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作为李蔷薇和韩爌的信使,经常出入韩府,与韩爌自是非常熟悉,所以,韩爌才敢开这个玩笑。
“大人有所不知,咱家刚才问道长会不会算命,他却说那是小道,不值一哂。所以咱家就把我父亲的生辰八字说给他听,想试试他是不是说大话。不成想,他算的太准了,简直犹如亲见。咱家想起老父潦倒一生,咱家与兄弟都没能在膝前尽孝,感伤于心,所以失态了。”
王承恩站起来拱手施礼,然后解说了一番。
“照公公这么说,你还有个兄弟?”韩爌非常感兴趣地问了一句。
“我们兄弟三人,我弟弟打小就跟我伯父亲亲近,由于我伯父无子,就把他过继给了我伯父。由于生活所迫,我也入宫当了太监,我父身边只留我兄长一人,不成想在做农活时,掉到土井里淹死了。按道长的说法,我二人是由于离开我父才得以保全了性命。”
“那令尊真是因火而死?”
“真的。他四十五岁那年的冬天,睡觉前烧了炕,半夜里不知怎么回事,炕洞里的火烧着了被褥,他也被活活烧死,等村里人赶到灭了火,只剩一把骨头了。”王承恩唏嘘着说道。
“公公,这是命中注定,非人力可为,还请节哀。”韩爌安慰了一句。
王承恩点了点头,连忙收了泪。
韩爌自是知道宋献策的能力,只要说出某个人的生辰八字,他就一定会测算出其过去和未来,非常准确,无一失手,这也是他愈来愈佩服老道的原因之一。
不知道,他今日露这么一手是什么意思?要知道老道轻易不肯出手,要出手必有深意。
“公公,不知光降敝府有何见教?是选侍娘娘有事吗?”韩爌坐下后,然后问王承恩。
“这”王承恩支唔着看了一眼宋献策。
“王公公,这位宋道长乃世外高人,韩某视之腹心,任何事都不必瞒他。”韩爌知道王承恩所虑何事,连忙解释了一句。
“那好,既然韩大人如此看重宋道长,咱家可就说了。”王承恩见韩爌如此一说,宋献策频频点头,料知这是韩爌请的高人相助。对此,王承恩也是非常赞成的。
“娘娘想改变五爷处境,派咱家来,是想问计于韩大人。”王承恩说道。
“以不变应万变,请公公转告娘娘,只须照料好五爷,谨防小人作祟,静待其变就好。”韩爌因为与宋献策早就定好了“静观其变”的策略,所以,这才非常确定地跟王承恩说道。
“静待其变?什么变?如何变?韩大人,这到何时才能熬出头啊?娘娘心急啊!”王承恩当然明白李蔷薇的迫切心情,如有静待其变的心思,也不会找来问计。
“天道易变,只待天变即可。公公,请转告娘娘,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啊。先熬着吧,也就是三五年的事情。”韩爌说道。
“三五年?难道三五年间就会有变?”王承恩迟疑着问道。
“公公不信么?这样吧,如果公公信得过贫道,将老大和老三的生辰八字拿来,贫道测算一番,公公你看如何?”见王承恩面带不信,宋献策插话说道。
对于宋献策的测算能力,韩爌是信服的,但他不信王承恩能搞到朱由校和朱由楫的生辰八字,要知道,龙子凤孙的生辰八字那可是绝密,皇家玉牒那可是有专人保管的,寻常人等休想知道。凭王承恩一个小太监,能搞得到这么机密的东西?
韩爌看了一眼宋献策,心说:“你这老道怕是不懂这些吧?”
宋献策回看了他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神色间非常笃定。
“道长,你怎么知道咱家身上带着那两位的生辰八字?”王承恩惊疑地问道。
“啊?王公公,你真带来了?”韩爌也非常惊奇地问道。
“是,掌管皇家玉牒的太监正好是咱家老乡,咱家请了他一顿酒,许他一千两银子,这才弄来的。只是,那一千两银子,还得请韩大人赏给咱家,娘娘和咱家可是拿不出的。”王承恩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纸片,递给韩爌。
“那是当然。这是两千两银票,剩下的请公公日常开销,娘娘和五爷的生活用度也不可太过拮据。使完了再来找我要,还请公公万万不要客气。”韩爌接过纸片,看了一眼随手递给宋献策,然后从怀里掏出些银票,递给王承恩。
王承恩自然不会客气,接过银票放到怀里。
宋献策拿过纸片,见上面分别写着两个人的生辰八字,一个是“乙巳,甲辰,壬午,辰酉”,一个写的是“癸卯,乙未,庚巳,申亥。”
他知道这是朱由校和朱由楫的生辰八字,默默测算一番,却是暗暗吃惊!
