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别开玩笑了!”若樱匆匆地收拾了一包待用的物品,便催促着肃小六出门,“快走吧,晚了怕来不及了!”
“好吧!”肃小六起身出门,走出屋子,这时看到一名太监端着一盘点心匆匆走了过来,不禁喜道,“哇,终于有吃的了,我得打包在路上吃!”
肃小六正想回头叫若樱拿个手帕来包点头,却被疾步出门的若樱推搡着向前大步迈去。若樱的声音有点发颤:“快点吧,六爷,来不及吃了!”
“我,”肃小六刚好路过那盘点心,便想伸手去抓,“我就拿一块吃!”
“万万不可!”若樱慌忙将他的手拉回来,“嘴上若是沾了点心屑,一会儿就得挨福晋的处罚了!”
“啊!”肃小六眼看着令人垂涎的点心从自己身边溜了过去,心痛之极地道,“我真是很饿呀!”
郑亲王府的“居正殿”位于王府后院,是嫡福晋富察氏平日里处理王府家事、向各院管事的太监、嬷嬷、侍女发施令的地方。这天由于王府居丧,殿中不宜摆放的饰品陈设都被撤了去,并且按照丧仪的规矩将原来的帷幔全部换成了白色,和殿中漆黑的木质桌椅相衬,显得压抑之极。
肃小六由若樱引着,来到了居正殿前,这时殿前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王府的下人,他们按照队列整整齐齐地站着,全都垂手低头,默然不语。肃小六再看他们的穿着脸色,见这些人大都是上了年纪的太监与嬷嬷,也有几名年纪稍大的侍女,他们都穿着居丧的素服,脸色灰败,毫无生气,看起来就像是僵尸一般。况且,几十人立在那里,连呼吸喘气的声音都感觉不到,安静得让人有些后背发凉。
一看这场面,肃小六就有一种乌云压顶的沉闷和压抑,他迟疑地回头看了若樱一眼。若樱明白他这是在向自己求助,于是伸手偷偷指了指殿门,这是示意让肃小六独自进殿。
肃小六长长地吸了口气,撩起下摆,硬着头皮踏上了那殿门前的石阶。由于心中有些慌乱,他眼神不定地左右乱转,待走上台阶之时,突然看到居正殿右侧围墙外的一个耳门里,闪过几名带刀的侍卫,他们步履匆匆,一闪而过,但还是被肃小六斜眼看到。
“这些侍卫是埋伏在那的吗?”肃小六心中有些不安,本来他想再回头去向若樱求救,但闪念一想,若樱只不过是一个丫鬟,在这个时刻又岂能事事了解呢,于是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昂然迈步踏过那居正殿高高的门槛,殿内。
一踏入殿中,便觉得里面黑暗异常,由于没有点燃蜡烛和油灯,整个殿中没有一丝光亮,刚一进来人觉得如同黑夜一般,难辨左右。
[网友]:哇,好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网友]:这镜头也没有闪光灯,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到。
[网友]:镜头好像是在焦聚,不停地闪动。
[网友]:真黑,像地狱一样。
肃小六稍稍了视线,才看清殿中正前摆放了**张大师椅,居中的一张太师椅较为宽大,一看便知那是首座。在殿中两侧,端华和恩华立在左侧,他们身后站着自己的妻妾。肃小六仔细看他们的衣饰,都和之前都有较大的不同,尤其是那些妻妾们,都拆了发髻撂了单辫,衣服也换成了宽大的素袍,看起来弯身弓腰,气势全无。
端华这时也看到了肃小六,他招手示意他站到自己这边来。肃小六忙走了过去,向端华和恩华行了礼。
就在这时,后堂的屏风里传来了脚步声,不多时,嫡福晋富察氏为首,诸位侧福晋和庶福晋在后,从屏风一侧鱼贯而出。
肃小六抬眼一看,见这八位福晋也都换上了黑色的旗袍,发饰上旗头也都摘了去,发型也从原来的“两把头”变成了左侧双辫。由于她们居丧都卸了妆,那阴沉的脸色和深邃的皱纹,配上身上那黑黢黢的衣服,看起来真的如同鬼魅一般。
在她们之后,年纪较小的惠略和宽略也走了进来,他们两人看到端华立在一侧,也径自朝这边走来。
待嫡福晋富察氏在中间的太师椅上先行坐下,其余的福晋们才纷纷落座。这时,后堂涌进几名侍女,将茶碗一一摆放到那些福晋手边的圆案上,然后低头退出。
富察氏虽然穿着和众福晋一样的黑绸旗袍,但那份威严却依然力压众人,她抬头扫了一眼端华这边,那眼神如同刀子一般,一一从恩华和肃小六脸上略过,转而望向了殿门外。
“传杖!”富察氏突然对殿外喝令了一声。
屋外的太监随之高喊:“传福晋的令:将违制七人押到殿前,传杖!”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拖行之声,接着就听到木棍敲击地面砖石的声音,待这些声音稍停,只听门外的太监向殿内恭敬地请示:“请福晋示下:如何处置?”
