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用老子的话说,便是‘制大道以为器’。简单的、通俗易懂的说法,法律就是维护统治、稳定的工具!”
法律就是维护统治、稳定的工具!苏倚一句话,就揭示了“法律”的本质,而暖暖的心中,亦一下子,响起了一个类似的声音:“法律是一个阶级统治另一个阶级的工具,是阶级意志的体现!依法治国,必须是在党领导下的依法治国!”
这一句话,无疑正确,绝对正确——可一直到“他”成了暖暖,一直到此时此刻,听妈妈给她讲,什么是“法律”后,她才认同了这句话。
法律,本就是置于某一个目的之下的。
而不能本末倒置!
所谓的“法律至上”却不过是一种“扯淡”的“中二”,就如一些为了辩而辩的法律问题:如一汽车司机,拉了十个人,高速行驶。一侧悬崖一侧高山,前面则是有俩玩耍的小孩子,而汽车的刹车……嗯,它是失灵的。
这时候,问题来了——司机是应该碾过去呢?还是把车开悬崖底下呢?是为了一车人而撞死俩孩子,还是为俩孩子,把自己以及一车人都拉到阎王爷那里报道?而如果是撞死了俩孩子,那又该如何判决。
总之,问题是“蛋疼”的。
而研究这样的问题,实质上,却已经违背了“法律”本身存在的意义!苏倚见暖暖在想,便暂时的,停了一下,给她留了一会儿时间。之后,才继续说道:“所以,判决的问题,其实就是一个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的问题!”
苏倚道:“要判一件事情、一个案子的对错,首先我们应该明白,我们判断的依据是什么。是为了社会的安定、团结,是为了社会道德的积极化,还是为了让这个社会变烂……而这个依据,又是如何出现的。这就是是什么!”
“然后,我们要明白,这一依据,为的是什么——这就是一个为什么的问题。只有想明白了这两点,然后才能提出怎么办!就拿刚才,发生的这件事来说。首先,我们应该明白一点,法律的存在,是什么!”
“是维护社会稳定、团结的工具,是大多数的人的意志的一种体现……”暖暖回答。
“正是,那么再来看下一个问题,为什么!”
“为维护人类的集群。因为我们,是社会性的,人类个体的力量,太过于弱小,而只有集成群落,才会有力量,才更加适宜我们的生存……”暖暖的眸子,亮晶晶的,看妈妈,问:“妈妈,我说的对么?”
“嗯,对……”苏倚点头,问:“那,最后一个问题了。怎么办?”
车在路上行,很安静,车里只听得妈妈的话音。
以及间或,暖暖的声音。
剩余的人都在静默。
……
“怎么办……”暖暖沉吟,想了半晌,才道:“首先,要考虑的,是维护社会的整体安全、道德。所以,刚才那人的行为,是次要的,而其造成的影响,是主要的。所以,对于他的处罚、惩罚,必须要达到维护社会的整体安全和道德这一目的!”
这一刻,暖暖分外的通透——由里而外的通透!
苏倚道:“理解的很不错,就是这样……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所以说,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贤。这一句话,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苏倚引了一句《道德经》中的话,来说明这个道理。只是,这句话,却让暖暖听的有些不明所以——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说天道至公,把多余的弥补不足,人道自私,自己本来就很多了,还要掠夺么?可怎么……
她想着,不禁皱眉。
问:“妈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既然听的不是很懂,那她便问。妈妈柔柔的,看她一眼,说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天道——天道的意思,暖暖你知道吧?”苏倚说话,就有了一句。
“天道”的意思,暖暖自是知道的!知道了“天”的意思,知道了“道”的意思,于是便很自然的,知道“天道”的意思。
“天”是“人”的普遍的,一致的观点,故而成其“大”,这样的“大”的普遍性,便是“天”,而对此的认识,便是“天道”。于此相对的,“人道”“大道”亦是同理,却是构成了三个联系,却又区别的系统。
……
“嗯,知道……”暖暖想了一下,便点头。
苏倚道:“嗯……这天道呢,其实就和张开的弓是一样的。弓的作用,就是射箭。弓只有张开了,才有足够的力气,将箭射出去。而那弓本身的状态,就和天道一样——你一放松,它就会萎缩,一直到它的下限。这放在法律、道德上,也是一样的。这就是天道的道理,满弓的弦,若你不保持拉力,它就会恢复到平的状态……”
暖暖皱眉,道:“不太懂……”
苏倚道:“就是说,天道是向下的,是底限的,若不加以控制的话。人的道德就会下降,信用之类的,也会下降,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短处,不足,都会促使天道的整体下降。所以才说高者抑之,下者举之!”
