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让这定痂之泉水发挥出奇效,其实只要满足两个条件就可以了。条件一就是要在泉水边现场清洗,否则一点效果也没有。条件二是泉水不能储存,或者说储存之后的泉水效果尽失,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其实,这两个条件完全归结为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当场使用,而且必须天天使用。
据说曾经有个几百年家学渊源、专治跌打损伤的老中医不信这个邪,非得要较较劲。他从定痂泉弄了些泉水回去,然后添加了各种专治跌打损伤的名贵草药,而且添加的剂量也是分了好多种,也反复尝试了多次,各种炮制方法也是依次施行了个遍。
经过三十番五十次(三番五次的十倍)地折腾,最后终于得出了结论——其效果竟然与自家后院的井水无二。
这名集数百年家学渊源的杏林老手肯定不服气了。他又经过无数次的反复试验,结果也是一般无二。
最后,这名集数百年中医大成的老中医终于服气了。他跪在定痂泉边,“梆梆梆”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丢下一句“数百年之精华,竟然不如一汪泉水,唉……去也去也,”然后转身离去,从此再也没看到他坐堂问诊。
从那之后,慕名而来的患者接踵而至,定痂泉边就成为一景,连带着清凉山上的清凉寺的香火也是更加旺盛。
既然定痂之泉水有着如此的功效,自然就有“热心人”自动出面了。
没多久,清凉山下就成为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又没多久,定痂泉池周边就拔地而起了许多亭台楼阁,里面有专门清洗患处的地方,也有供人泡澡的地方。
这是好事啊!
若是伤者是五大三粗的“须眉浊物”,自然不会在意旁人围观,可大姑娘小媳妇的也难免有个不小心的时候,崴了脚了扭了腰了,难道也要让她们赤身裸体的暴露于睽睽众目之下吗。
当然了,人家热心人花了这么多的财力物力为大家提供了方便,适当地收取一些费用似乎也是应有之意。
出面收费的人,是肤施北城有名的混混,叫做李察。但是,他也只是个打工仔,幕后的老板,就是延安府肤施县的捕快班头赵纯。
赵纯这个人,为人还是很四海的,或者换句话说,因为独吞起来有些难度,因此定痂泉这个项目的收入,多半就算作了延安府捕快们的“小金库”。当然了,大头还是得赵纯占据着,反正据他说,其中有很多是进献给知府老爷和知县老爷和县尉大人的,但具体多少,除了赵纯自己,别人应该都不是多么清楚。
第1卷 第一一五章 定痂泉()
但是,捕快们也不去计较这些。
一方面是因为人家本来就是管着自己的上官,别说是多少还有些分润,就是一文铜钱都不给,不也是得受人家的管吗。况且因为平时也向衙门里多有进献孝敬,也少了上面的老爷和师爷们聒噪。因此,能够过上安稳日子,这就比什么都强。
不管怎么说吧,既然人人都有一份或多或少的额外收入,那么平时大家也就都有照应李察的买卖,或者就是去维持定痂泉那边的秩序的责任。最为关键的是,有这些“制服男”在场,一些“医闹”也就自然震慑住了。
这天,按日子轮就轮到了延安府肤施县捕快张秉。
张秉就高高兴兴地去定痂泉了。
不只是他,其他捕快也都是很乐意干这种差事。因为这个差事可不是白干的,是有“福利”的。
可今天的运气实在太差,张秉在定痂泉差不多呆了一整天,竟然一份“福利”也没有见到。
他禁不住有些丧气,真想就此甩手离开。
可就当他要起身离去的时候,期待已久的“福利”来了。
一个小寡妇推开了那扇门,进到了建在定痂泉旁边的一间用于“治疗”的屋舍中。
之所以张秉认定来人是个小寡妇,是因为她的发式是籫,而且身边并没有其他男人陪同。
而且从她身上的衣服来看,家中显然也不是多么有钱。
没钱就意味着没有势力,没有势力……那就好说了。这是捕快们最感惬意的“福利”,因为即使“福利”有些“过度消费”,也没有能力和胆量“维权”。
张秉这次可是来着了。他本来也只打算看看小脚什么的,没想到这次的“福利”竟然照着“过年”的标准上开了。看来这个小寡妇应该是扭伤了腰,看到女性专用的用木板搭建起来的小室内无人,她就大胆地、幅度很大地撩起自己的衣服,用一条布巾沾着泉水擦洗着自己的身子。
陕西已经有数年降水偏少了,可定痂泉还是那么旺,而且泉水表面还氤氲着一层热气儿,令人非常愿意亲近。
此时天色有些昏暗,那少妇略隐略现的雪白的肌肤更加的耀人的眼睛。
这一副场景自然被张秉通过木墙的缝隙看了个实在。虽然持续的时间不是很长,可也足以令张秉在晚上独宿时好好回味一阵子的。