“王府居丧,”富察氏有条不紊地缓缓说道,“作为王府的下人,应当处处谨慎、事事小心才是,可是呢?我一再让总管告诫各院管事的,劝诫你们一定要拿出你们的良心来,拿出你们的忠心来,拿出你们的孝心来,为王爷最后一件大事尽心尽力,好好儿地把王爷送走他老人家走得安心,有得放心一些。”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然后突然语调转高,厉声说道:“可是,就是有一些不忠不孝、目无尊长的无耻之徒,在这大丧之时,穿红戴縁,不遵体制,言辞轻慢,毫无廉耻!这等无父无君、不忠不孝之辈,罔顾王爷平日里对你们的恩典,罔顾你们那些包衣族长对王府的拳拳忠孝之心,罔顾你们在旗的父母对你们光宗耀祖的殷殷期望,也罔顾你们这些年吃的王府粮米油盐!”
“唉,”富察氏叹了一声,那神色仿佛是长辈对晚辈的无尽失望之情,又仿佛是自己的决定是不得以而为之似的,接着她朗声说道,“杖责八十!逐回原籍!”
“福晋饶命啊!”殿外传来一名中年男子哀求的声音,“奴才为王府效力三十多年了,奴才有错福晋责罚奴才即可,万万不要将奴才遣回原籍啊!”
接着,那几名受罚的下人也开始哀求。
“你们都聋了吗?”富察氏对殿外行刑的太监大喝道,“传杖!”
“喳!”殿外的太监响亮地答了一声,接着便传来一阵阵急促拖行之声。
肃小六心中一凛,双手不禁有些发抖,他偷偷地抬眼看了富察氏一眼,只见她神色自若地端起茶碗,正在慢慢品啜。
居正殿外,杖击之声、哀之声、报数之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那声音让肃小六心乱如麻,不知所措。就在肃小六握紧拳头,极力掩饰自己的惊惧之情时,富察氏那凌厉的目光突然闪向了肃小六。
第三十二章 富察氏暴戾初显()
“五十一!五十二!……”
随着殿外的报数声此起彼伏地数去,那些受刑之人的叫喊声也从高亢变得低沉,这时,突然有一名太监跪在殿外向内禀报:
“禀福晋:受刑的太监张德喜昏死过去了!”
富察氏把茶碗放下,神色如常地缓缓说道:“既是知错受罚,就不要玩这些骗人的把戏!用凉水浇醒,再加二十,行刑!”
“喳!”那太监响亮地答了一声,然后对外面高呼:“拿桶凉水来!”
“我擦!”肃小六心中暗叫,“这老太太这么狠啊!这不是置人于死地的搞法吗?”
[网友]:哇,这老太后好厉害!
[网友]:都说了不是太后了,是福晋!
[网友]:福晋打死人难道不犯法吗?
[网友]:这样滥用私刑,在清朝真的是合法的吗?
[网友]:是啊,也没有人打电话报警!
[网友]:镜头没在大殿外面,也看不到打人的棍子有多粗,不知道打上一百棍,会成什么样子!
[网友]:肯定皮开肉绽!
[网友]:听声音小了许多,我看很多人都已经抗不住了!
[网友]:八十棍诶!可不是开玩笑的!
“杖责八十”的刑罚终于打完了,外面又传来太监为刚才那个昏倒的张德喜报数之声,奇怪的是,刚才被一桶水浇醒的张德喜并没有发出叫喊声,在殿中只能听到在报数声之外,那木棍打击皮肉的声音,那声音由于沾上了鲜血,回响声越来越大,一声一声地竟然让人听得如此清晰人殿内众人不寒而栗。
一百棍打完了,殿外没了声响,过了一会儿,刚才在殿外禀报的太监又跪在殿门口说道:“禀福晋:张德喜没气儿了!”
富察氏对于这名太监的死依旧没有动容,语气冷漠地说道:“去查查档,看他归哪管管他的人来收尸!”
“喳!”那太监答了一声,便出去喝令众人,“都拖下去!”
这时,富察氏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她坐在大殿正中,刚好面对着殿门,她扫了一眼殿外台阶下的王府仆役,说道:“王爷生性淡泊,生前对待下人也过于宽容,这才使得你们平日里散漫惯了!可是,这毕竟是王府,是大清国世袭罔替的郑亲王府!如今王爷薨了,从皇上到王公贝勒,从京中大员到各省督抚,都要派人前来吊唁,你们若仍是这么懒散当差、不遵仪制,那么到时候丢的只是你们自己这张脸吗?那丢的可是大清朝传了二百年的郑亲王府的脸!丢的可是曾经住在这郑亲王府十几代郑亲王爷、简亲王爷的脸!”
