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王兴正在家中作文,忽听薛义说道:“主人,玉娘说有人在酒楼闹事。”
“什么事?”
“有人在菜里吃出了苍蝇,一伙人在酒楼里吵吵闹闹,王家眼看压不住了。还说有人已经去县衙告官了。”
王兴一听就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笔,快步往酒楼方向走去。
王兴边走边分析,这个事件八成是有人搞鬼。前世的时候没少听说这样的事,有些素质低劣的人趁服务员不注意把死苍蝇放到人家饭菜里,借机大闹,目的无非就是讹些钱财,坏人家饭店的名声。
现在出现这样的事,还去告官,这分明不是讹钱,而是想让酒楼关门的节奏啊。
县衙没事干了,会管这样的闲事?看来,搞鬼者在县衙有人,怕是差役早就等在左近,要硬安个罪名,让酒楼关门!这明摆着欺我王家势小啊。
王兴有了这样的判断以后,立即加快了行进速度,一路小跑来到“泰来酒楼”,他必须赶在县衙的差役到来之前毁灭罪证!
所幸他赶到酒楼时,远远看到两名头戴高帽,身穿青衣,腰系红带的衙役刚刚拐过街角,相距不足三十米。
只要先进店一步就行,王兴暗自擦了一把冷汗,心想:“要是没有老薛和玉娘之间的通讯联络方式,这回肯定要栽了。”
王兴进入店中,发现王家和周十七正跟一个乡民说着好话,那个乡民双手捂住一个盘子,旁边还有一个人虎视耽耽地盯着王家等人,看样子是怕王家等人毁灭证据。店里的客人很多,也都在关注着这一幕,低声议论着什么。
王兴认识这两个人,正是本村北里有名的地痞无赖,捂盘子的叫周二狗,一旁站立者叫周二癞子。
“老薛,这两个人是谁指派来的?”王兴在问道。
“主人,他们是‘太湖饭庄’掌柜姜永华和北里里长周全派来的,许了他们每人一两银子。”薛义答道。
王兴一听这话就心里有数了,这是同行嫉妒啊,周家自恃周至在县衙当主簿,明着欺上门来了。说不得,碰上我王兴,你们这回想捏软柿子,想要吃泰来这块肥肉,非得让你蹦下颗牙来不可。
王兴拍拍王家的肩膀,说道:“家哥,不用跟他说好话。”
“兴弟,你来了?都是哥不好,没有搞好卫生,出了这样的事。”王家一脸羞愧地说道。
“家哥,不是我们的错,分明是这一对癞皮狗受人指使,栽赃陷害,咱可不能承认啊。”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不要承认,只管理直气壮地说他二人诬告就行,别的不用管。”王兴说道,目光坚定地看着王家。
“好,我听兴弟的。”
王家得到王兴的指示,虽不知王兴有何手段,但他向来信服王兴,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第33章 偷鸡不成反蚀米()
兄弟二人刚刚说完话,两名衙役就进了门。
“两位官差,请进。我是泰来酒楼的掌柜叫王家。”王家连忙迎上前去,给两位捕头作辑打招呼。
“发生了什么事?”为首的衙役身材魁梧,威严地问道。
“马捕头,这家酒楼饭菜里有苍蝇,分明是欺诈客人。”周二狗一见衙役进了门,连忙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姓马的捕头名叫马义,是县衙刑房快班班头,自然是主簿周至安排的心腹。一听周二狗的话,马义用手一指王家骂道:“你们这些黑了心的商家,饭菜是入口的食物,怎能有苍蝇?分明是欺诈平民,按律要杖十,罚银五两!”
王家一听这话,脸立即就白了,本来就心虚,被马义一唬,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马捕头,捉奸捉双,捉贼捉赃,不能凭别人一句话就定人罪吧?”王兴见王家如此不顶用,只好排众而出,冲马义一拱手说道。
“王公子,你也在啊?你说的对,定罪要有凭据。周二狗,你说的话有证据吗?”
马义认识王兴,去年县试的时候,县令吴牲亲自点的案首,马义能不认识?对这个文才出众的读书人,虽还没有功名,但前途无量是可以肯定的,他可不敢轻易得罪。
“当然有证据。马捕头,你看!”周二狗把手拿开,一指盘子。
马义看去,只有残汤剩菜,哪有苍蝇在内?
