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不上军迷,本身也不爱好军械,那时的年龄也已经超出了跟屁虫的行列,因此他只是在别人炫耀时,看到过,也把玩过,当然看过玩过之后就抛诸脑后了,根本没有细心地拆解过,因此对其内部构造就根本毫无印象。
但是,来到这一世,发现信息传递输送是何等的缓慢。而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信息情报的收集也就显得尤为重要。
这种器具正是适合锦衣卫使用,别忘了锦衣卫也还担负着侦缉敌情的任务。今后在适当的时候,锦衣卫的这种使命,肯定会大大加强。因此深入敌后对于他们来说就基本等于家常便饭。而如何在敌后生存下来,就是他们要面对的首要问题。而这也正是这种小巧器具发挥功效的时候。
以前还只是一种潜意识中的想象,可见到这位可以打造绣花针的匠户之后,皇帝陛下觉得,是时候将自己的想象变为现实了。
因为时不我待。
第1卷 第一二六章 新设想()
若是可以的话……不,不是可以,而是必须,只要目前面临的财力物力方面的紧张状况能够有所缓解,就必须建立一支特种部队,专门从事深入敌后收集情报信息的工作。
锦衣卫中,本来是有那么一部分也正在从事这方面的任务,可程度和规模都远远不够。至于以后建立起的新型特种部队是否隶属于锦衣卫,那倒是可以再议之事。
“我们爬飞车那个搞机枪,撞火车那个炸桥梁,就像那钢刀插到敌胸膛……”记忆中的一段歌曲使皇帝陛下有些振奋,“让那后金魂飞胆丧……”仅仅是在自己心里yy一下,就已经感到畅快至极了,若是那种场面真的发生,绝对是足够令人赏心悦目。
因此,皇帝陛下是想将自己的“设想”,向刘敏政描述一下,让他据此打造出来这种既携带方便,又有着多功能的物事。
当然了,在这个过程中,肯定要有很多很多的反复。
就连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皇帝陛下,此时在脑海中都没有一个比较清晰的印象,有的还只是一种“概念”之类的东西,何况是刘敏政这个从未产生过思想火花的人,若想从一种“概念”中转化为实物,肯定要经历很多很多失败的尝试。
任何一种新思维的出现都是这样。尽管在这个时代,有这种“概念”已经十足珍贵,如果不经过无数次的揣摩和试验,这种全新的“概念”很有可能擦肩而过。
皇帝陛下将刘敏政带在身边,就是想把自己头脑中的那种“概念”不断地转述给他,让他先接受这种思维,然后通过他自己的双手,把这种“概念”再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利器。
若是知道刘敏政根本不识字儿的话,皇帝陛下不知要何等沮丧。
若是知道刘敏政虽然不识字儿,可“画样”的功夫一绝的话,皇帝陛下不知要何等兴奋。
————
大脑中那些“已有”的意识,使皇帝陛下对于大明王朝统治之下子民的疾苦,似乎并没有感到陌生。
大明王朝立国之初,也是实行移民和军屯等项与民生息的措施,对于山东、河南、北直隶等遭受战火严重的地区,也是号称施行过“永不起科”的惠政的。
因此,以前大明子民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田地。虽然每家每户不是很多,无法满足过于富裕的生活,可勉强维持生计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后来随着官府的横征暴敛,再加上年景不如意的时候增多,越来越多的人无法熬过青黄不接的那段时光,因此只得将赖以为生的田地或典或卖出去。再后来,不如意的年景依然没有改变,因此卖儿卖女之家也就多了起来。
最近几年的年景也着实令人心冷,雨水就跟麻油那样金贵似的,地里的秧苗也总像豆芽那样,病病歪歪地总也长不大。
这样的年景,别说是养活一家老少了,就是官府的那些连年加派的赋税都无法足额缴付。无奈之下,很多人家已经把能够变卖的都卖了出去。其中,当然包括那些无法养活的子女。也就是因为自己没人要,若是有人需要,别说是给钱,就是能够管着自己吃上饭,都会毫不犹豫地委身投靠。
但是,依然看不到希望。
从前段时间开始,为了活命,里中已经开始有许多不安分的人,偷偷地跑去山上,干起了没有本钱的、亡命的勾当。
后来朝廷实施赈灾,境况才终于有了转变。
这次朝廷实行以工代赈的惠政,而且当日就结清工钱,从未出现赊欠的事情,大家都感到又有活头了。很多人开始向山上捎信,告知自己的亲友,“又有活路了,还是下山做一个良民才是正经。”
有些人已经从山上下来了,但更多的人还在犹豫,还在举棋不定。他们害怕这是官府的诱捕伎俩,因此仍然瞻顾徘徊。
事实也证明了这些人的担忧并非毫无理由。
虽然出现的情况并不是他们当初所最担忧的,可也大同小异。
朝廷的有偿开荒令让那些响应朝廷号召的人得到一定实惠,暂时解决了他们的饥饱问题。可十来天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不是经手的官吏贪墨了一部分,也不是朝廷开始拖欠,而是因为市面上的粮食开始涨价了,而且粮价上升的势头迅猛,大有不可遏制之势。因此,当时就出现同样的铜钱买不到与当初同样的粮食,以后……恐怕更不堪设想。
不过他们也感到知足,如果不是朝廷实行了“以工代赈”的措施,他们每天还不知去哪儿踅摸一日之食呢。现在虽然能够买到的粮食越来越少,可总还算每天能够见到粮食。身为草民,难道还能有别的指望吗!
