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的是行进过程之中,司马懿并没有再次遇到黑衣人的事情。
胡昭沿途都在与人用信鸽进行联络,每逢此时司马懿都会询问刘协的情况。
胡昭告诉他刘协已经安全到达了许县,并且在曹操和郭嘉等人的指挥之下击溃了妄图夺回刘协以作人质的韩暹、杨奉。
听到刘协平安无事,司马懿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也就是在看到胡昭用信鸽这一幕的时候,他想到了自从渑池以来已经多日不曾与家中联系了,信鸽也因为自己不断变换行程方向而找不到自己的方位,司马懿心想兄长司马朗一定十分担忧自己的安危。
当司马懿再次经过洛阳的时候,这里的萧条景象已经远不如他数年前离开之时的姿态了,虽然这里暂时告别了战火的侵扰,百姓也因为“韩杨之乱”的结束而欢欣鼓舞,对曹操实行的屯田制度感恩戴德,民间一片生机的景象感染了司马懿。
在他眼中看来,曹操历来的所作所为似乎并不是仅仅用“能臣”或者“奸臣”来概括了,最起码他现在所做的是都是身为“人臣”所应为之事,和黎阳城内那个狡诈无比的曹操显然判若两人,但司马懿随即对自己这一想法产生了嘲笑感,理由非常简单:
想要在乱世之中生存下去,就不能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纯粹的人。
由于洛阳及周边的白波军要么被曹操击溃,要么被李乐收拢同归汉室领导,基本上已经脱离了韩暹的势力范围,加之路上四人风餐露宿,早已有了深沉的疲倦之感,因此胡昭提议先在洛阳内的驿馆歇息。
虽然刘协的安全让司马懿迫切赶往许县的心态发生了些许的变化,但还是有所顾虑:
“可是驿馆不是只能提供给来往之官员居住、换马的场所么?”
司马懿问道:“难道你已经投效于曹操?”
胡昭从怀中掏出了一条盖着曹操印鉴的黄色锦帛在司马懿面前晃了晃:
“这一点你那位欠我钱不还的朋友早就想到了,他在书信之上已经言明住普通的客栈安全是得不到保障的,所以才会提前准备后曹操亲自批准的入住文书,兖州、司隶及豫州大部分地区的驿馆人员看到这个都会给与我们高规格的礼遇。”
自从听到郭嘉投靠曹操这件事,司马懿就开始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因为郭嘉曾经说过自己最讨厌的就是勾心斗角的官宦生活,与之相比他更加想做垂钓桑麻这类惬意的事情。
因此司马懿不得不将郭嘉这个违背了自己意愿的举动和戏志才的死联系在一起。
理由仍旧很简单:戏志才也是深受郭嘉尊崇的人。
果真驿馆的从事看到胡昭亮出曹操所批准文书后,态度随即转变,将他们奉为上宾一般的请入了四间上房,赵蕊一进屋子就舒舒服服的躺在了榻上伸着懒腰:
“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睡上一觉啦!”
入夜,从事们分别将他们四人房间内的浴桶注满热水,其他三人相继褪衣进入浴桶泡澡,少女将门窗关好后也解开了身上的衣物,露出了嫩白如雪的肌肤,缓缓抬起了光洁似玉的腿迈进了浴桶里,慢慢坐了下去感受着热水滋润肌肤的舒适感。
她五根纤细的手指合拢后将水微微捧起淋打着自己的肩膀,望着水中倒映着自己模糊而又精致的脸庞,思绪却已经游走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了。。。
那同样是个皓月通亮的夜里,家中灯火光明,一幅热热闹闹的欢腾景象。
她正在房间内帮助一个坐在铜镜之前的女子梳妆。房间内挂满了红色的装饰,桌子上也摆放着凤冠霞帔,看样子镜子前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即将与某人成婚。
“姐姐,你真的要嫁给卫公子么?”年幼的妹妹看得出姐姐脸上那淡淡的哀伤。
姐姐看到妹妹在担心自己,强颜欢笑道:“如若不然我为什么要穿上这个呢?”
妹妹看向书案上那摆满的各式各样姐姐写出来的文章,心中有些不忍:
“那奉孝大哥怎么办呢?”
