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司马懿几乎与死人无异的状态,站在羊衜身旁的蔡珏仿佛回到了当初陆口之时的场景,心中那种明明万分担忧却又不能表现在脸上的纠结情绪,让她难以在看着司马懿的同时保持正常的心跳和呼吸。
羊衜看出了她的心思,他伸手握了握蔡珏的手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替司马懿诊脉的同时,在场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着羊衜的神情变化,因为他们知道他的态度将会直接决定司马懿的生死,为此大家都屏息以待。
许久之后,羊衜将手指从司马懿的脉搏移开并站起身,刘社上前问道:
“怎么样?”
从一旁脸盆边上拿起毛巾的羊衜边擦手边说道:
“从常理来说,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这句话让所有的人都陷入了绝望之中,倒是蔡珏听出了他的话中还尚有转圜的余地:
“那非常理情况之下呢?”
蔡珏的话又让刘社和司马孚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羊衜看了看蔡珏那比谁都希望司马懿能够活下去的坚定眼神,轻笑了一声解释说:
“之前司马朗的死让他恢复大半的心肺又受到了重创,现在司马防的事情无疑是在尚未痊愈的伤口之上又重重的补了一刀,若不是钟毓及时将我以防万一交给他的冷血丸给司马懿服下,他体内所有的寄扉蛊虫都会因为他急剧喷张的血脉,随着吐血而流出体外。”
刘社从他的话中听出了话外之音:“应该还有但是吧?”
羊衜会心了笑了笑,点头解释说:“没错,冷血丸是经由麻沸散进一步提纯的,可以最大限度让人体内的血流恢复正常,自然稳定他的情绪和暂时保住他的性命都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冷血丸还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在服药之后的三个月内,从体内的五脏六腑到表皮温度都会陆续下降,直到彻底停止,也就是人们口中的死亡”
历来十分冷静的司马孚听到了这句话,马上就明白了羊衜不过是将司马懿的立刻死亡转化为慢性死亡罢了,这让他实在接受不了:
“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这个问题让羊衜不经意间把目光移到了刘社的身上,但是又迅速的移开了。刘社明白羊衜不是没有办法,而是这个办法需要有人付出极大的代价,这个人或许只有自己。
“羊衜先生,请直言相告,什么办法能够救活他”
这时羊衜不知为何却陷入了犹豫之中,在刘社的再三恳求之下他才将这个唯一的方法说了出来:“司马懿体内的血液因为冷血丸的副作用,已经失去了正常运作流淌的功能,如果想让他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的话,只有换血一法可用。”
一听到换血可以救司马懿的性命,司马孚马上表示自己愿意提供换血源:
“换我的吧”
但是羊衜却摇摇头制止他说:“我所说的换血不能用量来度衡,而是全部,直白一点说就是必须以换血者的全部鲜血,来代替司马懿体内已经失去运作能力的血液,让冰冻的寄扉蛊虫再度开始修复他的心肺,换言之,就是一命换一命。”
说到这里羊衜不由的再度将目光定格在了刘社的身上:
“况且,换血者必须拥有一个不可回避的条件,那就是血缘必须相通才行。”
羊衜的话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明白了能够救司马懿的就只有刘社(戏志才)一个人,这不禁让跟随刘社多年的李进心生不忍,因为李进明白他们父子二人好不容易才重逢,司马懿甚至没有以儿子的身份和刘社有过任何的接触,而现在
刘社却毫不犹豫的接受了这个条件:
“没有关系,换吧。”
但是羊衜却对这件事表示了反对:
“我当初跟随华佗老师学医的时候,常听他老人家说过一句话,那就是不管任何一人的性命都是可贵的,为了救一个人而杀死另外一人,这种事我做不出来,更何况您是他的”
“正因为我是他的父亲”
还没有等羊衜将话说完,刘社便用那轻柔而又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
“这些年来我从来为没有为他做过什么,却是因为我的缘故让这个孩子受尽了苦难折磨,背负了常人无法承受的重担和压力,现在我终于能够以一个父亲的姿态来为他做最后一丝的补偿,这是我毕生所等待的,还请先生成全”
在刘社的再三恳求之下,羊衜只能眼含热泪同意完成他的夙愿。
换血的流程需要两个人相互辅助进行,深知医理的蔡珏也作为羊衜的助手参与了进来。
