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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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逃兵- 第3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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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连八排向右翼出镇了,他们被授予的使命是进攻敌人右翼阵地,当然,是佯攻,是谨慎前进,因为随后会有七排从他们身后再向右,迂回包抄敌人右翼。

    可能郝平一辈子都没像今天这般喊过,很快就把嗓子喊哑了,声音听起来像鸭子,其实,所有阵地上的喊声都像鸭子,自古以来,阵地上就没有动听的声音,只有声嘶力竭。

    三连七排刚刚奔至最后一堵墙后,几十个战士惊慌喘着粗气,摔沙包一般稀里哗啦在墙后倒成一片,墙后便是东方荒野,被墙隔着,枪声听起来似乎无处不在地回荡,墙头因流弹冲击不停落土,被某些喘粗气的吸入后猛烈地咳,慌与累还未结束便传来连长毅然的嘶哑:“七排!向右,向右包抄!现在!你们想要等到八排死光吗?啊?我说现在……”

    同样疲惫的七排长拎着汉阳造窜出墙外朝墙后的全排猛挥手:“起来跟我上!”

    很大无畏,是好样儿的,站在弹雨呼啸之中,腿不屈腰不弯,他想当榜样这没错,可现在还不是冲锋,他的无经验表现虽然给了战士们勇气,同时也让他的战士们变得像他一样盲目,本该低调的包抄变成了明晃晃的登场。

    与此同时,兴隆镇南方的敌军一个排,正在向东迂回支援的半路上,像是溜在荒野中的一串老鼠,猥琐,并小心翼翼着……

第594章 台阶() 
苏青被震撼了,她第一次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成为弹雨中渺小的一份子,战士们像流沙,却始终没能堆起一座塔,尽管他们都很无畏。

    苏青现在知道了,可以由她任性的九连是多么难得,在九连她像是司令,在三连,她只是苏干事。

    苏青不懂军事,但她知道胡义是行家,尤其这种境况,在独立团没有人能超越他,她就是知道,不需要依据。

    所以她拖着胡义留在了这里,却没想到胡义跟郝平根本不能融洽。她一直以为胡义与高一刀的关系是最差,没人不这样认为;互相仇视的九连和二连却常常明里暗里搞联合,甚至有些见不得人的烂事她也知道而假装不知,现在轮到三连反而不行,这令苏青困惑,无法理解。

    苏青找到胡义的时候,没良心的胡义和没心没肺的小红缨正坐在空荡街旁的破烂里,一个在大嚼桂花糕,一个在啃碎西瓜,对街上的曝尸视而不见,对喧嚣的战斗射击声充耳不闻,看起来他们吃得很幸福,一点儿也不做作,自然得像是身处祥和世界。看得她连气都生不起来,他们俩似乎……天生就是这个悲凉世界的主人。

    正在闷头啃西瓜的胡义感觉后背上被小红缨踹了一脚,接着听到她的低声告警:“特务来了!”

    胡义偏回头,她正在阳光下走近,小红缨抹着掉渣子的小嘴站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地面对来人:“我们这可是捡!不是拿!”

    一直走到他们面前停下来,苏青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盯着胡义看。

    胡义只好也抹抹嘴,扔下手里的脏西瓜皮,听听渐趋稀落的枪声,然后掏出了他的怀表晃一眼时间,再收起:“失败了?”

    “虽然我不是三连指挥员,但我想问问你,有办法么?”

    “没办法。因为没时间了。鬼子随时会到。听我一句劝,不要跟三连一起突围,行么?”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郝平也说了要等天黑。我还要问你,如果是你指挥,接下来该怎么打?”

    ……

    受伤也分三六九等,不只是伤势轻重的区别,还要看你受伤时身处何处,也许只是个小伤,可是因为行动失败而无法返回阵营,晾在战场上,那和垂死重伤没什么分别;相比而言,虽然重伤,却有机会被战友拖回伤兵区,也算一种幸福,起码能死在一排整齐的战友尸体中,肩膀挨着肩膀像是站队列,不觉得无依无靠。

    半个小时激战,三连没能达到攻破敌人一翼而制造火力封锁缺口的目的。

    满编来时三百余兵力,设九个排,现在把尚能战斗的伤兵也算上仍然凑不够二百,三连二排、三连三排以及三连九排彻底打没了,七排八排打残,少数幸存的正在镇外的开阔荒野里绝望呻吟。

    杨得士懵了,敌人已经逐渐停火,他脑海里仍然有机枪突突声不绝,眼镜片上蒙了一层脏灰意识不到,面对残墙后一排排的战士尸体发呆。

    机枪,机枪,机枪。机枪是魔鬼!天上的太阳没歪多少,三连几乎被机枪吃掉了一半!

    郝平也懵了,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脑海中全空白,只是因为身为连长而勉力撑着,做严肃状,做思考状,不想被手下的战士们看出来。不是他不想再继续,而是不敢再继续。

    “郝连长?郝连长?”

