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哥!”
见马良真着了急,胡义又笑:“行。明天再过堂我就老老实实的。对了,你把李响给我叫来。”
……
不久后,李响出现在胡义面前,尽管这是晚上,这个满脸丑疤的李响仍然穿戴得一丝不苟来见,就连两个鞋带都系得一模一样,很神奇。
“老秦的手电是你给他的?”
“当时……秦指导很喜欢……”
“以我的名义,到丫头那去要个手电筒,然后交给王小三,让他用我名下这手电筒去招惹大狗。”
李响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捋顺了逻辑关系,搞不懂为何要如此曲折。
“除了烟卷,他不会去找丫头要贵重东西的,就算丫头送,他也不会拿。”
“你交给他不行么?”
“我不想让老秦觉得我同情他。”胡义静静看着炉中几点余火,思索着,又说:“而且……我怀疑他是‘雀蒙眼’。这话你别外传。”
李响立正,转身离开入夜。
……
人有感情,所以是人。
感情当然也分三六九等,在失意的时候,在落寞的时候,罗富贵这个非熊非骡的家伙正在考虑找人分分忧。
事业与爱情全毁,这组合可称浩劫,罗富贵怎能不憔悴,徐小是个二货继承人,有心给他一通大脖溜,最终还是没下手,揍扁了徐小也不解决问题啊!反过来还得再被老秦揍!图啥?
熊掰着手指头数,除了徐小,他真正能够信任的人只有三位,所以他决定去见胡老大,可是经过石屋旁,撞见了夜色下在石屋门口外的夜游神。
“姥姥啊!个不正经的半夜三更你想吓死几个吗?”
“瞎咋呼什么!你这又是干屁呢?”
“我……”熊眼咔吧几下,心想也别去找胡老大了,面前这位夜游神对于某些事情更是门清,权且拿她当知音得了:“我憋屈你懂不懂?我这都啥样了你看到没?”
“黑灯瞎火我能看得清啥!”
“能不能把面罩摘了跟我说话?你不幕盼爷}的慌!一个个的啊……唉……日子是真没法过了!”
“都有媳妇了,说这话亏心不亏心?”
“我说的就是这个!从此我与他高一刀不共戴天!”
“你不乐意啊?”
“我是吴石头吗?你全团打听打听哪个想娶范二妞!”
“二妞她……确实不如我好看。”
“……”
“咋了?”
“姥姥的我现在就死给你看信不?”
“行了行了。窝囊样儿吧!既然你是这么想,那我告诉你,你个二妞根本成不了!”
“你还说……呃……嗯?为啥?”
“你说为啥?军规!忘了你是八路军吗?呃……这句当我说没说,看你这熊样是忘了。”
一语惊醒梦中熊,熊觉醒了,差点泪目,回顾悲催过去,展望倒霉未来,人生中第一次立志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八路军战士!
……
人有感情,所以是人。
感情也分三六九等,在犹豫的时候,在迷惘的时候,小红缨这个夜游神忽然也想找人猜猜谜。
吴石头白搭,王小三正在出倒霉任务,于是,她很不小心地偶遇了马良。
“丫头,能不能给咱九连省点心?我这枪是在膛的!要不是你的矮德行,我差点扣扳机。”
“你才矮!我那不是摔倒了吗?乌漆墨黑哪看得清!”
“你还知道乌漆墨黑啊?你不说你是在散步吗?”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个事来。”
“怎么了?”
“你说……骡子为什么会晕倒两回呢?”
“这跟前边的话沾边吗?”
马良又炸了庙,气得连牙都疼。
夜更深了,酒站还是没静……
第626章 千疮百孔()
胡义猜透了王朋留下陈冲排的心思,于是不见外,吃九连的饭就得干九连的活儿。后半夜的岗、哨、巡,是全天四班岗里最遭罪的一班,被胡义撇给陈冲了。
陈冲不但不觉委屈,反而为此高兴,他不想在九连当客人,相比他的亲生连长王朋,他更在意九连连长胡义的重视,他觉得他在酒站开始有了存在的价值。
今晚是陈冲排的第一个值班夜,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早早分配执勤任务完毕,时间还不到午夜,他带着一支巡逻组提前开始接替九连战士换岗。然而他手下的某些新战士可没有陈冲那份自豪感,只当这是后娘养的待遇,是歧视。
两个刚刚换哨完毕的哨兵身影交替晃悠在酒站东北侧林畔,没多久这两个哨兵就凑在了一起,黑暗里低声聊天。
“在这受这份气,搞不懂排长在高兴什么。凭啥给九连做牛做马!”
“排长说他的能耐是在九连里混出来的,我也纳了闷,熬夜能熬成主力排长?”
