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哥,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仪妹,你不告诉我,我哪里知道?”
“兴哥,我真名叫申绍仪,是你所尊崇的当朝前首辅、中极殿大学士申的孙女,家父上用下懋,我是他庶出的第六个女儿。”
听完她的自我介绍,王兴早已经呆了!
本来以为她是哪家富户或者乡绅的亲戚,没想到人家竟是高干子女!再想想自己的家世,他沮丧地发现,刚才是兴冲冲的三月里的小雨,现在则应该唱梦醒时分了。
在这个讲究门第和身份等级的时代,申绍仪即便是庶出,也不是自己这样的寒门子弟可以觊觎的。
“申小姐,王兴先前不知小姐身份贵重,多有唐突,还请勿怪。”王兴连忙站起来,身子退出仓外,躬身一礼。
“快进来,别淋坏了身子。”申绍仪抓住他的手,把他拽进仓内,心疼地说道。
“申小姐,咱俩天地之别,王兴不敢有非份之想。”王兴挣脱开她的手,虽不再退出仓外,但却是拉开了距离。
“切,刚才还说喜欢我呢,这会儿就变了?”申绍仪说道。
“感情没变,但身份难变。”
“不难变,只要你发愤读书,不用多高身份,中了举就行,到时我求求我爷爷,咱俩的事也不是没有希望。”
“你知道我的心思,不想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进入官场,那是非常危险的。”
“为了我也不想改变吗?”
听了申绍仪的问话,王兴一呆,是啊,这样的如花美眷可遇而不可求,难道真要放弃她吗?在这个时代,遇到一个可心的女子是多么不容易啊,再说,还是自己“恋爱”的对象。
“而且,兴哥,你中了举也不用非要进入官场,只须有了那个身份,咱俩的婚事就有了眉目,到时我陪你悠游山林,岂不美哉?难道你忍心看着我一辈子不快乐吗?”申绍仪说着,眼里涌出了泪花。
王兴看她流泪,心下一颤,连忙伸手把她揽在怀里,用手擦去她的泪花,说道:“不要哭,你一哭我就受不了。”
申绍仪不听,仍是泪流不止,王兴心下一叹,心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啊。说不得,为她,也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改变一下吧,好在就算中了举,也不用非要进入官场。”
“好吧,好吧,我听你的,谁让我爱你呢。不过,咱可说好了,等我中了举,咱就过隐居生活,你可不许逼我考进士,逼我进入官场。”
“噗嗤”申绍仪笑了,说道:“兴哥,谢谢你肯为我改变,我好幸福。放心吧,只要咱俩能在一起,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事。”
王兴心里也暗暗下决心,就算再难,我也要把你娶来当妻子,要不,就对不起自己穿越的灵魂。
送走申绍仪,王兴回到家,青儿伺候他洗漱更衣完毕,他在脑海里跟薛义对开了话。
“老薛,不打算跟我解释点什么吗?”
“主人,早先我也不知道申小姐的身份啊。”
“少特么给我装蒜!你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吗?”
“嘿嘿,主人,您圣明,您洞烛幽微,洞若观火。”
“洞你妹!说吧,应该怎么罚你?”
薛阎王被王兴骂得狗血喷头,连连道歉:“主人,我再不敢了。请您饶过这次,再有下次,就让我魂飞魄散,不得转生。”
“这下你满意了,老子还要苦读诗书,可让你害苦了。要是第一次见到她,你就提醒我,哪里用得着陷入情网?及明脱身,也不至于害人害已。”
“主人,最多就是一个举人而已,那不是更好吗?身份上可以娶申小姐,还可以得到大量投献土地,你从小地主可以一步迈进大地主行列。”
“我可不要什么投献土地。”
“主人,你不要不行啊,那些亲戚近邻的土地你要不要,那就得罪人了。”
“那也不要。行了,不说这个话题了,以后再说。你说说,我要参加科举,你能帮上我吗?”
“当然能。主人,只要你发奋上进,科举的事交给我,我帮你。”
“真的?”
“自然是真的。”
“嗯。那你说说,那天邂逅的老头是谁?我总觉得太过巧合,心里一直放不下。你不要说不知道啊。”
“主人,那个老头你仔细一想他的名字就知道是谁了。”
“嗯?徐汝默?汝默,汝默我靠,他不会就是申时行吧?”王兴猛然想起申时行字汝默,而且幼时姓徐,中进士后才归为申姓的事。
“主人请原谅,那人就是申阁老!”
“老薛!薛阎王!我特么可让你害苦了。”王兴一阵生气,这下可好了,自己不知不觉中,让人家申时行祖孙了解个底掉,在不知人家底细情况下,还大大地卖弄了一番,这特么以后可怎么办?怎么相处?