暖暖:“……”
“要保持天道这张弓,足够的饱满,能够发挥出足够的力道。就要高者抑之,就是要时刻的抑那根弓弦,保持拉力。而下者则要举,高者是弦,下者便是弓身,一抑一举,当可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这句我懂了……”
这一句,暖暖懂了——未曾拉开的弓,便是无用的。拉的不饱满的弓,射出的箭也是无用的,其力不及百步,不能穿缟素,要之何用?而用此,来比喻天道,无疑就说明了一种维持健康的,天道的方法:天道犹弓,需要强力的,将之拉开如满月!
想了一阵,她又问:“那人道呢?人之道则不然又怎么解释?”
苏倚笑,说道:“人道和天道之不同,就在这里。人道是要损不足以奉有余的,是要舍弃不足的,提升有余的。这人道,实则就像是拉开天道那一张弓的力。天道因这个力而张开,而拥有力量,从而越发的有力量……”
“是……整体的道德吗?”暖暖的脑中闪过一丝灵光。
“是,也不是……”
“哦。”
第294章 人道!天道!大道!()
她问妈妈,那是否是“整体的道德”,妈妈的回答是“是,也不是”,这一显得有些莫能两可的“答案”让她似懂非懂,疑惑不已……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将妈妈的话,过滤了一遍,她却依旧不能明白,声音透着疑惑、可怜,问:“是,也不是……究竟是是还是不是啊?一点儿都想不明白……”
苏倚笑,正要说:“不明白?意思就是——”才说半句,说到“就是”,坐在中央位置,挨着暖暖另一侧的任红梅,便接口了,说道:“人道、天道和大道,都是一个整体的概念。我们直观来想,人道其实就是个人努力的趋势、方向形成的规则,而天道则是理性的,一种形而上的观念,至于大道,则是人道、天道的结合……说天道犹弓张,其实呢,简单的一句话说,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而人道,则是‘把老鼠屎挑出去,锅里的汤还是好汤’,这么说懂了吗?”
呃……暖暖感觉,似乎比刚刚,更多懂了一些——可是,依旧还不是很明白。她便愣愣的,看任红梅一眼,说:“还是有些不懂!”
“笨,我说的这么明白,你还不懂!”任红梅瞪暖暖,伸手便在暖暖的头上,敲了几下,把人儿敲的疼的眼泪汪汪,才又道:“我再给你换个法儿解释……就比如说,有一栋楼,里面没人,一扇窗户被打破了,一直没人修……”
“之后,那栋楼的窗户,就会全部被打破吗?”后面的内容,无需任红梅继续说,暖暖就知道是什么了。
这不过是一个很经典的“破窗理论”而已——它,能说明什么?
“这,就是天道啊……”任红梅的语气,理所当然——这,就是“天道”的概念的一种比喻,理所应当。她说:“破了一块玻璃,然后就会破第二块、第三块,一直到破完为止,楼上到处都是黑洞洞的窟窿——这就是天道的一种趋势,所以说天道就像是弓张一样,是有一股力量松弛的!”
这一“比喻”却比“弓张”更为形象,亦让暖暖更容易的,理解了一些。她便顺着任红梅的话,说道:“那么,人道其实,就是一个修补的过程。玻璃破了,我们就及时补上,就是这个意思吗?”
“嗯,对……这一破、一补的过程,就是大道。”
“哦……”
“而道德,道之、德之——若是按照《道德经》中‘道德’二字来说,那就是道,是正确的,可若是按照今时今日之道德来说,却并不准确。今时今日,道德的含义,便单是说的一种品行、心性罢了,所以它只是占据了天道、人道和大道的一个小小的部分,是其中的组成部分,而不是全部……”
“那,全部的又是什么?”
“……”
“宝贝儿,这个你就自己琢磨吧!嗯,马上就到站了——最后,咱们一句话,把天道、人道和大道之间的关系,进行一下理顺……”苏倚的声音,温柔而干净,听着很舒服。她给暖暖进行了最后的“梳理”:
“天道,是我们集群而成的,一种存在于理性,可以形而上到绝对理性的,提炼出来的一些概念、规则,只能存在于理想状态;人道,是我们的,一种作为的力量,是我们对自身、他人的一种认识;大道,人道于天道的作用,便是大道!”
