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烽火逃兵- 第28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又没说你不是团长,你指挥呗!”

    陆团长叹了口气,四下扫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好吧,一箱手榴弹!”

    小红缨抬起头,盯着陆团长那熬得快睁不开的眼看了看,这才松了手。

    ……

    罗富贵的后背一阵阵疼,指导员就是指导员,拿藤条抽他的时候还不忘跟他好言好语讲道理呢,比如做人应该光明磊落敢作敢当,比如想让别人背黑锅的时候也该先问问人家愿不愿意背。罗富贵很困惑,如果先问了,那还是黑锅么?

    此刻,这熊罪有应得之后,告假出了酒站,要到打炮楼的战场上看看。

    他小心翼翼地进入战场,能爬绝对不猫腰,能猫腰绝对不抬头,老大个身板并不笨拙,三窜两跃,呼通一声跳进个坑。

    “骡子?”李响很诧异,没想到这熊回来了,更没想到他这货怎么会觉悟到主动跑战场来,太阳打哪边升?

    熊朝李响咧嘴笑,又看了看陈冲和田三七:“怎么,不叫声排长大人好吗?”

    陈冲和田三七无奈一正色:“排长好。”

    “嗯。徐小在哪?”

    李响往前一指:“跟马良在最前头呢。”

    随即熊便窜出了这个掩蔽坑,向前消失于烟雾。

    战壕边缘摆放了几个沙包,形成一个很小的垛口,用以防止流弹伤及土炮周围的人。马良正在用嘶哑嗓子指挥几个战士忙在土炮附近,擦炮膛,重装药。无意间瞥见一头熊正从后面窜入战壕:“骡子!你怎么来了?连长回来了吗?”

    “我跟胡老大哪里搭边?”

    “没他踢你你能到这来?”

    “在秦指导的教育下,老子早已经进步了!忙你的得了。”熊没再和马良多说,转身往战壕一侧走,徐小正在那边扣着顶钢盔偷偷监视战场,他是观察哨。听到了熊和马良的对话声,钢盔下那张烟熏的小黑脸早已转向声音方向,露出了高兴到心底的笑,朝向他走来的高大身影喊:“班长!”

    “个姥姥的就属你没长进!跑到这么前头来干屁?成天显摆能!”罗富贵来在徐小身边,看着徐小顺着战壕胸墙滑进战壕里,稀里哗啦带下一阵碎土。

    “嘿嘿。班长,你咋才回来呢。”说着,从他怀里掏出个捂着的半块黑馍馍往罗富贵手上递:“这是我刚才烤的,还热呢。”

    熊一屁股坐在徐小身边,接了那半块黑馍馍两口进嘴:“小啊,想我了没?”

    “想了。”

    往马良那头瞥了一眼,见他们都在土炮附近忙活,熊从衣袋里掏出个物件,塞进徐小怀里,低声道:“班长送你个好东西。”

    “长命锁?”

    纯银的一块长命锁,正面雕有‘长命富贵’字样,链子都是银的,在徐小手里泛着光,沉甸甸。

    “你小点声!你那徐字老子不会写,只帮你刻了个‘小’字,有名就得。”

    徐小把长命锁翻过来,背面曾经是有人名的,现在是刺刀留下的深深刮痕,把原来的名字刮去,重新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小’字,刻得很难看,很丑,像那丑熊一样,因为那是熊的亲刀手书。

    ……

第463章 又一场雪() 
风停了。

    没有了风,似乎没有了寒,虽然还是冷。

    视线里,那村子已经很远,以无垠的雪白为底,以灰远的阴霾为背景,微显在地平线上,再看不到砖红砖青,也看不出残垣断壁,只有到此刻也不肯熄灭的烟,滚滚,升腾,一点一点淡化在冰冷的灰色苍穹,淡得很缓,很慢,逐渐与无限的阴霾融为一体,像是墨砚坠地,而后渗在地上的墨。

    土色,蒙了军灰,干涸了血,却无法遮蔽卷曲帽檐上的弹洞,和帽檐下那双静静看着远方的深邃细眼。

    他向北转身,将地平线上的村子置于身后,面对荒凉雪原,和隐约在阴霾与雪原交界线上的隐约远山。

    要下雪了,他想,他知道。

    漫天阴霾,遮蔽到现在,才要下雪了。他来自雪的故乡,所以他能闻到雪,虽然没有雪花落下,但他知道雪花已经在天上飘,无数。她们太轻盈,落得太慢太缓,天又太高,但她们已经在路上,在落。

    他喜欢雪,无论他站在哪里,雪还是雪,没变。可惜今年的第一场落雪他无缘看到,因为当时他恰好死了。现在,他快要看到他眼中的第一场雪了,他仰望晦暗苍穹,静静等待着曾经的美丽来临,古铜色的面颊上露出祭祀般的认真。

    当第一片雪花幽幽落下,他身后不远处的半仙在叫:“下雪了吗?难怪风停了哎?真的下雪了啊”

    “特么贱老天也是贱现在下哪门子雪?昨天为什么不下雪?瞎了眼害死多少人我去特么的雪”

    那是大狗在愤愤叫唤,怨天骂雪。胡义很想回身去狠狠踹他一脚,可是并没回身,而是默默向前迈出了脚步,迎着落雪,向远山,一步步,坚定着,越走越远,越走越渺小,逐渐隐约在飘白。

    看着那人影在落雪中远去,一个人影背好了他的枪:“八路走了。我们也要走了。你们呢?”

