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王靖更了解狄青和他麾下的这些角斗士士兵,自从他占领新州之后,狄青和那些斗士出身的士兵便一直跟随着他,和他一起南征北战,浴血沙场,而他们,也在无数次的战斗中证明了他们自己,证明了他们才是大宋帝国战斗力最强的军队,以一敌十,以十当百,以千破万,过万以无敌。
无论何时都光赤着上身,这是新州民风彪悍的一个传统,也是当初以项家一族力敌七个家族,还差一点取得胜利的项家军队的标志。
当王靖说出狄青这个名字的时候,荆平也灵光一闪,猛然醒悟过来,这不就是王靖的老部下吗?
作为云州荆家的成员,他对当初和王靖在一起的那支由新州斗士俘虏组成的知府事府军队太了解了,甚至他还在漠北的时候,还和这些斗士出身的士兵们并肩战斗过呢,当时一起击溃了秦家骑兵,这些人强悍的作战能力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就算单兵作战丰富的荆镖师,二个,不不,三个,不不,至少五个对一个那也不一定是这些在一直在生死搏斗中幸存下来的角斗士士兵的对手。
草原上
原本还在有序前行的车队已经完全停了下来。
近千名骑兵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在他们几十码的距离停了下来,这些赤着上身的骑兵夹紧马腹,控制着身下焦躁不安的战马,那种黑压压的压迫感,让车队里的人极为不舒服。
这时,骑兵队列从后方分开了一条路,从里面快速奔出了一骑,那个人脸庞如刀削般,棱廓分明,眼神中满是沧桑,果然和王靖所料不差,正是狄青。
望着在车队前已经下马等待,一脸笑意的王靖,狄青还没有等马停下来,便跳了下战马,一脸激动之色,
“大人,狄青前来迎接。”
“原应州知府事府军众将士,前来迎接大人,欢迎来到新州视察工作。”
在王靖和狄青紧握双手的时候,在他们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呐喊声,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这是近千名骑兵齐发的呐喊声。
在一旁的荆平发现,这些举起手中的战刀连续高呼着的骑兵们,在他们的眼神中,满是坚定和兴奋之色,脸上没有任何下级军官见到上级军官那种恭维做作之感,反而给他的感觉,就好像他们是在这里见到了兄弟,见到了老朋友的那种感觉。
他还注意到,在他们手中挥舞着的战刀,长度要远远比正常骑兵配制的战刀还要长很大一截,这能保证在急速冲击过程中,更加具有杀伤力,这都是在以前王靖按照他们的要求专门去成都府路的玄铁城帮助他们打造而成的。
可以想象得到,恐怕任何人都不愿意在战场上遇到这样一支精锐的骑兵军团吧,那简直就是噩梦的存在。
望着正站在身材高大的狄青面前,亲切拍着对方肩膀的王靖,荆平真的很好奇,这样一个瘦弱的青年,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誓死相随,哪怕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官职在身,但已经成为统领的狄青却仍然对他尊敬有加。
“狄青,你比从前又更加有气势了。”
“谢大人,您也比以前更加的精神了。”
草原上,王靖和狄青两人紧握着双手,亲切的交谈着,在他们的身后,一边是长长望不到头的“王记”车队和护卫骑兵,另一边是虽然黑压压一片,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新州帝国骑兵。
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没有人去打扰这两个人的谈话,他们能够看的出来,王靖和狄青并不是仅仅是之前的大人和属下的关系,更像是一种相交多年的朋友,血浓于水的兄弟。
前面骑兵大队绝尘而去,王靖和狄青也随着车队开始启程。
王靖有些抱怨,“我说狄青啊,我现在一无官职二无权势,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夫子而已,你们今天这么多人跑到这么远来迎接我,还喊什么欢迎我来这里视察工作,这要传到汴京城那边,这是生怕我一个脑袋不够砍吗?”
狄青神色严肃,“大人,这都是我们肺腑之言,在我和身后这些弟兄面前,您永远都是我们最尊敬的大人,就算您以后沦落成一个要饭的,那也是我们的大人。”
“呃,狄青,话虽然是这么说,老实说我也很感动,但是能不能把最后那句话去掉——就算你们都混的去要饭那我也不会的好么?”
