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多阴兵如同从不存在般消失在眼前,他们的喊杀声也逐渐远去之后,那女子一下跪倒在地上,低下的螓首,正好看到已经恢复平静的一地鲜血。
指甲似乎已经要刺入掌心中,紧紧捏着的粉拳背上皆是暴露的青筋,那女子忽然抬起拳头重重的砸在地上,痛苦的说道:“天下,再无我等容身之处了!”
仿佛是在印证那女子所说的话,远处的街市上,已经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惨叫声。
屠城,并非仅仅是黄巾军的士卒。屠城,最大的元凶,就是这些来至地府的阴兵!只不过有,以往他们不过是一些阴兵,而现在却多了一尊凶神。
城头激战许久,韩馥早已经受不了战场上那种浓重的血腥味,在近卫和耿武的陪同下早早返回位于邺城中央的刺史府。而耿武则放心不下城头上的战事,匆匆安慰韩馥几句之后,便带着自己的麾下五百精锐士卒准备返回东城。
可他才刚走到离开刺史府不远处,就听闻西城方向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喊杀声。耿武凝神细听,当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之后,面色顿时大变。
不论邺城的防御如何坚固,但一旦被敌军从内部突袭成功,那离破城之日也就不远了。耿武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当即对自己的副将大喝一声道:“你,立刻去城头告知潘凤将军,就说城中有细作作乱,让他速速拍人来援。”
不待那名副将答应,他便已经一拍战马,挥令手下士卒们跟随他一起杀向西城方向。
此刻,白起所率领的秦军阴兵,已经冲到了西直街上。作为邺城中最为繁华的地段,即便是因为城外战事正酣,但却也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道路两侧的店铺,路上的行人依旧不少,毕竟黄巾军才刚刚开始围城,还无法动摇到邺城中的人心。
然而,就像是一场噩梦般,忽然杀出来的阴兵们,已经将这繁华热闹的街市,变成了人家修罗地狱。阴兵们根本不会管什么平民还是士兵,在他们看来,所有的活人,都是他们的敌人。
组成阵列的战车冲在最前面,凡是阻挡在他们面前的一切,都会瞬间就被碾成粉末。迈着整齐步伐的刀盾手就像是一堵墙,缓缓推进过去,不管是任何活物,都想从他们活着离开。而那两百名重弩手,则已经攀上了道路两边的屋顶,只要出现在他们射程范围内的任何活人,都会立刻被他们射出的弩箭射穿。
老人、孩子、妇女、甚至是那些被叫卖的鸡鸭,当阴兵走过之后,再也看不到任何活物,只有断肢鲜血,铺满整条长街。如何凶残又高效的军队,别说是这些普通平民,哪怕是正规军队怕也难抵挡分毫。
邺城之人,也不是全无血性。不少身材壮实的大汉,又或者是被征召,却还没有上城墙的民壮,当见到这支装束古怪的凶残军队出现时,不少人都拿起武器勇猛的冲了上去。他们其中的绝大多数人,甚至还没有冲到阴兵们的面前,就已经被屋顶上那些重弩手射死,而剩下的少数幸运儿,只不过比身边的同伴多活了几息罢了。秦军那一套“前盾后戈,短刀突进”的战法,在这些阴兵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冲到面前的民壮,不是被长戈分尸,就是被刀盾手的短刀刺入心脏。
白起一直远远的跟随在那些阴兵们的身后,双手环抱在胸前,大刀被挂在战马的得胜钩上,从开始到现在,他甚至连一次都没出过手。不是他仁慈,只是这些人根本让他提不起丝毫战意罢了。
当耿武带着五百士卒冲入长街的时候,整条长街再无一个时辰前的繁荣。地上就像是铺上一层鲜红的地毯,四处横流的血水,已成了这里唯一的颜色。
别说是耿武,就连身后的那些士卒们此刻也是目瞪口呆。刀口舔血,征战沙场的精锐甲士们,不是没有见过死尸,也不是没有看过被人乱刀分尸的惨样。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凶残的军队!
死死的咬着牙,耿武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秦军阴兵们身上。这些已经像是血人一样的阴兵,此刻就是他发泄怒火的目标。
“举盾,上前!”耿武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只是微微扫视一圈,发现屋顶上的重弩手之后,立刻就下达了最正确的军令。
多年训练下的精锐士兵们,下意识的就举起了盾牌,排列成更为紧密的阵型,跟随在耿武身后向前缓缓移动。
阴兵们自然也已经看到了眼前这支活人军队,第一时间他们便已经做出了反应。原本还似乎在打扫战场,查看是否还有活口的阴兵们,短短几息时间中就已经再次排列好阵型。而那些盘踞在屋顶制高点上的重弩手,则已经射出了第一根弩箭。
耿武孤身在前,自然就成了最佳目标。然而,这一次阴兵重弩手却发现敌人并没有和之前一样,应声而倒。
耿武的武力值确实不高,但是基本的武艺却依旧在身上。这几年虽然养尊处优,但却绝还没有沦落到几根弩箭就能要了他性命的地步。
当弩箭飞射而来时,只见他眼中寒光闪过,腰间的长剑瞬间出鞘,准确劈砍在弩箭的中端,不但将其砍断,更直接扫飞出去。
阴兵们根本不会有什么震惊之类的反应,面无表情的他们甚至不带任何人类应有的情绪,重弩手依旧在装填弩箭,而那些步卒则已经慢慢向前逼来。
轰!
