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啊!所以时间长了他也有些怨气。
“我演戏?”色狼放下筷子抄起毛巾擦了擦嘴:“你不就是会几种乐器吗?我们姜兄的能耐说出来能吓死你,你见过哪个秀才能写标准军字还可以用胡人数字算账的?你见过……”
“贤弟醉了,莫要胡言!”他还没说完,宋懿急忙拦住话头,这傻小子怎么能随便就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呢?好在这两条都算是众人皆知东西,不算是泄底,不过让他再说下去可就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了。
玲珑没想到这个一直看自己流哈喇子的家伙竟然敢造反,一气之下板起了脸:“笑话,君子六艺‘乐’居第二,那是必须研习的大艺,‘数’不过是小艺而已,身为儒生本末倒置也好人前招摇?”
心月知道不能让这些人在这里争执起来,否则他们结怨是小,反正自己一介女流斗不过这些贵公子,怕只怕那个没分寸的玲珑大小姐脾气又犯了,真要是惹怒了小公爷,岂不是自寻死路?
想到这她款款的站起身,就算是要劝架也不能忘了仪态,幽幽雅雅的伸手揽住了玲珑的肩膀:“妹妹此言差矣,能精通六艺者自古少有,于其中一二而有所小成便极为难得,何分大小。小公爷不必和我这妹子一般见识,这‘驭’、‘射’之术也在大艺之列,若论此道恐在座诸人皆要甘拜下风。”
姜田听了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印象,此女还真就是薛宝钗第二!一句话就捋顺了色狼的心气,他是武将之家,论文采比不上田虚海,论新学干不过宋懿,琴棋书画也是一窍不通,但就是这武术修为自有传授,这也是他唯一能拿出手的特长。
田公子本来就是想会美人,只是从刚才开始话题就总是围绕着新学打转,这让自付文采风流的他好不自在,而且刚才心月的那番话中就是不提诗书,这是他的长项所以心中就更加不快。被人瞧不起了怎么办?找回场子呗!
“心月姑娘所言不差,姜兄所精擅者不在音律,不如就让他解答你心中的疑惑,便足以证明姜兄的大才!”他心说当今圣上都弄不明白的事情你也够呛,到时候心月一失望还得和我聊聊经史子集。
玲珑也不是傻子,她知道刚才有点过分了,自己已经不是荣府的千金小姐,眼前这些人也不是好惹的,心月心中有什么狗血问题她可是很清楚的,那些跟风月沾不上边的东西也就这傻姐姐喜欢,眼见这田公子愿意祸水东引自己何苦不顺坡下驴?
“我看这个办法好!”玲珑对此提案给出了肯定的态度:“刚才就听见姐姐询问那些日出日落的事情,你这被人吹上天的家伙可有本事解答?”
宋懿眼见局势要失控,一直在思索着怎样才能稳定住这些人的情绪,没想到就是一犹豫的工夫竟然又将话题扯回了原点,这个问题连圣上都没有说清楚,京城里那几个传教士也对《日心说》嗤之以鼻,你现在抛出这道难题不是想看姜田的难堪吗!
谁都没意识到,一直不说话的姜田其实早就烦透了这顿不伦不类的酒宴,玲珑这丫头到现在都还没发现自己是懒得理你吗?夕芸都已经被我带出去了,你有本事就把她再拽回来呀?还有这个叫心月的,虽然是八面玲珑两面讨好,可你也是个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的,你说好好地青楼才女你不做,不趁着青春貌美多攒点钱防老,非要搞什么科学,你当自己是居里夫人呀!还有这色狼,既然你自己非要上赶着捧臭脚,那就干脆舍掉脸面去死缠烂打,事到临头又觉得颜面无光,你早干什么去了?就凭你老子的地位,抢个风尘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谁会和你较真?最要命的就是这田虚海,你要是放不下儒生的架子就干脆别吃这碗饭,想搭上新朝的晋身坦途又舍不得程朱理学,你爹身为吏部尚书是怎么教你这种半吊子的?
其实姜田没发现,自己因为肚里无食一开始又喝了几杯酒,所以此刻酒劲撞脑已经有点微醉了,虽然思路还很清晰,但是已经忘记自己的伪装了,所以他不慌不忙的又喝了半杯,这才懒洋洋的扫视了一下众人:“填词嘛……我不在行,若是做一首新曲,在下倒是还有点自信。至于那四季更迭阴晴圆缺,要搞清楚也不是什么难事,想证明地球在旋转更是手到擒来。只是我这人市侩的很,没好处的事情才不干呢。”
他这做派本来是想耍个无赖,故意给那俩没有职业道德的女孩添堵。但是在场的仨纨绔绝对是内心巨震,别人不清楚他们可是知道,如果真的证明了地球在转,解释清楚了日出日落、月缺月圆,别的好处不知道,但至少这科学院里你就能横着走了,说不准宋老头都得将院长的宝座让给你!本来忘了初衷的仨人被这话给惊醒了,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他们就用独有的眼神传递出了作战计划。
“姜兄,你醉了!”宋懿趁俩女子没回过神来抢先开口:“这等难解之题岂能轻易解答?”
