《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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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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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后,一夜夫妻,木棉竟然对孔武、英俊的安琦生了情愫。一年后,为他生下一个女儿。就在这时,官军攻破了小岛,众匪被剿杀,安琦被生擒并下了死牢。

    令他感动不已的是,木棉不离不弃,带着女儿定期到罗城的死牢探视,其情感人。安琦从军时,木棉带着女儿送行十数里,大哭而归,并唱了上面这支曲子。

    “汝狗日的伤天害理,应该斩十次,不,应该凌迟!这么痴情的女子,为汝害了也!既然喜欢正经人家女子,为何不学着隐姓埋名做个好人?”安琦讲完故事,泪流满面,但是没有人同情他。周福还给了他一鞭子,并愤愤地骂了他一顿。

    安琦的故事,凄凉、粗犷的小调,周福的谩骂,都让人睡意顿消。

    众人也都睡够了,驼队又有了点生气。每相隔约几里远,便能见到一座高高的亭障、烽燧残迹。烽燧下一般都有高大、宽厚的围墙,围墙内有残破的房屋数间、马厩、茅厕等等。路边已经能见到人和动物的尸骨,更显得戈壁荒漠的凄凉景象。

    “沙漠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烽火台、亭障?”吴芗又小声地问道。

    周福到底是个读书人,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他豪情满怀、充满诗意地解释道,“这是前汉武帝时建筑的亭障烽燧。前汉时,西域为吾大汉所有,为抵抗匈奴人,武帝年间从玉门前至西域北河畔的连城,都建有密集的烽燧,形成了完整的防御体系。近两百年岁月悠悠,竟荒芜如此。现在,轮到吾辈来为大汉朝夺回西域了!”

    “又是武帝……”吴芗嘀咕了一句。

    不知什么时候,天竟然晴了一会。太阳正向西方遥远的地平线滑去,天渐渐暗了下来,一轮弯弯的月亮,如俏丽的娥眉,悬挂在西边天上。驼队已经在流沙上行进了整整半天,马匹和骆驼沙沙沙的行走声,使行军变得单调、枯燥,让人特别容易变得疲劳。周福抬头看看天禀道,“太公,是否趁天亮,让骆驼饮饮水,夜晚再行?”

    “不,就地扎营!今夜早歇,明日五更早行!”

    班超现在已经成了鄯善大商贾班太公。沙漠行军是个耐心活,得有韧性。尤其是寒冬时节,夜晚的沙漠上寒冷异常,不适合行军。他从小生长在河西,又经权鱼一族的多年熏陶,让“班太公”对西域大沙漠多少有点了解,他自然不想打疲劳战术。

    驼队此时正到了一座破败的烽燧之下,烽燧旁边是一个院落,位于驼道旁边。这个院落也曾经是一座堡垒,它比一般烽燧院子又要大了许多。破败的门楼下,隐约能看清“五阳”二字。显然,这个名叫五阳的院落,便是近二百年前的五阳驿置。

    驿置的墙壁和院内的屋顶都已经倒塌或残破,几乎都被黄沙掩埋了,呈现出一片断垣残壁景象。只有烽燧台高高矗立着,台高约有三丈。地面的院墙等建筑基本已坍塌、风化,沿途多数的烽燧都成了丈余高的土台,惟有这座烽燧却基本保存完好,令人称奇。

第七章 夜宿障亭() 
烽燧有的下方上圆,有的下圆上方,全部是用黄土掺着芦苇一层层叠建。近二百年风吹日晒,却依然十分坚固。

    班超大为不解,前武帝时期,这里同样是千里黄沙,从敦煌至盐泽近千里,建设这么长的长城、这么多的烽燧,该需要多少水和葭苇(注:即芦苇)、柽柳(注:即红柳)和白草(注:即茅草或芨芨草)来编织并抔固黄沙啊,这该是多么浩大的工程?

    班超进入残院跳下马,小姑懒洋洋地抬起头看了一下,不情愿地跃下马,百无聊赖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刑卒们也进入院子,开始卸下骆驼和马匹身上的重载。

    烽燧中间有通道向上,班超抓住扶手,顺着几乎直上直下的台阶爬到顶端。顶端有一小屋,可放置引火之物。再往上,便是点火的露台。今夜沙漠无风,露台顶端并不十分寒冷。从露台放眼远望,那轮娥眉巧月,正渐渐滑向西天的地平线。暮色中的戈壁一望无际,远处则隐藏进迷雾一般的黑暗之中。

    向台下看去,刑卒、马匹和骆驼象一堆蚂蚁,正忙忙碌碌。刑卒们在院内扎下帐蓬,迅速将骆驼和战马卸下重载,让它们饮水和进食、排泄废物,班驺、班秉则搭起白色帐蓬,众人均进入帐蓬内饮水、进食。班秉、班驺二人,则开始一一检查驼蹄,裂了的则迅速缝好。

    很奇葩的是,骆驼们一齐獗起后蹄子,开始滋尿,时间是那么长。从在敦煌郡河仓城出发时起一直至现在,整整半天时间,它们不尿不拉。此时,骆驼们才一起排泄,让刑卒们喋喋称奇。