    “走了?”大狗这才回头,抽了抽他的鼻子,将他的马四环步枪背好,朝说话人道:“我答应了送他回家。我……得到他家去住几天。我猜他家挺暖和。保重吧几位。”

    大狗匆匆向北了,迎着落雪,去追隐约在飘白中的八路背影。

    背好了枪的人影转而问何根生:“一起走么?”

    “你们打算往哪走?”

    “朝南,我们要回家乡。我们能走回去。”

    “我的家乡……在东边。回不去了。”

    “保重。”

    “保重。”

    三个人影转身离开,向南,走向他们家乡的方向。

    雪似乎下的更大了,纷纷扬扬的碎白正在变成大片大片,何根生看着离去的人影,呆了一会儿,忽然问最后一个身边人:“你呢?要去哪?”

    “我正在琢磨着……应该去投八路,继续当我的辎重兵。”

    “八路有辎重兵么?”

    “我问过他,他说他们有个供给处,才五六个人。我想……那么穷的队伍,以后我都不用干活儿了吧?不成过了这村没这店,我得赶紧追他去。”

    ……

    下雪了。

    她抬起头,漂亮的眼因看到窗外的落雪而瞬间有了神采,顾不得再写,抛下笔,抛下办公桌,轻快地走向政工科办公室的门口。

    她没有推开门,她喜欢雪,虽然她的故乡很难看到雪,可她偏偏喜欢雪。又下雪了,她想到了又字,便忽然怕了。她怕,如果出去,又忍不住在雪里松鼠般蹦跳,踩踏那个她诅咒的名字,会不会再次看到他从飘雪中归来?奄奄一息,流着血,冷得像雪一样。

    也许应验是因为那诅咒,但也可能是因为飘雪,无论是什么,她都怕。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退,她没有勇气打开这扇门去迎接落雪,虽然她很想。

    于是,她来到了窗边,倚着,静静看。

    窗外仿佛越来越白,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那些舞蹈中的雪花,映衬得屋子里更暗了,似乎渐渐黑了,最后只能看到那扇四四方方的窗外落白,和静静倚在窗边的美丽背影,剪纸般的静。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

    落雪时

    ……

    赌了今天不想明天一颗颓丧的心,让那张秀气阳光的脸上多了几分狰狞。没错,是狰狞,狰狞地盯着赌桌上的骰盅看。

    人头攒动,乌烟瘴气,吆五喝六,棉帘堵了窗,熏黑的油灯罩子放着昏光,把赌坊里映射得凌乱晦暗如囚牢。

    “开啦一二三小”

    庄家拎着刚刚揭开的骰盅,静静看着赌桌对面的狗汉奸,没敢伸手去拿他刚刚押在桌上的枪,因为他是侦缉队副队长,姓李,叫李有才,曾经把那姓钱的都给灭了。

    又输了,最后一次输了。见庄家不敢来收,他将摆在桌边的枪套朝庄家一推,咣啷啷滑到赌桌对面,愿赌服输,不赖账

    没了枪,倒觉得轻松了一点,起码有理由离开这了。系上黑衫领口,戴了黑色礼帽,从怀里掏出了那副圆墨镜,在衣襟上仔细擦拭,认真架上鼻梁,静静转身,两旁赌众慌不迭闪开路。

    门推开,豁然一阵冷气拂面,街面上的原本脏污此刻覆满了洁白,干净得不似人间。雪仍在落,大片大片,无风也飘。

    居然下雪了他喃喃,黑色身影在这白色世界里显得格外刺眼。

    然而,伫立赌坊门口的街边,他再也没动,墨镜后的视线穿过落雪的街,静静看着街对面站在落雪中的美丽身影,她正在望过来,朝他笑。

    行人匆匆在他视线里经过着,墨镜后的眼不敢眨,他怕一眨眼,这幻觉就不再了。

    仿佛过了很久,她走过了街,穿过了飘雪,站在了僵呆的他跟前。

    “你说过会请我吃饭。”

    “你来得……实在不是时候。我这倒霉鬼……刚刚输掉了一切。”

    “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呢?”

