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祸事,我的女儿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李叔说着说着言辞语气突然激动了起来,李婶拉了他两下没拉住,急得直骂,“老头子,你是想怎么着?忘了咱们来是做什么的了!南山,就算婶子求你了,这事你别再追究了,何武说了,你要是敢去翻案,他就要打死小玉啊……”
李叔李婶的话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震得两人双双愣在了原地,段南山那已经失望到极致的心情像是忽然看到了一丝曙光,与方琳异口同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109章 计划()
在水灾中,青阳县能安然无恙不是没有道理的,原因无它,有水坝。
北方山上的雪化了,汇成河,河流又汇成江流,流经青阳与越州,这条江流唤作宁华江,江北大营有督军,那人叫何武。
孟庆余在青阳做了三年县令,在越州做了五年太守,之后又擢升为西北巡抚,在北方这地界上,做了十几年的官做下的事儿当然不少,入了京城自然得找个心腹看着,他那心腹不是别人,正是江北督军何武。
李叔当了那玉牌,除了觉得对不住段衍之的信任,心中有几分愧疚之外并没有想太多,但年初的时候段南山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就问起他爹的事,李叔这才觉得是自己惹出来的祸事,思索良久之后才将事情原原本本和盘托出。
那会儿他就想将段衍之留下来的东西交给南山,可惜南山不要,还嘱咐他莫要对方琳提起,若有朝一日他真出了事,便把这些东西留给方琳。
父母双亡,幼弟早夭,段南山已经习惯了将每件事想到最坏的结果,所以他才会大张旗鼓地修牲口棚,想要给媳妇和孩子未来一个最好的生活保障,可惜天不从人愿。
一场洪水,不仅让他们两口子背井离乡,还让何武找到了当掉那块玉牌的李叔。
何武那时抓了当铺的伙计,让他口述李叔的相貌然后由画师作画,他知晓山民难抓,所以只能派了人在白河镇的各个出入口盯着,那会儿瓢泼大雨下得正大,李叔拖家带口赶巧撞了上来。
何武是个好颜色的,家中已有十几位美娇娘,也不知怎的,就看上了小玉。
起初小玉是不愿意的,可何武放了话,要是不给他做姨娘,一家子人都得死。
爹娘的养育之恩,嫂子刚有了身孕,还有下落不明的二哥,小玉哭了一晚上,第二天面色平静的上了花轿,被抬进了何家的后院。
何武这人怜香惜玉,对她还算不错,甚至为了讨她欢心还特意给李叔他们安排了宅院,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也就罢了,可偏偏不凑巧的是,段南山他们也来了青阳。
起初这事何武是不知道的,他是江北督军,水灾当前,既要防止流民作乱,又要派兵去周边县镇跟着赈灾,哪里会关注这些事。
李叔从李有福口中得知段南山他们要来青阳的事儿,让他天天在城门口守着,所以段南山一入城他就知道了。
可李叔毕竟以前没做过这样的事,根本不知道隔墙有耳这一说,他让李有福把段南山叫过去的第二天,何武就知道了,只是他当时在外头回不来,也就暂且没动手,回来又听说段南山的连襟同太守大人有些交情,有了这一层关系,他一时之间倒还真不好直接抓人了。
不过何武是当官的,深谙杀人不见血这一招,既然抓不了人,就只能让他闭嘴,他知道李叔一家人跟段南山关系亲近,便让他们去劝说,还威胁如果劝服不了段南山,就要了小玉的命。
民不与官斗,更何况小玉进了何家为妾,就等同于入了奴籍,生死都捏在人家手里,李叔又能怎么办呢。
听到事情的原委,方琳叹了口气,将已经睡着的皓哥儿放回到了里间,段南山脸色阴沉的有些吓人,他握紧了拳头,声音滞涩又有些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小玉是多么古灵精怪的一个姑娘,他看着她长大,青山出了那样的事之后,他几乎把这个小女孩当亲妹妹一样疼爱,可如今却是因为自己,让她陷入了这样的境地,懊悔、愤恨,一时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那些情绪全都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决定,下意识地看向了方琳。
男人的目光有些无助,方琳第一次看见他这样,心里有一种钝钝的痛楚,她轻轻握住段南山的手,温言道,“我们一定能想出法子来的。”