[网友]:这老太太肺活量真大,吼得人耳朵都疼!
[网友]:不光肺活量大,语文学得也不错,很善于用排比句!
[网友]:她说的简亲王是什么意思?这不是郑亲王府吗?怎么有简亲王的事?
[网友]:我也想知道。
[网友]:了一下,原因是第一代郑亲王济尔哈朗的儿子济度被封为简亲王,后来他们的后代在乾隆时又被改回“郑亲王”,所以其中有几代被封的是简亲王。
[网友]:原来如此啊!
“我在这里再说一次!”富察氏目光凌厉地对殿外众人道,“若在王府大丧期间,谁若是再违犯禁令、当差懈怠,张德喜便是他的下场!”
“奴才等谨遵福晋训示!”一名总管太监首先跪下恭敬地说道。接着,殿外仆役都跪下行礼,重复了一句。
富察氏转身回来,在太师椅上坐定,然后转向端华和恩华,问道:“王爷的身后之事,在朝廷那边是怎么安排的?”
“回福晋的话,”端华首先向前迈了一步,垂首答道,“按照朝廷仪制,由宗人府堂官先行以阿玛‘出缺’上奏皇上,之后再由宗人府、礼部简派司官,以亲王之礼举行丧典。宗人府那边,绵四叔他们已经到衙门里拜折出奏了。”
“绵四叔”指是正是宗人府右宗正绵偲,由于他比端华长一辈,并且在过继之前排行第四,所以端华称其为“四叔”。“出缺”是官员在任时因去职或死亡造成职位空缺之意,由于郑亲王乌尔恭阿在病故前仍在“宗人府左宗正”的任上,所以绵偲要以“出缺”来向朝廷奏报。
“皇上现在京里,”富察氏蹙眉问道,“宗人府即便以‘六百里加急’报到关外行宫,待圣旨下来也得两三天时间,这期间难道王府就这么干等着?”
“六百里加急”是指奏报在路上的日行速度,通常朝廷大员在任时病故,都要以加急文书奏报到京。不过,这通常是用于各省的封疆大吏,对于在京的亲王病故,往往由于近在京城,不必这么劳师动众,但现在由于御驾在外,所以程序上就有些麻烦,因而富察氏会有此一问。
“这件事我已经跟宗人府和礼部的官员见过面了,”端华回禀道,“由于亲王之礼早有成例,可以不必等圣旨下来,礼部和宗人府先行派人过来,负责查阅典章,指挥丧仪事务!”
“嗯,这样就好。”富察氏点了点头,又转头问恩华,“老五,你现在挂着礼部侍郎的衔,礼部那边你还要好好安排,多派些得力的司员来,把你阿玛的身后事办得风风光光!”
“是,”恩华上前答道,“礼部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理藩院这边也有许多蒙回藏苗的在京司员,前来咨询吊唁之礼,由于牵涉藩事,暂时不便回复,要等圣上下旨后,方可遵旨办理!”
“好,”富察氏颔首赞道,“这件事你办得很慎重,你是理藩院的左侍郎,虽是堂官,但在藩事上万万不可借助私情,这一点涉及枢廷国策,一定要谨慎才是。”
恩华低着头,恭敬地道:“是,恩华谨记在心!”
富察氏这时又想起了什么,便又道:“丧礼一旦开始,王府的用度开销便大了,王府下辖的各处庄园都通报了没有?该让他们进献的礼单一定要尽快拟好,尽快送至府中,千万不要耽搁了!”
这次是端华作为长子回答:“大总管和旗下的几位长辈,已经在账房查阅以前的典章拟定了,今天应该就可以拟出来,发至各处庄园!”
富察氏对于这些需要急办的大事没什么可问的了,于是就端华和恩华勉励道:“你们阿玛骤然薨逝,留下的事情繁多,你们两人久在内廷当差,一定要严遵仪制,细心办理,万万不可出错!”
端华和恩华都跪了下来,叩头行礼:“是,谨遵垂谕!”
富察氏抬手示意他们起来,然后左右望了望身边的诸位福晋,然后说道:“外面的大事都安排停当了,我再说说王府内的琐事!王爷在世时,病重在床,有一年的光景,这期间王爷不能说话,许多口谕都由身边的近侍向各院传达。这其中便有不少人俟机动了歪脑筋,有人买通王爷的侍仆玉满等人,假托王爷之名,以王爷‘赏赐’之由往自己手里搂银子、拿古玩、偷字画!”
此言一出,旁边的诸位福晋都是一惊。
[网友]:这老福晋玩完一出,又要玩一出了!
[网友]:一看就是个宅斗高手,趁王爷一死,赶紧把自己平时不爽的人给干掉!
[网友]:看那几位福晋,都吓得跟鹌鹑一样了!
[网友]:我觉得,这老福晋肯定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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