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们想押其归营,可他冰冷冷的目光从士卒头顶飘过,遥望着昏沉沉的远天,便让士卒们感到胆寒,没人敢动他。禀报军侯,三位军侯心里也有一点没底,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只需一眼便知此人深不可测。况且班司马专门交待不要惹他,那干脆就随他便罢!
话虽这样说,三位军侯心里早打谱了,如果他自己惹事,即便是个茬子,即便众人群殴,也得弄服他。一个恶魔,间凭班超一句话,便想让太华山三百卒敬重,实在做不到!
但他们想多了,在三位军侯和士卒们**刑徒时,宋蓟静静坐在关内,冷着脸看“风景”,静观着一个又一个刑卒不可一世地进来,一通好打后,或是歪歪扭扭、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挪回大营。或是被重重收拾一顿后,被老老实实、窝窝囊囊地抬回营中。
这一天,便遇到了个硬茬子。
刑卒罗晟身高体胖,“吨位”在刑徒中数一数二。一身蛮力,更是数一数二。徒手搏斗能力自然超群,人也猖獗嚣张很多。在刑徒中,他极有号召力,解开绑的几天中,他靠自己一双拳头,已经打服、收编了数十人。因此,其狂傲都写在脸上,根本未把三位军侯放在眼里!
罗晟身带重罪,人命十数条。他曾是东南各郡著名的游侠,最终成为武夷山山大王,不仅勇力超群,手下更有亡命之徒二百余人,曾经让周围数郡官兵闻风丧胆。山寨被官府剿灭后,他也负伤被俘下狱,从那时开始他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横竖是个死,干脆看透一切。
人死屌朝天,活一天是赚的,就得活得骨气!
他被带进西部障时,一脸不屑的样儿,屯长胡柏和队率高轩烨两人手段虽然高强,奈何体形重量上吃了亏,轮番上阵竟然都制服不了他,堪堪打了个平手。罗晟仰天哈哈大笑,嘴上不可一世地大呼道,“欲让吾听汝,小样儿,有能耐打我耶,打吾耶……”
场下十几名等待“过堂”刑徒深受鼓舞,便一齐嗷嗷叫着鼓噪喝彩。罗晟自然更加猖獗,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三位军候对视一眼,都笑了,这是给罗晟“上手段”的信号。屯长甘英先上阵,没想到罗晟果然厉害,两人竟然打了个平手。王艾、陈祖成、刘奕仁轮番上阵,将罗晟打得鼻青脸肿,可这货皮厚肉实体壮,抗击打能力一流。打翻在地,众人都以为他起不来了,可不一会他又爬起来,梗着脖子就是不服输。
“真他妈的滚刀肉!”
田虑、华涂和梁宝麟被激怒,华涂亲自上阵,将罗晟痛殴了一顿。可这货喘息一顿,总是能从地上爬起来。他头已经肿成猪头,眼睛已经成了一条缝,就一条,不服输。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儿,“军侯,有种将吾打死!吾食量大,可为别部省好些栗米……”
三位军侯忿极,但实在气馁了。三百太华山士卒,则群情鼎沸,可谁也没办法。总不成真的将罗晟打死罢,班超明令“不得死人”,谁敢违拗?
正僵持不下之时,宋蓟雷霆出手了。
当时,他正坐在西部障城墙上看着落日想着自己的心思,一团长须迎着寒风飘舞着。大帐内的较量,众人的鼓噪,从大帐内打到大帐外,他充耳不闻。可当罗晟又一次从沙漠上爬起,吐掉嘴里的沙子,又开始呐呐叨叨地不服时,宋蓟怒不可遏,瞬间爆发了。
第三十四章 砲击罗晟()
一个恶魔突然从三四丈高的城头飞身而下,不屈不挠的罗晟慌忙应战。可从天而降的”恶魔“头下脚上,令人目不暇接的翻腾中,一掌准确地击中罗晟。
罗晟如被电击,躯体僵直不动。没等罗晟继续摆出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宋蓟躬身抓着罗晟的脚踝,双手一端,瞬间将罗晟巨大的身躯掀向空中,抡圆了在头顶旋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然后在罗晟的哀求、惨叫声和众刑徒的惊叫声中,突然松开手,罗晟被弹了出去。仿佛力大无穷的砲车,将罗晟生生从城墙上空抛向十几丈外的冥水河心。
这瞬间发生的一幕,将众人都吓傻了,三位军侯脸都吓白了。这畜生突然发作,来了这么一手,这下子罗晟这混蛋非摔成肉泥不可!