    而已经破败不堪的院子墙壁,从上方看,分明是一个完整的亭障堡垒。

    墙壁四角有箭楼、平台,烽燧有台阶与堡垒内建筑相连,防御能力强悍。对没有重型攻城器材的匈奴人来说,想消灭亭障内的汉军,短时间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从盐泽至玉门关亭障成线,也就形成了完整的防御体系。

    东边的围墙上,四个小黑点迎着寒风,静静地坐着。那是小姑和它的三名队友,或许它们发现了什么。这里是沙漠边缘,班超有预感,这四个可爱的小家伙,或许第一晚就给他来点惊喜。

    刑卒们一个个累得已经躺在帐内休息,只有吴芗值更。这个清秀的年轻人好奇心甚重,竟然也呼哧呼哧地也爬了上来,“司马,吾就在这顶端当值,行么?”

    “这里太冷,呆两个时辰会冻僵的。汝玩一会就行了,如受不了就到下面去,不得贪玩受凉!”吴芗其实还是个孩子,班超叮嘱了一声,便手脚并用,费力地顺台阶一步步爬下烽燧,又进入三间房屋中间的一间内,班驺赶紧点起烛。

    这是三间居室,屋顶早已塌了,仅剩四面破烂的墙壁,也即将被风沙毁坏、掩埋。班秉、班驺已经用毡布遮上这间房屋屋顶,屋内有一张火炕,炕上和地面堆积着黄沙和垃圾,此时已经被班秉清扫出来一块地方,铺上毡毯。

    班超扒开地面的黄沙细看,原来地面都是马粪铺就。黄沙、垃圾内还混着铜钱或残简,班超又翻了一下,又找出几支残简,只有一枚断简上隐约能辨出“竟宁元年”字样。原来,这是前汉元帝末年戎卒留下的字迹,这让班超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竟宁元年(公元前33年),汉元帝于五月驾崩,皇太子刘骜继位,即汉成帝。成帝晚年,班超的袓姑入宫,被封为婕妤。后因赵飞燕、赵合德二妃陷害,自甘为成帝守陵,抑郁而亡。

    一阵疲劳感袭来,他便返回帐内睡下,一边进食、饮水,一边心里感到阵阵遗憾。如果能有机会挖挖这些堆积了近两百年的陈土堆,一定能找到若干完整的简片,带回雒阳,兄长班固和小妹班昭一定从心里崇拜他。

    夜风清冷,他带着丝丝遗憾裹着毡毯睡了过去。到后半夜时,班超潜意识里被一种不安弄醒。班秉、班驺也醒了,就在这时,当值的洪五狗跑来惊慌地小声禀报道,“司马,不不不……得了,有……有……有……”

    班驺性急,实在受不了,便主动接口说道,“啊……鬼!”

    班超已经知道是什么,躺在毡毯上动也未动。洪五狗不解地问班驺,“军……军军……侯是……是……是……”

    班驺道,“是……是……是啊神……”

    “汝玩够了没有?”班秉小声怒喝了一声,甩手“啪”给了班驺一掌,将“仙”字打烂在肚子里。又对很受伤的洪五狗道,“不要怕,汝不要怕,是狼群!快去当值,一会有好看的光景!”

    洪五狗听说有好光景看,便赶紧跑回哨位。

    班超还是起身,走到“室”外,班秉和班驺也跟了上来。周福也起来了,一会儿,众刑卒也都悄悄起来了。他们悄然来到东边的围墙下,只见东方的沙漠上,几个晶莹的绿点,十分清晰,且愈来愈近障亭。

    “狼!”

    不知谁兴奋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此时的东边墙头下,只有寡妇、小奴静俏俏地蹲坐着,而头犬小姑却带着胭脂静静地坐在西边一截残壁下。班秉、班驺长年行走在沙漠上,见多识广,班驺见有的刑卒提着弩,赶紧悄声急道,“西域犬是狼的克星,谁也不要动,看好戏就行了!”

    此时,晶莹的绿点已经越来越近,鬼鬼祟祟,如摇晃的绿色闪光一般。突然,寡妇、小奴纵身而起,直接越过残壁,向一群绿点扑去。

    “司马,寡不敌众,是否支援?”周福提着剑不放心地道。

    班超未说话,班驺便道,“沙漠狼比人精,知道驼队有镖师,它不敢和猎犬纠缠!”果然,一群绿点竟然仓皇遁向黑暗中,寡妇、小奴则狂追而去。

    班秉老成持重,怕二犬有失,还是命道,“去两人接应!”郑昶和高俞一人一骑,策马追去,很快也消失在黑暗中!

    “好戏在西边……”

第八章 智斗群狼() 
班驺话音未落,西边已经销烟弥漫,打得难解分。原来,一只象小偷一样的沙漠狼从墙头上悄悄跳下,正鬼鬼祟祟地向骆驼和战马一点点靠近。小姑就象一个孔武的猎人,在黑暗中突然纵身扑出,与狼缠打在一起。而胭脂则潇洒地纵身翻过残壁,向黑暗中疯狂追去,瞬间便没了影儿!

