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他欺负人!”张安委屈的声音越过人群传来。
“哈哈,我堂堂刺史府的外院管事,会欺负你这个卖肉的小子?”一个嚣张的声音带着不屑传入陈涛耳中。从人群的缝隙里,陈涛眼见一个五短身材,身长和体宽近乎一样,完全像团肉球,三角眼龅牙嘴,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店里大声说话。
“就是你欺负人,哪有你这么买东西的。”张安巴掌上有些红印,看起来之前已经吃亏。此刻,年纪还不过十五的张安,涨红着脸努力争辩。
“是呀,哪有这么买东西的,一会这样,一会那样”
“嘘,小声点,这刘福是刺史身边的老人,得罪他”
“唉,刘刺史也是个好官,怎么会带着这么一个横行霸道的小人。平日里,白吃白拿,为刺史府上购入所需时,也都是多进少出,端得不为人子。”
周围的看客,绝大多数是这条街上谋生的老实人,虽然知道这刘福不是个好东西,但碍于官家的压力,也只能小声议论,不敢大声指责。
“怎么着?怎么着?我购所需,愿意换,愿意怎么买,是我的事情,你们有意见?有意见去刺史府说!”刘福对着周围大喝一顿,随即转头面对已经走出来的虎牙妹子道:“张东家,赶紧把账算了。你家刘爷有事,要是一炷香时间还算不下来,这一贯钱就算是抵价了。”
看到这里,陈涛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叫刘福的,明显是想要借着买肉吃拿卡要,虎牙妹子张飞可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当然不会理这种人。几次没有得手,这刘福怕是气不过,此次有备而来,就是要和虎牙妹子过不去。
眼见虎牙妹子已经怒气上涌,搞不好下一刻就一拳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打死,陈涛赶紧挤过人群,上前挡在刘福和虎牙妹子的中间,一抬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微笑着轻声道:“交给我吧。”
原本还怒气冲冲的张飞,一见陈涛顿时放下心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陈涛自信的笑容,心里就会感觉安心。当下,小虎牙一露,倩影轻移,站在陈涛身后瞪着刘福,锻炼以眼杀人的绝招去了。
“要算什么账,和我说吧,我也算是店里的嗯账房。”陈涛斜眼看了刘福一眼,不轻不重的缓缓说道。
“账房?好。”刘福不屑的看着陈涛,心想这可是自己花了大价钱请刺史府上的钱粮刀笔吏想出来的主意,你一个半大小子要能这么快算的出来就怪了。
“听好,我先要上等羊肉一百二十一斤,中等两百二十五斤,下等三百三十三斤。”刘福的话,才刚说完,周围众人就是一阵纷杂的指责。这个时代术数之学才刚起步,一般为了计算方便,都是喜欢用整数,一听刘福的说法,众人就知道他是来找茬的。
“行,上等羊肉二百三十文一斤,中等一百九十文一斤,下等一百六十文。你要上等一百二十一斤,给钱两万七千八百三十文;中等二百二十五斤,给钱四万两千七百五十文;下等三百三十三斤,给钱五万三千两百八十文。总共给钱十二万三千八百六十文。”陈涛拿着自己做的木炭笔,随意在桌子上划拉了一下之后,当即说出了答案。
刘福楞住了,周围的看客们也愣住了,就连虎牙妹子都张着小嘴呆呆的看着陈涛。
“怎么?没钱?”陈涛左右瞄了下刘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几个月,他也知道,十几万枚铜钱可不是随意可以携带在身边的。当下嗤笑着戏虐道:“看不出来,刘大管家,原来只是个没钱也敢口花花的主。”
“你,你,你胡说,你随便说个数字,我就要相信嘛?”刘福眼见周围众人嘲笑的眼神,不甘心的大声说道。
“好呀。如果是这样,刘大管家可敢与我一赌?你可去找你认可的术数行家,若果我算错,分文不要,按你说的给肉。若果我算对嘛”说到这里陈涛一顿,神色厉然喝道:“你不但要赔礼道歉,还必须双倍付钱!可敢?!”
“你,你”刘福眼珠乱转,但就是不敢答应。十几万钱呀,就算他坑蒙拐骗一年,也不得这么多的收入。眼前这个半大小子一脸自信,他刘福就更不敢赌了。
“好,好,那我再要这块肉,该多少钱!”刘福抓起肉案上切好的两斤猪肉。
“哈,你当我幼儿园没毕业呀!两斤猪肉八十文,一共给我十二万三千九百四十文!”这回陈涛都不用划拉了,直接给出了答案。
“先生大才!”