方琳几乎可以想象段南山此刻内心受着怎样的煎熬,一边是亲生父亲二十几年的冤屈,一边是亲如兄妹的情谊,若是不顾小玉坚持为父亲伸冤,那是不义,可要是真放弃了这件事,他就是不孝,枉为人子。
“你别胡思乱想,小玉是一定要救的,你爹的冤屈我们也必须要洗刷。”方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还有我和皓哥儿,我们都需要你,所以咱们要积极地想办法,以前吃了那么多苦都活下来了,现在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媳妇总是会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站在他身边,段南山心里涌过一阵暖流,顾不得还有李叔李婶在场,抱着方琳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若是搁在平时,方琳定然会恼羞成怒,可这次她不仅没有生气,还轻轻地回吻了段南山。
“你去找石头,看他能不能想法子把小玉从督军府里头弄出来,我去城东找刘济元,让他做咱们翻案的证人。这是方琳目前想到的唯一能解决的法子,只有把小玉先救出来,他们做什么事才不会受掣肘。
“不行,你去找石头,我去找刘济元。”段南山提议,他跟刘济元打了那么多次交道,实在太清楚他这个人是什么样一个性子了,让方琳去,他放心不下。
方琳看了他一眼,眉眼带着些笑意,“行了,他还能吃了我不成,你要是在放心不下,我找二舅或者蕊姐儿陪我一起去。”
段南山知道媳妇的嘴皮子比自己利索,想事情也想的快,可他就是不放心,再说了,沈二山和石蕊根本不知道这些事的来龙去脉,万一到时候再闹起来,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你们这俩孩子,事儿哪有你们想得这么简单。”李叔叹了口气,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他竟然也从没想着搏一搏,将女儿从那个火坑里给救出来,现在他嘴上虽然说这个事不容易,但到底还是有几分意动了的,“南山媳妇,这事还没个章程,不好叫你家里人知道,我叫有福陪你去吧,他到底学了几天拳脚功夫,力气也比旁人大,真有个什么事,也能护住你。”
方琳觉得这话在理,但并没有立刻点头,而是看向段南山。
段南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说到底,李叔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即便是有所隐瞒,那也是因为有苦衷,十几年的情分,并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可他心底里也清楚,经过这么一件事,两家人再也不会像往日那样亲近了,这就跟玉碎了,即便找最好的工匠修补得完美无缺,也无法掩盖它曾经被打碎的事实。
段南山跟刘济元来来回回的几次交往经过方琳知道的很清楚,毕竟作伪证诬陷朝廷命官可是个不小的罪名,她没有把握一次性就说服刘济元,心里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但麻烦的是,皓哥儿已经开始认人了,除了她和段南山,还有方丽,其他的人一抱就哭,她没辙,可却没打算将儿子带出去,小玉的这事给了他们一个教训,唯有亲近之人才是他们的弱点,皓哥儿还这么小,当然得保护好才行。
至于将小玉救出来的事,石磊虽然说不好办,但也帮着想了不少办法。
因为何武此人不仅好色,还是个不把人当人的,他曾经好几次都将自己的姬妾送了人,所以石磊想出的第一个法子就是,找个跟何武关系亲近的,许以重金,让他向何武求取美人。可到底找谁就成了一个难题,而且也不能确定何武会不会准允。
而另一个法子就比较惊险,石磊的意思是他会想法子找借口将何武从督军府里骗走,然后段南山他们找几个会功夫的把小玉从何府里带出来,但是这样一来,何武势必很容易就猜到是他们做的,到时候事情的走向并不好说。
段南山是个简单直接的人,他径直道,“前一种弯弯绕绕的,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信得过的人,小玉她……她还小,怕是受不了这样的侮辱,咱们还是用后一种法子吧,何武知道了又怎样,我将你们藏起来,他就算是上门来寻,没有证据又能怎么样呢,我爹当年,不就是因为没办法证明自己,才被孟庆余给陷害了吗?”