一声巨响过后,耿武和阴兵步卒中间扬起一大片尘土。
视线被阻挡的耿武,眯着眼睛抬起了手掌,身后的精锐甲士们瞬间就停下了步伐。
不消片刻之后,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出现在渐渐落下的尘土中,只见双手环胸的白起,已经策马跃到了阴兵的最前方。
“结阵,守。”白起简单的三个字落下,房顶上的重弩手们立刻就将本已经准备激发的弩箭放了下去,而那些阴兵步卒也停下脚步,似乎不会再前进一步。
耿武已经看清楚了眼前敌将的样子,而他那如同山岳般浩大的气势,更是让耿武身上的热血逐渐冷静下来。
“来将通名!”耿武大喝一声,随即又恨恨的说道:“为何要斩杀这些良善百姓!”
白起的双目盯着耿武,不屑的说道:“只要你能接住本尊一刀,本尊就知无不言!”
耿武双目一凝,虽然他心中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可怕,就连胯下的战马都不安的来回骚动,若不是被他死死抓着缰绳,怕是立刻就会掉头逃离。然而,耿武却知道自己不能退,一旦让这支不知道来路的军队四处烧杀,怕是不用黄巾军攻城,邺城就会不战自乱。
紧了紧手中的宝剑,耿武压下心中的恐慌,高喝一声:“受死!”
话音落下,他的手掌重重一拍马股。战马虽然畏惧白起,但后股吃痛,本能之下便迈开四蹄,向着前方猛冲而去。
白起依旧站着没动,就连双手都依旧环保在胸前,丝毫没有半点准备去拿得胜钩上的大刀。
耿武眼见对方轻视,心中不但没有半分怒气,反而暗暗祈祷敌将依旧如此。在他看来,敌将的实力明显在自己之上,但若是对手托大,自己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双方的距离本就不远,不过区区百米罢了,战马四蹄纷飞,转瞬之间就已经冲到了面前。
耿武很聪明,为了不让对方躲避,他手中的长剑不是刺向白起的心脏,而是选择腰部的位置横扫。
削铁如泥的宝剑带着凌厉的杀气,瞬间就斩向白起的腰部,但就算在这个时候,白起还是没有任何的动作。
“得手了!”耿武心中一喜,可还不等他欢喜,就被眼前一幕惊得险些摔下马来。
只见明明已经砍刀白起腰间的长剑,却在对方环保胸前的手指前被“定”了下来。
即没有感受到长剑上传来的反震力,也没有砍入体内的入肉感,就仿佛这柄长剑本来就停在白起的腰侧,死死的被定在原地。
“废物!”白起阴沉的声音中吐出两个字,而下一秒他的手掌已经伸了出去。
白起的手掌并不快,但是耿武却只觉得眼前全是那伸来的巨掌,不管他想做出什么躲闪的动作,却始终逃不出巨掌的范围。
下一息,耿武的脑袋被抓在了白起的手中。就像是拎起一只小狗小猫,白起收回的手掌上,死死抓着耿武的脑袋,将他悬空抓在手中。
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从脸颊两侧的头盔上传来,剧痛入脑下,耿武下意识的抬手抓住那只巨掌,似乎想要将他挣脱开。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任何反抗就显得那么无力。
“本以为有个可以一战的对手,却没想到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白起带着几分怒气,喝道。
其实白起不是没有看出来耿武实力不济,只不过见到他铠甲华丽,自然以为他也算是一员大将。可没想到,耿武一出手,就让他看出了虚实,当下心中大怒。
耿武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抓着脑袋的巨掌越收越紧,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已经要被捏爆。
似乎已经失去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趣,白起手臂忽然暴涨一圈,“呯”一声像是西瓜被砸碎的声音响起,耿武的无头尸重重落在地上,而他的首级却已经化为一堆碎肉,激射向四处。
“杀!”
白起看都没多看一眼耿武的无头尸,伸手一指不远处已是满脸惊恐的五百精锐甲士。身后的阴兵们动了,就像之前斩杀百姓时一样,扑向眼前的敌人!