第320章 送别()
“呵呵对了大人,您这次路过新州,可要多呆些天才好。”
“这个还是以后再说吧,我这次离开大宋时间已经久的了,回去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王靖回过头来朝着车队中一辆马车里看了一眼,在那辆马车旁边,荆一剑和另外几名家传高手骑着马一路都在跟随着,寸步不离,马车帘虽然没有打开,但随行的人都知道,里面的人是辽国的耶律奥古公主,也就是王靖的新婚妻子。
王靖轻轻抖动了一下缰绳,原本低着头的战马立刻加快速度,狄青也用力夹了一下马腹跟上。
“对了狄青,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这个时候路过这里的。”
狄青笑着说道,“大人,您还没有离开辽国的时候,余玠就已经通知我了,这几天我就派人来这里等候您,老实说,你们刚一进入新州地界我就知道了,消息一到,我就带着这些人先过来迎接您了。”
“哦,原来是这样。”王靖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无意中停留在他的身上,狄青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菱角分明,线条极为醒目,就算是一个不懂得格斗的人,看到他的这种身材,都能感觉到对方体内蕴含着那惊人的爆发力,不过虽然是如此,在这么寒冷的天气下,狄青古铜色的皮肤还是被冻得隐约呈现出可见的粉红色。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狄青,自从我从漠北草原过来,我感觉到这里的温度比往年要低很多啊,刚才路过周边的时候,见郊外田地里有很多庄稼穗子还没有打浆,就已经被冻死了,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大人果然很心细,您说的没错,今年的天气的确反常,据属下所知,不单单是新州这边,塞北应州、寰州等地区,都遭遇了这次的霜降,对了,大人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呢?”
狄青见王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有些奇怪,他心想只是提前了几天降温而已,应该不足为奇吧。
新州北部是大片草原,草场肥沃,虽然霜降严重,但仍有足够的草料供牛羊牲畜过冬,因此这次霜降对这里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也没有对当地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
王靖看了一眼狄青,解释着,“这你就不懂了,你平时都把精力用在格斗和训练上,自然不会把注意力用在这些看似无关的问题上,从商人的角度上,什么时候奇货可居,什么时候有利润可以赚,这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我这一路走来,见到周围牧草和种植物几乎颗粒无收,就已经觉得事情有些不秒,听余玠说过中原那边有些严重,但没想要事情有这么严重,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恐怕这次霜降会演变成席卷整个中原的饥荒啊。”
“换一个角度去说,粮食是任何朝代稳定的根本,倘若这次霜降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恐怕大宋现在早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了,唯一办法,就是向其他周边地区寻求帮助,但那会对整个市场的粮价造成剧烈的影响,如果在被人扼制住这条命脉的话”
王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宋宗九九年,太原府路遭遇百年一遇的蝗灾,当地不但庄稼颗粒无收,甚至连草原都寸草不生,满目荒芜,整个州府饿殍满地,人口急剧降了七成,直至二十年后才恢复了元气。
宋宗一一六年,环庆府路遭遇特大洪灾,各支流的河水几乎同一时间汹涌澎澎湃的汇集到鸣锣河主流中,造成河堤决口,河流经过沿岸三分之二的地区受到波及,当地种植物全部绝收,同时也影响到了整个大宋,造成全境连续三年饥荒,据不完全统计饿死民众人数至少在三百万以上,是当时大宋人口的近十分之一。
宋宗一二七年至一二九年,大宋中部地区和南部地区遭遇连续三年的大旱,所涉及的州府民众举城迁徙,在漫漫路途中因病饿而死的人不计其数,直到现在,在当年民众迁徙的路途旁,偶尔还可见已经被风化的白骨。
听到王靖的话,狄青心中一惊,脸色微变,“大人,那您的意思是中原这次又要面临一次大饥荒了?”