第31章 申绍仪的私心()
王兴知道薛义的想法,无非就是想逼自己上进,虽然跟自己避世的初衷不同,也不能算是背叛,况且,申绍仪确实不错,长得漂亮,温柔大方,知书达礼,对自己也有了感情,的确是良配,从这点上说,薛义还是有功劳的。否则的话,如果自己没有与申绍仪进一步接触,很可能就是盲婚,那样的话,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结果,却是不可预知的。
算了,还是努力吧,要和申绍仪结合,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有薛阎王帮忙。
叹息一回,王兴总算是重新修订了自己的人生目标——那就是把申绍仪娶回家,和她一起隐居。
申绍仪回到家时,心兀自呯呯直跳。私订终身,在这个时代是不可想像的,若被人得知,唾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所以,她嘱咐屏儿,不准露出一丝口风。
屏儿虽然年纪小,但也知自己的命运早就跟小姐连在了一起,小姐成亲,她肯定就是通房丫环,如果小姐未来的丈夫相貌丑陋,性情暴躁,小姐不开心,自己更受折磨。而王兴相貌俊美,性情良善,多才多艺,小姐喜欢,自己也喜欢,看他的性情,自己跟小姐将来嫁过去,肯定不会受虐待,比不知未来男主人是谁要强好多。
基于这样的心思,屏儿当然乐见其成,当然会对两人的私情守口如瓶。
申绍仪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更衣,坐到窗前,痴痴地想着王兴的音容笑貌,不时地嘴角一弯,露出甜蜜的微笑。想了一阵王兴,忽然想到:“兴哥肯为我改变,那我怎么助他一臂之力呢?那天爷爷想收兴哥为弟子,被兴哥拒绝,现在情况发生了改变,收为弟子不可以,那样我就矮了一辈,但可以让爷爷指点指点他的文章、传授传授考场经验啊,况且爷爷官场人脉未绝,说不定明年主持院试的提学是他的熟人,那样就可以给兴哥提供绝大的帮助了。”
申绍仪想到这里,起身向爷爷的“赐闲堂”走去。
“赐闲堂”内,申时行背着手站在一幅已经裱好的挂轴面前沉思,挂轴上的字正是他自己书写的杨慎的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看到这首词的上阙,申时行想到自己的一生功过,过去他一直生活在别人的指责和自己的内疚里面,总以为自己没有什么大的政绩,的确如人们说的那样,是一个“老好人”而已。自己与皇帝揭贴的败露,他把原因归于自己的不小心所造成的疏漏以及次辅许国的背信弃义,一直以为自己交友不慎。
没想到王兴一个少年竟把自己善理阴阳和万历皇帝与百官之间的良好纽带作用说得那么重要。
从朝庭目前的情况来看,正如王兴所说,自万历十五年开始,由于立储问题,皇帝与文官集团矛盾尖锐,文官集团赶走了皇帝信任的申时行,没有了这个纽带和桥梁,皇帝开始消极怠工,再不肯与文官集团合作,多年来不上朝,不选官,不补缺,两都六部尚书、侍郎缺乏至一二人,台、省空虚而长期不补,以至于事无人做,整个国家几乎陷于停摆状态。长此以往,国家不乱才是怪事。
王兴此人看事还算透彻,当是大才。可惜他就像临江仙后半阙所说的:“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这小子,小小年纪竟如白发老者,就算看透世情,也不能如此惫懒吧。”
“爷爷,想什么呢?”
申时行正在沉思,就听身后传来申绍仪的问话。
他转过身来,溺爱地看着明眸皓齿的孙女,问道:“又扮假小子出去玩了?今天有什么见闻?说来听听。”
“爷爷,王兴又开了一个酒楼,今天开业,我在那里吃了一顿,还别说,他家的菜肴,还真是好,色香味俱佳。”
“这小子倒是个敛财能手,可惜不肯上进。”
“爷爷,今天我跟他喝酒聊天,他已经转变了态度,准备参加科考了。”
“哦?这倒稀奇。不知是什么原因促使他有了转变?”申时行眼睛一亮。
“我激的他。我说你要是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在当下生存就不易,谈何悠游林下?他一想,觉得我说的有道理,这才起了上进的心。不过,他还是烂泥巴,只肯考到乡试,他觉得得到举人身份足矣,还是不愿意为官。”
“只要他肯上进就行。仪儿,过几天你想办法拿他几篇文章来,我看看他的水平。要知道,通过乡试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好的,爷爷,不如你出几个题目,让他做好,你来评判。”
“暂时不用。先看看他的水平再说,要真是大才,断不会让他埋没,如果是泛泛空谈之辈,爷爷才不会管他呢。”
听了爷爷的话,申绍仪心中暗喜,如果兴哥能得到爷爷的指点,那他的文章水平大进是可以预期的。
“泰来酒楼”开业第一天,就凭着绝佳的菜品赢得了食客的赞扬,大厅散座和二楼单间全部爆满,一天下来,除去各项开支,净赚十一两银子。
当柳玉娘晚上忙完回到家把这个消息告诉王东禄、郭氏和王兴时,一家人都非常兴奋。这样保持下去的话,一年的进项光酒楼就得三千两以上,加上花店的收入,一年怎么也得有五千两进项,不出几年王家就会成为村里大富户。
王东禄和郭氏笑得脸像绽开的花朵,一个在想是不是多置办些地,一个在想是不是再买座院子,而王兴则在高兴之余,非常理智地叮嘱玉娘:“你和家哥都辛苦了,生意好是可以预见的,但不要兴奋过头,一定要防止有人嫉妒搞破坏,小人行径防不胜防,要多个心眼啊。”
玉娘答应下来,但心里却不以为然:“哪有那么多小人啊,主人太小心了点吧?”