第二百八十六章 陷城()
第二百八十六章陷城
“将将军,怎么办?”望着眼前排列成紧密战阵,越过杀神白起向自己逼来的阴兵,耿武带来的那些精锐甲士们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被问话的副将望了一眼远处躺在地上,似乎还在微微抽动的无头尸,咽了咽口水,苍白的面容上皆是恐惧之色。心中微一犹豫,那副将艰难的开口喝道:“结阵,退出长街。”
听闻副将的话,身后那五百甲士顿时松了口气。虽然他们心中已经恐惧到了极点,但常年战阵厮杀所积累的经验,还是让他们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虽然后退的速度并没有放慢,但是他们依旧保持着原本的阵型,向着街口方向退去。
正当这些甲士们慢慢后退之时,忽然从背后传来一阵轰鸣的马蹄声。转身望去,只见不知何时,那些阴兵中的战车阵列已经绕到了他们的身后!此刻,这上百辆战车正组成五辆一排的紧密车阵,从他们身后飞驰而来。
春秋战国时期,战车便是战场上的主宰。千乘之国,这不光是代表着富饶,更多的则是强盛。战车上,共有三名阴兵,一人负责驾驭战车,一人持长戈攻击近身的敌人,最后一人则手持重弩,射杀远处的敌军。再加上安装在战车两侧轮轴上的利刃,伴随车轮滚动而急速旋转,不管是任何东西,只要在其范围之内必然被碾成粉末。西长街上,满地的尸骸中,至少有一半以上是死在这些恐怖的战车上。
虽然笨重,不容易调转方向,排列车阵也需要花费极多时间的战车已经被灵活机动的骑兵所取代,但那不过是在平原野战上罢了。如今,这种限制住地形,根本没有迂回空间的城市街垒战中,哪怕是有数倍骑兵,也不敢与战车争锋。更何况,这些阴兵战车更是秦军之中的精锐。
面色苍白的副将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横尸街头,被那些恐怖的车轮利刃撕成碎片的一幕。还不等他下令,逼近的战车已经摧毁了甲士们心中的战斗意志。当第一名甲士胆怯的逃向街边店铺之后,整个阵型立刻奔溃,剩下的甲士们四散逃避。可小小的街市店铺,又如何能够容纳下几百人涌入。除了一半运气好,反应也快的甲士冲入到路边店铺,剩下的只能想远处的店铺跑去。然而,他们已经太晚了。
隆隆震动声中,上百辆战车飞驰而过,两侧的战车上,长戈阴兵只需横举手中铁戈,就能轻易的将那些甲士们砍成两段。而重弩手射出的箭矢,更是对来不及进入店铺深处的甲士们造成极大伤亡。至于那些尚且在长街上奔逃的甲士们,则轻而易举的被战车撞飞倒地,随即不是被车轮碾过,就是被车轮上的利刃撕裂。
仅仅是一个照面,五百甲士就已经被杀伤大半。
当战车越过甲士所在处之后,立刻放缓了速度,而与此同时,那些原本还保持着队形的阴兵步卒们就已经飞身上前,分成两列,从战车让出的空隙中冲过。房顶上的重弩手阴兵们,也像是敏捷的猿猴,不断的跃起落下,以丝毫不比步卒慢上多少的速度冲到能够攻击甲士们的范围内。
虽然败局已定,但是求生却是人的本能。那些被逼到墙角里的甲士们,眼见阴兵已经封锁了最后逃生的希望,他们选择的不是屈膝投降,而是奋起手中的武器,努力杀向眼前的阴兵。
组成战阵的阴兵十分可怕,长戈与刀盾之间的配合,加上重弩的袭扰,几乎没有任何缺陷。但是如今,在店铺中,阴兵们却不得不各自为战,再也无法运用战阵的优势快速杀敌。
终于,甲士中有一人,手中的钢刀突破了眼前阴兵的长戈,趁着他来不及回身闪避的机会,重重一刀看在其胸腹之间。
从左肩砍入,发出撕裂布匹般的撕扯身,那甲士奋起全身神力,大喝一声,用力将手中钢刀向下砍去。阴兵的身体并非金石,瞬间就被锋利的钢刀破开。
由左肩而入,右下腹而出,阴兵的身体几乎被斩成两段。若是换成活人,就这一下,恐怕除了脊椎和后背那一层皮肉,胸腹之间再不会有相连的部分。
然而,破开的阴兵身体中流出的不是鲜血和内脏,甚至看不到任何红色的东西。就像是个被斩开的泥菩萨,不知是泥土还是灰沙组成的灰褐色物体,便是阴兵腹内的一切。
当长刀离开阴兵身体的时候,被展开的阴兵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就像是石化的兵马俑。而仅仅是眨眼的时间过去,那巨大的伤口上就冒出一股黑气,几息之间,巨大的伤口就已经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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