然后两个哨兵都在黑暗里轻笑起来,浑然不知仅仅距离他俩二三十米外,有一个五大憨粗的黑影,借着偶尔的风声,肥蜥蜴般爬行在黑暗草丛。
与小红缨的一席交谈之后,觉醒的罗富贵决定去查看他的宝藏,他在心里念菩萨,但愿范二妞也是个二货,但愿宝藏还没被她转移。
可是这熊也不知道,他后方不远有个猥琐小贼影,老鼠般悄悄溜着熊的移动行迹,熊挪她亦挪,熊停她亦停,节奏把握得超级精准,仿佛可以猜透那个隐约在夜幕下的熊心。
可是这专注于向前搜索目标的小贼并未发现,她后方不远的树后刚刚躲入一个土豆般的黑影,动作僵如鬼魅,偏偏能做到不带任何声音,好像连呼吸都不存在,大概就是个鬼。
在哨兵的窃窃私语声伴奏下,五大憨粗的黑影爬出了警戒范围,没多久小贼也溜向东方黑暗,随后不久第三个鬼影也飘出了危险范围,可是……后方不远居然还有第四个隐约人影,轻盈如狸猫般尾随,凑成一串了!
罗富贵终于到达酒站以东半里处,距河不远,兴奋地喘着粗气朝四周的黑暗努力观察一番,然后抽出短柄工兵锹,就地下铲,哗啦一阵碎落声,第一铲,地面就塌出了窟窿,熊当场懵了,这位置已经被人挖了,极其精准的一个地洞,事后根本没再埋,只铺了些树枝了事;不甘心地伸手往坑底下掏,屁也没有。
觉得胸口发闷眼前发黑,心中有无数个范二妞狰狞飘过,下定决心正要哭一回,后方突然传来嘎嘣一声响,声音虽然很细微,听在熊耳朵里却如雷,那是不远处有小枝被压断!
假装没听见,不回头,赶紧起身,拎着工兵锹迈过地上的深坑继续往前走,越走越快。
……
苏青失眠了,她在胡义的床上辗转反侧,被褥都被她晒过,散发着令人愉悦的阳光味道。胡义是个利落的人,他的床品用具比同屋罗富贵和吴石头的简直是天堂与地狱之区别,而苏青的所谓扫除,并不包括另外两张床。
可是真正令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枕头下的另一种味道,为此她觉得她不再有洁癖习惯,可是睁开眼看到另外的空床,坚决否定了这个想法,原来只是把这张床当成了自己的,就像他的其他用具也可以不经消毒直接霸占成自己的,胡义的破茶缸她其实根本没烫过,却没产生排斥心理。
她很想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于是想起了与他漂流在汹涌的河,与他走在风中的路,与他一起生活的城,与他一次相拥的血色,原来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无法排斥了。
她又睁开眼,看到屋门不知何时开出了一条缝,令她短暂茫然;门缝居然继续扩大,她的心跳立刻加快,一把攥住了床旁的中正步枪,却不出声,为此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耻,因为她居然在期盼着看到她想看到的人!
不久后,马灯被点亮,苏青坐在床上搂着中正步枪吃惊着;进门人站在刚刚小心关好的门里,居然是浑身滴着水的范二妞,同样朝苏青吃惊着!
“二妞……你……这是……”
“苏姐你怎么……我以为……啊不是,我呢……我是……我是来陪你的。”
“陪我?”苏青还懵着:“你……怎么湿成这样?”
“我刚游过河。那个……没事,不要紧,这不算事,你不用担心我,我睡这床就行。”
这半夜三更刚游过河?陪我?苏青还在无语中,那范二妞也顾不得会湿了床铺,直接到罗富贵的空床上一坐,随意拧拧衣袖立刻渗下一滩水,而苏青已经呆成了床上雕塑。
……
不知何时,天就亮了,东方的山脉线跳出耀眼金芒,染了西山,染了绕水。
一扇门被猛推开,徐小仓惶奔出,拎着军号顺屋旁梯子急匆匆往屋顶上爬,一溜狼狈;根本没人监督徐小,徐小自己倒火急火燎像是耽误了命令似得。
换岗交接完毕,陈冲把刚刚下岗的战士集合在一起,各组向他汇报状况,甲哨位正常,乙哨位正常,东暗哨正常,西暗哨正常,巡逻组正常……
巡哨查岗熬了大半宿的陈冲听完汇报很满意,正在考虑用什么鼓励话语结束工作,忽然看到马良在旁边的霞光里弯着腰,正在用牙粉洗牙漱口,便打招呼。
“马良哥,这么早?”
马良吐掉漱口水直起腰,看看陈冲,又看看陈冲的属下们,随口问:“有什么异常情况么?”
虽然现在的陈冲也是排长,跟马良同级,可陈冲自知矮一级,赶紧答:“没什么情况。一切正常。”
“骡子出去过,你知道么?”
这一问,陈冲楞了,完全没听说,如何作答?