第32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次日一早,王兴看天色放晴,照例到山上去晨练,回到家里,李青伺候他洗漱,就听有人叩响角门。李青打开角门,就见屏儿笑意晏晏地走了进来,见到王兴,盈盈一福,说道:“公子,小姐让我来拿你作过的文章,老太爷要看。”
王兴一听,不敢怠慢,到书房去挑了三篇自己认为写的最好的文章,交给屏儿。
李青不用王兴吩咐,自顾自去拿了一些冰果,用竹篮盛了,交给屏儿。
屏儿道了声谢,并不立即离开,而是扭捏了一下,对王兴说道:“公子,能不能多拿点冰?我想给老太爷和小姐的房间里都放上冰。”
“噗嗤”王兴还没说什么,李青笑了,说道:“屏儿,这就替主子考虑上了?”
屏儿比李青还小几个月,睁大萌萌的双眼,说道:“青儿姐,你笑什么?这样不对吗?”
“对对对,有这样的心思,等你们小姐过了门,公子肯定不舍得让你铺床叠被。”青儿一听这话,笑得更厉害了。
“不让我铺床叠被那让我干什么?”屏儿傻乎乎地问道。
“青儿,别胡闹!”王兴喝止住李青,对屏儿说道:“屏儿,你说的对,是该给你家老太爷和小姐送些冰。这样吧,你先回去,跟门房说一声,我每天派人去送冰块。至于冰糕和冷冻瓜果,你可以随时来取,行吗?”
“公子,太好了。你太细心了,我回去就跟小姐说,小姐一定高兴。”屏儿欢喜地说道,跟王兴和李青摆摆小手,迈着欢快的步子走了。
周家村由于工商业比较发达,外来人员较多,饭庄酒楼生意非常好做。
“泰来酒楼”开业之前,周家村最大的酒楼是“太湖饭庄”,掌柜的叫姜永华,幕后老板则是本村北里长周全,周全的儿子周至任长洲县主簿。
“泰来酒楼”开业以后,以其绝佳的菜品质量很快赢得了顾客的青睐,天天爆满,以至于要去那里吃饭,就得提前预定,预定晚了,根本就定不到席位。有人曾想在“泰来酒楼”定好席面,让酒楼送到家里去吃,可惜人家酒楼不做外卖业务,要想品尝菜肴,必须到店里来吃。
这是王兴根据“饥饿销售”原理制定的经营策略。还别说,这个策略还真起了大作用,保证了菜肴价格,提升了酒楼的知名度,在周家村高端餐饮市场很快站稳了脚跟。
王家和柳玉娘初时并不理解,担心影响酒楼的生意,但看到酒楼火爆程度不减反增,兴奋之余,对王兴钦佩不已。当王兴把这个策略的奥妙之处告诉申绍仪时,申绍仪对情郎的才智也是赞不绝口。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周全和姜永华就是忧者之一。
“泰来酒楼”的蓬勃兴起,极大地影响了“太湖饭庄”的生意,一方是日趋火爆,一方却是门前冷落,销售额急剧下降。
生意连日来的冷清,让周全下定决心:必须把“泰来酒楼”的势头打下去,否则,“太湖饭庄”就有关门的危险,除非改变经营思路,不跟它在高端市场竞争。
他把姜永华和周至叫到家中,商量了一个针对“泰来酒楼”的天衣无缝的阴谋。
这日,王兴正在家中作文,忽听薛义说道:“主人,玉娘说有人在酒楼闹事。”
“什么事?”
“有人在菜里吃出了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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