    “因为你是孙悟空”她忽然再次笑了,笑得很开心,映在墨镜镜片上美丽面庞,比她身后的落雪更美。

    这一瞬间,狗汉奸几乎醉了,忍不住低下头,不经意地踩碎了脚边一块雪,又转头,看向街远处的喧嚣,镜片后的眉梢重新挑了起来,恢复了往日那般自信的阳光:“喜欢哪一家?尽管挑”

    雪,依然在落,隐约了行人,隐约了街,隐约了这座小小县城,隐约了这个冷冷世界……

第464章 隐患() 
生活在苦难中的人更向往快乐,更善于发现快乐,更珍惜快乐。

    酒站村的村民们正在快乐着,这份快乐来自于打炮楼的战场氛围,好像过年一样,枪响替代了鞭炮,大家拢在这里,围在一个个火堆附近,置身浓烟滚滚,身处热气腾腾,干着活儿,聊着,笑着,根本不觉得冷。

    都是孤独已久的人,都忘了什么是热闹,这场荒唐的阵地战给了他们久违的喧嚣,参与巡逻做外围暗哨,灌沙包,挖工事,等待照顾伤员抬担架,往返酒站运输给养工具,渴了饿了便围在热气腾腾的大锅边就着寒风喝热汤,累了困了便在身边火堆旁一躺。孩子们都没娘管了,在酒站里疯,所有人都快乐着,他们只能从战争中体味快乐。

    小红缨狼狈不堪,这个指挥了一天一夜战斗的指挥员满身是土,被团长在战壕里拖的;满脸是灰,被乌烟瘴气给熏的;眼睛红的像兔子,为过指挥员的瘾,不舍得放权给马良熬夜熬的,只有那对缺德辫子依然歪翘。

    胸前挂着沾了土的曹长镜,手里拎着脏兮兮的钢盔,猫着小腰顺交通壕往后方阵地溜,已经距离掷弹筒位不远,听到掩蔽坑里的李响在说话:“……操作简单的很,关键是测距,和角度掌握,测得准,是一半机会,角度准,是另一半机会。”

    陈冲不禁问:“李响哥,你以前不是兵工吗?怎么会测距的?”

    “我跟丫头学的测距。”

    “啊?她?”

    田三七插言道:“她师父是牛大叔,你以为她打枪为什么平白那么准?这都占成分。”

    稀里哗啦一阵碎土滑落,小红缨出溜进了这个掩蔽坑,吐掉呛嘴里的尘土,抬起拎着钢盔那小胳膊朝田三七比划:“你在这干啥呢?”

    “马良让我到后边来休息。”

    “休息?你是掷弹兵吗?这是你休息的地方么?你总往这凑合啥?我看你还是不累是吧?现在就给我到前头去!”

    田三七无奈,这丫头吝啬至极,陈冲带来了榴弹,所以堂而皇之成为了李响的助手,想借着休息机会凑在这学习掷弹筒,可惜她仍然刁难,谁让他是二连的人呢!抓起摆靠在坑边的三八大盖,田三七起身往坑外爬。

    小红缨补充道:“到二线壕,去团长身边!”

    “由我保护团长吗?”

    “保护个屁,你到他身边去打哈欠睡觉就行!哈欠必须打,至少一百个,回头我要发现你没执行,你就等着去给王小三捡柴禾吧,以后的仗你再也捞不着打!”

    田三七停住了,他不懂这算个什么安排,回头想问缘由,可惜小红缨已经从坑后边继续往后开路了。

    烟雾缭绕中,一对小辫儿继续朝后晃,坡上的高位重机枪掩体里传出个战士的喊声:“丫头,用不用我们再压制一回?你看他们这枪放得也太猖狂了!”

    “做梦!奸细!在坑里老老实实冻着吧你们!我再警告你们几个一遍,机枪位这里不许点火!不许大声说话!”

    五个奸细机枪兵全体无语。

    不久,绕过一道沙包墙,看见了一口大锅热腾腾架在火上,王小三忙活着,同时嘻嘻哈哈地跟锅边人说着话,此刻大锅边上只坐着一个人,拎着个饭盒盖子撅着屁股从锅里捞汤喝呢。

    小红缨来在喝汤人身后,抡起手里的钢盔便在那屁股上砸了一下:“就知道吃!”

    熊不疼不痒地咂咂嘴,扭回头,一笑:“你来尝尝,小三这汤煮得真叫一个香!”

    小红缨从锅边拣起个破饭盒盖子,来在熊身边跟他一朝锅里起捞:“刚才我就看着你过去了,咋不和我说话哪?”

    “你那不正忙么,怕耽误你。嘿嘿嘿……”熊想起了团长脚跟后头栓着放赖丫头,便乐。

    小红缨忍不住也笑了,黢黑个脏脸咧出小白牙:“嘿嘿嘿……你当我白忙啊?拖着我,累得他直不起腰了不说,一箱手榴弹又到手!而且……说不定过会儿我又得到前头去指挥了。嘿嘿,呵呵呵,哈哈哈……”

    熊美滋滋把又一口汤咽了:“哎,留神嗨,别掉了下巴,老子正想喝肉汤呢!听他忽悠吧,团里穷成啥样了?哪有手榴弹?”

    “你当我是好忽悠的?过几天,师里要补一批装备弹药到咱团。对了,我问你,出去这么长时间,没给我带点啥回来吗?”

    “大姐,老子出去是打游击,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