听到郭嘉的名字姐姐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了,随即便低下头去不再说话,妹妹知道自己触到了姐姐内心的痛楚,十分的自责,也低着头满是说错话的认错姿态。
这时姐姐伸出手摸了摸妹妹的头顶安慰她:“你替我和奉孝说一声,就说我和他此生的约定只能够来世再续了,请他不要再以我为念,也不要因此消沉下去。。。”
不久迎亲的队伍便来了,姐姐穿上了霞帔戴上了凤冠,在妹妹的搀扶之下走出了门口上了三匹齐头大马所拉着的彩帐车,热热闹闹的进了即将成为她下半辈子的归宿。
在行夫妻之礼的时候,她透过凤冠的珍珠坠帘切切实实的看到了宾客之中,那个足以令自己心碎的身影。此时妹妹也看到了他,就坐在荀彧的身旁,与席上的其他宾客一起谈笑如常,似乎眼前这个即将嫁为人妻的女子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一般。
姐姐懂了他的意思,随即释怀的笑了笑。
他和自己一样,将自己无穷的痛苦伴随着泪水彻底沉没到湖底的最深处。
今晚,她要做一个快快乐乐的新娘。
少女非常理解姐姐和郭嘉内心的苦楚,此时的她好像和那些痛苦一起沉在水中一般:
令人窒息,令人痛不欲生。。。
猛地一抬头她钻出了水面,被温水沾湿的发丝凌乱的披散在她的脸颊上,双手将发丝捋到耳后,清醒下来之后她才注意到:自己现在身处的是驿馆的房间里。
(本章完)
第56章 戊未回:气走闹市得黄布()
众人沐浴后皆进入了睡梦之中,少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够入眠。
回想起方才于浴桶之中的梦境,不由得勾起了她别样的伤感和思绪。
翻来覆去良久,她索性放弃了睡觉,站起身穿上衣服从窗子旁轻轻一跃便上了房顶,打算坐在屋檐砖瓦之上仰望月色,静静的等到天明的到来。
但是她刚刚踏上瓦片的时候,却发现屋顶早已经有人了。
起初她以为是敌人,迅速从绑腿带内抽出短刀准备御敌。
但是看到那个人坐在屋檐之上仰着身体双手撑着瓦片,抬头看着星空,在月光的影射下他衣襟松散,裸露的胸膛被照得颇有反光,可见他也睡不着。
更令古月珏在意的是月光之下他那脸颊上闪闪发亮的银色线条。。。
“你是怎么上来的?”少女站在离他数尺的地方,目光敏锐的她很快就认出了这个男人是谁:“这么晚了一个人爬上来,不怕有人再要对你不利吗?”
司马懿似乎是想事情被古月珏打断而受到了惊吓,赶紧伸手拭去了自己侧脸上的泪水,转而侧脸向了她。忽然发现很少开口说话的古月珏原来声音这么的动听,只是自己先前都没有察觉到一样,他笑了笑:“你不是在我的旁边么?”
古月珏撇过脸去,对司马懿表面上的戏虐之言不屑回答:
“你可别误会了,我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才会来保护你的。”
“我知道,是郭嘉和你的父亲胡昭让你来保护我的对吧?”
听着司马懿称胡昭是自己的父亲,古月珏短暂的愣了下神,她吃惊的是司马懿发现了这一层关系,但随即冷冷的笑了一声:“你是听到我名字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了吧?”
“对,你说你叫古月珏,而‘胡’字就是由左‘古’右‘月’组成的字,再加上初次见到胡昭的时候他对你流露出的关切之情,只要稍微有些洞察力的人,都会有这样的猜测。”
这时古月珏笑出了声:“郭嘉说你的智慧不在他之下,看来他的话不是过谦之言。”
古月珏的话也正中了司马懿接下来的疑问,他便顺着她的话继续发问:
“我唯一猜不到的是,你和郭嘉之间是什么关系,是恋人么?还是师友?”
一听到“恋人”两个字时,司马懿迅速捕捉了古月珏的面部表情变化,发现她的脸颊有些许的绯红。然而正当他认为是这种关系的时候,古月珏却干脆的否定了司马懿的猜想:
“他是我一个非常敬重的男人,也是差点成为我姐夫的男人。。。”
前半句几乎是最高评价的话语,司马懿从古月珏的口吻和神色之中看得出郭嘉在她内心的分量,后半句之中则满含着无限的愧疚和叹息。司马懿觉得或许这两个形容词汇似乎并不是十分的贴切,但短时间之内也想不出更加贴近她话底之音的辞藻了。
随着阅历和年龄的不协调增长,在第二次司马懿见到郭嘉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在那副玩世不恭、总是面露微笑的男人面具的下面,一定潜藏着某个自己所无法接触到的领域。这次从古月珏的话语之中验证了他这个想法:
郭嘉是个有故事的人,是个有着悲伤过去的人。
本想借此机会深入了解郭嘉的司马懿,发现古月珏在聊到郭嘉话题的时候眼眶里似含泪光,吃惊之余他迅速察觉到现在并不是时候。