王靖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
“以往出现这些情况,那是因为当时五胡乱华后根基不稳,朝廷对局势失去了控制,各家族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但这次不同了,现在汴京重新中央集权,将所有的州府权利全数收了回来,我想只要协调得当,虽然今年并不好过,但是熬到明年秋天,应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就算有损失,那么也会降到最低。”
想到这里,王靖将不远处的荆平叫了过来。
“荆平,你尽快和新州的负责人联系起来,通知“王记”各处,以最快的速度收购五大帝国所有市面上的粮食,记住,不要管价钱,有多少收购多少。”
“是,大人。”
荆平虽然一脸的疑惑,但看到王靖认真的表情,还是很利索的答应了下来,看到王靖嘱咐完以后,马上去车队旁叫了几个人,几人策马从队伍中飞奔而出,向远处疾驰而去。
见荆平等人离去,狄青急忙问道,“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你知道这天底下市面上总共流通着多少粮食吗?你知道这些需要花费多少银子吗?还有,这么多粮食,要多少车辆来运输吗?”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王靖摇了摇头,他望着远处荆平等人已经消失了的方向,轻声说了一句,“但我知道,如果没有了这些粮食,大宋将难以捱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宋宗一七八年末
也就是距离大宋遭遇严重霜降的第一个月月底,几乎在同一天里,在辽国、西夏、金国,突然有人大肆收购粮食,开始是以市场价格来收购,二天后,又将价格上浮了近三成,又过了一天后,又将价格再次上浮了近一倍。
因为各地区粮食刚刚获得丰收,这样的行为立刻让各粮行喜出望外,纷纷将其库存的粮食抛售一空,而那些神秘的商人则来者不拒,有多少要多少,根本不讲价格,不过这也引起了其他人的疑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反常的收购粮食,但出于商人的敏感和直觉,一些粮行开始囤积粮食,等待着坐地起价。
五曰后,大宋遭遇百年难得一遇霜降,几乎颗粒无收的消息才传了过来,所有人这时候才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了前几曰粮食疯狂被采购的原因。
而后来人们才知道,这次能够出动这么多雄厚资金收购粮食的,正是以贩酒起家的大名鼎鼎的“王记”。
一星期后,大宋派来各地采购粮食的使者才终于陆续出现在各个州县中,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效率不够快,而是由于大宋需要从各州府汇集霜降信息,加上又需要交到大殿上去讨论,以至于汴京最后做出的反应速度,要比在新州就已经预判到情况的王靖慢了半拍。
当这些使者拿着手中的银子去敲开各粮行的门时,才发现,在各粮行粮食袋上的标签竟然比之前市面上价格还要高五倍之多。
不过残酷的现实显然没有准备给他们留下踌躇的机会,几乎是在第二天,西夏、金国,同时发表公告,要求本国各粮行停止大规模售粮,本国公民购粮需要持有由当地州府印发的,能够证实自己身份的文书证明,每人每次只能限购二斗的粮食,若有私自售粮者,视同叛国。
很明显,这一政策法规是专门为宋朝量身定做的,西夏尚有情可原,但金国的这一举动,就令人费解了。
再时隔多年以后,当初这段历史才被有心人挖掘了出来,所有人才明白了当时金国为什么会有这种近乎于敌对的举动,当时汴京会战的宋朝叛将范雍,已经逃到金国,并向完颜阿骨打上交了一份秘密文书,具体内容不详,但是正是由于这份文书让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下定了决心,坐视大宋的粮荒而不予理睬。
辽国方面,由于清虚公主赵灵儿正率领着宋朝的强者在临潢府还在等待巫妖族的出现,耶律贤陛下也不太好意思拒绝,总算答应了在保留下满足辽国国内需求的粮食下,并不干涉交易,但此时在市面上的价格已经被翻炒到了五倍以上。
这也就意味着,大宋如果想要这些粮食的话,就要付出五倍以上的代价,这显然超出了大宋所能承受的能力。
一只带着急报的鹞鹰横穿了漠北平原,飞过了巍峨长绵的雁门关,最终飞到了汴京城里。
这是一只刚刚从金国引进的鹞鹰,整个大宋帝国仅仅有五只,它第一次便被派上了这样遥远的任务,当它飞落进皇宫的时候,立刻早已经再次等候多时的人抓住,如获重释般拆下了绑在腿部的竹管,快去跑向了大帝赵恒所在的书房。
而在书房内,赵恒正在为西夏和金国严控粮食的事头疼,见辽国传来消息,立刻亲自跑过去将书房门打开,接过了纸条,不过当他看完纸条内容之后,顿时龙颜大怒,脸色通红,剧烈的咳嗽着,平时从来不爆粗口的他,也连续骂了几句蠢货,随即将纸条扯碎扔在了地上。
事后,有人悄悄的将这些碎纸片拼接起来,发现上面写着的是,
“陛下,辽国粮价突然上涨五倍以上,臣等带的钱不够,请求火速调拨资金。”
西夏南部山区
崎岖的山路中,一支插着黄色三角旗帜,拥有近百辆马车的商队正顶着寒风,向西艰难的行走,而在这些马车上,满是摞得高高的,被绳索捆绑得紧紧的粮袋。
在被风吹得簌簌而动的“王记”旗帜下,一个负责人模样的人大声的喊道,“弟兄们,加把劲,过了这座山,前面看就到雁门关地界了,马上可以回到我们大宋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大声的呼喊,商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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