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将由他来承担。
首先是部队的改编,众所周知,除了八旗和绿营,其他所有军队,包括湘军和淮军,统统都是自负盈亏的民兵组织,户部没有预算来发工资。
即便如此,编练地方军队,也要得到朝廷的许可,比如曾国藩练湘军,就有“奉旨练兵”的头衔。
因此夏云桐要对军队做根本的改编,但仍然保留练军的名义。
一方面对人员进行汰换,那些临阵脱逃的自然军法伺候,战场表现不佳的也一律剔除,火。枪队还要检查枪管,有的塞满火药,却没有放铁珠;有的甚至将通条整个塞进了枪管,说明士兵战时的混乱。
最后只剩下了极少数老兵,其余名额都被义勇军替代,火。枪队指挥官仍旧是刘正风。而其余的练军部队,指挥官改成了孟楚虎和孙雄飞。
另一方面,还组织一个老百姓队伍负责工事维修,后勤运输,夏云桐给这支队伍起了个后现代的名字“民工队”,首领是秦刚。
而夏献纶利用自己“便宜行事”之权,给三个汉民首领战地授官,孟楚虎为署理骁骑校,孙雄飞是署理兰翎卫,秦刚则是署理主簿。
虽然只是**品的小官,毕竟是有职有权好办事,这算是为未来培养亲信吧。
秦刚一上任,便奉命率民工队进行了两项工程,一项是对坍塌的缺口进行封堵,另一项是在护城河靠城一侧,开始用泥土垒起一道女墙,计划达到两米高,这样有助于防止番兵大规模的抢渡突袭。
同时,夏云桐开始调查昨晚的爆炸,他一直对那巨量的炸药心怀不安。
据幸存者回忆,唯一的可能是番兵连续几天,趁着凌晨时分哨兵疲困,偷运火药过河,堆积城墙根边,用泥土草灰掩盖,最终引爆得手。
通过经验丰富的老吏检验现场残留,发现这些火药不仅量大,而且质优,比例均匀,配比严格,应该是军用炸药。
他正感到不安,下面又传来了一个重大发现:民工队在东门外护城河边赫然发现了一个幸存的番兵!
倒塌的砖石、一棵折断的大树、倾斜的土坡,形成了奇妙的物理三角关系,为这个幸存者保留了一个狭小空间,使其几乎毫发无损。
捕快立刻对这个番兵进行刑讯逼供,在这方面,衙门里有的是专家,真的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番严刑拷打之后,番兵供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他竟然是一名番屯军士兵,而且是凯达?格兰的部下!
文武官员们一片哗然,番屯军竟然参与了叛乱!
要知道之前凯达?格兰还主动来信,要求前来增援,众人还都心动不已,只有夏云桐激烈反对。
想想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大家都长出一口气,有逃过一劫之感,也都有些钦佩夏少爷的先见之明。
昨夜番屯军并没有直接参战,但那些炸药都是凯达?格兰提供给噶玛兰族的,而且操作的人员也来自番屯军,训练他们的叫“箱田先生”!
第十三章 鬼影重重()
布因?拉比原来的命令,是等进攻部队开始抢渡护城河时,再炸塌城墙,这样番兵可以趁乱一拥而入。
但是由于心情紧张,操作失误,炸药被提前引爆。这也给了守城一方调动防御的时间,解答了夏云桐之前心中的疑问。
军情紧急,夏献纶写信给周懋琦,提醒番屯军一部作乱,其余各部应予警惕,同时陈述此地敌军势大,要求府城速派援兵,调运物资,矛盾归矛盾,毕竟要以国事为重。
写信是夏云桐的主意,番人兵力不足,主要控制了城东南,无法封锁西北方向,所以交通和通信并不受影响。从淡水河口到台南安平港,需要半天时间,若是快船,只需明天就会有回音。
那周懋琦一定会找借口不来,但还是要求援,估计府城多少会运点粮草弹药过来,聊胜于无,总要顾及脸面吧。
昨夜番屯军为什么没出现,原因不得而知,但陡然多出了一大劲敌,大家的心情都变得沉重。
不过有一个细节却只有夏云桐注意到,那个训练爆炸人员的“箱田先生”,据说腰板笔直,表情严肃,操着十分别扭的口音。
加上那个奇怪的名字,夏云桐眼前立刻浮现出一个标准的武士形象,日本人?
难道日本人这么早就介入了?
这个在历史上完全没有记载啊!
