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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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逃兵- 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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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团长起身来到窗边,听着院中的偶尔呼啸,停了会又道:“九连确实有过人之处,高一刀能这么做,我很高兴,其实我是打算帮他一把的。”

    丁得一笑了笑:“我敢说就算他站到天黑,站到倒下,那臭丫头片子也不带松口的,不用命令强压,你还能怎么办?”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只是火候未到而已。”

    ……

    残阳如血,秋风如刀,黄沙土尘在空旷的操场上阵阵飘。

    一个八路军战士的身影,迎着血色,摇摇欲坠,仍然在努力挺高胸膛迎风,灰蒙蒙的脸,昂扬着,映照出痛苦的骄傲。

    他用意志在支撑,他的意志很单纯,只是不愿丢二连的人,要像连长一样屹立不倒。

    经过的战士没有人再对他指指点点了,有些人似乎懂了,为什么二连是尖刀连?也许根本不是因为二连的拼刺技术最高,也许根本不是因为二连的刺刀最雪亮。

    ……

    晚霞之下,炊事班大院如时开始喧嚣。

    那张刻着丑陋小女孩的桌子,是唯一空着的一张,因为最近小丫头回来了,她又开始霸占了,跟她关系不够近的,识趣地不坐这。

    警卫排长小丙和团部通信员小豆勾肩搭背进了院,到这坐了;不久,小红和葵花嘀嘀咕咕进院,也到这坐了;后来,一连的铁蛋也来到这张桌子,现在团里人不多,为节俭,一连跟团里的炊事班暂时合了火。

    最后,周大医生出现,小红缨在她屁股后头跟着,嘻嘻哈哈入座。

    够十几人的长桌,只坐了这七位,偏偏是全院里最叽叽喳喳的一桌。周晚萍本来一直是由小红或者葵花替她把饭菜打回宿舍去吃的,但是这几天小红缨回来后,每次都拉着她到炊事班大院里就着西北风吃饭,虽然深秋的天气已冷,却让周晚萍喜欢上了这种氛围,一种无法言述的惬意感。

    小红和葵花劝小红缨放田三七一马,小丙和小豆劝小红缨坚持原则不能中计,铁蛋挑水挑得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只管哼哼哈哈。

    小红缨根本不表态,她心里打定了主意坚决不要二连的王八蛋。别人的饭都上了,只有她那份迟迟没来,正要翘辫子喊王小三呢,王小三来了,小心翼翼端着个破碗,递放在小红缨面前,贼眉鼠眼往厨房门口瞧了一眼,然后低声对小丫头道:“这是牛大叔刚做好的,就这一碗,说是只给你一个人喝,别人全没份。”

    一双大眼纳闷地眨巴眨巴,低头瞧,破碗里盛着半碗水,似乎带着点微微的绿色,水面上漂着一根孤零零的苦菜叶,这是用这么一根苦菜叶煮出来的半碗汤,没有任何作料!

    桌上已经开吃的几位停下了动作,看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小丙嚼着嘴里的东西问:“小三,你拿错了吧?”

    “我倒是想错呢!”

    滴答

    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入淡如水的汤碗,清脆地响。然后第二颗泪水滑下了丫头的小脸,在汤碗里溅起波纹,那颗细薄的苦菜叶在汤面上晃啊晃。

    “丫头?你怎么了?”周晚萍惊讶,桌上的几位全都惊讶。

    她不说话,一对小辫儿毫无生机地耷拉到底,静静淌着满脸的泪,小心翼翼捧起破碗,哭着,喝到一滴不剩。

    终于抽泣出声,释放出悲伤的心碎,然后放下破碗离开了,留下满桌子的无语讶静。

    ……

第398章 风声() 
周晚萍不是很清楚小丫头为什么会因为一碗苦菜汤而突然崩溃,根据所有人的表情,看来满院子的人都不明白,没有人能看懂。

    这碗汤是牛大叔给她的,说明牛大叔是有意的;尽管有好奇,但是周晚萍知道这件事不该她管,不便去问。她觉得……能让汤掺泪,那应该是一份记忆;那碗泪汤,也许是一幅苍凉的画卷,也许是一面痛苦的镜子,也许是一个心碎的故事,无论是什么,那一定是关于无尽的悲伤。

    由此,周晚萍第一次在内心中重新审视这个小丫头,一直以为她像风一般不羁,原来风也会在悲伤的角落徘徊。

    由此,周晚萍又开始思考,小丫头和胡义为什么能赖在一起?过去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像别人一样觉得奇怪,一个明亮,一个暗淡;一个张扬,一个内敛;红与黑,截然相反的两个家伙应该距离更远,又或者该针锋相对。

    此刻,猛然觉得,他们两个有太多共性,他们都没有故乡和亲人,他们都是孤独的,他们都生活在军旅,很多年;他们都是行者,他们都走过很远很远的路,一个从北往南,一个从南到北;他们都行走在生死间,每时每刻都要面对离别,一次又一次蹚过血河,一个变得麻木不仁,一个变得偏执乖张;虽然年纪不同,虽然性别不同,虽然颜色不同,却是一模一样的两个自私鬼!

