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涛大喝一声,顺势用以前与赵云等人所学的小巧功夫,灵活的在那男子手臂上捏了几下。本就长时间没有饭吃,体弱乏力的男子,只觉得手臂上一阵酸麻,顿时再也抓不住那小丫头的胳膊。
只不过是微微一松,那小丫头就已经被那妇人重新抱入了怀中。两条枯瘦的手臂,死死抱着自己的女儿,那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直欲让人鼻酸落泪。
“你,你是干什么!”回过神来的瘦小男人,眼见就快到手的小丫头又被抢了回去,顿时忘记了之前手臂上的酸麻,怒气冲冲的抬手指向陈涛。
啪。
一声轻响中,陈涛打开了那男子的手臂,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蹲下身,望着那依旧在哭泣的母女俩柔声安慰道:“大嫂莫慌,此处有涛在,绝不会让人抢了这丫头。”
也许是被陈涛的安慰所打动,也许是他话中的保证让那妇人安心,只见她终于慢慢收了哭声,红肿的双眼望向陈涛,嘴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而那小丫头本就有病,再被这一折腾,此刻早已经昏昏睡去。
“好哇,怪不得腰杆子挺了,原来你这贱人已经在外面找到了相好!我呸,大哥死了才多久,你对得起大哥吗?”那瘦弱的汉子,两次在陈涛手上吃亏,自问不是他的对手,顿时又想了诡计,妄想先将污水泼到陈涛的身上。
陈涛站起身,冷冷的转向那男人,一脸冷色中带着慑人的煞气,顿时将那男子惊住。哪怕就算是一身布衣,常年以来养成的上位者气势,又如何是个市井小民所能相比。
那男子吓得后退一步,却不想一脚没踩稳,顿时脚下踉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面色更是苍白一片,似是吓的不轻。
不屑的扫视那人一眼,陈涛朗声开口说道:“且不说涛今日携带家中妹妹凑巧到来,哪怕涛是这位大嫂熟识已久的邻人,今日之事怕是周边众位父老必然也是清楚。任你舌灿莲花,想要颠倒黑白,怕也只会徒惹人不耻!”
陈涛是谁?堂堂大汉丞相!若是连一个市井无赖都可以轻松将污水泼到他的身上,那他这个丞相恐怕也是做到头了。
区区几句话,就让那瘦弱的男人张口结舌,更何况,周围众人早已经知道发生什么,只不过这种惨事多了,如今又都是朝不保夕,所以才无人出头罢了。只不过,自己不做,并不代表会厌恶他人来插手,因此,现在左近之人望向那男子的目光都带着几分不屑和厌恶。
陈涛不在辩解,上前一步,吓得那男子差点倒爬出去。只听他开口喝道:“涛倒是要问问你,你一个七尺男儿,为何要对这妇孺下此毒手?更何况,她们还是你的亲人!你心中就无半点愧疚吗?”
陈涛的厉声喝问,让那男子面上一阵青红,张嘴几次想要辩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晌,那男人像是自暴自弃般,将缠在都上的破麻布丢在地上,一双干瘦的拳头重重砸在泥地里,带着哭腔,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若是有一条活路,谁愿意去做,谁愿意用自家的骨血去换别人家的孩子!这都是被逼的!俺都听人说了,平原城早就被黄巾军攻破了,去了那里也没饭吃。俺还听人说,黄巾军缺粮,正在四处抓菜人。去了平原也是死,不去也会饿死,还不如换了吃食,撑着逃到北海去!”
说完这些,那男人抱着自己的脑袋呜呜哭了起来。
如此的场景,让陈涛一阵沉默。原本想要杀之而后快的怒气,仅仅因为一句话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这都是被逼的!”
确实,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几个人会凶残到如此地步?
可是还不等陈涛心中思定,周围却已经开始骚动起来。那男子的一番话,无疑像是一道惊雷,击中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平原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吃这树皮草根,吃着观音土才撑到这里的流民们,最后的希望就是平原。可是,听那男子的言语,不光是平原被黄巾军攻破了,更恐怖的是,黄巾军竟然在抓菜人!
菜人是什么?长得的像人的菜?错了!菜人就是像牛羊一样,被贼军圈养,再缺少军粮的时候,整批整批的宰杀掉,做成人肉干的人!
若是被贼军抓住当成了菜人,哪怕是可以活过今天,也保不定能够活过明天。他们就像是畜生一样任人宰割,别说是奴隶,哪怕是一条狗比他们都要金贵。
乱世人命贱如草,而这“菜人”则是这乱世最为凶残暴虐的一面!
第二百八十七章 真容()
第二百八十七章真容
待到赵云等军中众将都大步离去之后,贾诩上前两步,走到陈涛的身边,轻声说道:“主公为何如此忧心?”