没想到好事儿还没完。
当天色彻底昏暗下来,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张秉,骑着马返回城里。就在路上的时候,他遇到了那个小寡妇。
准确地说,是那个小寡妇先看到的张秉。
此时此刻的小寡妇,正被两个泼皮拉拉扯扯地拽向路边的树丛之后。虽然她一直在反抗,可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抵挡住两个成年男子的拉扯。
冬季寒冷又加上天已黄昏,城外的路上行人就更加稀少。张秉骑着马,很远就能够听到马蹄踏地的声音。
那个小寡妇正在走投无路之际,听到这传来的马蹄声,犹如天籁。她也顾不得许多,觑准了一个机会,扯开嗓子就大声呼喊救命。
张秉听到路边有人呼喊救命,就催动坐骑循声过去。
两个泼皮看到有人过来,而且来人不仅骑着马,手里还攥着个类似铁尺样的东西,心里就大起恐慌。做这样的事情本来就心虚,因此两人虽然心有不甘,可也只得或荒而逃。
张秉驱散了两个泼皮之后,来到近前,才发现正是下午在定痂泉看到过的那个小寡妇。看到她只是衣服被扯破了几个地方,其他并无大碍,因此张秉就没有试图追赶那两个泼皮。然后,张秉的心里就很是……颠三倒四起来,眼神儿也总是向小寡妇的腿部和腰部扫去,似乎想重续下午时的场景。
小寡妇却没有注意到张秉的这副神态。做为一个手无束鸡之力的女人,而且又是刚刚在屈辱边缘走过一遭,心中的委屈可想而知。这种时候,她是非常想靠着一个男人的肩膀痛哭一场的。
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是素未谋面,怎好做为倾诉委屈的对象。
张秉是认的这个小寡妇的,可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个小寡妇却并不认识张秉。此时张秉只顾了自己的心思,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此时是如何一种心态。他只是感到这个小娘子在自己面前欲语还休,可不知她正急需自己的肩膀一用。若是他早知如此,肯定会心甘情愿地将肩膀、甚至整个身心都要无偿奉上。
但是,有一点张秉却是知道的。在这眼看就要彻底黑下来的时候,肯定不能让一个单身女子独自在路上行走了。因此,在询问了小娘子也是在城里居住之后,张秉就打算将其护送回家。
一男一女一匹马,同乘肯定是不太可能,因此张秉将小娘子扶上马之后,自己就牵着缰绳在前面引路。
在路上,两人边走边聊。
大概小寡妇很是感激张秉的相救,兼且也是曾经成过亲,自然比那些从未经历过男人的小女子要洒脱一些。因此她不仅主动询问一些张秉的情况,也把自己的经历主动地告知了第一次见面的张秉。
小寡妇自称娘家姓李,婆家姓赵。这个赵李氏小寡妇命运可谓多舛,成亲不到一个月,丈夫就因急病去世,家中只有自己和婆婆两人,因此日子很是艰难。
后来一个姓赵的想要霸占她,娶她做小。她虽然满心的不愿意,可对方依然纠缠不休。今天遇到张秉,感到他是一个能够托付的男人,因此她就暗示,如果张秉能够帮助她摆脱那个姓赵的人的纠缠,她就情愿给张秉做小。
张秉此时尚未成亲,可那时候是可以先有妾侍再正式娶妻的。
张秉就上了心,但他也并非莽撞无知之人,知道知己知彼才能成功抱得美人归的道理。
此后张秉便去打听那个姓赵的是何许人。
做为一个捕快,本身是有这个便利条件的。姓赵的身份很快就打听出来。
可打听出来之后,张秉不仅一时奈何不了对方,并且一开始还产生了强烈的退缩心理。
第1卷 第一一六章 延安赵家()
张秉经过一番打听,得知这姓赵的可不是普通人,他是本地望族赵家的人。倒不是真正的赵家人,而是一个管家,叫赵惕,管理着赵府的车马柴薪
说起延安府赵家,那可不是一般大族,而是非常不一般的巨族。
赵家官职最高的就是赵彦。他是万历十一年进士,为人沉敏,有智略,临大事屹然如山。
赵彦在光宗做皇帝时被任用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山东。光宗只做了一年皇帝便病死了。熹宗嗣位后,由宦官魏忠贤把持朝政,行将灭亡的明王朝奸佞当道,内外交困,危机四伏。
辽东战事接连失利,军事重镇辽阳、广宁先后失守,领土沦丧。四川土司奢崇明作乱,占据重庆等州、县、卫、所四十多处。贵州土目安邦彦揭杆而起,占领遵义,重兵围困省城贵阳。
值此为难之时,大明朝廷调集云、贵、湖、广、川五省兵力征讨。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平息下来。
