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福昌看向自家主子如墨黑般阴沉的脸,不知为何,心情莫名大好,又听宁樱回答道,“不是,谭侍郎与他走得近,他回来安慰谭侍郎两句,说不准谭侍郎心情会好点。”
顿时,阴沉的脸如乌云散开,福昌看见自家主子扬了扬嘴角,眉目舒展,笑得怎一个花枝乱颤?本就是好看之人,这一笑,积聚于眉目间的戾气荡然无存,如芝兰玉树,清雅高洁。他没想到,宁樱年纪不大,却懂得怎么讨喜,这种话,任谁喜欢她的人听了都讨厌不起来吧。
他想得更远,宁樱要是真嫁进侯府,说不准能减轻他家主子身上的阴翳,真要如此的话,他可得管不着宁樱是不是小姑娘了,不折手段也要凑合她与自家主子,只为了,往后他们兄弟几人的日子好过些。
这样,才对得起福荣快马加鞭出京寻回来的那几株樱花树,据说,路上跑死了好几匹马呢。
阳光明媚,到南山寺山脚时,太阳暖洋洋的悬在天际,前边的马车排起了长龙,上山的路口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薛府的马车停在一处客栈后,薛怡戴上帷帽,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宁樱不计较,大大方方走了下去,面上不施粉黛却红润有光泽,如桃花般妍丽不失光彩。
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她皱了皱眉,挽着薛怡的手臂道,“这会儿人太多了,上山途中怕也是人满为患,会不会上不去?”
薛怡往年都会避开春闱过来,也没见过如此盛大的场面,狐疑道,“应该不会吧?今日咱在后山转转,明日一早上山趁着人少的时候尽快上香,随后下山回来。”人多,进寺上香估计要排起长龙,她们这会上山上香肯定是来不及了,她看来早一天晚一天没多大的关系。
宁樱觉得可行,一行人便慢慢往前边走,担心被人挤着,两人手挽着手往山上走,全是上山的人,摩肩接踵,宁樱想走快些都没办法,会踩着前边人的脚后跟,半个时辰才移动了少许,亭子里坐满了休息的人,多余的凳子都没了,走了会儿,不知是热的还是其他,宁樱额头布满了细汗,薛怡看她有些累了,指着前边人满为患的亭子道,“不如我们去亭子里歇会儿,过些时候再走。”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宁樱摇头,“不碍事,一鼓作气爬上山再说。”停下来休息就不想走了,那样子的话,不知何时才能上山。
谭慎衍走在两人身后,侧过身,让金桂扶着宁樱,缓缓道,“明日科考,众人都来求佛祖保佑,过完这几日就好,你们不如在南山寺休息几日,人少了再说。”
薛怡带了换洗的衣物,宁樱的话估计没有,两人说好最多住两晚就回,多住几日,宁樱换洗怎么办?然而看着这阵仗,全是上山的人,再有人下山,堵得更厉害,且对峙久了,会闹出事儿,为了安危着想她同意谭慎衍的话,左右思考,一时拿不定主意,定定的看向宁樱,询问她的意思。
宁樱想的问题和薛怡一样,她没有带换洗的衣物,天冷不欢喜没什么,但是穿久了身上不舒服。
谭慎衍像是看出她心底的想法,不疾不徐的解释道,“圆成那里准备了女客换洗的衣衫,是给平日诵经念佛日子久的女客准备的,你们要住下去,我让圆成找几件新衣衫过来。”
薛怡顾忌宁樱的感受,没有立即作答。
宁樱顿了顿,觉得可行,“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多住几日吧,待人少了再回,待会劳烦薛姐姐派身边的侍卫回城给我娘捎口信,以免她担心。”
“好,这会儿人多,不好下山,待下午了再说。”一行人打起精神,继续往山上走。。。。。。
因着人多,宁樱她们上山时已是下午寅时了,宁樱体力不支,走到后边,几乎是被金桂银桂左右架着拖上山的,即使如此,她大腿小腿发麻,酸痛得不敢弯膝,她疲惫不已,只想有张床能立即倒下去休息。
后山守门的多了许多僧人,该是上次的事情后,寺里加派了人手的缘故,领着她们进屋的是一名小和尚,边走边解释这两日南山寺住宅的情形,“人声鼎沸,寺里宅院不够,这处地方是前些日子搭建的,屋子里充斥着股清新的木头的味儿,请两位施主别介意。”
放眼望去,一处一处的宅子错落有致分布着,四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环境清幽,地势比之前的宅子稍高,离南山寺的主庙更近,小和尚打开院门,又道,“圆成师叔得知两位施主今日上山,清晨时命人打扫干净了,可直接入住休息。”
说完,将手里的钥匙交给薛怡身侧的婆子,双手合十道,“两位施主里边请,寺里人多,先忙去了,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让人去下边知会声。”
薛怡和宁樱双手合十回礼,看小和尚走了,两人才往里边走,进门时,门槛高,宁樱抬腿,疼得她眉头一皱,薛怡比她好不了多少,叫苦不迭道,“是我没算清日子,往后不敢在这几日来了。”
院子里有个小池子,旁边栽种了几株树,清幽简约,极为安静,薛怡住左侧的屋子,宁樱住右侧,宁樱由金桂银桂左右扶着,推开门,迎面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新家具的味道,一点都不难闻,见着西屋的竹床,她迫不及待的松开两人的手,姿势怪异的往前走,到了床前,咚的声平躺下去,拽过被子盖在身上,嘴里发出满足的喟叹,“金桂银桂,我睡一觉,傍晚再叫醒我。”
她累得不轻,说完这句,闭着眼便沉沉睡了过去。
金桂和银桂摇摇头,打量了下屋子,摇了摇桌上的水壶,空空的,银桂提着水壶准备打点水备着,金桂找出抽屉里的茶叶稳了稳,普通的茶叶,不是宁樱爱喝的,简单收拾番后两人才蹑手蹑脚退了出去,顺势关上房门,让宁樱睡得安稳些。
这时候,外边院子走来一黑色长袍的男子,金桂认出是谭慎衍身边的小厮,回眸瞥了眼紧闭的屋门,走上前小声问道,“可是谭侍郎有什么吩咐?”