老大本来是无子早夭的命,老三合当今年夭折,不知道为什么,二人的命格竟然发生了变化!
本来想测算一番,以坚李选侍和王承恩之心。
但如此一变,怎么跟王承恩解说?
第201章 凡人仙人一线间()
宋献策思忖良久,最后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韩爌和李蔷薇是天然盟友,自己和王承恩作为两方主要僚属,自当坦诚相见。再说,今日之事说个谎容易,他日却要为圆这个谎付出更大努力,得不偿失。
“大人,王公公,实不相瞒,根据这两个八字,老大日后即使即位,也是无子早夭的命,而老三却会于今年六月夭折。可如今已是七月,老三仍然无恙,究竟是什么原因,贫道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宋献策如实说道。
诚如他所想,他合盘托出,不但没有让韩爌和王承恩看轻,反而让两人更加信服。
“照道长所说,五爷将来定能登上大宝?”王承恩眼里闪动着激动的光。
“命里确实如此。不过,命里带的,却不一定最后实现,还要看是否有贵人相助,是否冲犯小人,很多因素都能改变原有的命运轨迹。”宋献策说道。
“照道长的说法,老大和老三的命格发生了变化?”韩爌问道。
“老大不敢说,这老三的命格发生了变化是肯定的。不知如今这两人发生了什么变化?王公公,能否把这两个月来慈庆宫发生的事给贫道说说?”宋献策问道。
“这两个月发生的变化?”王承恩沉吟着道:“要说最大的变化是王师傅来了以后,三位爷都上进好学了,心胸开阔了,原来的一些不良习惯也都戒掉了。每天上午学文,下午练拳,生活规律得很。其它的,倒没有什么。”
“练拳?练什么拳?”宋献策问道。
“听说是什么太极拳,王师傅说了,练此拳,不为伤敌,只为健身。”
“太极拳?”宋献策闻听此言,不由大惊!
他作为道家子弟,当然知道太极拳的奥秘,练气健身是最好不过,倘若勤练不辍,不但能延年益寿,杀人伤敌也不在话下。
不但如此,这太极拳可是道家不传之秘,非嫡传弟子不授。这位王师傅究竟是何方高人,竟然识得此拳?莫非也是我道家中人?
“公公,这位王师傅如何称呼?”宋献策问道。
“王师傅就是今年的状元公王兴王大人。道长,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怎么不知道啊?”王承恩道。
“什么?他叫王兴?”宋献策闻言惊得从座上站了起来,盯视着王承恩道。
“是啊,难道韩大人没有告诉你吗?”王承恩不知道他为什么听了王兴的名字,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应,不解地说道。
“王兴中状元后,在翰林院呆了一个月,皇上钦点为皇孙师傅,入詹事府为左春坊左中允。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没有告诉你。”韩爌见宋献策目露责怪之意,连忙解释了一句。
“大人,贫道说过,围绕三位爷无论大事小事都要说与贫道听,贫道好从容应对。王兴担任皇孙师傅,这还不是大事?老大老三命格有变,怕就是因为此人。”宋献策有些着急。
“哦?如果是这样,那倒是韩某疏忽了。不过,道长,这王兴有这么大能量吗?”韩爌说道。
“贫道也不敢肯定,总要试试他才能知道。不过,在贫道没有探清他的底细之前,大人,公公,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啊。”宋献策表情凝重地说道。
“好,就依道长。”韩爌和王承恩对视一眼,点头应道。
宋献策听了王兴的名字心头大震,缘由还得从他上山修道说起
宋献策没有吹牛,他的确是正德年间出生的人,宁王反叛也确实是他最后听到的世事。
宋献策是陕西省蓝田县人,家就在终南山脚下。他从小就父母双亡,跟着伯父过活,宁王反叛那一年,他才六岁。
有一天,他在山中玩耍,忽然见到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急忙去捉,追着追着,那蝴蝶倏忽不见,宋献策大急,双手用力一撕,感觉好像把空间撕开了一道口子,进了这个空间,眼前景物也已大变。
就见阳光明媚,绿树成荫,清水潺潺,鸟语花香,蝴蝶纷飞,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宋献策大喜,刚要去捉蝴蝶,眼前出现一个白胡子老头,挡住了他的去路,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娃儿,你怎么到了这里?”老头问他。
“老爷爷,我追蝴蝶追到这里来的。”宋献策一指那些蝴蝶,说道。
“娃儿,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老头又问道。
“这不是终南山吗?我家就在山下。”宋献策答道。
“此山非彼山,乃道家福地,人间仙境。”老头答道。
“啊?老爷爷,你是神仙吗?”宋献策问道。
“我不是神仙,是个道人,会些法术而已。”
“老爷爷,你能教我法术吗?”