    班超哑然,狗日的,狼果真是聪明的动物,这是声东击西,战术安排精致、专业,甚至比人精明。但小姑、胭脂分明更训练有素,二犬分工明确,战术套路谙熟!

    沙漠上风在吹拂着,此时院内战火正酣,小姑与狼在黑暗中翻腾、缠绕、追逐、跳跃,狼被小姑咬中的惨叫声不断传来。在凶残的小姑面前不敌,这条狼便三十六计走为上,伺机一跃上了残壁,想逃之夭夭。谁料小姑却跟着跃起,凌空一口咬着狼的右后腿,一犬一狼同时“扑嗵”一声摔下地。

    攻击专业、准确,一击而中!

    此时,胭脂或许是赶跑了隐藏中黑暗中准备接应的另一条狼,或者另一群狼,已经疾奔回营地。它跃上墙头,但它并未去帮助小姑,而是蹲在残壁上静静地观战开了。似乎它明白对小姑而言,这根本不是事儿。果然不一会儿,小姑解决了战斗,墙角下很快便安静下来。

    销烟散去,院内刹时静了下来,天地间只有呜呜的寒风声,枯燥无味!

    战斗结束,班超和众刑卒这才不约而同地擦擦额头的汗。坐车者永远比开车者恐怖,旁观者总是比参与更紧张。虽然是寒冬沙漠夜,空气清冷,但刚才这场激战,众人都替小姑、寡妇捏着一把汗,不知不觉间便紧张得出了轻汗。

    众人这才过去一看,只见狼四足蹬地,仍在挣扎着、战栗着。而小姑仍死死咬着它的脖子,只到狼一动不动了,显然已经死透,这才松开口,转身一跃纵上残墙。两犬迎着寒风蹲在墙头上,看着黑沉沉的野外,其状仿佛如雕塑,十分可爱。

    而此时,一边的骆驼和战马,则都在静俏俏地嚼着草料,似乎这本来就该是猎犬的事儿,对刚才这一切惊心动魄的大战漠不关心。郑昶和高俞也回来了,寡妇和胭脂则懒洋洋地跳下马,走到墙边便也纵身跃上墙头,蹲坐在小姑身边。

    周福不解,“就来两只狼,它们鬼鬼祟祟来能偷什么?”

    班驺叱道,“汝不懂,狼厉害着哪。群狼正在野外静伏着,这条小偷狼会悄悄咬断绳索,然后会慢慢牵走骆驼。到无人处时,群狼便会一涌而上,咬死骆驼吃肉……”

    “老天!”

    凌晨前的这一仗,让众刑卒大开眼界,也让班超长了见识。小时候在河西,“骨都侯”也是西域胡犬,虽然高大威猛,但毕竟住在窦融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府中,它从没有机会表演这神功。这一回小姑和它的三名战友们战法、战力,让他大为震撼。他这才回味出,敦煌郡关尉林曾恋恋不舍的神情。

    接下来的行程,刑卒们对这四个战友照顾得是无微不至。驼队昼行夜伏,朝而复始。有时宿在沙窝之内,有时宿在烽燧残院之中。自出玉门关以来,他们着胡服、食胡食、说胡话、吟诵胡曲,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支商旅。此刻北山远去,他们已经深入沙漠腹地,再未遭遇狼群。

    四条猎犬也和士卒们一样,开始无精打采起来。每天白天,它们蹲在马或驼上睡大觉。可一到晚上,它们便忠实地守着营地,只至黎明!

    犬是人类的朋友,它们索求不多,温饱足也,但却对主人忠心耿耿!

    天地空旷、幽远,他们显得是那么弱小、孤独,仿佛这世界上就他们一支驼队。大沙漠上,除了呼啸而过的寒风声,或不时骤然而起的阵阵黄沙,似乎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死亡世界,毫无生气。似乎天地间,便只有他们这一队生灵!

    在沙漠上行军,最大的困难不是水和食物。没有水和食物,那不是困难,而是死亡。真正的困难是寂寞,是孤独,是恐惧,是无聊到连骂人都觉得没劲。天地间仅有我,再无别的生物,那种无穷无尽的孤单感,那种笼罩着人全身的寂寞感和恐惧感,未走过沙漠戈壁的人,从来难以体会的。

    东汉初年,人们普遍认为中原与西域的交往始于前汉武帝时期。主流的说法是张骞“凿空西域”,才使汉人知道有西域,知道有葱岭以西各国,也才有了商道贸易和国与国、部族与部族之间的交流。

    但是,商道两旁不同岁月的骨骸、衣物和石制工具等遗存证明,早在张骞“凿空西域”之前的数千年,他们足下的这条商旅驼道,远古商旅往来便一直不绝。一代又一代的跑驼客,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在戈壁黄沙上就这么单调地行走着。

    史家之后班超此更加坚定地认为,是匈奴人赶走月氏、乌孙并据有河西后,这才遮断了中原与西域的数千年联系。这才使汉人变得孤陋寡闻,不知有西域,不知葱岭以西还有无数国家,更不知遥远的大地别一面,还有一个同样高度发达的国家-大秦(注:即古罗马)。

    很多商旅驼队因迷路或失去淡水而死去,成了累累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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