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兴令人把乌维峰带进来。
乌维峰进了门,立即跪在地上磕起头来:“草民乌维峰参见总督大人。”
“免礼,起来吧。”王兴道。
乌维峰站起身来,站到一侧。
王兴仔细一打量,见乌维峰身上穿着白袍,头上顶白色圆帽。个子不高,大概也就是一米六的样子,胖乎乎,眼睛很小,却是透着几分精明。
“乌维峰,你来见本帅有何话讲?”王兴问道。
“总督大人,刚才草民才知道,小儿鹏程带人打了税吏,砸了税务局,还挟持了局长大人。这事怎么说的,怎么能打官府的人呢,不知道对抗官府是什么后果吗?再说了,总督大人来到西安以后,为老百姓做了多少好事啊,对商户征收税款也是为朝廷分忧,又不是专门针对回民来的。这小子真是糊涂了。草民听说以后,赶紧来见总督大人,是草民管教不严,请大人降罪。”乌维峰脸上的表情非常生动,带着一种无比真诚和无比的忏悔说道。
真会说啊,这番话说的,多通情达理啊,不但极力颂扬王兴,还对征收工商税的政策表示了理解。
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这番话说的没毛病。
王兴感到很高兴,当然不是为了他那几句好话,而是乌维峰透露出来的求饶之意。
这就好,只要不继续搞对抗就好。话说王兴也不愿意搞的太血腥,能和平解决,当然是最好了。
“行啊,看你也算诚意十足,说说吧,有何要求?”王兴道。
“总督大人真是圣明啊,一看就是宽宏大度之人。草民没有别的要求,只求大人放过那些被关押的回民,至于草民的儿子和打伤税吏的人,大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能留他们一命,草民和回民街的族人,一定感谢总督大人的活命之恩。”乌维峰说道。
“还有呢?”王兴又问。
“赔偿药费,修缮被损毁的官衙,按章交税,以后坚决服从总督大人的各项命令。”乌维峰知道王兴需要什么,自然会给什么。
“对抗官府如同造反,这个理想必你是知道的。你既然来了,说明你在回民街说话是有人听的,那本帅有几句话想给你说说,希望你能理解。”王兴道。
“请大人吩咐。”
“第一,约束好族众,不要对抗官府,有不同意见,可以到官府申诉,只要本帅还在陕西,回民的正常权益一定会得到保护,绝不允许任何人无故欺压回民,而且,还会在其它政策的制定上继续给回民一定的优惠。但同时,你们也别梦想超越其它民族,成为一个谁也管不着的存在。这一点,你同意吗?”
“草民同意,草民感谢总督大人对回民的恩惠。”
“第二,冲击官衙毕竟不是小事,你儿子他们我可以保他们一命,其他族众关几天,让他们都静下来想一想,也让被打的税吏们出出气,你看可好?”
“是是是,总督大人对回民太好了,想的也周到,草民无不从命。”
第459章 皇上驾崩()
回民街的事情就这样解决了,乌鹏程等人被流到辽东修塞,虽是吃苦,却终是保住了性命。
西安市面终于平静下来。“四不能惹”去了两个,李中行和赵于达整天战战兢兢,再也不敢逞能,做生意也不敢再用见不得人的手段,生怕惹到王兴。
也正如王兴所料,工商税制的出台,的确没有打击工商业者的积极性,反而得到了工商业者的欢迎。他们不怕交税,怕的是官府一次次的骚扰和敲诈,现在见只要足额交了税,再也没有官府的人上门骚扰,只要安心做生意就行,他们的心算是安定下来。
不但陕西的商人,就连江浙一带的商家也看到了这一点,纷纷涌入西安,准备在这里开设工厂或者店铺。
而此时的王兴,心早已经飞到京城,他确实挂念皇上的病情,是不是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是不是不能视事了?否则,怎么不来圣旨呢?
李瑞报来的消息,说李忠透露,皇上的病情确实严重,但是严重到什么程度谁也弄不清楚。
程强也报来消息,说张惟贤、朱纯臣和方从哲最近频繁进宫,归来时都长吁短叹,郁郁寡欢。
从这些现象来看,朱翊钧确实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七月,二十一日,王兴在焦灼中等来了程强传来的朱翊钧驾崩的消息。
王兴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立即陷入了悲痛之中。皇上还是跟历史上一样,在这一天死了,不知道他临死之前看到了自己的奏折没有?对自己有什么旨意没有?
