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惯我?他那是怕我好不好?我是谁啊?我可是申家的姑奶奶!他敢欺负我,我哥就敢削他!”申绍仪骄傲地说道。
“切!你哥才不傻呢。说是这样说,妹夫要是真受了你哥的气,某人还不得把申家闹翻天啊。”林氏不屑地说道,临了还不忘翻个白眼。
“嘿嘿,我不闹别人,就闹我亲亲嫂子!”绍仪嘻皮笑脸地说道。
“行了,别充小孩了!快准备下船吧。我警告你,别看你家男人对人家田千户有恩,你在人家夫人面前可不许装大啊。”林氏嘱咐道。
“烦不烦啊你?这我还不懂啊咋的?你怎么跟咱娘一样的毛病?老拿我当小孩!”申绍仪不满地说道。
“好好好,嫂子说错了,你不是小孩了,你是大人好不好?”
“扑哧”,绍仪笑了:“嫂子,你还真说对了。在你面前,我永远是小孩。”
“德性!”林氏白了绍仪一眼。
姑嫂二人说笑几句,绍仪一正身子,吩咐玉娘道:“柳姐,吩咐下去,丫环婆子全部上岸,男仆在船上看护箱拢行李,嘱咐洪林,打发人去岸上采买些酒菜肉食,让船工和下人们吃,累了一路了,让他们也疏散疏散,只是不能吃醉酒。哪个要因吃酒误事,小心家法!另外,跟青姨娘和秋韵姐姐说一声。”
李青在申绍仪过门后不久就开了脸,如愿以偿地成了王兴的姨太太。她和秋韵两人共住一舱。
“是,太太。”柳玉娘矮身一福,退出舱去。
这两艘船是王兴置办的,打的旗号当然是为了做生意方便,其真正目的是为了给吴山腹中的洪家兄弟的科研所运送材料。
船是王家的,当然是申绍仪发号施令。
林氏看着小姑子瞬间完成角色转换,分派事务一丝不乱,心下也是佩服,笑了笑道:“嗯,这才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子。”
“嫂子,你可少要笑话我。”绍仪笑了笑,又吩咐屏儿:“拿三套洗漱用品,两盒苏式点心,绸缎、棉布各一匹。把老爷的夹衫带上,北边不同南边,这一早一晚的,已经有些凉了。”
屏儿答应一声,下去准备了。
田有良已经调来两什士兵分两列站在岸上进行保护,听洪林说太太和舅太太就要下船,他一声令下,两列士兵面朝外站,目不斜视。
王兴见士兵们精神抖擞,动作统一,暗暗点了点头,心道:“有良带兵的本事还是有的。”
王兴见绍仪和林氏在丫环的搀扶下顺船板来到岸上,忙对田有良介绍到:“这位是我大嫂,这位是内子。”
林氏和绍仪双双给田有良行了个万福礼,田有良不敢受礼,侧身避开,然后郑重地还了一礼。
他虽然是正六品千户,申绍芳是从六品工部主事,但有明以来重文轻武,别说他是六品,四品五品都不敢在从六品的文官面前挺腰子,更别说王兴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能有今天,毫不客气的说,全是拜王兴所赐。
“好啦,不要这么客气了。济民,咱们走吧。”王兴看他们见礼已毕,连忙说道。
“是。遵公子吩咐。”田有良答应一声,令留下一什士兵保护船只,另一什士兵随行保护女眷。
申绍仪和林氏及贴身丫环上了一辆大车,柳玉娘和另外的丫环婆子分上了两辆大车,申绍芳乘轿,王兴和田有良骑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田有良府邸行去。
临清隶属山东,凭借大运河漕运兴盛而迅速崛起,素有“富庶甲齐郡“、“繁华压两京“、“南有苏杭,北有临张“的美誉。
王兴骑马走在素有“小天津”之称的临清街道上,却并无想像中的繁华,而是街道冷清,偶有要饭的饥民出现。心想:“临清是有名的富庶之地,竟然也如此冷清,可见山东其它地方,是如何的民不聊生了。”
不多时,到了田府,田有良的夫人邹氏早就带人迎在门口了。
田有良引着王兴、申绍芳来到府门前,介绍与邹氏相见。
王兴见邹氏个子不高不矮,脸盘大,眼睛小,最大的特点是眉毛粗。
申绍芳先上前一揖,说道:“嫂夫人好。”
邹氏连忙还了一礼,说道:“申大人好。”
王兴随后也上前一揖,说道:“嫂夫人好。”
邹氏很有官太太样的还了一礼,没想到一说话,却是露了原形。
就听她咯咯笑道:“大兄弟你好,怪不得俺家有良老是夸你呢,啧啧,这么俊的书生,竟敢在土匪跟前说话救人,没想到你的胆子真够大的啊。”
她这话一出,众人目瞪口呆,这哪里是官太太?这不是村里隔壁老娘们吗?