“蝴蝶将你引到此处,你我也算有缘。我可以收你为徒,不过,这里是另外一个空间,咫尺天涯,虽然离家很近,你可见不到你的亲人了。”老头说道。
宋献策非常聪明,闻听此言连忙跪倒:“师父,我打小就父母双亡,跟着伯父长大。伯父待我不错,伯母怕我分两个兄长的财产,一直待我不好。我回不去,除了伯父有可能悲伤外,其他人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如此说来,你也算个苦命人儿。也罢,就收了你吧。”老头欣然答应了。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宋献策学着戏文上的样子,给老头磕了三个头。
“哈哈哈,真是个聪明的娃儿。”老头哈哈大笑,受了他的礼,算是正式收他为徒。
后来宋献策才知道,师父道号是天乙真人,俗家名字早就忘了,哪年上山修道也忘了,就记住了他上山那年才五岁。
宋献策从此就跟着师父在终南山中修道。
天乙真人教了他道德真经、通玄真经,打通了全身经络,练出了真气;教了他辟谷术,使他不吃谷物,餐风饮露也没有饥饿感;又教了他周易,占卜打卦几能通神;还教了他驱鬼法术,隔空取物易如反掌。
有一天,宋献策见师父愁眉紧锁,不时地长吁短叹,连忙问道:“师父,为何发愁啊?”
第202章 青楼妓馆好修行(为在家第七把交椅打赏加更)()
天乙真人说道:“徒儿,你可知我道家所追求的是什么吗?”
宋献策应声而答:“是个‘无’字。”
“对。无名、无妄、无为,正是我道家所追求的。其中无为,却不是真的无所作为,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太平盛世时,我们追求的是顺乎自然,无为而治。而乱世时,则正是我道家有为之时。”天乙道人说道。
“解生民于倒悬,创太平之盛世?”宋献策问道。
“正是。太平盛世时,我道家讲究清净无为,避世修道;而每逢天下大乱之时,我道家总会有人挺身而出。如姜尚、张良、诸葛亮、徐绩、刘伯温,当然,还有本朝姚广孝。”天乙真人说道。
“师父,莫非天下就要大乱?”宋献策又问。
“是的,为师夜观天象,发现再有几年,天下必将大乱,而此次取代朝庭的,却不是我汉人,而是北方的女真族。女真族以少御多,必然实行高压手段,同时拒绝启发民智。可以预见,中华民族就此固步自封,被外族入侵成为必然。为师正是为此忧虑。”天乙真人说道。
“师父,您可以入世啊,以您的法力,还不能成就一番功业吗?”
“别人以为我们修道之人已成神仙,其实我们自己知道,还是肉体凡胎,只是会一些法术而已,哪里真成了神仙?为师已经年迈,怕是不久于人世了,怎能担此重任?”天乙真人说道。
“师父,那徒儿入世如何?”
“为师当然想过让你入世。但你还年轻,修道时短,心志不坚,易为世间五彩所迷,怕是也难以胜任啊。”
“师父,您就让徒儿入世吧,徒儿一定时刻牢记您的教导,完成师父的心愿。”
“人生就是道场,活着即是修行。既然你一心要入世,为师就允了你吧。”天乙真人说道。
“谢师父!”宋献策自上山以来,天天跟师父在一起,天天在这方寸之地转悠,早就腻烦了,早就想下山看看繁华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今见师父允了,自是大喜过望,连忙跪倒磕头。
“先别忙,为师还有几句话嘱咐于你。”
“师父,您请讲。”
“第一,你走后,为师怕也不久于人世,今日一别,以后你我师徒再无相见之时,你当小心在意。”
“师父!徒儿不走了,留在你身边伺候。”宋献策闻听此言,想起与师父朝夕相处,名为师徒,情若父子,今日一别,竟成永诀,想到悲伤处,不由得泪如雨下。
“你跟师父修行多年,还参不透生死么?只管下山,不必挂念为师。”天乙真人见他语出赤诚,心下甚慰。随即说道:“第二,如事不可为,不可强为,速速回山,或可保你性命。如若强为,必然丧命。切记,切记。”
“是,徒儿谨记。”
“第三,送你几句偈语,必须牢记在心。”
“是,师父请讲。”
“见成则成,见城则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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