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若有战事,将士们吃不饱肚子,怎么行军打仗?”
“若军粮卖光了,第一个造反的就是士卒!主公,这是取祸之道啊!”
“恐怕卖军粮的消息一出,各诸侯顷刻间便会兵指江东!”
······
孙策脸色阴晴不定,沉默不语地看着鲁肃。
“静一下!现在是议事,还没有决定,急什么?”
季书一席话,让场面暂时安静了下来,他看向鲁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众位,我们先听听子敬怎么说。”
这其中的危险鲁肃又岂会不懂?
“众将所忧,不过两点。其一,军心不稳,诸侯攻伐。其二,军中断粮,引发兵变。”
面对诸将虎视眈眈的眼神,鲁肃面不改色,上前一步,直视孙策抱拳说道。
“主公,和我们江东相近,又有力量进攻的江东的不过4人,新占豫州的曹操,还有徐州刘备、扬州袁术、荆州刘表。”
“曹操和刘备若想进攻江东,怎么也绕不过寿春巨城。而寿春有袁术的10万重兵,岂是轻易能打下的?真要打下寿春少说要花上一两年时间,这功夫,我们早解决江东内患了。”
韩当不服气道:“曹操和刘备也不需要真打下寿春吧。他们借道而过,袁术未必敢和他们为难。”
孙策点点头。没错,袁术虽然是盟友,可不会真为了他孙策平白消耗自己的兵马,远的不说,袁术资助自己的3千兵马可不正是自己用了传国玉玺才换来的吗?
季书出言否定道:“不可能!若他们借道而行,袁术确实不会与他们为难。”
“但,曹操和刘备敢吗?我江东不是软柿子,可不是一支偏师就能打下的。曹操和刘备敢放着后方给袁术?”
“他们真敢的话,那袁术10万大军不抄了他们的老巢,他袁术就是个蠢货了。”
见诸将静默,鲁肃继续说道:“就如子渊兄所言,北面曹操、刘备和袁术互相掣肘,袁术不会放任曹操、刘备坐大,同样的曹操和刘备也牵制了袁术。”
“至于南面的刘表,更是不值一提。主公征伐江东时,兵力弱小,他若是出兵来袭,只怕半个江东都要落入他手中。可他却按兵不动,可见刘表老迈,已经没有一丝进取之心了。现在主公6万精兵,刘表哪里还敢有什么想法?”
程普暗自一凛,他虽然反对鲁肃的提案,觉得过于激进冒险,但还是对他们的分析暗暗点头赞同。
程普环视了一眼大厅内的谋士,周瑜、季书、鲁肃、张纮、张昭、华歆、许贡。竟有这般多了!
他心中感慨,少主羽翼渐丰,日后定然更胜主公。悄悄又看向孙策,他心中有些失落,又有些欣喜。
但有些话,不得不说。
“主公、军师,就算诸侯现在不会攻伐江东,可军中断粮了怎么办?军队是我们的根本,绝不能乱!老夫话搁在这里,不管鲁先生怎么说,我是绝不同意的。”
程普是军中宿将,追随孙坚从军,久经沙场,屡次立功,孙坚死后不离不弃的辅佐起了孙策,他的话让人不得不重视。
这时,鲁肃站出来说话道。
“鲁肃愿立军令状,若军中断粮,鲁肃愿将头颅献于阶下。”
众将肃然,军令状是军中将领表达的最高决心,不成功便成仁。
不想鲁肃一介书生,竟有这般勇气。
孙策深切的知道,若想治理好一个国家,只靠将士是不够的,所以他平日里很用心的向周瑜和季书学习。鲁肃是周瑜举荐的人才,孙策也同样很是敬重,见诸将没有反驳鲁肃的话,他问道。
“子敬,如何才能保证军中不断粮?”
鲁肃走到地图前,指着寿春对孙策谏言道:“主公,击破严白虎和王朗两个,府库中应该得了不少钱吧。现在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我们去和袁术买粮!”
孙策一愣:“我们和袁术虽是盟友,但他未必愿意看我坐大。他会卖吗?”
鲁肃嘴唇一动,没有正面回答孙策的话,笑了笑。
“主公,袁术收下你的玉玺,借兵给你,你还看不明白吗?”