还不等刘福再说什么,一声清朗的赞叹声从店外人群中传来。
只见一名二十多岁的白衣士子,白面无须,身悬宝剑,带着几分赞叹,几分佩服,身手矫健的挤开人群,走到陈涛身前。当先一拱手向其行礼。
“你是”陈涛还不太习惯汉时的礼仪,学着拱了拱手。但却不知道,这么一来,让这士子更觉自己没有看错。看陈涛面对自己清淡的反应,那士子只觉得陈涛是有真才实学,根本不将衣着,地位之类的看在眼中。只这份气度,就足以让他折服,心下更坚定了结交之心。
“在下添为幽州刺史府主簿,田丰田元皓。”
第三章 九年义务教育派()
田丰字元皓,河北冀州人。为当世名人,初辟太尉府,举茂才,迁侍御史。按说像田丰这种少年成名,并且能够进入中央任官的人物,只要稍稍圆滑一些,平步青云不敢说,但起码也是仕途坦荡。只可惜,田丰这个人很“硬”,说的好听叫刚直,说的不好听就是不擅世故。
汉灵帝在位时期,官场乌烟瘴气。一部分是因为宦官乱参合朝政,但更大的原因是灵帝这位要钱不要命的主,压根就没想过怎么好好治理天下。这个时候的世界,士子们是不会说皇帝的坏话,要是朝纲崩坏,不管皇帝做了什么,铁定是皇帝身边的人不好。要么是宦官,要么是近卫的大臣,总之必须有人顶缸。
田丰当然也逃不过这种思想,所以在经历了几年官场上的浮沉之后,田丰觉得自己是没办法为民做主了,所以还是回家卖红薯去吧。这么一想,当下他便弃了官,离开洛阳。
可惜,红薯这个时代还没发现,所以田丰也卖不了红薯。于是,田丰便回老家,准备在冀州再找份新工作。不过,田丰的才干早就进入了刘焉的眼中。
刘焉虽然是皇家宗室,但是身边并没有太多可用的人才,原本在洛阳混日子,除非是想造反,否则也不需要,更不敢结交太多的朝臣。但是一旦出了洛阳,即便是来管理这个苦寒之地的幽州,人才就变得相当重要。
于是,在刘焉上任幽州刺史的路上,就往冀州拐了个弯。找到田丰之后,拉着他的白嫩小手,哭的死去活来。言下之意,要是你田丰不跟着我去幽州,我铁定是要被人给坑死。只有你田丰跟着我去,我的小金库才会鼓起来。
虽然田丰并不看好刘焉,但是被他这么拉着一直哭也不是个办法。无奈之下,田丰只能捏着鼻子答应。话说,田丰的话效果奇佳,他刚一点头,刘焉立马抹去眼泪,咧着嘴笑,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田丰的幻觉,惊得他几天都以为自己失心疯。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刘焉哭的有点假,但是对田丰却真的很重视。当即就让田丰成了幽州钱粮主簿。
一州的钱粮主簿可不是一个小官。从小一点说,管理整个州县的钱粮进出,做个统计工作。从大一点说,那可是地方性的财政部长,而且还是省部级。只是,幽州这个地方确实穷苦,而且下属的郡县也很少,再加上刘焉也需要安插一些自己的老人,所以实际上田丰目前管理的就是涿郡州府所在的钱粮。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是幽州政治圈里的核心人物。
刘福是刺史府的外事管家,这种人其他的本事没有,看人脸色行事却是一等一的高手。最初他看到田丰出现的时候,心中大喜。在刘福看来,田丰是真正有本事的人,而且是精于术数一道的高手。看整幽州,再没有比管着刘焉钱袋子的田丰,更适合来对付眼前这个猪肉店的账房。
但是,仅仅转瞬之间,刘福的小心肝就拔凉拔凉了。田丰的样子,明显是对这个半大小子十分礼遇,再联想到自己没事找事的所作所为,刘福当即就想溜走。只可惜,他才刚向后退了半步,原本还一脸恭敬的田丰就已经阴沉着脸,转身面对他。
“刘大管家,这是准备去哪?”
“大大人,小的小的”刘福磕磕绊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田丰打断。
“数百斤的羊肉呀,什么时候刺史大人府上需要一次购入如此多?刘福,本来见你是刺史大人身边的老人,对你的所作所为我也不想深究。可你竟然假冒刺史的名义,败坏刺史的清誉,此刻就算我能饶过你,想必刺史大人也不会饶过你!”