申绍芳心里说道:“粗鄙!”
王兴则想:“我怎么觉得回到后世了?这是豪爽还是二百五加三八加二?”
就听田有良叱道:“熊娘们,瞎咧咧啥?稳当点!”
没想到邹氏根本不怵他,反嘴说道:“咋了?俺看大兄弟就是俊,就是胆子大,不对吗?又不是外人,用得着文皱皱地说话吗?俺觉得那样忒不实在。”
田有良无奈地冲申绍芳和王兴道:“两位可别笑话,她就是狗肉上不了大席。”
王兴笑道:“济民,你可说错了。嫂子这是豪爽、实在,文皱皱地说话,我也觉得能把人牙酸掉。”
邹氏一听,高兴地脸像绽开了菊花:“看看,还是俺兄弟实在,这话可说到嫂子心里去了。”
田有良摸了摸脑袋,说道:“这是真没治了。”
申绍芳、王兴见他们夫妻如此,不禁莞尔一笑。
第83章 进京(三)()
待到申绍仪跟邹氏见礼,邹氏毫不客气地上前拉着绍仪的手,上下打量一番,赞道:“妹子真俊,跟画上的人物一样。你跟俺大兄弟真般配。俺可跟你说妹子,来嫂子家,千万别拿自己当外人哈。”
申绍仪见她行事说话泼辣粗疏,跟自己平时接触的人大不一样,但赞自己和丈夫的话却是语出真诚,而且明显没把自己当外人,知道这个看似粗鄙的女人心里是非常知道感恩的。这样一想,心里反而喜欢上了这个豪爽的女人。
“田家嫂嫂,你放心,到你家我就跟到自己家一样。”
“对对对,还是实实在在的好,嫂子就喜欢实在人。走,嫂子领你看看你住的地方,咱女人们说说话,让他们大老爷们们去喝茶,咱不管他们。”邹氏大大咧咧地说道。
“行,嫂子。”绍仪答应一声,跟邹氏带着一大帮丫环婆子去了客院。
见邹氏风风火火地带着林氏和绍仪走了,田有良让了两人,边往府里走,边红着脸说道:“申大人,公子,见笑了。我就是军户出身,娶了个老婆也是乡下女人,没有什么见识。我刚升千户那会儿,我老婆也想给我长长脸来着,学着人家官太太的样子捏着嗓子说话,你说这乌鸡它能变成金凤凰?她学的难受,别人看着也难受,后来索性让她恢复了原样。最起码看着还正常一点。”
听他这样一说,申绍芳自是不好说什么,王兴就随意一些,毕竟两人的关系在那儿,说道:“济民,我看这样挺好。嫂子看似大大咧咧,但心里很有数。我觉得你的福气弄不好就是嫂子给你带来的。”
“公子,你还别说,自打我娶了她,日子可不是一天比一天好?莫非命里真是沾了她的光?”
“我觉得应该是。”王兴认真地说道。
申绍芳听王兴连宿命论都搬出来了,心说:“说的跟真事似的,我这妹夫真能忽悠啊。”
中午,田府自是热情招待,田有良和王兴、申绍芳三人在正房,邹氏则和申绍仪、林氏、李青等在西花厅,下人仆妇们在前院,一共摆了三桌酒宴。
按礼制申绍芳虽已出服,但还算在孝中,自是不敢饮酒,王兴也非瘾君子,喝了几杯也就停杯不饮,只是按着菜猛吃。
不得不说,临清名吃真不是浪得虚名,什么八大碗、八宝布袋鸡、扒猪脸、酱肘子、粉蒸肉,确实很有味道。吃惯了苏菜,乍一换鲁菜,很有新鲜感。王兴和申绍芳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
吃罢酒饭,田有良说道:“公子,临清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只有一个鏊头矶可以一看。前朝书法家方元焕为鏊头矶题了独占二字,意思是独占鳌头。公子进京赶考,怎么也得去看一看,图个口彩也是好的。”
“行啊,咱去看看,图个好口彩。”王兴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三人连同家眷,一行人往鳌头矶而去。
鳌头矶座落在京杭大运河畔,始建于永乐十五年,是一处著名的名胜古迹。
此处原为元代运河与明代运河交汇处的一座石坝,其形状如鳌头,两支运河上的四处河闸象鳌的两对足,广济桥在鳌头矶后面象其尾,后因此地风水极佳,有乡绅在此建了一个楼阁。前朝大学士李东阳有诗过鳌头矶曰:“十里人家两岸分,层楼高栋入青云,官船贾舶纷纷过,击鼓鸣锣处处闻。”这首诗绘声绘色的描绘出当年临清繁盛的运河风情。
王兴和申绍芳在田有良陪同下登上楼阁,申绍芳口里吟着李东阳的诗,望着运河上稀稀落的过往船只,不远处还有乞儿乞讨,说道:“想当年,高官士贾、文人骚客乘船途径临清,登楼临阁,眺望运河,寄情抒怀,赋诗唱和,是何等的惬意。如今繁华不再,四处一望,凄凉一片,令人惆怅啊。”
“百姓不能安居乐业,既是天灾也是人祸,人祸尤甚啊。”王兴道。
申绍芳点了点头。
王兴转头问田有良道:“济民,你的千户所缺额多吗?”