周二狗一见,脸就白了,为了栽赃陷害,自己和周二癞子特意找了一大个的绿头苍蝇,刚才还在盘子里,现在怎么没有了?飞了?不可能,早就打死了放到兜里带来的。自己一直用手捂着盘子,王家和那几个小伙计并没有可能把苍蝇偷走,那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周二狗和周二癞子知道事办砸了,两人都精明得很,对视一眼就想开溜。
“慢着!二位,平白污人清白,就这样走了吗?咱们都是乡邻,你们也有家有业,能跑到哪里去?不说别的,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两位捕头也不会轻易让你们离开。是不是,马捕头?”王兴一伸手,拦住二周的去路,王家和周十七也反应过来,堵住了门口。
马义见此情景,知道这出戏是不好收场了。他眼珠一转,大步上前,给二周每人一反一正两记耳光,骂道:“你们两个泼皮无赖!分明是想白吃白喝,才使出这等下作手段,把饭钱结了再走!”
二周被马义一提醒,连忙从怀里掏出钱,两人一共凑了约有四五分银的样子,已经足够这顿饭钱了,周二狗点头哈腰地递给王家,说道:“掌柜的,怪我俩贪财忘义,有眼无珠,乡里乡亲的,请饶过我俩这一回。”
王家没有主意,收了钱然后看向王兴。
王兴可没有那么好说话,心说,你们既然当别人的狗想咬人,就得有被捉住挨揍的觉悟,没咬到人就想开溜,哪有那样的好事?
他冲马义一拱手,说道:“马捕头,按大明律,诬告者反坐。既然刚才你说我们酒楼如果欺诈平民,则杖十,罚五两银子,那么他二人是不是得照此办理呢?要不,咱去县衙到县尊大人面前说道说道?”
马义一听这话,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了,他对二周说道;“走,跟我们回县衙,接受杖刑!”
转过身对王兴道:“王公子,此事就不要惊动县太爷了,请公子放心,我们一定秉公办理。”
“那就劳烦马捕头了。”王兴一拱手,马义和另外一个捕头押着二周走了。
马义回到县衙,立即找到周至,把事情经过一说,问道:“主簿大人,如今不惩治二周怕是不行了,那王兴如果得知,必然会找县尊说理,那样可就不好了。您说怎么办?”
周至一听,说道:“那就按律办理!这两个废物,这点子事都办不好,死苍蝇还能活过来飞了不成?”
周二狗和周二癞子每人挨了十棍,虽然周至早就吩咐内班皂隶手下留情,但也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挨打还好说,但两人哪里能凑出五两银子?说不得,还是去求了里正周全,让周全出了这笔银子方才了事。
这一回,周家算人不成反被人算,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周全和周至对王兴自是怀恨在心,想着再找机会打击“泰来酒楼”,不提。
王兴知道周家吃了暗亏,定不会就此收手,心下暗暗提防,如有机会,一定要先下手为强,最好让“太湖酒楼”倒闭,周全周至父子倒台,才能永绝后患。
“主人,如果咱在县衙有人,这回一定可以揪出周家父子。官场中没人,是一大缺陷啊。”薛义不失时机地进言。
“是,官场无人,想把生意做好,无疑于痴人说梦,这在后世就已经得到了足够证明。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懂。”王兴答道。
“主人,看来,你要实现避世的理想,并不容易啊。”薛义说道。
“老薛,你不必劝我。你想啊,现在朝庭党争如此厉害,要是进入官场,就得选边站边,陷入党争,这是我最厌恶的事情。如果想独善其身,就得防备同僚倾压,弄不好还得直面战争,这比对付小官僚危险多了。”王兴说道。
“主人,你说的这些都是在自己不够强大的前提下才能发生的,如果你足够强大,还惧怕这些吗?”
“怎么足够强大?”
“主人,长江以北地区大灾大疫不断,要找尸体借尸还魂简直太容易了。我可以给你提供军事人才、治政能才、物理和化学专家,这么说吧,你想要什么人才就有什么人才,这样就可以让你迅速强大。前期可以忍辱负重,只须拥有一块地盘,就能迅速站稳脚跟,然后可以按自己的意思行政,当大乱到来之时,就可以凭借你的超前见识和这些别人不具备的优势,打出一片天地。等到功成名就,再悠游山林,那才是最安全、最适意的,而且还能名垂青史,何乐而不为呢?”
薛义进一步劝道。
第34章 提学王以宁()
薛义的话有道理,处身于乱世者,要么彻底远离战火,要么就要在战火中重生,随波逐流最不可取。
王兴心里一动,但同时又想到,在接下来的乱世当中,战争主要集中在关中、湖广、河南、安徽、山西等地区,记忆中苏州偏安一隅,并没有受到战争波及,自己完全可以置身于改朝换代的腥风血雨之外,等过了乡试,娶到申绍仪这样的如花美眷,有青儿、屏儿这样的美妾,有财富有土地,完全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何必去劳心费力与危险作伴?