噗通,田丰的话音落下,刘福已经瘫倒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但此刻的田丰却根本不再多看他一眼。像田丰这样的名士,看对眼了,可以为你尽忠到死,但是看不对眼,那就绝对不会多说半个字。
挥挥手让自己的随从护卫押着刘福回刺史府,交给刘焉处理之后。田丰又对陈涛拱手道:“先生受委屈了,都是这府上的奴才惹事。若先生还有不满,元皓愿替他受罚。”田丰对陈涛的礼遇可不是平白无故。之前一早他就站在店外,听闻刘福要购买的羊肉之后,他在地上比划了半天,才只算出一百多斤上等羊肉所需要的铜钱,可陈涛却在短短时间内说出所有。虽然还没算出总数,但是仅仅对比上等羊肉的答案,田丰就知道眼前的小先生绝对不是信口开河。
陈涛本来也没将刘福放在眼里,在他看来,那不过是刘福的问题。连刘焉都没被陈涛恨上,更何况是一直礼遇有加的田元皓。
抬手抓抓脑袋,陈涛想了一下,似乎觉着田丰的名字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具体,只能清淡的说道:“田大人不必如此客气,这本是小人惹事,与大人何干?我也不是什么先生,田大人直呼我陈涛便是。”
田丰先是一惊,看对方只肯告诉我名姓,却不肯告之“字”,当下还以为是陈涛依旧耿耿于怀,但转眼看到陈涛眼中的真挚,又见对方年方弱冠,想来可能还没有取字,不由心下一松,试探着问道:“陈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元皓佩服,只是不知陈先生是否愿意让元皓做东,一尽地主之谊,二为先生压惊。”
“啊啊,这都中午了,也是该到吃饭的时候了。”陈涛抬头看看店外的天色,随即转身对虎牙妹纸说道:“飞儿姐呃,是翼德姐,你看田大人请我们吃饭,去不?”
张飞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此刻也是羞的满脸通红。好嘛,人家是请你吃饭,又不是请我,哪有你这种跟着别人去蹭饭不说,还拖家带口的。但是,另一边她心里也甜丝丝的,起码陈涛连吃饭都记得她,就算是不合礼仪,但也让她心里很温暖。
二十几岁的田丰早已经过了懵憧无知的年纪,当看到张飞脸色羞红说不出话来,而陈涛还茫然不知的样子,便知道是怎么回事,急忙说道:“既然是陈先生的家人,自然该同去。”说着便拉上陈涛,又伸手做出请的姿势,带着陈涛二人,向附近的酒楼行去。
醉仙楼是幽州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今日主簿田丰到来,店家自然不敢怠慢。掌柜小心的请三人进入楼上的雅间,又吩咐小二好生照看之后,便退出雅间下楼去准备酒菜。只是片刻,十余道菜肴便已经摆上桌面。
汉朝时还基本没有炒菜,绝大多数菜肴都是蒸煮为主。虽然口味不能和现代相比,但是鸡鸭鱼肉,山珍水果,时鲜蔬菜还是一样不缺。
张飞家不缺钱,平时这些东西也能吃到,但是一次这么多,却还是头一次。只不过,陈涛对汉朝的菜肴已经不抱希望,因此面对一桌丰盛佳肴,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眼见陈涛眼中的淡然,田丰更相信,这是隐藏在民间的名士。先不说那一手神奇的术数,就是这份见官不惧,玉食不动的风骨,就让田丰这号人更加佩服。
殷勤的酒过三巡之后,田丰放在杯子试探着问道:“不知先生所学为何家何派?之前展露的神奇术数可是先生学派秘藏?”
“啊?”陈涛吐出口中的鸡骨头,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田丰心头一惊,想着自己今天怎么会这么冒失,一开口就去问人家学派的秘藏,要是激怒了眼前的小先生,让他含怒拂袖而去,那可是大大的损失。想到这里,他急忙补救道:“先生勿怪,在下只是一时好奇,并不是想要探寻先生的秘藏。”
“没事没事,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嗯,我家学派九年义务教育派嗯,就是这个。”陈涛嘟囔了一下,一脸兴奋,明显为自己能想到这么“高明”的学派开心。
“九九年义务教育派?诸子百家中有这一派?”田丰暗自思量,但随即一想,先秦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局面何其盛大,但始皇帝焚书坑儒之后又有多少学派湮灭在红尘之中,想来这九年义务教育派,必然也是其中之一。这么一想,田丰更加觉得眼前的少年神秘,对于那神奇的术数也更想一窥究竟。
只是在田丰看来,陈涛年纪虽小,但是为人处世老练异常,说话看似平和,但却有种滴水不漏的密实。自己先前一时莽撞,已经让陈涛感到不高兴,要是此刻再急于一时,必然是适得其反,不能一窥术数奥妙还是其次,惹得眼前大才就此离去,那他就后悔终生了。
完全没有食欲,一心想着怎么才能把陈涛拉在身边的田丰,急切间无话可说,让场面冷了下来。相反,陈涛哪里知道田丰心里想什么,不管不顾的大吃大喝之余,还拼命给张飞夹菜。也幸好张飞也不是寻常人,比男子更有气概的她,除了初时有些不适应之外,此刻早已经放开。在加上她食量确实大,片刻下来,一桌佳肴便已经进了二人腹中。
“呃吃的好饱。”陈涛长出口气,这才发现一桌子饭菜都被他和张飞扫干净,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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