但历史没有记载,并不代表没有发生,从逻辑上也完全合理:
日本明治维新后,实行“废藩置县”和“废刀令”,士族阶层失去了一切特权,生活陷入了困境,以萨摩藩为例,原有武士16467名,炮兵511人,而维新后的驻军名额只有4620人。全日本有十数万武士失业,更是失去了尊严,他们只有战斗技巧,却无谋生手段,有些甚至沦为搬运工和小贩。
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国内有强烈的对外扩张需求,像西乡隆盛等人想把这些愤恨的武士送到战场上去,让他们能拥有为国开疆拓土的荣光,因此“征韩论”甚嚣尘上,“征台”也是如此。
虽然大久保利通等人,认为日本实力还是不足,主张內治优先,但就扩张而言,其实与征韩派并无而致,不过是先后次序问题。
以日本人细致周密的性格,以及甲午战前的大规模谍报渗透来看,不可能在台湾没有任何相关活动,只不过有些档案湮没于历史长河,而清王朝愚昧无能,情报工作几乎完全荒废,才会导致没有相关记载。
极可能日本人一直就在暗中活动,只不过引而不发,前世番民没有作乱,日本人没有找到机会,自己穿越而来,引起了汉番战争,让那些躲在黑暗中的武士看到希望,终于跳了出来。
说到这,不由又想起了那个琉球渔民被杀事件,仔细想想也觉得有玄机,并不全是琉球渔民,还有一部分是日本人,百年都不出事,偏偏等日本想扩张时出事了,谁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搞不好是故意挑衅、试探,资料匮乏,真相都湮没了。
想起番兵后面的重重鬼影,夏云桐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穿越实在是不顺利啊。
6月11日夜晚,竹堑城南凤凰岗,岗后的树林里驻扎着大批番兵,成了部落联盟的宿营地,中央有一座用木、竹、藤条、茅草搭建的大屋,屋内点着松节油灯,散发着清香,偶尔会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这里是联盟的指挥部,十几个人相对着席地而坐,明显分成了两派,一派居中者头裹白布,蒙住了一只眼,脸色苍白,正是部落联盟的首领布因?拉比,神色却有些激愤:
“凯达大人,竹堑城的防御远不像你说的那样不堪一击,相反那些汉人的抵抗十分激烈,我们的损失很大,你,你是不是故意坑害我们?”
坐在对面的人,鼻正口方,气度不凡,正是番屯军首领凯达?格兰!
面对质问,凯达?格兰却神色平静,番民不同部族之间时有仇杀,何况番屯军算是被招安,不被信任也很正常。
他笑笑道:“我将那些宝贵的火药送给你们,足以表示我的诚意,汉人如果知道此事,怎么会和我善罢甘休呢?”
这样说着,他心里却也有些疑惑:他对竹堑城的防卫力量,以及练军的战斗力,早已摸得一清二楚,完全是一群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因此对部落联盟居然被击退,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哪里出了问题呢?
布因?拉比阴沉说道:“你曾经效忠汉人,谁知道你是不是仍然效忠呢?”
凯达?格兰摇头道:“你们可知我名字的来历,我的祖先凯达格兰族也是噶玛兰族的分支,曾经是淡水河两岸最大的部落,这片沃土真正的主人。但现在却几乎消亡了,只留下像我这样零星血脉,知道为什么吗?”
他突然提高了音量:“就因为那些可恨的汉人,两百年前汉人开始大规模移民淡水河流域,不到百年就将凯达格兰族变成了少数族裔,迁徙的迁徙,同化的同化,如今的人们都忘掉了这个民族。但我没忘,我的名字就是纪念,我与汉人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怎么会效忠他们呢?那只是欺骗他们的手段而已。”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去打呢?”部落联盟里有人气愤说道。
是啊,为什么不去打呢?
凯达?格兰自然有自己的考虑,他运筹帷幄多年,就是等这样一个乱局。
借噶玛兰族之乱,一举攻下竹堑城,朝廷绝不会就此罢休,定会想办法镇压。到时候自己出面谈判,将竹堑城与平叛作为谈判筹码,只要条件谈妥,番屯军立刻就反戈一击,镇压掉部落联盟。
这样就能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说不定能成为淡水厅的实际控制者,所谓“要当官,先造反,再招安”。
这也是没办法,朝廷对他戒备很深,自己虽然统帅番屯军上千人,得到的头衔却只是一个“军哨司”,连九品都不是,偏偏他的野心很大,想要混个名堂出来,只能出此险招了。
因此,就不能跟朝廷结怨过深,手上不能染太多血,杀官夺城的事也别亲自干,送些炸药就可以了。
计划本来很好,但竹堑城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顶住了攻势,自己若不出手,布因?拉比显然是攻不下,这样耗下去一切计划都要泡汤,只好将番屯军派出去了。
当然这些话不能明说,只能找个理由搪塞一下,他便回答道:“我不出兵,也是一番好意,本以为凭你们联盟的实力就够了,到时候反说我想抢战利品,看来我还是有些高估了。那好吧,接下来就由我主攻,不过城中的人口、财物分配,要我说了算。”
一番话说得布因?拉比等人既是恼火,又是无语,明知对方狡辩,偏偏无可奈何,毕竟最终还是靠实力说话。
第十四章 日本人出手了()
凯达?格兰微笑着,这是一个充满野心的人,他处心积虑要建立一个独立王国,最后能与清王朝分庭抗礼,而手下这支部队正是他实现野心的最大本钱。
这支番屯军不但凶猛彪悍,而且比部落番兵更有战术纪律,还装备了一些火。枪,被公认为台湾目前战斗力最强的部队,稳稳胜过府城的精锐—麒麟营,更别提那些普通练军了。
虽然竹堑城的防御力让他有些意外,但他仍然充满了必胜信心,因为他还有一个秘密武器。
出了指挥部,凯达?格兰转身望向旁侧一人,说道:“箱田先生,你那边情况如何?”