王兴一天都沉浸在痛苦之中,独自一人在书房里来回徘徊,他脑海里一直回放着朱翊钧跟自己的每一次见面的情景。
秋韵见王兴毫无征兆地兴趣低落下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饭也不吃,门也不开,急得直转圈。
“四妹,你说是不是请洪老爷和魏老爷过来?”秋韵问道。
“三姐,你跟老爷已经五六年了,他一直都是乐呵呵的,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所以我看老爷这心事不小,必是不愿意让别人知晓。”杨素云答道。
“是啊,老爷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那可怎么办啊?老五,老爷最疼你,要不你去试试?”秋韵对雪儿说道。
“三姐,算了吧,我去了准挨骂,要不让老六去吧。”雪儿也不敢在此时去触王兴的霉头。
“三姐,我看你是急糊涂了,咱们谁去也不好使,让咱们的小公主去,一定会云开雾散的。”姚迪出主意道。
“对对对,怎么把老爷的心肝给忘了。还是老六聪明。”听了姚迪的建议,雪儿拍手称妙。
秋韵和杨素云也都点头微笑,可不,怎么把王韵芯给忘了?王韵芯出马,必然拿下她爸。
王兴在书房里正奋笔疾书,写的是川陕未来发展规划,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寄托自己的哀思。
“笃,笃,笃”就听敲门声响。
“谁?”王兴问道。
“老爷,我是琴儿。”
“不是说了,不准打扰我?”
“老爷,小姐来了,闹着要找您。”
一听爱女来了,王兴不言语了,连忙打开门,就见粉雕玉琢般的王韵芯站在门外,而秋韵、杨素云、雪儿、姚迪站在她的身后。
“爹爹,吃饭饭!”王韵芯嘴里叫着,张开手让王兴抱。
“哎哟,小宝贝,亲自来叫老爹去吃饭啊?走,爹听闺女的,去吃饭饭。”一见到女儿,王兴的心情立即好了许多,抱起王韵芯往外走去。
秋韵等人相视一笑,心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又过了五天,王兴还没有看到邸报上登载皇上驾崩的消息,却是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李恩。
“李公公,你怎么来了?是传旨么?传旨还用你亲自来?”王兴一见李恩,心里一惊,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来西安。
又见他着便服,一脸的疲惫之色,身后跟着四个人,一人年纪小,约有十三四岁,另三人都在三十上下。看他的打扮,再看随从这么少,感觉不对劲,好像跟逃难似的。
“老三,立即令人退出三丈以外,没有本帅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王兴没等李恩开口,连忙又下一令。
潘老三领命而去。
李恩显然对王兴的反应之快非常满意:“王大人,皇上驾崩了。”
李恩没有寒暄,上来就告诉了王兴这个消息。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王兴一听到确切消息,仍然感到一阵晕眩,身子晃了两晃:“李公公,你说什么?”
“王大人,节哀!”李恩道。
王兴听了这话,面向京城方向“扑通”一声跪倒地上,连日来刻意压抑的悲伤一下子涌了上来,边磕头边悲号:“皇上,皇上,您怎么这就走了?您没见着臣的奏折么?为什么不让臣回京见您一面啊?嗬嗬嗬。”
王兴悲伤不是装的,他是真心感到心疼,那个身处九重,一直在关爱着自己的人没有了,以后自己将面临怎样的形势,那都是不敢预想的,最起码他再做事,一定不能再随心所欲了,一定要考虑新皇的感受,尽管那个人是自己的学生都不行。
李恩跟朱翊钧的感情也是非常深的,皇上驾崩,他当然非常难过,但一路南来,悲伤的心情已经淡了许多,此时又被王兴的悲号引得落起泪来。
他见王兴边哭,边磕头,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额头上已经青了,连忙一挥手,身后一个汉子上前,把王兴搀起来。
“你特么谁啊?放开我!”王兴被那汉子紧紧抓住,一动都不能动,立即大怒,边哭边骂。
那汉子挨了骂,但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仍是紧紧抓住王兴。
“王大人,节哀吧,保重身体要紧。皇上在天之灵见到你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也是不忍的。”李恩擦了擦眼泪在边上劝道。
“李公公,你让他放开我。”王兴急得眼睛都红了。
“王大人,不要再作践自己了。放开王大人。”李恩冲那汉子挥了挥手。
那汉子放开了王兴,王兴一得自由,回身一巴掌打向那汉子的脸,骂道:“让你特么的抓我!让你特么的抓我!”