可就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城墙外远远地传来“扑嗵”“轰隆”一声巨响。士卒们赶紧飞奔上城头,只见罗晟恰好落在河中央,瞬间沉进冰冷、碧绿的河水中。继而又“呼”地一声从水底俘起,手脚乱刨,“嗷……”被水呛得仰首疯狂咳嗽一声,仓皇挣扎中又沉下水去。
“赶快救人,罗晟不会水……”
宋蓟不理会三位军侯与士卒凄厉的叫声,也抱着臂轻轻跃上城头。众刑卒会水者仓促奔到河边,正欲下水救人。宋蓟却已经从城头上飞身而起,双腿在空中弹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身体在空中一个潇洒的空中连续翻腾,正落入城外的河中央,“嘣”地一声将罗晟从水下托到水上,强壮的双臂扒着水,几下便将其拖到岸边冰面上。
罗晟象一只肥硕的落汤鸡,奄奄一息地趴在冰上,再也没了刚才的威风!
冥水河边结了厚冰,根本抓不住,看看又要沉入水中。宋蓟一把拎起罗晟,扔到河堤之上。罗晟趴在沙漠上疯狂咳嗽着,“嗷嗷”地惨嚎着,不要命地咳嗽着,“哇哇”地吐着肥肚子里冰冷的清水,仿佛想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正是寒冷的隆冬,彻骨的西北风呼呼吹着。军侯、士卒们穿着厚厚的甲服都要缩着脖子,看着罗晟在痛苦地挣扎,众人都浑身颤抖着,哆嗦着,仿佛被砲击到水中的是自己。可就在此时,令人忍俊不禁、十分奇葩的一幕又出现了!
都快被吓死、冻死的山大王罗晟稍缓过气来,便挣扎着从沙漠上跪了起来,如喷泉一般,嘴里喷出一股白水,面向宋蓟叩了四个头,“谢……宋游侠救……命之恩……恩……,小的再……不敢……生贱了……了……”
宋蓟长须上开始还滴着水,慢慢便结成了冰茬子。他习惯性地捋一把冰胡须,一脸鄙夷地看着罗晟。
罗晟威风不再,他慢慢爬到宋蓟身前,河边铺着一层薄雪的沙漠上,留下两道粗痕。他抱住宋蓟双腿哀求着,上下牙直打颤,“大……大……大侠,又不杀……吾……吾,这谁……谁受得了……了?快饶了小的……小的一命,小……小的……真服了……”
良久,宋蓟才不屑地“哼”了一声,突然挥掌向罗晟背部一掌,便自顾回营换甲服去了。
这一掌,让罗晟又哇哇地喷出几滩浑浊的河水,这才能慢慢地站起身子,东倒西歪地挪进西部障城墙内,跪倒在三位军侯前认罪!
“各位好汉……别打了,从今天开始,小的给各位当孙子……”
宋蓟虽然身高丈二,高大魁伟。可罗晟比宋蓟还要高出一个头,身体胖大,几乎有宋蓟两个宽,宋蓟却能单臂将人抛出十几丈远,还要翻过三四丈高的城墙,而且还得准确落在河中,他这得多大臂力?得多有准头?而且,他在不到一合的交战中,竟然给罗晟施了什么魔法,瞬间手脚不能动弹,这魔鬼弄的是什么手法?