司马懿因为已经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所以根本不会感知到任何事物,因此为了让刘社尽量少受些痛苦,蔡珏将已经调制好的麻沸散递到了他的面前:
“喝下它吧,这样后面你会免去许多疼痛”
但是刘社却微笑着将她手中的麻沸散推到了一边:“我想在生命最后一刻到来之前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这么多年来我只在牧野见过他一次,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他也已经四十岁了,等我见到了他的母亲后,我想将他的样子清清楚楚的描述给她听”
听到这句话后,蔡珏感觉自己的鼻头一阵强烈的酸楚,眼泪也几乎要夺眶而下,但是她还是强行忍住了,将手中的麻沸散放回了原位。
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后,羊衜终于下刀割开了司马懿右手的血脉,鲜红的血液瞬间从创口处不断流淌到下面的木桶之中。与此同时蔡珏也将特制细竹打通的管子连接在司马懿和刘社的手腕处,就这样滚烫的鲜血一点一点从刘社的手腕流进了司马懿的体内
他躺在床榻之上,脸色变得越来越惨白,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的脸上却挂着十分幸福和欣慰的笑容,让羊衜和蔡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渐渐的,司马懿的脸颊之上渐渐泛起了血气,羊衜在为其把脉之后,确认了司马懿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如初,但是眼下的势头已经十分不错。
然而,另一边床榻之上的刘社则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心脏也永远停止了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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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势:沔阳称王,龙虎皆受猜忌()
成功换血的第十二天内,羊衜每日都会前来为司马懿诊脉。虽然司马懿的身体状态正朝着逐渐好转的趋势发展,但是却仍旧处于昏迷的状态,并没有恢复意识的迹象。
身为一方太守的羊衜有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他不可能一直守在司马懿的身边,十几天下来,手中许多不得不处理的大量事务都积压在案,让他不得不赶回治所办理。
羊衜暂时离开之后,负责以大夫的身份经常观察司马懿状况的责任就落在蔡珏的身上。
她静静的坐在了床榻边上,久久的凝视着昏昏入睡的司马懿,此时的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任何的立场去抚摸司马懿的手和脸颊,更没有立场去依靠他的胸膛,所以她只能这样看着。
想到这里她将棉垫搁在了司马懿的右手腕下,娴熟的把自己的右手指轻轻搭在了司马懿的手腕之上为其诊脉,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司马懿却突然紧紧的抓住了蔡珏的手,满脸虚汗的他口中不断呢喃着呼唤道:
“父亲大哥我好害怕你们你们不要走”
看着外表看似坚强的司马懿,内心却是如此的脆弱和无助,蔡珏感到十分心疼,她并没有急于挣脱开司马懿的手,而是轻轻用自己的左手拍着司马懿的手背,轻声安抚说:
“不用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当听到蔡珏的声音之后,不知为何司马懿的情绪竟然渐渐稳定了下来。
他缓缓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转而看向了坐在自己床榻旁的蔡珏,他立刻起身紧紧的抱住了蔡珏,他浑身颤抖的说:
“大哥死了父亲也死了我真的好害怕,害怕我的亲人会就这样一个一个离开我,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此时的蔡珏似乎也忘记了自己已经身为人妻的身份,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双臂打算抱住司马懿的后背,然而就在她的时候即将要抱住司马懿的时候,门外却忽然传来一个孩童的声音:
“母亲”
这句话让司马懿激动的情绪瞬间冷静了下来,也让蔡珏冷静了下来。
司马懿马上松开了蔡珏向后退到了床榻边上,蔡珏也抑制着自己强烈的心跳看向了站在门口的羊徽瑜:“徽瑜,怎么了吗?”