于是他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粘上的灰尘伸了个懒腰,不知不觉驱散了先前浓重而又令人窒息的氛围:“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你来了这里就让给你吧。”
他从古月珏身旁走过,古月珏低着头并没有理睬他。
司马懿侧眼快速关注了一下她脸上的表情,径直与她擦肩而过。
就在这时,司马懿误踩中了瓦片上的少许青苔,瞬间身体失去了平衡,整个人朝着屋檐的下方摔了过去,这是足以摔死人的高度。
就在他的身体即将完全坠落之际,古月珏拉住了他的手,顺势将他拉了回来。
虽然将司马懿拉到了自己的跟前,也就是这一惯性动作导致司马懿的身体并没有在拉到她面前的时候停止,而是直接扑到了她的身上,令古月珏也向后倒了下去。
就这样伏在古月珏的身上,感受着她那淡淡的体香和体温,司马懿感觉时间仿佛都停止了一般,只能感觉到在自己胸口横冲直撞,企图要冲出身体的那个不安分的心脏在跳动着。
与司马懿的感觉相同,古月珏看着近在咫尺、他那清澈的双眸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她从没有过这种令她如此心神不宁的感觉,这种既紧张又颇有些兴奋的冲动。。。
不知不觉间,司马懿开始伸手去抚摸古月珏的脸庞,古月珏也伸手抱住了司马懿的背,两人的鼻尖越靠越近。此刻间万物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唯一能够感觉得到的。。。
就是彼此之间的那急促的鼻息声。。。
躺在床上熟睡的赵蕊被正上方的瓦片响动搅了清梦,尚闭着眼睛的她拧着双眉将被子蒙到了脸上翻过身继续睡,丝毫没有察觉到上方的响动。
而反观胡昭房间额榻上,被子已经被掀开,屋内却完全不见他的踪影。
之后屋顶之上再也没有发出过大的响动,直到天明赵蕊起床后洗漱完毕,伸着懒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发现司马懿和胡昭、古月珏三人早已将在驿馆从事准备的马车收拾停当,就等她出发,赵蕊于是赶紧回房间将自己的行李拿下来上了马车。
本来胡昭与司马懿坐在马车前面驾车,古月珏和赵蕊坐在马车厢内吃早点,一路上寂静无声,但是不久坐在前方的司马懿便开始轻声咳嗽了起来,胡昭似乎察觉到了司马懿身体的异样,询问道:“昨天夜里受了风寒了吧?”
司马懿听后马上将脸侧过去,不管胡昭的话是不是另有所指,最起码司马懿无法回答这样一个问题,情急之余嘴里的干粮竟然卡在了喉咙口,看起来十分的难受。
这时从车厢内有只手拿着装满水的竹筒自帘内伸了出来,司马懿看到了这只手自然明白了递水给自己的绝对不是赵蕊,而是古月珏。
短时间内竟然尴尬的不知所措,但是为了避免惹起胡昭和赵蕊的怀疑,他快速接过了水拧开塞子放在唇边仰头喝了起来,由于喝得太猛竟然被水呛住了,连声咳嗽不止。
坐在车内的赵蕊忽然想到了昨天夜里屋顶瓦片的异样响动,便以此为话题的由头和赵蕊搭话,打发无聊的时间:“你昨天晚上有听到屋顶的响动吗?”
正拿白布擦拭短刀的古月珏对赵蕊的这个问题猝不及防,一时情急竟然被刀划破了手指,赵蕊见状感到十分的奇怪:能将短刀玩的出神入化的人居然会被自己的随身利刃割伤?
“我没有听到什么怪响。”
所幸的是古月珏的冷静回答几乎瞬间打消了赵蕊的疑虑,转而问帘外的司马懿和胡昭:
“你们有听到吗?”
司马懿沉默不语,胡昭则有意无意的回答:“可能是房顶上两只小老鼠吧。。。”
(本章完)
第57章 戊申回:扁舟急渡面袁术()
由于曹操及麾下谋臣智士、善战武将的通力配合,迅速巩固了以曹操为中心的统管阶层,豫、司、兖三地的民生治安得到了很好的维持,这一点得到了汉献帝刘协的赏识。
董承看到了曹操的能力远胜于自己,害怕自己将来所有的主动权会慢慢流失到他那里去。尤其是曹操虽然答应他不会让兖州境内的士兵进入豫州,但是却下令让夏侯尚、从子曹真以及李典、乐进等优秀将军秘密撤离兖州前往豫州招兵买马。
由于曹操先后击破吕布、韩暹等著名将领,使得他的名声大噪,很快就招募了数万余人,更加触动了董承。于是私底下朝见天子的时候,都会对刘协进言曹操“狼子野心、日久其心必异”等不利于曹操的话语。
刘协考虑到自己身处曹操领地之内的现实情况,加上曹操平定韩杨之乱立下大功,对自己始终持礼甚恭,刘协很难凭借董承单方面对曹操的弹劾,就下定对曹操的诛灭之心。
左思右想后,刘协对董承进行安抚:“我观孟德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眼下也并无反意,相对来说汉朝之地在他的治理之下百姓安居乐业,政治清明,爱卿想必是过虑了。”
“陛下,曹操此人外忠内奸,现在不过是时机没有成熟罢了,万一等他进一步笼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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