且等等看吧,先完成自己的短期目标再说。王兴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只是坚固的心防有了一丝缝隙而已。
“老薛,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还是想完成短期的人生目标,至于以后,再情况再说。”王兴说道。
薛义闻言大喜,他可没指望一次就能劝说成功,只要王兴稍有松动,加上申时行祖孙的鼓励,不怕他不转变观念,反正离真正的乱世到来还有几年,主人,俺老薛跟你耗上了,你不转变观念,俺誓不罢休。
“主人,周家如此欺人,难道就这样算了?”薛义问道。
“谁说算了?妈的,有仇不报不是老子性格,我是想避世不假,但让我甘心受欺当缩头乌龟,那不是白瞎了自己的穿越身份?况且还有你们这些鬼才相助呢。”王兴说道。
薛义一听,大喜,行,主人,只要你不是稀泥软蛋就行,现实的残酷早晚会激起你的雄心壮志!
王兴打定主意要报复周家,不过现在事情刚刚发生,此时报复必然会引火烧身,不是最佳时机,稍等等,过一段时间,等事情凉一凉,就让他周家好看。
却说屏儿拿了王兴的三篇文章,提着一竹篮的冰糕和冷冻瓜果,兴冲冲回到府中,见到申绍仪,把文章交给她,并把见王兴的情形细细地说了一遍,她知道小姐爱听这个。
果然,申绍仪冷傲的脸色在听了王兴的消息后,慢慢绽开了笑意。她问道:“兴哥去山上晨练了?”
“是啊。我去的时候,公子正在洗漱,胳膊上的肉很健壮。”屏儿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见小姐发问,不得不重复一遍,在记忆中搜寻没有说过的细节补充着。
“谁稀罕他身上的肉了?说这个干吗?”瞪了一眼屏儿,终于还是问道:“怎么个健壮法?”
“我也说不出来,反正看着好像很有劲的样子。”
“笨蛋,连个话都不会说。”
申绍仪熊了屏儿一句,屏儿嘟着嘴不说话,心里却想,嘴上说不爱听,偏偏又爱打听,真搞不懂小姐的心思。
“兴哥说天天派人来送冰块?”
“是啊。还让我跟门房说一声呢。”屏儿不得不再次重复道。
申绍仪听完屏儿的话,心中暗喜,觉得情郎会做人,于是冲门外喊道:“画儿!”
“哎,小姐,我来了。”话音一落,进来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丫环,长得高挑瘦削,眼睛很大,正是申绍仪的另一个丫环,叫画儿。
“画儿,去门房说一声,以后天天有人来送冰块,让门房把冰块送到老太爷和我的房间,另外,秋韵姐姐房里也送一些。”申绍仪吩咐道。
秋韵是老太爷的大丫环,这些年多亏她细心照料,虽说这是丫环的职责所在,但作为孙女,申绍仪还是心存感激。
“是,小姐。”画儿答应一声,去门房了。
“走,提上竹篮,去看看爷爷在干什么?”申绍仪说完,拿上王兴的文章,带着屏儿往“赐闲堂”走去。
来到“赐闲堂”,爷爷却不在,秋韵带着两个小丫环迎了出来,笑道:“六小姐,老太爷去园中听戏了。”
秋韵二十岁出头,长得眉清目秀,行动举止娴静大方,让人一见就有好感。
“秋韵姐姐,这是一些冰糕和冷冻瓜果,让屏儿帮你整治一些送到园里去,剩下的你留下吃。”
“是。奴婢们有此口福,倒谢谢六小姐了。”秋韵闻听,虽从没有听说过,也知必是解暑之物,答应一声并道了谢。申绍仪摆摆手,只身往园中去了。
申时行致仕以后,除了著书立说,就是爱上了苏州弹词,府中专门蓄养了二名弹词艺人,与后世不同的是,这两个艺人都是男人,非后世一男一女模式。
申府的后花园中专门建了一座低矮的戏台,戏台上摆了一张桌子,左右各有一把椅子。
申绍仪到来之时,申时行正和一身着青衫的男子分坐一张小桌两边,边品茗边听台上艺人唱弹词。
申绍仪见爷爷边听边在腿上打着拍子,正是入迷的时候,也不打扰,悄悄站到爷爷身后。那男子却是见到了申绍仪,见她打扮,应是府中女眷,连忙站起身来打躬作揖。
申时行听到动静,一扭头见是孙女,慈爱地笑道:“你这丫头,悄悄地进来,也不打个招呼。快快见过王世叔。”
然后转头对那男子说道:“这是我孙女。”
台上两名艺人见此情景,连忙停止演唱,上首之人手拿三弦,下首之人怀抱琵琶,躬身站立,是接着演唱,还是走人,须等主人发话。
申绍仪连忙冲那男子一福,说道:“王世叔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