孙策挑着眉毛,眼角悄悄撇了撇周瑜和季书。
周瑜微微一笑。
季书眼中闪着莫名的光,接话道:“袁术想称帝!所以他需要钱。”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不少人的脸色都变了。
汉室的威严早已不在,但有些话还是有些忌讳的,一些话大家心里都知道,可是谁也不敢摆在台面上讲。
季书却百无禁忌:“扬州,鱼米之乡。袁术占据大半个扬州,久不经战事,府内的米粮恐怕多到发愁。”
鲁肃点点头,接话道。
“而袁术想要称帝,就要大封群臣,提高大臣俸禄,以收人心。”
“要讲礼仪规格,不然怎么显示皇家气度。”
“还要充实军队、整顿军备,防备诸侯。”
“这一件件哪个不要钱?所以只要袁术称帝之心不死,他一定会答应主公的!剩下的只是价钱的问题罢了。”
孙策嘴角轻轻牵动,提到袁术和玉玺,他心绪复杂。
袁术延误军粮,导致自己父亲兵败虎牢关,按理说自己该恨他。可孙坚被刘表杀害后,袁术又庇护了他,自己不是没有感激。
至于那方玉玺,父亲孙坚更因之丧命。
听到此处,孙策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卖军粮之事,即便不会引发问题,也不过是解一时之急罢了。子敬,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
鲁肃见孙策如此问,会心一笑拱手道:“主公,吃饱饭对老百姓来说就是天大的事!只要主公能让百姓吃饱饭,民心就如铁一般坚固。”
“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啊!解这一时之急就够我们赢下江东世家了。”
“现在各世家把米价抬这么高,除了少数几个不敢太过分的,其他的真卖的出去吗?”
“百姓必然要观望一段时间,等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去买上一些度日。”
“可若是我们给百姓办法呢?”
众人不觉被鲁肃的话吸引,只见鲁肃继续道。
“只要我们开始卖粮了,百姓的心便安定了下来。”
“那时,谁还会去买世家的高价粮?”
“主公,你有税收,可世家靠什么赚钱?除了乔家和郝家主要收入在于经商和贩马,其他世家靠的都是地!靠粮食!”
“粮食这东西,是作物,放久了会坏,会发虫。一旦没有人买,那些贪图利益而趋炎附势的小世家就会着急,会害怕,他们就会把粮价降回来!”
“那些墙头草虽然让人讨厌,但有时又是事情的关键。有一就有二,一旦风向变了,江东的危急顷刻间就能解决。主公,我们要比的就是时间和耐心。”
众人轻轻点头,鲁肃见状坐了回去,等孙策下决定。
这时张昭补充道:“我们不如仿效乔家和郝家,每天限量出售。”
“这样既能控制好军粮的消耗速度,拖延时间,也同样可以稳定民心,照顾到最急缺的百姓,防止百姓惊慌抢购。”
见众人都不在反对,孙策咬了咬牙说道:“好,买!购粮的交涉就交给鲁肃和张纮了。别给我省,买够!卖粮的事交给张昭来安排。行了,事情就这么定了,今天议会的话别泄露出去,都散了回去吧。”
“主公英明!”
······
见众人一一离去,孙策对季书和周瑜说道:“公瑾、子渊,明日我们乔装去城外走走吧?”
周瑜斜着眼:“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
孙策瞪大眼睛:“公瑾,你怎么老是看扁我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怎么会是去玩呢?我这是要查探民情啊!”
真的假的?季书和周瑜一脸怀疑地看着孙策,第一次见他这么主动处理政务。
第二十章 你饿不饿?()
凉风习习,杨柳依依,晴空万里,今天确实是个出门的好天气。
李贺一大早就出来了,他在坊市空处找了个地方把肩上的米袋放下,拿出个标价的牌子摆了上去,只想早早卖了钱好买些油盐回去。
只可惜,他枯坐了一上午,愣是无人问津。
这也难怪,李贺微微叹了一口气。
李贺是陈家的佃农,所谓佃农,就是租了地主家的田地耕种的租客。佃农们每次收获,都要向地主缴纳大量的田租,再扣除给朝廷的税赋,剩下的口粮勉强够过日子。
虽然租客比卖身给地主家当牛做马的家奴要好一些,但说到底,佃农只要还需要靠土地吃饭,那地主家就是他的老板。
老板说的话,自然不能不听。陈家早就吩咐下来若是要卖米,就要按他们订的这个价来卖,坊市里甚至还有世家的家丁们在巡视。
李贺低头,看看标价的牌子,脸上变得有些烫烫的。这价钱可是市价的20倍,乡亲们恐怕都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了吧。
“这价钱太贵了,根本不可能。兄弟,你能不能给个实价啊?”一个酒肆伙计模样的男子站到了李贺面前开口问道。
都坐到中午了,终于有人搭话了,李贺精神一振,连忙低声和来人讨价还价起来。
过了不久,两人就以比市价略高一成的价格谈妥了,伙计拿出一吊钱交给了李贺,悻悻道:“要不是官府售卖的米粮每个人有数量限制,我们酒肆根本不够用,也犯不着我这么辛苦一个个找人谈。”
李贺红着脸尴尬道:“我们也是没办法,若不是这太过荒唐,我都不敢暗地里违背地主老爷的吩咐。”
“唉,大家也都知道。一边是官府,一边是世家,神仙打架,遭殃的还是我们这些小鬼!”伙计叹了口气,接过李贺递来的米袋背起就走。
······
走在蜿蜒的乡道上,李贺有点小兴奋的。说到底,他最后还是多卖了一些钱,心想明天干脆再给女儿买条漂亮的头绳把。
“站住。”
一声呵斥让李贺吓了一跳,他转头看去,喊话的可不正是经常上门收租的陈家的管家么?