三位军侯看着彻底被制服的罗晟,却慢慢对宋蓟生出敬畏。汉军军规森严,法不容情。试想,如果扔不进河里,罗晟被摔死,宋蓟则必被斩首,三位军侯也脱不开干系。既要驯服罗晟,又不能将其弄死,这度拿捏的,恐怕整个凉州大营,也没几人能做到!
罗晟被砲击的消息迅速在别部大营传开,刑徒间的山头争霸战戛然而止。从这天开始,只要宋蓟抱臂或抄手站在寒风下的沙漠军营中,刑徒们只要看到那个留着大胡子的伟岸身影,便无不鸦雀无声,恭恭敬敬听从军侯号令,规规矩矩,令行禁止。
最让人纳闷的是,这大胡子魔头,还是个忠诚的护花使者。
训练时一个刑卒悄悄对着蠕蠕做了一个极下流的手势,竟然被宋蓟看到了。宋蓟大怒,当众一腿将刑卒扫出两丈远。刑卒“扑嗵”一声重重地摔到沙上,半天才艰难地爬了起来,但却不敢逃走,而是战战兢兢地自动走到蠕蠕面前,抱着脑袋,听凭她足足抽了十几鞭子!
众刑徒原来绞尽脑汁想瞅机会办了这七个肉肉的胡女呢,现在连背后下流的议论都不敢了,训练时也再不敢用色眼调戏。到后来,训练休息时,七名胡女都喜欢嘻嘻哈哈地呆到宋蓟身边。似乎在他身边,比在军侯华涂身边还要安全些。这让华涂有一种被女人轻视、被抛弃的感觉,心里大感失落。
得宋蓟相助,军侯、屯长们教化刑徒的速度神奇地进展着。仅仅三天过去,三位军侯和三百太华山士卒,便都自发地以宋蓟这个恶魔为核心,将这千七百刑卒收拾得服服帖帖。班超原计划要淘汰数十人,甚至上百人呢,可三天过去,却一个未淘汰,这让他也大感意外!
所谓一物降一物,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或许正是这个道理。刑卒都是强人、猛人,在刑卒这个崇尚武力、强权、义气的黑暗世界,这更是一条真理!
别部从此出现了奇怪的一幕,虽然宋蓟沉默寡言,但全军不管是刑卒还是士卒,都畏惧于他,连三名军侯都有点憷他。因为,接下来的训练中,不管是步战、马战还是骑射,三个曲的人马,少则几合多则几十合,两千二百余人,单兵对抗无人是其敌手。
有这等能耐,又曾身背数百条人命,他为何还会帮着三位军侯收拾刑卒呢?这恶魔到底什么来头?多大年纪?众刑徒不明就里,太华山众卒也百思不解。
蠕蠕自侍宋蓟处处照看着她,便斗胆问, “大侠……不不,老人家,汝有五十岁么?快赶上司马威风了!”
第三十五章 别部副将()
蠕蠕面容精致,体态妖绕,在七名女卒中,是刑卒们的第一意淫对象。在宋蓟面前,她总有孙女呆在祖父身边的温暖感觉。她其实想问的是他为什么帮别部,可宋蓟不想与人交心,一向对蠕蠕和颜悦色的他此时冷冷地“哼”了一声,便又不屑地一言不发了。
这一哼,吓得蠕蠕和众女卒骨头里面生寒,魂飞魄散,再不敢多嘴了。
“禀报司马,刑卒已收服,宋蓟立有大功。此子不知有何来头,能耐比天大,吾小试了一下,不是其对手,别部怕仅有司马能与其匹敌!”