田虚海一看马上就接着忽悠:“诶!说不定姜兄早就成竹在胸了。只是我等才疏学浅不能参破天机罢了。”
“瞧你们说的,他哪里是这种人!我看他是怕驳了美人的颜面,所以这才手下留情了。你不妨就露上一手让我们开开眼,也省的让人觉得你弟弟我是瞎吹牛!”这个刘宝铠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了和玲珑斗气。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表演,心月马上就感到了诡异的氛围,难道说这姜公子当真是身怀大才而不遇?瞧这三人的言语之中哪有劝架的意思,分明是巴不得让他展露一番。只是在心中略微一衡量,她马上就发现自己最好还是配合一下他们,这不仅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不好惹,同时她也想看看这著名的疑难问题是否真的能解答。他自称市侩,哪有市侩的人能信守和一个婢女的诺言?想必他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
“姜公子说笑了,财帛银钱这些俗物怎么能入得人眼,我看不如这样吧,倘若公子当真能答疑解惑,小女子愿侍奉公子左右!”心月这是豁出去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若是周旋于达官显贵之间,最好的结局无非就是嫁入深宅大院之中做个抬不起头的小妾,看姜田对夕芸的报恩可知是个重情义的好男儿,同时还是精通新学的奇人,自己若能委身于他也算是个好归宿。如果他只是个沽名钓誉之徒,那自己也不会轻易的上当。
她这么一说就等于是以身相许了。别说姜田吓一跳,田虚海的脸色也是突然间僵硬了。其实此刻的姜田已经清醒了不少,也隐约的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但是骑虎难下呀,谱曲好说,问题是自己该画五线谱呢还是写简谱?无论是哪种你们也都看不懂呀!再说看田公子的模样,真要是收了这个美女还不给是自己背上一个大号炸弹?唉……刚才怎么就那么嘴欠,把话说得这么满还怎么收回来。
这时候又到了宋懿表现的时间,他呵呵的轻笑了几声:“心月姑娘痴心科学,这可是世人皆知的,我看不如这样,若姜兄确有真才实学,那就不如收下这个女弟子,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瞧瞧,明明是侍妾,这下变弟子了,也就是说从任君采撷变成了只能看不能吃,这个宋懿真有临机应变之才。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同时让姜田和田虚海都松了一口气。
第十八节、伪天文学家()
满身酒气的姜田没敢走茶馆的正门,只好绕了一圈从后门溜回了院子,此刻已经打烊了,关上店门之后赵老板并没有在意他,回到自己的屋里休息去了,反倒是夕芸有点担忧的看着他,然后端来一杯凉茶给他解酒。虽然走路有点晃悠,可姜田的思维很清楚,今天真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日心说》和《地心说》关自己屁事,让个黄毛丫头鄙视一下又怎么了?非要逞这个能自己又能得到什么?
一口喝掉茶水,他砸吧了一下嘴,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夕芸:“家里还有吃的吗?”
这事说起来很奇怪,明明是参加宴席,结果姜田竟然没吃饱,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啃光一个馒头,夕芸很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根本没有吃东西。
姜田三口两口的吃完馒头,这才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扭头看着小丫头他又笑了:“好妹子,你会针线活吗?”