李贺这一顿,管家立刻带着几个家丁追了上来把他围住。
“李贺,你好大胆子啊!我们陈家的话也敢不听?我看你是不想种那块地了吧?”
李贺见到管家时,心里就嘎吱一声,暗道不妙,闻言更是吓得脸色苍白:“管家大人,您说什么呢?小的哪敢啊?”
“不敢?”管家冷冷一笑,“看你这怀里有几个铜板就知道你肯定是私下低价卖粮了。众位家主一心为你们好,才联合定下这规矩,你好大的胆子啊,家主传下的话都敢阳奉阴违!刁民就是刁民,给我打!让他涨涨记性!”
管家一声令下,家丁们纷纷上前就是一顿暴打,直把李贺打倒在地上。
“哎哟,管家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李贺哪里敢反抗,两只手把刚买来的一袋盐和剩下的钱死死抱在怀里,生怕他们抢了去,甚至连头都顾不上护着了,只得把身体缩成一团。
“打!给我往死里打!”
说实话,暗地里这么干的也不只是一个李贺,陈家倒不至于真把地都收回了,只是一顿打是少不了的。管家冷着脸指挥着家丁们对倒在地上的李贺依然一顿拳打脚踢。
“住手!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不敢还击的农夫算什么本事?”一声暴喝,众人不觉停了下来。
管家转头一看,只见二十米开外,停了一辆马车,边上还有几人骑马相随。说话的正是骑马的一个男子,衣着华丽,英气逼人。想来是哪家的公子带着女眷出来游玩吧。
在女人面前总想装英雄,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管家冷冷笑道:“这位公子要过路的就请过,闲事就不要多管了,我们陈家的事不是你管的起的!”
陈家?可不就是和沈家一起给自己下绊子的世家嘛?
孙策心中大恨,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不问了,喝道:“幼平,去把这几个小子给我收拾一顿。”
“好嘞!”周泰本就是最喜欢惹事的人,孙策话音刚落,他立刻冲了出去。
“不自量力!”管家轻蔑地对几个家丁吩咐道,“上,把这个黑炭头也拆了!”
言罢,5个家丁皆是一拳迎了上去,周泰怡然不惧,在他眼中这些个拳头慢的像乌龟一样,根本就打不到他。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周泰就像拎小鸡一般将5人打倒在地。
那一片哀嚎让管家惊呆了,见周泰看了过来,吓得两腿颤颤,转身就跑。
周泰轻蔑一笑,啐了一口痰:“呸,嘴巴子厉害,原来是个软蛋!”
剩下那5人见管家都跑了,哪里还敢留,连滚带爬跟了去。
孙策“哼”了一声,没有再理会。
季书这时已经下了马,上前把被打得那男子扶了起来。
“谢过恩公!”李贺急忙谢道。
季书见男子一身是伤,又扶他先坐了下来,问道:“你叫什么?他们为什么打你?”
和周泰一起驾马车的太史慈这时已经把马绳拴好,按月英的吩咐,拿了一壶水过来。
李贺喝了几口,回答道:“小人名叫李贺,也就是一个种地的。恩公,你们还是快走吧!陈家可是大户人家,惹不起的。你们打了他们的人,待会他们肯定带更多人来。”
周泰刚走了回来,闻言不屑道:“还想找回场子?凭他们?”
其实陈家的本家在吴郡,建业城郊的只是陈家的分支,可仅仅是这个分支,在李贺的眼里已经是庞然大物了。
李贺只道这几位是外地来的公子,不知道陈家的厉害,他急道:“公子,陈家真惹不起。”
我们更惹不起!
众人撇撇嘴,没有在意。
一旁的太史慈也劝道:“这位兄弟,不必担心。我们自有分寸。你还是说说他们为什么要打你吧。”
“唉”李贺见众人衣服不俗,怕也是有些底气的,稍稍安心下来,叹了一口气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众人听了不由都黑下了脸,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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