所幸的是此时的羊徽瑜年仅五岁,还不懂得什么男女之情,所以也就没有过分在意方才的情景,她对蔡珏说:“母亲,大哥好像病了,您过去看看吧。”
“嗯知道了,我等会就过去。”
头脑完全恢复冷静的司马懿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蔡珏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姑娘了,她已经身为羊衜的妻室,同时也是几个孩子的母亲,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与自己相处了
见司马懿已经苏醒,令司马孚十分兴奋,但司马懿却对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上党感到十分奇怪,再加上他看到自己的左右手腕都用纱布包裹着,便询问司马孚其中的原由。
当听到司马孚将刘社用自己的性命换回了司马懿的存活时,令司马懿短时间内陷入了错愕,司马孚担心他会难以承受这样的事实,心中开始后悔告诉他。
沉默了许久之后,司马懿低声问道:“他在哪里?”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被白色床单蒙着的床榻前,低头凝视着被单随着人体身形所产生的起伏线条。过了很久之后他才有勇气伸出手轻轻揭开了白色被单,当他看到刘社的脸和当初牧野所见的戏志才完全重合之时,他忍不住粗声喘了口气:
“你和过去一样都没有变,只是头发更白了”
说着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刘社满头的银发:
“我这一生之中唯一能够让我开口称呼“父亲”的人,生我的也好,养我的也罢,现在都已经离我而去了,你们这一生都是为了我”
这时李进从他的背后走了过来:
“按照常理来说他的尸体早应该开始腐化了,是羊衜为了让你能够最后见他一面,用了特殊的方法延迟了他的腐化速度。”
面对自己同样没有见过,但是也暗中守护着自己的李进,司马懿转过身以一个晚辈的身份向他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家父这些年多亏您在旁辅助照料,司马懿在此谢过”
李进回答说:“我之所以会帮助你,一者是念在和你父亲的情分之上,二者也是因为有一个人和我说过,将来能够平定这个乱世的人,只有你和你的‘永元遗芽’。”
“这个人是谁?”听了李进的话不禁引起了司马懿的好奇。
“这个人你也认识,他就是郭奉孝”
司马懿这才想到了之前自己曾以其为目标的郭嘉,也对他的英年早逝表示哀叹:
“只可惜,这样的人却受生命的限制而没能彻底将自己的才华发挥出来,否则无论是我还是诸葛亮,都未必能有今日,天下或许早就为曹操所平定了”
见司马懿有次言论,李进看了看躺在床榻之上的刘社笑道:
“当初刘社和郭嘉曾经好几次谈论过你和诸葛亮,郭嘉说过你和诸葛亮之间早晚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对决,而这场对决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够分出胜负的,你和诸葛亮会在彼此的拉锯之中互相消耗,撑到最后的人才是胜者。”
这一点早在赤壁之战后,司马懿心中也有所预料,只是他的心态和当初平顶山时仍旧没有任何的变化:“老实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没有足够的自信能够赢他,往昔的赤壁之战是,今朝的汉中之战也是,我都没能占得一丝先机”
然而司马懿也隐约感觉出诸葛亮似乎此刻也面临着和自己类似的处境,那就是因为自身那令主君感到忌惮和畏惧的才华
从司马懿的话中李进已经听出了近乎于示弱的意思:
“可是如果你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诸葛亮就是你不得不跨越的一道障碍,而且郭嘉也说了,他也不会是仅有的一道障碍,你要面对的难关还有很多。”
令李进惊讶的是,司马懿听后居然笑了起来:
“您不用担心,我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就不会轻言放弃,况且现在的我也没有可以后退的余地了,他们也不会轻易让我全身而退”
李进上前拍了拍司马懿的肩膀:
“你的两位父亲之前曾经都有过这样的担心:他们怕你会因为过深的仇恨而堕入魔道,将来会变成‘刘稷’一样的存在。希望你之后不管选择怎样的道路,都不要迷失了自己”
这番话让司马懿陷入了久久的静默之中
公元219年(建安二十四年)五月底,曹操彻底放弃了汉中全军撤回长安,随后命令驻守大散关的曹氏三将跟随曹操一同返回长安,留下了张郃、徐晃以及郭淮继续镇守陈仓,防止刘备继续北上。
占据了几乎整个汉中的刘备对此志得意满,他在法正生病修养期间自行决定,让宜都将军孟达自秭归向北进攻绥阳,而后直插新城腹地房陵并斩杀了太守蒯琪,趁着曹操汉中守备空虚,而襄阳曹仁又因为提防关羽而难以援救之时夺取了新城郡。
新城攻陷之后,急于趁此良机开疆拓土的刘备又转派自己的义子刘封延沔水东进,和新城的孟达东西夹攻上庸,逼降了上庸太守申耽,短短一月之内刘备接连取得两郡之地,显赫的声望已经到达了他人生的顶峰。
而司马懿对诸葛亮的预感也是非常准确的,刘备派兵夺取上庸和新城两地的消息传到了cd之后,所有的人都欢呼雀跃,好像一副不日就能彻底灭亡曹魏政权一样。
可是诸葛亮却担心刘备这么做会极大程度上刺激镇守荆州的关羽,因为诸葛亮明白关羽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是很难安分的。
同年七月,以平西将军马超、左将军领长史许靖、营司马臣庞羲为首的文武大臣,包括荡寇将军关羽、征虏将军张飞等人,在暗中密谋请刘备自封为王,在达成了一致的共识之后他们有分别将结论派人通知了军师将军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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