    呆了好久才意识到似乎有人在叫他,猛回头,是苏青。

    “有些关于情报上的事,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可以。”用肩膀抹蹭苍白脸侧的脏汗,郝平下意识重复回答:“可以。”

    拉开了与战士们的距离,苏青转回身郑重:“身为政工人员,我不该过问军事问题。不过,我想提出几点想法,给你参考一下,可以么?”

    因脑海中的空白,郝平一时愣在当场,他不明白苏青这个军事盲怎么忽然要说这个,愣着忘了表态回答。

    而苏青看着郝平的满脸虚汗也不再等他回答,继续说:“我觉得,应该放弃外围,收缩进镇里,因为我们弹药不多,火力也不够,到天黑还早,鬼子也许就要到了。”

    这句话听在郝平耳中,就像空篮子突然装进一个苹果,让他的空白脑海里突然有了第一个方向标,理智开始回归,下意识连点头:“说的不错。我也是……这个想法,这就是我下一步要做的。没错,这就是我要做的。我们得……我们得尽快把镇里的敌人先肃清,我们……”

    “先不要管镇里的敌人!”苏青打断:“第一,控制水源,控制所有的水源范围,镇子不大,水源有限,不难做到,水源范围即是防守范围;第二,控制镇中十字街口,中心街口必须在手里,无论什么时候也不能丢,哪怕敌中有我我中有敌也算在;第三,不能怕乱,要做乱的准备,建制要临时重编,通讯方式不能全靠通信员,不能靠烟火,实在不行就设法找些锣鼓,想其他办法;第四……”

    一句句一条条,字字如台阶,把郝平推上了方向之门,越听越明朗,同时也越听越心惊。

    这是专家级别的建议,细致到每一个可能环节,郝平看着正在陈述的苏青已经听呆了。尽管郝平看不起胡义,但他不会蠢到不知道这些话该是谁说的,在这里,只有一个人有这份经验;郝平只是不懂,所见所闻,苏青好像比他郝平更讨厌胡义吧?怎么会……又猛地释然,这是她看重三连,要帮三连,跟她讨厌胡义没关系。

    苏青不知道郝平所想,不知道她给郝平这个台阶并没能使郝平改善对胡义的排斥。当然,她确实是为了三连,以及所有三连战士。

    ……

    一阵嗤嗤的气压刹车响,卡车停了。

    李有才松开攀扶着驾驶室车窗的手,从金属踏板上跳落地面,他是站在驾驶室外的踏板上来的,有前田大尉在,他不敢骑摩托耍威风,那是越级行为,太难看,起初是坐在侦缉队某辆自行车的后座上的,后来上杉中队乘着一串卡车追上来,李有才顺势跳上了踏板,在侦缉队员们艳羡的目光中随皇军绝尘。

    此处位于兴隆镇以北三里,是治安军设在公路上的最远哨,卡车停了一溜儿,上杉中队正在匆匆下车,枪声仍然零星响,李有才拍打够了一身的路灰,直起腰皱皱鼻子,感觉很无奈。

    “果然是八路!”他对经过的皇军说。

    “狗就是狗,天生好鼻子!”

    这句话并不清晰,皇军根本没注意,但是狗汉奸听清了,不禁循声看,路下歪戳着几个邋里邋遢的治安军,继续假装不看他。

    敢当着李副大队长的面说这种话的治安军李有才是第一次见,这还了得?当即朝那边郑重拱手,微笑奉送:“几位,新来的吧?折煞小弟了!”

    ……

第595章 自由活动() 
枪声零星。

    潘柱子摘下破草帽拿在手里扇,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一个二层小楼那高高屋顶,朝身边战士吩咐:“你们仨绕左,你们俩跟我抄右,把他堵在那。”

    一个战士犹豫道:“排长,俺看刚才那黑影子好像是九连的马良呢?”

    “你看?你看准了么?他要不是呢?执行命令!”

    战士不敢再说话了,分成两组包抄向目标建筑。其实,潘柱子也看清了,屋顶上的目标就是马良,不是真正的黑衣狗;但是,正因为他知道了那是马良,才要命令战士们下手。

    在独立团,潘柱子最想过招的人是两个,高一刀和胡义,可惜他级别不够,没机会。所谓艺高人胆大,眼下这兴隆镇已经变成了混乱的战场,他仍然想着证明他的价值,目前马良可谓是胡义手下第一大将,潘柱子打算将错就错,活捉马良,这会成为一个小误会,却能狠狠打击九连的嚣张气焰涨三连士气,也能证明他潘柱子的能力绝对在马良之上。

    三个战士蹑手蹑脚堵住了后窗,俩个战士悄悄封住了前院,潘柱子不走院门而是窜翻过墙,落地时踩断了地面上的一截小木棍,发出一声嘎嘣脆响。

    哗啦啦屋顶上突然响起了屋棚破碎的声音,显然是躲藏在屋瓦底下狭小空间内的目标果断弄塌了一块二楼顶棚,坠落进二楼室内。

    潘柱子知道暴露了,想要悄悄上二楼已经不可能了,果断改为明攻,不再顾忌声音,拎着驳壳枪大步流星冲向楼梯,几个窜纵便靠在了二楼过道墙外,又横向几步贴靠于半开的房门旁,不客气厉喝:“缴枪不杀!我只说这一遍!”