三天后,三位军侯到中军大帐内复命完毕,鼻青脸肿的华涂战战兢兢地禀报班超。可班超背向华涂立于大案后,此刻正看着挂着的《西域百胡图》,眼睛牢牢地盯着白山。
出征在即,他对一向对他极不友好的波绍麾下的刺奸营不放心,心里正在策划一个大胆的行动,此刻已经有了眉目。那就是他要亲入白山,实地勘查白山地形,侦测呼衍部防御部署,为别部找到一条破敌良策。华涂的话,他根本未听见。
班超的沉默,让华涂误解了意思。
于是,三位军侯打定主意,要集体制服宋蓟。了不得众人群殴,不信打不趴这个老东西、老怪物、老恶魔!
“军侯有令,刑卒宋蓟,速到西部障!”
这天天上飘散着小雪花,朝食后,刑卒们刚走上训练场,甘英便跑来传令。
这是要收拾宋蓟这个恶魔了么?这动静,让刑卒们心里生颤。这几日,他们一个个牛人,就是这么被叫进西部障,牛皮哄哄的进去,垂头丧气地归来。
宋蓟默默无言地走向西部障,蠕蠕等七名女卒提着剑,也无声地跟了去。她们与军侯们不一样,是不服军侯、屯长们整治宋蓟,心里忿忿不平,跟着来护驾的。
宋蓟刚进入西部障残垣内,田虑一言未发,便亲自徒手上场了。他想试一试宋蓟的身手,结果战约五十合,就被宋蓟轻松扔出圈外。华涂、梁宝麟、刘奕仁等军侯、屯长、队率们,一一上阵对垒,也是五十合败。
王艾是剑士,在三百士卒中,不管是步战还是马上击剑,他鲜有败者。但持剑与宋蓟交战,战五十合,他突然感到不能自持,手中剑仓浪脱手。
饷食时,军侯令将食物送到西部障内,吃完再打。军侯、屯长们呆在大帐内,正在垂头丧气地进食。宋蓟则呆在帐外墙边,众女卒围在他身边,自己顾不上吃,蠕蠕陪着宋蓟在安静地进食,就差动手喂了。蒲柳、芨羊、沮正、沙荑等女,则揉肩敲背敲腿,帮他舒筋活血,恢复体力。
“叛徒!”陈祖成看着帐外的一幕,恨恨地骂了一声。军侯、屯长们看着帐外,均陷入沉思,他们已经对战胜宋蓟,彻底失去了信心!
食后再战,车轮战整整打了一天,宋蓟胜似胜似闲庭信步,每人都是五十合落败。
众人急火上攻,只有冷静的梁宝麟明白了,这狗日的是在戏耍众人玩呢。交战时宋蓟常常右手捋着长长的大胡子,似乎生怕心爱的胡子受到破坏,而仅用左手对阵。而每人战五十合,虽然最终你还是败了,但却败得不难看,败得保留着你的颜面。
军侯们气馁了,也心服口服了。刑卒们更不用说,啧啧,看人家也是刑卒,看人家这功夫、这修养,三百余太华山士卒和一千七百名刑徒们,无不心服口服,自然也没人敢再胡闹了。
当天晚上,蠕蠕等女亲自下厨,为宋蓟烤了鹿肉,做了汤饼(注:又叫面饼,汉代面条的代称,也是现代面条的前身),打了鸡卵(注:汉时鸡蛋称鸡卵),汤上漂着浓浓的油花,闻着便喷香醉死人。宋蓟则一点不客气,大吃大喝,吃完大手把嘴一抹,回营大睡。
连一声“难为了”都没有,但七女象是自己打了胜仗一般,兴奋得一夜难眠。
刑卒中藏龙卧虎,竟然有这等宝贝,军侯们不敢隐瞒,三人赶紧再次向班超禀报。谁知,班超还是什么也没说,象是早就知道会有这结果一般,只是淡淡地交待了一句,“汝等当善待此人,听其将令,此吾副将也!”
“副将……将令……”
三位军侯本来较着劲呢,别部两千余虎狼之兵,只有一名假司马领军。田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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