那汉子并不还手,也不躲,站在那里任由王兴拳打脚踢。
第460章 短命皇帝()
王兴发泄一阵,感觉郁结在胸中的闷气消散了,坐在椅上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
人家是好心好意,怎么能打人家呢?再说,这些人明显是李公公的人,不是自己的下人,自己也打不着数啊。
连忙站起来,冲那汉子拱手道歉:“这位壮士,刚才王某心痛先皇之下失态了,还请壮士勿恼。”
“老爷,小人本就是您的下人,别说打两巴掌,就是杀了小人,小人也不敢心存怨念啊。”那汉子见王兴给他道歉,连忙跪下说道。
“嗯?下人?”王兴不解,看向李恩,李恩让那汉子起来,然后对王兴道:“王大人,这三位分别叫无痕、无血、无伤,和无影并称先皇的四大暗卫。这个小太监,是我的干儿子,叫李栓。”
王兴一听,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三个暗卫是皇上给自己派来的,一方面保护自己,一方面也行监视之责,这是担心无影一人之力不足以制住自己?
而李恩莫非上我这养老来了?要是这三位留下,李恩还能走吗?
“李公公,你是说这三位是先皇赐给我的?”王兴问道。
“是,先皇说,今后没有了他的护持,怕是你的处境会非常危险,担心你的护卫不足,就把他们三个都赐给了你。”李恩答道。
王兴听了,作感动状,抹了抹眼睛:“先皇待我真是,真是没说的。”
“李公公,先皇他,他走得安祥吗?”王兴又问。
“先皇走得很安祥,没有受什么罪,就是眼睛最后看不见了。”李恩黯然地说道。接着,李恩给他讲了先皇驾崩前后的事情。
原来,朱翊钧走之前,下了三道明旨:第一,撤销各地矿监税使;第二,皇长孙朱由校为皇太孙,这算是确立了朱由校的地位;第三,王兴的川陕总督十年内不准撤换,任其在川陕施为。
另外,又下了两道暗旨,第一,准许李恩致休,回老家安享晚年;第二,赐无痕等三大暗卫给王兴。第三,升王安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接替李恩职务。
“王大人,我呢,老家是北直隶保定府的,家里除了几个远房侄子,也没有什么亲人。所以,征得先皇同意,投奔你来了,还望你收留啊。”李恩最后说道。
王兴明白,李恩绝对不是不想回老家荣养,他是怕掌握的秘密太多,会被各方惦记,所以才来投奔自己。
“李公公,你放心吧,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王兴的长辈,我一定让你吃个安乐茶饭,给你养老送终。从今日起,我就称你李伯,你呢,也别叫我王大人什么的,就叫我名字就行。”王兴很痛快地允了。
“好,任之,那我就不客气了。”李恩听王兴允了给自己养老送终,心头一块大石算是落了地。
“李伯,后院有一个二层楼,房间也多,现在空着呢,您就住那里吧,肃静。”王兴道。
“行,随你怎么安排吧。”李恩道。
“你们三个都有什么特长?”王兴转过头问无痕、无血、无伤。
“小的擅长内功,无血擅长轻功,无功擅长剑法。”无痕代为答道。
“行,你们三个这名字让人觉得太血腥,得改。这样吧,无痕叫王无文,无血叫王无章,无伤叫王无学。”王兴道。
“谢主子赐名。”三人跪下磕头。
“你们三个就住在衙门里,当我的长随,每次两个跟我,一个看家。”王兴道。
“是,老爷。”三人答道。
“任之,我看你把李栓也用起来吧,这孩子也是保定人,打小学得一手好按摩功夫,另外,孩子还识些字,让他跟着你,出入内宅什么的,有些事也方便。”李恩在一旁说道。
“李伯,那你呢?”王兴问道。
“我一把老骨头了,随便给我个丫头伺候伺候就行。”
“行,李栓就跟我吧,正好把潘老三替下来,让他去军队。”王兴答应了。
李恩的意思很明显,跟着自己还有个事干,要是光让人家伺候一个糟老头子,不是把人家孩子给耽误了吗?
“谢主子恩典。”李栓也算乖巧,连忙跪下磕头。
“栓儿留下,你们下去吧。”李恩命令王无文三人道。
“是。”三人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任之,这是娘娘给你写的亲笔信。”李恩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王兴。
王兴见信封上打着火漆,连忙用剪刀剪开,却是拿出两张信函。
一封是郑贵妃的,另一封是寿宁公主的。
郑贵妃的信说了三层意思,一是皇上驾崩,她所倚仗者唯有王兴,盼王兴早日实现自己的诺言;二是自己即将荣养,但宫中还有些势力,还能助王兴一臂之力;三是期盼早日与爱子常洵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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