恰此时,何根生拎着医药箱走出他的宿舍,一边走向石屋,一边对旁边打招呼的某战士道:“我得去给丫头上药,她自己包扎我不放心……”
陈冲由楞变呆,丫头昨晚还好好的呢,怎么一大早何根生去给包扎?夜里发生了战斗吗?
这事还没考虑明白,看到吴石头正在经过远处空地,一步一瘸,两步两瘸。
马良随口朝经过的何根生道:“一会儿你去看看傻子,他扭了脚。”
陈冲觉得气温在下降,有点冷,感觉像是听人讲鬼故事一样,发现唐大狗正在朝这边走来,一脸晦气边走边骂骂咧咧:“昨晚谁巡的河?特么都是瞎的吗?拿手电晃我玩的肯定是王小三,半夜三更跑村里装鬼都特么没人管?老秦在哪?”
马良不禁也回头:“王小三昨晚过河了?”
这话听得陈冲如遭雷劈,昨夜巡河是他亲自负责的,嗓子发干眼发涩,头晕,却听得附近有人惊诧:“哎?你?咋在这?”
赶紧回头看,范二妞刚刚走出苏青的住处门口,一身衣服还湿着,不理附近战士,尴尬地朝马良问:“那个……马良哥,你能用筏子送我回村吗?我得换身衣裳。”
残余的牙粉和水顺着马良的嘴角全流下来,马良满头黑线地点点头,木木然转身,往他自己的住处走,一步一瘸,两步两瘸,三步三瘸,留下陈冲在原地继续变僵尸,他那些一直没得到解散命令的战士也没区别,早风化成了僵尸……
第627章 阳光下的阴霾()
最初的奋力一击,往往是战争成功的分水岭。高尔史密斯
兴隆镇战斗之后,梅县县城被袭,这两件事促使鬼子少佐下定了决心,原本在筹划的秋季进山扫荡,提前到这个初夏。
看起来这完全是出于报复,其实没那么简单,战场哗变事件的草率调查导致梅县南部的防卫体系名存实亡,走出集中营的幸存伪军虽然被重新组织起来,战斗力却已经变成零,不只是兵力不足的问题;所以鬼子少佐现在要扫荡,另一个目的是要‘此消彼也消’,用消弱独立团来保证长治久安。
鬼子少佐耐住性子平静了几天,这是给被八路牵鼻子旅游了一大圈的部队以恢复时间,同时也能降低独立团的警惕性;新一轮补给已经分配到位,部队也休息得差不多,这是六月八日下午五点,一份命令突然送出少佐办公室:命李有德部,明日沿青山村线西进。
夕阳刚落山,梅县西城门下突然嘈杂一片,鬼子们一列列匆匆出城,踏步声在城门洞里轰隆轰隆响,整整开出两个中队四百余,随后是一串骡马驮挂各类辎重,包括重机枪两组以及临时加强的迫击炮两门,鬼子少佐在手电照亮的地图上比划,用鸟语朝几个属下说明计划路线:连夜向西进山,至宋家村后改向西北绕过,直扑大北庄。宁可翻山越岭,最大限度地压缩独立团的调整时间,这次要从大北庄开始折腾,先毁老巢才解恨。
情报眼线急急离开现场,隐入暗幕,要将鬼子突然出动的消息传回团。
晚九时,西门二十里外的西山炮楼以西,有眼线急急往北飞奔,要去三家集找二连:鬼子两个中队突然出现,带辎重已过西山口。
午夜,有人影急急离开宋家村,向西投入夜幕,要去无名村找三连:宋家村东边突然发现大批鬼子却没进村,兵力不详,动机不详。
九日上午,一个猎户被哨兵急匆匆背进了大北庄团部,随后鸣锣声响起不止,这是紧急******。
到处都是急匆匆,打行装捆箱子,乱成一片,警卫排和一连战士全都撒了下去给群众帮忙做撤离准备,一连长吴严急匆匆跑进团部之后,发现团长仍然稳稳当当坐在桌旁皱眉看地图,于是不说话,喘着粗气开始整理他自己没来得及处理妥当的军装,正了军帽挂好枪,之后等在破桌子对面不吱声。
足足两分钟后,仍然盯着地图的陆团长才开口:“东南方向五十里,鬼子居然在翻山。厉害吧?”
吴严听得一惊:“东南方向?多少?”
“不清楚,我估计少不了,情报还没到呢,这就不到五十里了,多能!”
“我现在就带一连去……”
“去了你也保不住大北庄。”不等吴严说完陆团长就把话给打断:“连夜急行,翻山越岭,这大北庄就是鬼子的一口气!既然他是这么来的,你也别急着去挡了,赶紧让群众转移是正经,争取时间的方法不一定只能靠枪。哼哼……****的以为我像它那么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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