不光是贾诩,其实就连赵云她们也已经发现今天的陈涛似乎有些反常。多年以来,更大的危险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但每次都会笑脸应对。然而今天,听到邺城陷落之后,陈涛却给她们一种仿佛心神不定的感觉。这也是贾诩会在此时发问的原因。
陈涛抬起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随即摆摆手说道:“文和、奉先,你们也去休息吧,涛想自己想一想。”
贾诩和郭嘉面色一凝,对望一眼之后,便躬身行礼退出了营帐。
偌大的中军帅营中,此刻除了沉默不语的陈涛之外,就只有背插镔铁双戟,一身戎装如同影子般站在陈涛身后的韦儿。韦儿知道自己不能像子龙姐姐、奉先妹妹那样领军打仗,也不能像文若姐姐、文和姐姐她们那样替陈涛出谋划策,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力气很大,戟法也不弱,所以她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站在陈涛的身边,为他挡去一切危险。只有在小吕布或者赵云在陈涛身边的时候,韦儿才会离开休息,否则,她始终会如同影子般,跟随在三米之内。韦儿相信,天下绝无人可以在自己的面前击伤陈涛!
陈涛低头沉默了很久。他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哪怕是见到的“仙人”,在他看来也应该是自己失去意识时的梦境。但他,却相信直觉!虽然男人的直觉并不一定准备,他曾经很多次直觉的认为,自己今天能够在路上捡到钱,但直到目前为止,他只有过丢钱的经历
然而,这一次却不同。在最初接获黄巾军穿越大半个关东地区,直接杀向邺城时,陈涛就觉得很奇怪,总有种难以言语的担忧。直到出兵之后,这种犹疑也没有散去。而今日,太史慈带来的战报中,忽然跳出一个足以和他麾下五员大将力敌的神秘武将,陈涛终于知道,这次自己的直觉也许对了。
陈涛怕死,而且很怕死。但是,他更怕他身边的这些红颜们有任何散失。说实话,在看完战报的时候,他真的很想下一道命令,立刻就退兵回到司隶,紧紧关起虎牢关,直到弄清楚那个神秘的武将到底是谁,再做新的打算。然而,现实却绝不允许他如此做。
司隶、凉州能够高速发展最大的原因就在于,有一个稳定的环境。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是寒冬腊月张鲁前来挑衅,陈涛也会毫不手软的把他打回去。如今的司隶,就像是一只容易受惊的小兔子,一旦有风吹草动,都会将多年的努力化为乌有。
虎牢关也许真的很难攻克,但是若是那个神秘的武将,可以将虎牢关的城墙也打出三十米的缺口来呢?那时候,陈涛还能退到哪里去?还如何保护司隶近千万的良善百姓?所以,留给他的选择只有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那就是在这片已经被打烂的地盘上,将黄巾军击溃!
陈涛很清楚,这是最正确,也是最好的选择,但这也是他痛苦犹豫的根源。他不知道,凝聚在心中那丝不安,究竟会不会转变成让他后悔终生的痛苦,更不知道身边的这群红颜,是否会
“哎”
轻叹一声,陈涛起身,也不回头,只是轻声说了一句:“跟涛出去走走吧。”
身后的韦儿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像是一个影子,跟随在眼前这个不算高大的男人背后,亦步亦趋的走向营帐入口处。
撩起厚重的帐帘,陈涛抬手向守卫在营帐周围的龙虎卫们摆手,示意他们无需行礼,随即便背负双手,抬步走到了营地的中间。
作为大军的统帅,陈涛的帅营门前自然不会有杂乱的营帐等物品。相反,为了随时能够观测到四周的环境,不给可能存在的刺客任何躲藏的机会,以陈涛的营帐为中心,半径百米之内,除了龙虎卫的精锐护卫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停留。
此刻已经是深夜,站在空旷的场地上,陈涛抬起头,望着天空中已经许久未见的那轮明月,沉思许久。
韦儿一动不动的站在陈涛的身后,她不知道眼前这个权倾大汉的男人在想些什么,也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鼻头有些发酸,似乎能够体会到那落寞背影中的哀伤。
陈涛的目光最终从圆月上收回,无意识的向四周随意扫视,忽然一名军旗进入了他的眼前。
刘!