虽然是如此安慰着自己,可心中的疑虑还是不可遏制地增长着。
根据这种情况,后来朝廷采取了直接发放粮食代替铜钱的方法,那些流民的情绪总算是慢慢稳定下来。
可如此一来,朝廷方面的压力就陡然加大,不仅是财政方面,支出的银钱肯定会增加不少,人力物力方面的投入也是无比庞大,购粮、输运、储存、分发等等,各方面需要的人手也是众多,渐渐出现了难以为继的危险境况。
若是此次陕西的赈灾半途而废,无异于大明朝廷的灭顶之灾。不仅此前的投入化为乌有,以后若是再想挽救,恐怕付出也要多出数倍。这种情况,是朝廷绝对不能允许发生的。
“奸商,该杀!劣绅,该杀!”朝廷的感觉比升斗小民深刻的多,皇帝陛下都禁不住咬牙切齿。
倒不单单是因为多花银钱感到肉疼,是因为这些奸商劣绅实在令人痛恨。他们为了自己的眼前利益,每每令朝廷的努力化为乌有。如果不采取有力措施断然制止这种行为,势必要助长这种趁火打劫的恶行。如果这次不坚决予以打击,以后朝廷的惠政岂不都成了为这些奸商劣绅做嫁衣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骆养性“设计”陕西赵家的时候,虽然确实阴毒了些,可皇帝陛下也仅是没有参与而已。
第1卷 第一二七章 招安人选()
陕西延安府赵家之事,由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全权处理,皇帝陛下的确没有参与其间。
最近一段时间,皇帝陛下在做的,就是在更广阔的范围之内,更深入地走访陕西民间,了解陕西民间的舆情。
他之所以对了解陕西的民间舆情如此情有独钟,是因为他要为即将采取了一项重大决策,准备足够的依据。
现在,信息收集工作已经告一段落,而且结果也令人满意。因此,那项重大决策也可以开始实施——是时候打出“招安”的旗号了。
在陕西赈灾伊始,因为各项措施刚刚展开,因此百废待举、百废待兴,整个三秦大地犹如一大团的乱麻,因此也就很难期盼当时就有什么效果显现。
若是在那个时候就实行招安,恐怕不仅难如人意,甚至对刚刚开始的赈灾造成相当大的破坏。
不要说耗费多少的人力物力,就是那些桀骜不驯草莽,没有一个轻易能够俯身听命的。不用多了,有那么三五个在其中胡搅和,要想安稳有序地进行赈灾,纯粹是妄想。
现在好了,朝廷的赈灾举措渐次展开,效果也逐渐显现出来,人心思定人心思安。社会基础基本稳定,招安也是正当其时。
但是,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可以招降为民的。这也是皇帝陛下甚感头痛的事情。
若要招安,必须控制好规模和节奏,不能齐呼啦地一股脑都招了安。那样泥沙俱下之下,良莠难以分辨,容易令那些害群之马混入。这些人绝非良善之辈,无事都要起风浪,若是偶有风吹草动,此辈人恐怕又要闹出事端。
总之,对于那些因为生活所迫才走上歧途的人,要尽量给予改过从新的机会。只要他们愿意改邪归正,愿意重新过平静的生活,朝廷就有责任保证他们的安全,并且也有责任给他们提供用自己的技能和汗水养活自己及家人的机会。
但是,对于那些少数的穷凶极恶之徒,就不能以上述方式对待。
可他们毕竟只是少数。除了有限几个为首之人欲借此大乱之机挣得一份身家,跟从的几乎都是求个温饱而已。如果朝廷不吝名器,又能提供满足口腹之欲的条件和机会,应该能够争取到其中的绝大多数。
同样是得偿所愿,如果有一个更温和、更没有后顾之忧的渠道,相信没有几个人愿意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做为交换。
只是,这个“度”实在是不好把握。过于宽松会留下隐患,过于严苛又会将一些本来可以争取、可以改造的“浪子”推向绝路。
能够担此重任的人选,皇帝陛下本来是有所准备的。
不仅是有所准备,而且是有两个人选。可这两个人选在各具优势的同时,也都有着难以弥补的弱势。
洪承畴和孙传庭同是万历二十一(1593)年生人,都是三十五六岁的年纪,都是年富力强,都是具有很强的个人能力。前者是在万历四十四(1616)年就中了进士,而后者直到万历四十七(1619)年才高中三甲。