方琳对段南山的看法很是赞同,不为别的,就为他说的那句“小玉受不了这样的侮辱”。
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能为了家人甘心以身饲狼,这放在她身上,她是做不到的,方琳也很庆幸自己做不到,否则她又怎么会嫁给段南山呢,她虽然不认可这种行为,但是小玉的这份勇气,却令她折服,所以方琳实在是没办法接受把那么一个小姑娘,被人当做货物一样送来送去。
选择了后一种法子,就代表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中,石磊说他那边倒是好办,何武每三天都会带兵来县衙领粮食,他们可以选择在这一天动手,如果有人来报信,他会想法子将人支开就成,如果事情顺利,等何武知道小玉不见的时候,应该已经追不上人了。
计划是定下了,可还需要督军府的地图和会功夫的人,段南山想了许久,拿出了珠宝匣子里最贵重的那颗夜明珠。
第110章 心里话()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句话,还是段南山从书上看来的。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雇来的江湖人士很顺利的就把小玉从督军府给救了出来,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方琳只不过去了一次刘济元的家里,他竟然一改之前对段南山的劝说,直接答应了方琳的要求,表示愿意为段衍之翻案。
这些本都是好事情,可不知为什么,方琳总觉得心底有些不安,似乎感觉到风雨欲来。
小玉看上去消瘦了许多,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吃的也很少,完全没了以前的那种活力,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暮霭沉沉的感觉,任谁跟她说话都是那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方琳劝说了两次见她丝毫都没有听进去,也便不再说什么了,这种事情,小玉自己心里过不去,别人再怎么着急上火也没用。
“南山媳妇,你写的这是什么呀?”黄氏是不识字的,她饶有兴致地看方琳拿着笔在纸上写东西,一笔一划的,只不过怎么看怎么跟在街上看到的那些招牌上的字不一样。
“是诉状。”方琳写到一半就搁下笔将正在写的那张揉了,这已经她写废掉的第七张了。
原本她想着让石磊帮忙写,可石磊之前已经帮了他们良多,他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先前不管说什么好歹都是在暗处,如果真把他写的诉状拿出去,万一引火烧身害了人家可就不好了,所以方琳思来想去还是觉着自己动笔比较好。
可奈何她的字写得并不好,平常写几个字记个账还行,这要是想正儿八经的拿出去恐怕不行,更何况还是在公堂上,这要是写错了几个字,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你想好了?”黄氏他们在何武置的宅子里住了那么多日,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前些天担惊受怕的,晚上还时常跟李有乐抱怨,可也只不过是过过嘴瘾,遇上这样的事,谁也不想,她心底里并非真的埋怨,如今还为方琳他们担忧,“唉,你说,怎么就成这样了呢,要是没发这场洪水就好了,那样什么事也没有。”
听到这话方琳笑了笑,“谁都这样想,都盼着好,但是既然已经都这样了,我们也就只能想着怎么解决了。”
虽然说着话,但方琳笔下没停,蘸了蘸墨汁又写了几个字,这次写的顺畅了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写完了整个诉状,可总的来说,那字只不过比上一篇整齐了些许罢了。
她吹干了纸上的墨汁,细细看了一遍,可是眉头仍是皱着的,黄氏也凑过来看,“写的比刚刚好多了嘛,拿着这个就能到衙门去告他们了?”
方琳笑了笑,“说是这么一说,但是我问过了,这状子递上去等多久才能审还说不准,说不定官府惧怕孟庆余压根不敢审,所以我打算击鼓鸣冤。”
鸣冤鼓各个衙门都有,但被敲响的次数却屈指可数,这是因为朝廷律法明文规定,凡击响鸣冤鼓者,受杖刑十方可陈诉冤情。
当然这些事儿一直生活在山里的黄氏是不知道的,她还点点头,“这告个状还这么多弯弯绕绕,幸好官府门口有这个鸣冤鼓。”
方丽知道这件事之后,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叫石蕊抱着钰哥儿出去玩,合上门才对方琳说,“我知道你素来都是有主意的,可你这么做值得吗?姐夫他恐怕连这件事知都不知道吧?”
方琳知道她这是在担心自己,安抚地拍了拍妹妹的肩,笑道,“有什么值不值呢,若是今儿这事放在大武身上,我觉得你也会去的。”
“我才没你那么傻。”方丽显然不认同她这种说法,“明显姐夫身子骨比较壮,就算挨了那十下杖刑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你一个女人,闲着没事这不是瞎逞能嘛。”
扒在门缝里偷听的石蕊心道,丽表姐这话虽然说得不客气,但确实是打心眼里为琳姐姐着想,也不知琳表姐这心里头到底在想什么?
方琳很快就回答了这个问题,“我这哪是瞎逞能,不管南山身体再好,受了杖刑肯定得养好几天伤,但是这案子没他在场要怎么审,所以还不如由我去敲鸣冤鼓,大不了多养些时日。这事你可别跟南山说,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让我去。”
段南山是个疼媳妇的,当然不会让她去,他直接将方琳给锁在了屋子里。
石蕊给她送饭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生怕方琳骂她,可方琳好似很平静,坐在那儿哄着皓哥儿,把他哄睡着了又拿出针线来,打算给小家伙绣个虎头帽。
“那个……琳表姐,你没……没生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