将“天道”“人道”“大道”三个词语,尽量的,进行了解释之后,苏倚便念了一句文言出来:
“人道于为,天道犹弓,奋人道之力,张天道之弓,此谓之大道。人道无为,天道废弛,大道不显;人道妄作,天道凶危,此大祸;故其为,在道之、德之,不妄作,知常明是,则大道行,天下为公!”
一句话,对刚才的一番讲解,做出了完美的诠释!
前面的话,暖暖都听懂了。
所以,这最后一句文言,她也懂了——能听懂前面,这最后的一句总结,自然便不会显得艰涩、难明!
话说完,车便正好在站牌停下。
五人及小金子便起身、下车。才下了车,车便开走,暖暖吸了口气,说:“真是的,每次都这样。总是连一点儿时间都不放过,抓着一点儿时间,就给人家讲这讲那的,塞一大堆的知识……”暖暖小声的,抱怨一句,又是振奋:“不过,这种充实的感觉,真的太棒了!妈妈,等会儿上车,还讲吗?”
苏倚“噗嗤”一笑,柔了她一眼,嗔道:“还听上瘾了?不讲了,讲多了,囫囵的听了,也学不好。反倒是心中有了一个影子,以后给讲,也不会听的这么细了。这一路公交车,不过二十来分钟,讲的内容刚刚好!”
“哦……”
暖暖稍有失望。
不过,妈妈说的极有道理——平日小姨教她东西,一般也就是早起练功后,教上十多分钟,多了便怕她记不住、理解不了。这样的“教学”效果,却是极好的,让她将每一点的知识,都掌握的极为透彻、扎实。
“走……”五人绕过站牌,便朝汽车站内走。
汽车站是一方正的二层楼,楼顶上立着“宣府长途汽车客运”八个红色的大字,一楼是大厅,楼的左右各开了一扇大门,柏油路便自公路延伸过去,直接铺到了车站里面。一行人便进大厅,带着小金子买票……买票的时候,小金子遇到了一些麻烦:虽然,宠物也是可以坐车的,但小金子个头太大了。
售票员一脸歉意,道:“对不起,几位小姐,您的宠物由于体积过大,按照规定,我们是不能出示票据的。您可以选择将它寄养在我们这里,或者……”
几人对视一眼,暖暖问:“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
面面相觑。
无语。
默须臾,看一下小金子,苏婉道:“没办法,只能包车了……”她转对售票员问:“那我们包车可以么?”将小金子独子留在家里,是不行的。而要带着小金子,便就只有“包车”这一项选择!
售票员道:“可以,从这里到北京,单程是400元,双程700,小姐,您是要包单程,还是双程往返?”售票员一边问,便一边开始在电脑上敲击,进入相应的页面。这一次去北京的原始目的,便是往回开车的。
自然,是单程。
“单程。”
“好,400元……”售票员收了钱,过了一遍点钞机,而后便将一张刚才打印好的,包车的票据递给苏婉。苏婉拍一下小金子的头,说:“看看,都是因为你,要不然能多花出这么些钱吗?走——”
五人带着小金子,直接检票,过出站口。包车是随时上车、随时走的,并不受发车时间的限制。
按照票据上的车牌号。
五人很轻易的,就找到了车——是一辆黄色外壳的面包车,窗户上贴着黑色的胶纸。司机是一个胖子,穿着一件蓝色的、宽松的牛仔五分裤,上衣是一件半袖的黑色衬衫,头是光头,只是头顶的位置,特意的留了一坨头发,梳成了小辫儿。
五人、一吼上车,司机便开车上路。
车出城区,上高速。
司机胖子问了句:“电视看不?”
后面,苏倚就问暖暖:“宝贝儿,看电视不?”暖暖摇头,说:“电视有什么好看的?”话说,她跟小姨、妈妈一起,坐在最后一排,脚底下还卧着小金子,让她踩。能够这样,她已经很满足了,还看什么电视啊?
“看、看……大哥,你把电视打开吧!”任红梅则表示要看电视,毛铃铛也说:“反正路上也挺无聊的,就看会儿电视吧!”
“好嘞……”
胖司机空了右手,在车的穹顶上一掰,原本一个贴着车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