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白莲教又趁势兴起,其教徒遍布京城附近和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四川。教徒徐鸿儒在山东举兵起义,头系红巾作为标识,亦称作红巾军。红巾军一举占领巨野县城,迅即进兵郓城,郓城知县弃城而逃。紧接着邹县、滕县告急,邹县署印通判、滕县知县偷生逃命不知去向,邹县、滕县被红巾军占领。
在这危难之际,山东武备空虚,没有多少军队,而且因为辽东战事吃紧,筹集军饷几乎把所有的地皮尽行剥去,饷缺兵稀。
赵彦奏请朝廷,紧急动员募练乡勇,截留广东援助辽东的军队在山东境内平定叛乱,举荐原大同总兵杨肇基统领山东军队讨贼。
赵彦镇压白莲教有功,晋升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再加太子太保。
赵彦在尚书任上,竭尽人臣之能事,惩治边防将领克扣军饷、奴役军人、虚报兵丁、侵吞战马等军用物资的行为,加强边防。此时又传闻后金欲从喜峰口进犯,赵彦非常忧虑,向朝廷提出八条建议,被天启皇帝采纳,赵彦也受到褒奖。
贵州征讨苗兵屡次失败,赵彦列举八条对策,朝廷颁布诏书在军中施行。左副都御史杨涟弹劾魏忠贤二十四条罪状,熹宗皇帝姑息养奸袒护魏忠贤,赵彦亦抗疏劾之,因此被魏忠贤所憎恶。杨涟等一批大臣被魏忠贤迫害致死,赵彦被罢免官职遣归原籍。赵彦回到家乡后在城北创办书院,设有燃藜楼、会经堂、西廊,门口立有义学坊,史称赵公书院。崇正年间闹灾荒,赵彦输粟赈贫救活许多人。
赵彦做官后,赵氏家族更是名重一方,赵彦的父亲、祖父、曾祖父俱封荫尚书。朝廷在延安府城敕建莞枢猷茂坊表彰赵彦的功绩,延安府城还为赵彦建有宫保尚书坊。在清嘉庆年间延安尚有赵太保祠供人祭祀。从延安府志辑录的《赵光禄章墓志铭》可以看到赵氏家族官宦众多,而且与曾任兵部尚书的杨(兆)家,总兵肖(如薰)家、参政马(茂才)家等名门望族俱结为姻亲。
其实,延安府赵家的实际掌门人不是赵彦,而是赵章。
赵章是赵彦的弟弟,曾任光禄署丞,到五十多岁时辞官返乡,开办家塾,以积德训导为事。赵家的势力究竟如何,且看以下赵章一人的子息就可看出一二。
赵章长子叫赵广印,曾任兵部员外郎,妻子是大参扬吉的孙女;次子赵大印任甘固总兵、都督同知,妻子是翰林学士王大任之孙、知县王邦弼的女儿;三子赵廷廓任汉羌镇标游击,妻子是都御史白希绣侄女,经魁白希彩的女儿;四子赵隆印是河南固始知县,妻子是举人王评的孙女;五子赵廷锡,顺治辛丑进士、方仕天台令,妻子是湖广参政马茂才的女儿;六子赵廷英,贡监侯铨,第一任妻子是知县杨汝桂的女儿,第二任妻子是大司马、太保杨兆孙女、凤阳道佥事杨正苾女儿;七子赵廷扬,拔贡,妻子是河南按察司经历薛廷谟女儿;八子赵廷嘉,历官户部员外郎,妻子是知县马如龙孙女、商州学正马茂花女儿。赵章的二女儿是总兵萧如蕙的儿媳,三女儿是贵定知县刘尔怡的妻子。墓志铭还罗列了赵章的孙子、重孙皆与官宦人家结有姻亲。
赵章的子女众多,而且几乎没人都拥有势力强劲的姻亲。
赵氏家族不仅人丁兴旺,而且当然也占有大量田产。只在延安府城周围,就有有良田万垧(每垧约三亩),且在延河上游购置了十七个村的土地,雇用大量长工种田。持此之外,赵家还经营门类齐全的商铺,雇用佣人料理家务,其生活极尽奢侈。
如果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赵氏一族的兴旺,要一直延续到下一个朝代,并且几乎一直陪伴着满清寿终正寝。到了清同治年间社会动荡加剧,赵氏家族人死财散,幸存者寥寥无几,几近绝嗣。最后只在延安府城周围、延河上游的罗居、火石界等地有后裔居住。
赵家就是拥有着如此骇人听闻的实力,你想想一个小小的捕快,如何能够与之匹敌。
因此,起先张秉禁不住心里打怵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他觉得自己根本惹不起赵府的管家,人家弄死他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而且根本不用承担什么责任。
说实话,张秉不认为自己是个胆小的人,或许这也是那个小寡妇看上他的原因。可张秉虽然有些贼大胆儿,可并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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