洪承畴不仅科名较早,而此后的仕途之路也令后者艳羡不已。
万历四十四年高中进士之后,洪承畴初授刑部江西清吏司主事,历员外郎、郎中等职,在刑部任事六年。在天启二年(1622年)擢升浙江提学佥事,在任上,以才高识士,所选人才皆俊奇,为朝廷所器重,两年后升迁两浙承宣布政左参议。
现在的洪承畴,是陕西布政使参政,从三品。再向上一步,就是布政使和按察使,可以算是独当一面的方面大员了。
而在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中进士后,孙传庭初授永城知县。天启初年进入京城任职,为吏部验封主事,再升至正五品的稽勋郎中。两年后因不满魏忠贤专政,弃官回乡。直到现在,仍然在山西代州镇武卫老家闲居。
洪承畴的品级和资历倒是足够,权谋以及办事能力也是可堪托付。可此人杀戮太重,容易招致人怨。若是在乱世,洪承畴的确是一把锐利的刀锋,也足以震慑宵小。
可现在的陕西,在朝廷数百万的银子使出去之后,已经从乱象丛生变为基本安乐的景象。这番景象,犹如农村的黎明,虽然与繁华富足根本毫不沾边,可苦难中暂时的宁静也是弥足珍贵。
若是血腥气息过于浓厚,不仅打乱了眼前的宁静,或许也会唤醒埋藏人们心底的野性。这对目前陕西的赈灾,绝对不是好消息。
孙传庭行事倒是不温不火,谋略也是足够。可他卸任吏部稽勋郎中时的品级,只有正五品,在地方上只相当于卫所千户,或宣府同知。升一级的话,也不过是宣慰副使或宣抚。此等品级,主持一省方面,的确有些勉为其难。
皇帝陛下倒是可以不次拔擢,连升个三五级那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相信孙传庭本人,也不负皇帝陛下的委任。可如此一来,君臣两人之间倒是相得,如何服众、如何让那些地方官吏服从孙传庭的指挥,就会成为最大的难题。高压之下他们倒是绝对不敢明着抗拒,可阳奉阴违却最是毁人不倦。况且孙传庭高中进士之后,只任过永城知县,然后就一直在京城任职,地方任职的履历和经验也着实有些欠缺。
首先要表明的是,虽然皇帝陛下心里知道,那一世的洪承畴某些事情做的不是地道,可皇帝陛下并没有任何迁怒的意图。
不仅是洪承畴一人,像什么三桂、精忠、思明和大寿之类犯了错误的人员,他都不会歧视,若有机会,而他们也证明自己能够承担一定的责任,皇帝陛下是不吝朝廷名器的。
“错不在臣下,皆在朕宫”,罪己诏中的话并非虚词,所有的问题都由大明王朝皇帝陛下一人承担。
只要是尚有一丝机会,很少有人愿意出卖自己的国家。还是那个问题,大明王朝分崩离析的原因,是因为这个王朝不再给治下的子民带来荣耀,也不再有能力保护治下的子民免受本族及外族欺凌,朱氏皇家才被抛弃。
皇帝陛下觉得,认识到这一点非常重要。
只有认识到这一点,才能从自身寻找问题,才能不去怨天尤人,也才能看到问题的本源和实质。
因此,皇帝陛下在考虑洪承畴和孙传庭这两个人选的时候,基本上是没有先入为主的偏见的。
第1卷 第一二八章 搂草又逮到一只兔子1()
人是铁饭是钢,一点儿不假。
一个人,再有能耐,只要饿上三天,浑身的精气神儿就都无踪影了。
民以食为天,这话端的是至理名言。
一个民族,品质再优等,文化传承再优越,若是没有了可食之物,这个民族也难说朝气蓬勃。
朝廷的以工代赈措施,既收拢了闲散人员,又最大限度地减轻了饥馑。至少陕西延安府境内,民生开始恢复,此前凋敝了很长时间的市景,也逐渐恢复了人气儿。街面上买卖铺户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过客也都是高门大嗓,就连偶尔的吵架喝骂,也都是那么的中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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