    天!他们俩竟然是一样的!恍然大悟的周晚萍终于掉落手中的筷子。

    两根筷子先后落地,发出轻响,尽管在黑暗的桌面下,掉落的位置不同,它们仍然是一模一样的。

    ……

    苏青再次对李有才进行了争取,李有才笑说,我当胡长官是哥哥,我当你是嫂子行不行?

    苏青没有生气,她知道这是李有才故意要岔开话题,所以又问我们确定是朋友么?

    李有才笑说,我们不做朋友,我对哥哥下得了手,对朋友不行,所以我没有朋友!

    苏青退而求其次,希望同李有才建立一条单独的联络线。

    李有才慎重说,我相信胡长官,我也相信你,但这不代表我可以相信所有人,尤其是一个我不认识的联络员。不过他还是做出了一点让步,同意指定一个联络信号传递地点,并且限定他可以见面的对象只限五个人,分别是胡义、苏青、马良、石成或者小红缨,这五位都是他熟识的,让他觉得有安全感的。但定义是尽力帮忙,绝对不接受任务。胡义插言说要增加一人,徐小,并做了特征描述。李有才虽然没见过徐小,但是胡义的建议他相信,点了头。

    最后,这个奇葩狗汉奸还要求定下一个额外记号,代表他已经出卖了这个联络方式和联络人,换取苏青同意不对他进行打击报复式的铲除。

    这种情况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独一份了!苏青故意表现出有些失望,其实心里很满意,一方面这让她确定李有才是个好料,另一方面联络信号的建立相当于潜移默化又把李有才拉近了组织一步,这收获不小,遂同意。

    分别前,胡义被李有才扯住了,要求交还那些枪,因为那涉及李尾巴的帽子能不能继续戴。讲明厉害之后,一番讨价还价,胡义同意二十响大镜面和花机关枪一会派人给他送回来,另外两把驳壳枪和五百余发剩余子弹则归九连。

    侦缉队的身份轻松出城,一路向北,在绿水铺与落叶村之间攀悬崖小道过封锁入山。因为重要情报要送,苏青由马良护送直接奔大北庄。

    挺进队再次出现,失踪三人皆其所为,这个消息从独立团星夜报送师指。

    翌日,独立团以北的范围内各部均接到命令,展开区域内大搜剿,目标是假扮为我的排级规模游荡八路军,火力配备未知,战斗力未知,目前具体位置未知。

    各游击区一时忙碌起来,正规单位搜索,地方支队协助,民兵设卡,全铺开了,如果不把这根刺挤出来,随时有危机降临,什么任务都不能安心进行,什么工作都无法安心开展。

    ……

    胡义等人回到酒站时,小红缨已经从团里回来了,她同时带回来七个战士,和一个待修理的重机枪三脚架。

    首先和指导员秦优交流了基本情况,然后回到自己的木屋去换军装,小红缨便一头钻了进来。

    正在提裤子的胡义跳了跳眉毛:“不能等我换完吗大姐?”

    一对小辫头也不抬,扯了板凳在床边一坐,一脸不虞。

    “这趟县城没法带你去,全是麻烦事。”

    “那七个兵你看了吧?”

    以为她是因为去县城这事又要叨叨呢,没想到张嘴问的是这个,胡义开始稳稳当当系衬衫纽扣:“嗯,晃了一眼,不是说团长让他们操作重机枪么?怎么还有个缺胳膊的?”

    “那个是我从周阿姨那挖到咱这来的,本来不是咱团的。”

    将衬衣下摆束好,穿起外套:“哦?……呃……这……是好事吧?你怎么阴了天呢?”

    “那是因为田三七!气死我了!高一刀下药,团长熬药,牛大叔把药给我喝了!”

    “田三七?这药不该熬的吧?”胡义知道这是一味药材,外伤止血用的,被吓了一大跳:“你受伤了?”

    小红缨随后叽哩哇啦一通说,但她没提那碗苦菜汤,这段结尾被直接跳过,只说她于心不忍,才勉强同意把田三七带回来了。

    “……他就是高一刀派来的奸细,肯定是他们拿了掷弹筒不会用,又不舍得给咱使!你说是不是?”

    “是!没错!就这么回事。”胡义毫不犹豫地朝小丫头给予肯定。发现她的气色比刚才好多了,才又道:“要不……我找个由头踢死他算了!”

    一双漂亮大眼抬起来,朝貌似一本正经的胡义眨巴眨巴:“烦人!就知道你是这德行!”

    “我说真的!要不这样,一会我跟老秦沟通一下,这个田三七……全权由你安排,怎么样?”

    “你想让我欺负死他?”

    “只要你别欺负我就行!”