接下来的两天里姜田一直都没露面,茶馆里的看官们也琢磨着是不是这小子再也不说书了?这反倒是成全了勇于创新的柳先生,从观众们一开始的不太认同,到后来的逐渐喜欢上新评书,他最多也就是用了三天不到时间,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老艺人的功底相当扎实,否则就算有相声作为参考,也绝对不会只摸索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握住表演的分寸,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将全新的表演形式带到了其他书场去试验,逐渐的创建了新派评书的表演艺术形式,也被后世的评书艺人们视为承前启后的一代宗师。不过还是那句话,姜田一点也不关心。
他待在院子里不出来并不是要躲避谁,而是正埋头苦干,希望能早一点完成自己的赌约。当时玲珑心思活络的给这个赌约设定了三天的限期,三天之后无论有什么理由,输赢必须立见分晓。所以姜田这两天只好将茶馆的工作推给夕芸,自己则鼓捣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好早日完工。这段时间里赵老板曾经好奇的看过他一眼,不过他还是搞不明白这小子在鼓捣什么,而且还拉上夕芸和他一起折腾。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仨纨绔很准时的出现在了茶馆的门口,他们很期待看到姜田将会拿出什么样的东西来证明自己的理论,其实他们当天就看出了姜田有点后悔,可为了不让他反悔这仨人愣是加上了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如果姜田真的能解释清楚《日心说》,那么玲珑今后将不能再纠缠于夕芸!这才让他勉强的答应了下来。这还不算,为了事情不会出现反复,这仨人还指使人在大街小巷散播关于这个赌约的详细情况,就是想逼得姜田不能反悔。如果他真的能证明《日心说》,那将是一项划时代的重大发现,如果不能证明,则可以顺理成章的“雪中送炭”将他控制在自己手中,所以他们现在的心情很矛盾。
姜田又穿上了那身儒衫手中托着一件盖着布单的东西,然后闲庭信步般的走出店门:“你们来的够早的,就一起去倚红楼走一遭吧。”
这个赌约实在是牵动了许多人的神经,不仅是坐在科学院里宋老头,现在的北京城许多人都知道城东有这么一个奇怪的秀才,他写不出锦绣文章却能说笑话逗得大家捧腹,他明明读得是圣贤书,却声称能证明司空见惯的各种天象,用小有名气来形容他也不算是过分,只是没人知道为什么北京城突然间就窜出这么一个怪人,更想不明白当今天子如此注重科学,为何还不着人礼贤下士的请这个秀才去科学院供职?倚红楼里的众人也很好奇,可他们注定是无法见证这一历史时刻,因为当事人钻进心月的房间之后,所有的门窗就被黑色的帷幔捂了个严严实实,让人不禁去想,这么多人这么热的天都挤在一间屋子里,他们就不怕起痱子吗?
还别说,此时屋里的人们虽然一个个大汗淋漓,但是没人知道这是因为炎热还是因为震惊,姜田不仅证明了为什么月有阴晴圆缺,甚至连带着日月食等自然奇观一并解答!
“每当运转一定的周期,当月球与地球正好处在合适的位置上时,月球会挡住太阳的光线在地面上投下阴影,所以我们就看到了日食……”姜田伸手摸了摸额头的汗水,指着桌子上的一件模型。
这模型的原理和许多学校的启蒙道具差不多,就是一根细长的木棍拖着一个地球和月球的运动模型,只是中间的灯泡被一截蜡烛头替代了,球体也是夕芸用布头缝制的,造型算不上浑圆,但好歹能让人一下子就看明白。屋里的众人对天文学的了解有深有浅,但所有人都被这个简单的东西震撼到了,它不仅讲解清楚了那些司空见惯的日常天象,甚至姜田一开始就将地球倾斜着放置,顺带也说明了为什么会有春夏秋冬。至于要将房间搞成暗室,那是为了能让这些人更清楚的看到地球的阴影是怎样制造出一个月牙的。
“四季的温度变化受太阳的影响,但并不是说照射的时间长就一定是夏天,气温的不同与阳光是否直射大地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刘宝铠终于忍不住伸手扯下了帷幔,然后推开窗子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他需要好好的让自己内心平静一下,亿万年来全人类都觉得神秘无比的大自然,甚至是神话了的各种星体,就在这一刻全都成了历史,太阳不是神明,月亮也不是在慢慢的成长,一切的一切都是星体运转的自然规律,那么那些宗教、神话、以及各种信仰该如何自处?他这个虔诚的回@教徒内心产生了一丝动摇。
宋懿早就忘了原先的目的,他盯着模型琢磨了半天,而且还亲自动手将三个星体摆出各种位置来演算,他发现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都无法驳倒这套理论,从此天文学将进入到一个全新的阶段,一个超出地平线的视野将能看见什么?
心月彻底的折服了,眼前这个岁数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秀才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她这个喜欢攀爬科技高峰的知识女性就是爬到终老至死,恐怕都无法到达对方的这种高度。于是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态,朝着姜田盈盈一拜:“妾身受教了,还请师傅受徒儿一拜。”
姜田叹口气,自己是不是能收这个美女做徒弟,其实他一点都不在意,关键是只要能让玲珑别整天想着怎样整治自己就行:“姑娘不必如此,这师徒之礼我是不敢受的,但求姑娘能信守其他诺言就好。”
玲珑还有点不服气,仔细的想了一会便追问到:“就算这些你都说对了,可你怎么证明脚下的大地在转呢?”
姜田就知道她不会愿赌服输,好在自己对此也有准备,只见他拿出一个小漏斗,然后用一个简易的木头架子将漏斗吊在中间做了一个单摆,紧接着他抓了一把细沙土灌进漏斗,最后摆动单摆,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