硕大的刘姓军旗,一下占据了陈涛的双目。
略微沉思之后,陈涛忽然转身,向帅营走去,并对不远处的龙虎卫招手说道:“去把奉孝和文和喊来。”
“诺!”龙虎卫应声而去。
在营帐中等待不久之后,贾诩和郭嘉就大步走入了营帐中。从她们喘息起伏的胸前鼓胀处,就能猜到,她们必然是奔行而来。
“文和、奉孝,你们先坐下歇歇。”陈涛笑着对两人随意摆手,待她们二人略微平息之后,这才说道:“这个时候还把你们喊来,是因为涛想起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嘱咐你们。”
贾诩和郭嘉看陈涛面色郑重,顿时打起精神。
陈涛略微一顿,语气深沉的说道:“若是,涛只是说若是。若是涛有一天不在军中主事,你等二人一旦发现刘备此人有任何异动,无需证据,哪怕仅仅是怀疑,立刻要将其斩杀!”
眼前两个美丽的女子,目光一凝,根本不问陈涛为何如此吩咐,同时躬身说道:“诺!”
陈涛见两人答应的痛快,这才面色好看了一些,摆摆手让她们二人重新落座之后,这才说道:“换成平日里,涛也不会下次狠手,但此次东征凶险异常,容不得一丝疏忽。那刘备心中想些什么,涛不知道,也不想去猜。只要他安分守己,那么留着也没什么。但是若是他有任何不轨,或者你们有了怀疑,那么绝对不要有任何的犹豫,这是涛下的军令。”
郭嘉和贾诩二人对望一眼,发现对方的眼中都有一份隐藏的担忧。她们绝不会去担忧刘备的生死,对于她们来说,刘备生还是死不过是陈涛的一句话。此刻,她们担忧的是眼前的男人眼中,哪怕隐藏的再好,都有一丝难以化去的愁绪。
邺城一战,黄巾军入城之后,一番杀烧抢掠,加上阴兵们屠杀的大量百姓,如今的邺城处处哭声,宛若地府鬼域。至少有一半的百姓,在这场大屠杀中送命。而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则开始瑟瑟发抖的担忧明天是否还会遭受如此噩梦般的危难。
黄巾军攻陷邺城已经有七天。被白起瞬间攻破的刺史府,前厅、政院等房屋已经全部损毁,唯独后院居所还有一些房屋完好。经过几天来的修缮清理,内院最大的一间房屋已经被整理干净,就连门口那个小小的花园,都已经看不出一丝损毁。
这里原本是属于韩馥的寝室,整个屋子分成内外两进。外面一间是韩馥平时处理公务的地方,显得有些宽大。而里面一间则是相对较小的寝室。
今日,当那些收拾的侍女离开之后,六百名黄巾军中的精锐彪悍甲士,就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虽然下午就已经有神秘的轿子被抬入其中,但是直到深夜,也没见屋内亮起半点烛火。然而,包围在外的黄巾军甲士,却丝毫也不敢松懈,哪怕时间已晚,也是各个精神抖擞,睁大眼睛仔细的盯着每个可能出现敌人的地方。
一阵不快,但十分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从回廊方向传来。守卫在外的甲士们将目光转了过去,但很快就恭敬的低头行礼。当那名高大的汉子走出回廊,沐浴在月光下时,一张刚毅的面容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黄巾军名义上的统帅,曾经太平道天师张角座下大弟子,马元义!
站在房门紧闭的屋外,马元义脸上露出一丝迟疑之色,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只见他伸手轻轻推开了房门,马元义大步踏入其中。只不过在他向内走了三步之后,便已经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沉默的望着黑暗中,主座上那个模糊的黑影。
就在此时,一道曼妙的娇躯从马元义的身后出现在。此女浑身上下包裹着黑衣,就连面容上也被黑纱覆盖,除去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之外,根本看不到任何裸露在外的皮肤。只是,她那凹凸有致的身形,却足以让男人为之疯狂。
女子不声不响的悄然关上房门,即没有和马元义说话,也没有在他面前停留,径直走回到不远处那模糊的黑影身边,轻巧又不失优雅的跪坐在那黑影的身后。
忽然,一道青绿色的光芒从那女子的手中出现,一卷缓慢盘旋的天书慢慢飞起,罩向那个模糊的黑影。
如同鬼火般青绿的光芒虽然并不明亮,但却足以在黑暗中将那模糊的黑影照亮。只见那黑影看上去像个身材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瘦小的男人。此刻他正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就仿佛像是已经坐化的高僧。只是,当那天书飞到其头顶,将光芒洒向他全身之后,像是尸体般的身体微微一动,随即便慢慢抬起了头。
灰色的脸庞上布满了像是干渴的土地上那种裂痕,就仿佛是用无数块干裂的泥土,拼凑出了这个恐怖的容貌。如同两个窟窿般的双眼里,先是亮起一点青光,随即布满整个眼眶,而其中央则慢慢出现紫色竖起的瞳孔。几缕山羊胡子以及满头长发,都像是深秋干枯后的杂草,浑身上下看不出半分活人的生气。然后,无论如何改变,他的这张脸落到外人的眼中,只会有一个答案——太平道天师,祸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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