    阴转多云,多云转晴,丫头终于笑了,大眼睛又开始如往常那般散发出光亮,照耀得胡义心里亮堂堂……

第399章 久违的起床号() 
天色蒙蒙,已无睡意。

    李响和吴石头仍在酣睡,静静坐起在渐亮的光线里,穿军装,束绑腿,习惯性地打上与众不同的两层,站立,整平衣摆,拿起军帽随手整形,认真戴正,轻开门。

    秋风阵阵,树梢曳响,鼻息中冲入醒神地凉。

    太阳还未起,朝霞已经粉饰了东方,抬头望,黎明的天空晦蓝,大团大团的流云淡黑的底,向东的边缘晕红,低低的向南飘去,又仿佛脚下的地在走。

    一个瘦小身影爬出了碉堡,隔着无叶的树林,看得出那是徐小。他并没望过来,他只专注在他手中的军号,他举目向东,觉得阳光即将跳出阴霾,然后开始往坟包一样的碉堡上头爬。

    他高高的站好,面向了东方,烈烈晨风风吹得军号上的红绸呼啦啦飘,却迟迟不见他手中的军号扬起,他静静肃穆着,像是在等待。

    胡义一直没有移开目光,忽然觉得这更像是祭祀,他知道坟包上那个瘦弱的昂扬正在紧张,所以……连自己这看客也莫名紧张了,像是战斗之前。

    仿佛过了许久,一阵风沙之后,铜色的闪亮毅然扬起,斜指苍穹,鲜红的饰带高飘流波。

    嗦(低)哆咪哆

    咪嗦嗦(低)哆

    嘹亮,颤动心弦;悠扬,如风呜咽。一遍,又一遍;重复在远山,回响在河面……

    流云的晦暗消散了,变成大团大团的锦白,在风的上方奔涌;万丈光芒刺破了朝霞,金灿灿地洒满东方。

    多年以前,刚刚参军的时候,在军号声中学会了骄傲;后来,逃出了长城,就再也没听过军号响,也许有响过,只是自己听不见;最近一次听到军号,是在师部医院,在病房里,被唤醒了耳朵;此刻,军号声响起在酒站,谁能想到呢,整个独立团已经很久没有军号声了,因为已经没有司号兵。

    胡义心里莫名地紧,紧得透不过气来,抑制不住地挺胸,让悠扬旋律激荡在胸中。在军人耳中,这是人世间最优美,最震撼的旋律,没有勇气的人是永远无法体味到的,他还这样想着,结果没有勇气的人果然出现了。

    一头睡眼惺忪的熊恼怒地爬出了那个大坟包,朝昂扬在坟包顶上的小号兵怒骂:“姥姥个小兔崽子,要是不拗断你个小鸡脖子,老子就不姓罗!”

    正在风中悠扬的‘起床号’声戛然而止,半路中断的感觉让胡义心里这个堵得慌,哪哪都不舒服,没着没落的肺子疼!

    小号兵放下了手中的骄傲,扭过头朝熊委屈道:“连长说我可以吹。”

    “吹你姥姥!你给我下来你听到没有?三天不打你上坟揭瓦,今天你看我不……”

    徐小的余光终于瞥见了什么,赶紧低声对熊说:“班长,连长来了!”

    “来个屁!少打马虎眼!”罗富贵嘴上不信,心里可不敢托大,扭头朝酒站空地那边晃了一眼,结果这熊脑袋就再也没扭回来,整个大身板都跟着脖子一起向后转了:“嘿嘿,胡老大……真早啊?嘿嘿,呵呵呵……”蒲扇般的熊掌开始抓他自己的后脑勺。

    古铜色的面孔毫无表情,细狭眼底没有一丝波澜,首先面对徐小:“好!真的好!这才是好样的!从今天开始,每天吹军号。现在继续吹,重来一遍!”

    这是徐小第一次获得连长赞扬,连长话太少了,据说到今天只夸过一次吴石头。战士们倒是都夸过徐小,可是他心里最想听到的是连长赞扬,料不到的是连长的赞扬不是来自英勇战斗,而是第一次用军号唤醒酒站。在吴石头之后,徐小是第二个被连长当面夸‘好’的战士。

    徐小腼腆地笑了,发自内心地兴奋,并骄傲。

    然后军号声重新开始悠扬,不过这一次,同时伴随了罗富贵的扯嗓子鬼叫,那熊被踹得抱着脑袋窜进了碉堡后的交通壕,然而差点被憋出内伤的煞星连长仍然不依不饶,破天荒对那个皮糙肉厚的无良熊进行了穷追猛踹!

    嗦(低)哆咪哆

    “长进了?还敢跑?我让你跑!”

    咪嗦嗦(低)哆

    “胡老大,饶了我吧,不带这样的!我要喊指导员啦!哎呦喂秦指导……秦大爷!”

    ……

    早饭后,五个八路军战士并列一排,站在酒站空地上,兴奋地等待着即将开始的新生涯。

    重机枪,这是多么奢侈的物件!操作重机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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