    两个战士终于匆匆赶上来,急急把守住屋门另一边,喘粗气,子弹上膛,紧张攥着手中抢。

    五秒钟的沉寂过后,一把驳壳枪从门里滑出来,被眼疾的潘柱子一脚踢到对面战士脚旁,又朝门里道:“举起手放脑后,慢慢走出来投降,千万慢点。”

    这是历史性的一刻,目标落网,乖乖出门投降,他果然是九连的马良,满头黑线地双手放脑后,无语看向潘柱子。

    轻笑:“没想到是你!对不起,可你还是不能把手放下,得让我们搜搜身。”

    旁边的战士终于释然,他们现在才明白排长的用意,也如释重负地笑了。

    马良离开了,从头到尾也没说一句话,表情也不见愤怒,只是走了。

    而潘柱子手里多了一张脏兮兮的草纸,展开的草纸上明显是折叠后的从横折纹,一幅铅笔画的兴隆镇草图,以及外围可见可判断的敌人火力位置,大致兵力部署;可惜这幅草图并未完成,有一条清晰的铅笔断线,戳破了纸,也许当时铅笔尖都一起断掉了。

    “排长,你的功夫真不是盖的!还说他是最好的侦察兵,照样被咱拿下!”一个战士朝潘柱子挑起大拇哥。

    “他还真配合,说搜就让咱搜他啊!这算服了吧?”令一个战士由衷地兴奋,抓一回马良好像比抓个鬼子都值得。

    看着手中草图,潘柱子的表情却逐步降温,越来越难看,战士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见。

    枪声依然零星。

    每条街都空荡荡,每条巷都空荡荡,总有枪声在未知的方向突然响起。

    阳光下,巷道被照耀得淡了颜色,尽头处突然闪进一个身影,似乎很宽,很高,很巨大,熊一般呼哧呼哧喘着,贼溜溜地不时回头看着,结果被横尸绊倒,狼狈骂姥姥再爬起,一段后停下来,看起来笨拙实际灵活地原地窜跳几下,他看到了巷道一侧距离不远的钱庄后窗,证明这就是距离钱庄不远的那条后巷。

    于是熊半蹲下来,仔细观察巷道两侧,改为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挪,好像他丢了什么东西在这里想要找回,他还能是谁?当然是罗富贵。

    “老子就不信了!难道没有漏网之鱼?”

    他咕哝着,一双熊眼瞪得像铜铃,观察经过墙根下的每一处细节,时而在僻静处停,然后不管不顾地伸出大手在沟边的土里狠命掏挖。

    下一刻,熊的动作猛停,一角‘小黄鱼’的金色边缘闪现在他熊掌刨出的土坑里,那双熊眼咔吧着醉了。

    不远的墙角后突然传来声音,惊得熊急忙扣出坑里的金条慌揣,然后猛扯出枪靠向墙,他知道他的枪里一发子弹都没有,但他不在乎这个,努力让枪机张开的声音清晰,让对方知道是枪就够了,只要努力装作不紧张。

    “姥姥的,再不吭气儿别怪老子不客气!”

    要么是三连的,要么是敌人,熊可不想以八路的口气说话,语气上跟敌人一伙儿最保险。

    短暂沉寂过后,墙角那边传来声音:“大哥,我怎么听着是那坑货呢?”

    熊不禁猛竖耳朵,忽然大骂:“你姥姥个砍老二!到底谁坑了谁!”

    “老子当时迷路了!你特么再跟我郎当一句试试!”

    “呸别再说你认识我!不要脸的怂货!”

    “去你娘……”

    隔着墙角,熊与砍九都懒得露面,各自朝空气骂,恨不能把友谊的小船骂个粉碎,同时各自搓着手上因刨坑留下的泥。

    ……

    前田大尉看看手表,下午两点整。

    没想到真是八路,没想到还这么多,更没想到战场是眼前的兴隆镇!

    手里有一个中队约二百,治安军一个营三百多,侦缉队五十余,据说镇子里仍有治安军存在,零星不绝的枪声证明这是真的,目前不担心八路能逃掉,所以前田不想发动进攻,因为他看着兴隆镇头疼,一旦打进去,所有优势都乌有,纯粹拼人。

    忽然把目光转向李有才:“你有什么想法?”

    李有才以为他听错了呢,这种事哪能问他啊,他也不是这块料,愣愣神,倒是看懂前田大尉的犹豫了,于是回:“我看……再叫增援,把兴隆镇围城铁桶,估计这光天化日八路也不敢出来了,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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