福昌看两人的动作,心下猜测宁樱睡了,压低声音道,“圆成师傅找了几身新的衣衫出来,还请劳烦你们拿过来,另外,六小姐晌午没吃东西,厨房备了点心,一并端过来吧。”
金桂向福昌道谢,转身与银桂道,“你去找圆成师傅拿两身衣服,我去厨房瞅瞅有什么吃的。”
顺势拿过银桂手里的水壶。
两人前后出了院子,福昌往外边看了看,院门的门缝隙中依稀看得见暗纹衣袍,他身形微微一僵,实在没法将在外边偷窥的男子和他心目中杀伐果决的主子联系起来,收起心思转而去了薛怡的屋子,打发薛怡身边的丫鬟婆子有点难,冯妈妈在薛怡身边多年,成精了,福昌担心暴露,想着引开几人的目光让谭慎衍悄悄进宁樱的屋子即可,故而,特意站在屋门的左侧,让冯妈妈背对着宁樱住处的走廊,躬身作揖,礼貌的问薛怡屋里差了,以便他问圆成师傅拿。
冯妈妈没有怀疑,东边角落了有两张矮一点的竹床,该是为随行的丫鬟婆子准备的,但是没有被子和褥子,她道,“缺了被子和褥子,可是不急于一时半会,晚些时候我去看看,宁小姐那边可有问过?”
福昌颔首,眼角瞥着那个坦然镇定进了屋子的谭慎衍,笑道,“问过了,六小姐身边的银桂找圆成师傅去了,圆成师傅会给她的,我家主子和薛爷情分如亲兄弟,妈妈有什么需要不方便出面的,可以差丫鬟告诉我声,我义不容辞。”
“多谢福昌小兄弟了,暂时没什么,若有需要,绝对会开口的。”冯妈妈也算从小看着谭慎衍长大的,那孩子小时候吃了苦,好在熬出头了,又道,“有的事儿照理说不该我过问,叫侍郎爷万事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别太过忧心了。”
福昌瞅着旁边的门关了,心底松了口气,道,“我知道的,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回了。”
冯妈妈点头,站在走廊下,望着福昌出了院门才回屋和薛怡说话。
外边忽然安静下来,谭慎衍简单扫了眼屋子,低调朴实得恰到好处,桌上堆着茶叶,该是她身边的两个丫鬟找出来的,宁樱喜欢花茶,这个茶入不了她的口,金桂银桂是清楚的,轻手轻脚走到床榻前坐下,打量着床上的人,她生得比上辈子健康许多,脸颊堆着肉,皮肤吹弹可破,睡颜沉静。
他掀开被子,手轻轻落在她小腿上,试着碰了碰,看她不舒服的皱了皱眉,立即松开自己的手,片刻后,见她眉目舒展开,褪下她的鞋子,撩起她的裙摆,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他掏出怀里的蓝色瓷瓶,打开盖子,食指勾了一块药膏出来,轻轻涂抹在她小腿上,走久了不稍加揉揉,醒后只会越来越疼,他动作轻缓,慢慢捏着她的小腿,上前揉着,眼里不带一丝□□。
起初,她不舒服的挣扎了下,慢慢身体放松下来,手枕着侧脸,睡得一脸满足。
谭慎衍速度慢,半个时辰才按摩好了,她该是累极了,白皙的脸上尽是疲倦,他静静坐着,目光如神的望着她,太阳渐渐往西,柔亮的光透光窗户洒下,他目光一软,嘴角浮现起些许笑意,暖了一室的光。
院子外边的福昌看着日头,有些着急,算着时辰,金桂和银桂立即就要回了,他叮嘱过寺里的小和尚尽量拖住他们,半个时辰都过了,他担心金桂银桂回来抓着现行,男女有别,说出去会损害宁樱的名声。
他目不转睛盯着山下,瞅着小道上多了抹橙色身影,再拐一个弯就上来了,他拉着嗓子,学树梢鸟儿叫了两句,声音如饥饿的小鸟召唤外出寻食的母亲般急不可耐。
语声落下的同时,门动了动,谭慎衍衣衫整齐走了出来,福昌松了口气,绕到屋后,站立不安的等着,待眼前出现抹黑色身形,他心里的石头才落到实处,小声道,“金桂和银桂回来了,少爷也要回了?”