这个“箱田”年约三十,普通番民打扮,四方脸,唇上一贴小胡子,身材较矮,却很壮实,神色肃穆,躬身答道:“一切都准备好了,我的手下都是熟练好手,随时可以进行战斗。希望大人能够谨守我们之前的约定,等大人控制淡水厅后,能给予我们贸易特权。”
凯达?格兰一点头:“当然,我一向言出必行,我将是贵国最忠诚的盟友。”
两人相视而笑。
6月13日清晨,夏云桐站在城楼上,手持着单筒望远镜,看着城池内外,经过他一番努力,这几天竹堑城的面貌为之一新。
一大早,数千汉民就已经开始忙碌了,缺口已经堵上,护城河边的女墙也基本竣工,家家出力,人人勤奋。无论是义勇军还是民工,大家心里都清楚,一切都是为生存而战,就不会再单纯计较军饷和待遇了,这就是最原始的政治觉悟,但这个并不能长久,真正的觉悟是为理想,为信念而战,这就是未来的规划了。
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夏云桐第一次感到了穿越的节奏,他似乎领悟到一点秘诀,也就是毛太祖起家的原则:发动群众,依靠群众,进行一场人民战争。
必须站在人民的立场上,发动人民为自己的利益而战,以人民为骨干,依靠人民,这样才会有群众基础,才能激发群众的主观能动性,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因势利导。
此时他心情激荡,挥斥方遒,唯一扫兴的是刚刚接到的府城回信。
周懋琦在信上称,台南的生熟番也蠢蠢欲动,练军不敢轻动,物质也无富余,实在无力支援云云。
夏云桐之前有所预料,但毕竟地方最高长官求援,谅府城多少也会敷衍一下,没想到周懋琦这铁公鸡,如此一毛不拔,连客套话也不多说一句,想必恨不得道台大人被番兵悬首城门才好呢。
哼,也好,那就向朝廷再上一折,李鹤年不是说台湾固若金汤吗?现在援兵也派不出,正好打他的脸。同时向朝廷再次证明,就地建立新军的必要性。
此时太阳东升,给兰阳平原洒下了万道金光,给他,给这个小城市,也给城市内外忙忙碌碌的人们,穿上了一件金色的外衣,夏云桐对自己的组织动员能力颇为得意,不由得轻声哼唱起来:“
太阳出来照四方,
**的思想闪金光,
革命的人民有了主张,
男女老少齐参战哎,
人民战争就是那无敌的力量……”
这时,从城外远远传来一阵“呜呜”的声音,他顿时想起这是番人的鼻笛,悠扬清澈,但听在他的耳朵里,却觉得格外的刺耳。
夏云桐拿起望远镜,远望城南的凤凰岗,现在大家都知道,番兵应该就在那片看似平静的山岗背后。
鼻笛声逐渐变得短促而急迫,应该是进军的号令,他觉得奇怪,大白天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攻,难道是番屯军参战了吗?所以就变得自信了?
仿佛是回答他的疑问,只见山岗后逐渐涌出大批的黑点,阵势整齐,不像之前攻城的番兵那样杂乱无章。
这时候城内梆子声连绵不绝,城楼上一片呐喊声,“敌袭!敌袭!”,城外的大批民工也慌忙往城内撤退。
夏云桐倒也不慌,山岗那边过来还需要时间,他必须马上赶往指挥部,心里还在疑惑:“番屯军也没多少火器,更不要说重武器,即便战斗力再强,又如何攻破这护城河、女墙、城墙构成的工事体系呢?就不怕伤亡吗?
刚准备下城楼,山岗那边传来“轰”的一声,夏云桐愕然回顾,只见护城河边的女墙已经被砸出一个大口子,泥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