田有良说道:“公子,我的千户所按定制应是一千一百二十人,我上任时只有七百三十五人,缺额三百多人。我这还算好的,有的千户所甚至连五百人都不到。”
“哦?缺额如此严重?”申绍芳在一旁问道。
“是啊,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是军官喝兵血,侵吞军户土地,有的军户已经没有一分土地了,税赋还在其名下,无奈之下,只能逃命。”田有良说道。
“济民,你侵吞军户土地吗?”王兴问道。
“公子,我是从普通士兵升起来的,知道军户的苦处,别人怎样,我管不了,也不敢管。但我不侵吞他们的土地,怎么也得让他们吃饭。”田有良说道。
“那你?”申绍芳问道。他没好意思直白地问,但其中意思已经明了。
他的意思是,你不侵吞土地,哪来的这些家业?一大家子吃啥喝啥?
田有良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回答道:“申大人,我不侵吞士兵土地,不压榨士兵,但我可以吃空额啊。要不,我这一大家子还要吃喝,还要给上司送礼,还有同僚之间的人情往来,光靠那些俸禄,哪里能够啊。”
王兴明白,也就是跟自己的关系近,他才说出吃空额的话,要是有旁人在,他断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王兴道:“济民,你的做法是正确的。听我的,做好自己,好好练兵,我想,这是你立足之本,总有用上的一日。”
田有良答道:“是,我听公子的。”
看着邹氏、林氏、绍仪还有李青她们,兴奋地在阁上往远处指指点点,申绍芳说道:“任之,今日你登上鏊头矶,明日会试定然能独占鳌头!”
“凭公子才学,这次肯定能得状元!”田有良恭维道。
“哈哈哈。好,那就借你们二位吉言了!”
第84章 施恩为图收人心()
在临清盘桓了一日,王兴、申绍芳等人就告别了田有良一家。
十天后,抵达通州码头,李瑞、申诚带人在码头迎接,当日下午进了京城,王兴、申绍芳分别回家。
早在三年前,王兴就在京城买了一个三进的四合院,置办了铺子,跟绍仪成亲时,申家又陪送了一个院子,一处庄子,一个铺子。庄子在京郊,院子则与王兴买的这个院子紧邻,在其东边,铺子则是王兴原来租的申家的那个杂货铺。
这几处产业,一直由李瑞在打理,而且打理得很好。他雇了一些人,按照洪家兄弟提供的生产工艺,生产出了洗化用品,在京城大卖,这三年来很是赚了不少钱。
王兴和申绍仪安置在二进院子。王兴稍作休息,和申绍仪一起,由李瑞和惠娘陪着,到各处看了看。
一进院子是下人们住的地方,西跨院有两间屋子,李瑞和惠娘住在这里,其它屋子,除了门房外,还有五六间,下人不多,足够住的了。
后边的三进院子虽然不大,但房间却是不少,李瑞是花匠出身,在这个院子里还弄了一个小花园,梅兰竹菊,争奇斗艳,各种时令花贲,竞相开放。
二进院子里,在甬道两边,各植了一颗榕树、一颗槐树,郁郁苍苍,给院子添了勃勃生机。
又到了东边院子看了看,跟主院格局一样,也是三进。
回到主院,王兴说道:“李瑞,安排得不错,我很满意。”
李瑞回到:“老爷,庄子上知道主人今天到京,庄头潘寿早早地拉了三大车东西进了城,现在府外等候,是不是见一见?”
“哦?那就见见。”王兴答道。
“是,我这就去把他喊进来。”李瑞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王兴对绍仪说道:“咱们庄子上该收的租子照样收,但他们生活不易,还是要减轻他们的负担,反正咱也不指望他们那点租子生活,你说呢?”
绍仪说道:“你看着办就行,还用跟我商量?”
“那是你的陪嫁庄子,当然你说了算。”
“德性!跟我分那么清啊?”
“这是尊重好不好?”
“不用你这么尊重!咱俩夫妻一体,什么你的我的?都是我的好不好?”
“对对对,连我都是你的,还不都是你的?”
“嗯,还是俺大兄弟会说话!”
“熊娘们,少胡咧咧!”
绍仪学着邹氏的腔调说了一句,王兴则学着田有良的腔调回了一句,夫妻相对大笑。
屏儿也笑了起来,说道:“小姐,姑爷,那两口子真逗,我就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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