谭慎衍神色不复温和,撞死不经意的朝下边瞅了眼,“走吧。”
福昌唉了声,跟在谭慎衍身后,他觉得吧,想要讨宁樱欢心,默默无闻的做好事没用,还要大肆宣扬,否则,宁樱压根看不到谭慎衍的好,说不准,宁樱又以为是薛墨做的呢,自家少爷哪儿都厉害,偏生脑子不开窍,前两晚虽说身子有了反应,可光有身体反应不行,心思还得跟上,斟酌片刻,他惴惴不安的朝谭慎衍道,“奴才觉得,六小姐对少爷有些生分了,少爷不如加把火候?”
薛墨快回来了,那可是强有力的对手,福昌不觉得薛墨喜欢宁樱,然而宁樱待薛墨的感情有些说不准,如实道,“薛爷快回来了,六小姐和薛爷关系匪浅,少爷该。。。。。。”看谭慎衍停下来,转身望着他,福昌咬咬牙,硬着头皮道,“最初薛爷接近六小姐是为了您,可凡事讲究先来后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谭慎衍冷冷收回目光,笃定道,“墨之不会看上她的。”
福昌撇嘴,不知谭慎衍哪来的自信,若不是因为眼前这位,薛墨不是打小怕女人,薛太医不知情,若知晓薛墨对避之不及的原因,自家主子别想过安生的日子,得罪一个太医,后果可想而知,扯远了,他觉得谭慎衍的话没说到关键,嘀咕道,“薛爷看不上六小姐,可六小姐就不好说了,六小姐和薛小姐关系不错,若。。。。。。”
谭慎衍目光一沉,“她敢?”
“我的少爷,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谁知她们心里怎么想的,防患于未然总没错的,趁着薛爷回来前,你如果能讨六小姐欢心岂不是更好?”福昌不敢和谭慎衍对视,低着头,望着他腰带上的玉佩,玉佩是老侯爷送的,谭慎衍从不离身,他又想起一件事来,“薛爷赠了块六小姐皇上赏赐的玉,也不知六小姐怎么处置的,毕竟是宫里之物,京城上下都知道这事儿。。。。。。”
谭慎衍转过身,明白福昌话里的意思,宁樱是他的人没错,然而毕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如果这辈子,她心里有了别人,他能强迫她不成?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礼部那边打好招呼了?”
福昌点头,礼部尚书和谭慎衍关系匪浅,若非谭慎衍网开一面,礼部尚书早年做的事儿被抖出来,官职都保不住,谭慎衍说的这个人情礼部尚书肯定是要卖的,回道,“尚书大人说宁三爷学富五车,才华横溢,过两日就上奏皇上,提携宁三爷做礼部侍郎,只是如此的话,宁家大房和二房会不会闹事?”
礼部尚书不懂宁伯瑾怎么入了谭慎衍的眼,那些话都是说给外人听的,宁伯瑾私底下什么性子稍微打听便知晓,庸碌无为,不求进取,靠着宁国忠才有现在安稳的日子,前些日子,清宁侯给宁伯瑾使绊子,不是宁国忠老谋深算,宁伯瑾早遭了算计,哪有之后的升官。
“他小有名气,礼部右侍郎的位子对他来说有些高了,却也不是没能力胜任,左右宁老爷告老闲赋在家没事儿做,他会敲打鞭策宁三爷的。”至于宁家大房二房,与他何干?
到了圆成的院子,院子里种的樱花树发出了绿芽,谭慎衍蹲下身,“去看看圆成在哪儿,说我有事找他。”
圆成来得快,见谭慎衍席地而坐,手里扶着一截樱花树的枝丫,他笑了起来,“不枉费我夜以继日付出的心血,待天气再暖和些,你就能移栽了,对了,上回这院子里的樱花树被人折断枝丫,是不是你做的。”
圆成是出家人,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那晚的事儿透着怪异,且对方只破坏了那几株樱花树,加之宁樱的反应,他就明白了,是谭慎衍醋劲涌上心头,拿樱花树撒气了,可惜那几株樱花,费了他不少心思。
谭慎衍刮了下枝丫,,指甲上染上了绿浆,“我府里也栽种了些,不过没有发芽,改日你来府里给我瞧瞧,栽种了,总要它活过来才成。”
圆成神色一僵,心思一转,不被谭慎衍带偏,道,“这些樱花树你不要的话,我就转身送人了。”去年栽种樱花树是收了谭慎衍好茶,后来被折断他心里过意不去,又去山里弄了几株,却不想,谭慎衍迫不及待弄几株栽到府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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