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那些蛮夷目光短浅,看不透其中蕴含的文章。他们不知道有时候贯彻好一条政策,往往比在战场上用多少人的生命换来的利益要大上多少倍。
“唉,什么时候他们才能进化到文明社会?!”
范文程拉回自己的思绪,在稍许感叹之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局势中来。
除了那几个突围而去的人之外,曹家十四房的这支商队已经完全包围在里面了。
对方有限的抵抗力量,正在缓慢、却也是不可遏止地减弱。
包围圈正在缩小。可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双方都在为此感到高兴。
曹家十四房商队以为,自己的车辆集中到一起,可以连接起来,那些车把式和伙计也都可以参与防守了。因为他们没有经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指望他们发动进攻、在战场上博取功名自然是痴心妄想,可躲在车辆的后面为保命而防守却是应该可以胜任的。
以前遇到类似状况,他们就是如法炮制,效果应该算是差强人意。
这是少数护卫和几乎所有的车把式和伙计的想法。
但是,他们的对手,也在似乎等待着将车辆连接在一起的这一刻。
“预备,放!”
“日儿……日儿……”
包裹捆扎着油布的箭矢需要撕开更大的空间,因此射程和杀伤力都大大降低。可显然此时他们发射的箭矢,已经不是以直接贯入人体做为首要的选择了。
这不是他们的良心发现,而是其目的更加恶毒。
“咚咚咚……”飞来的箭矢格外密集,而且还带着浓重的桐油味道,一支支钉在了车辆的木制车厢上。
不仅是车把式和伙计,就连那些经历过一些场面的护卫也都大起恐慌。
他们此时也终于明白,此前对手之所以没有大肆发射箭矢,并不是因为携带的数量有限,而是要在这时派上用场。
“他们要用火了!他们要用火了!”车把式和伙计的喊叫,与其说是提醒同伴,还不如说是恐怖绝望的告白。
这是显而易见的,别说是人,就是那些牲口,此时也被浓重的桐油气息刺激了神经,并逐渐开始试图挣脱缰绳的束缚。
“嘭嘭嘭……”三波齐射之后,又一轮箭矢飞到,不过这次飞来的箭枝上都燃着火苗。
“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可下面都是干硬的土地,无水无沙如何能够救得了火。况且还有不时飞来的箭矢,稍不留神就会被钉上一支。
“掌柜的,掌柜的,”硕果仅存、而且左臂上插着一支箭矢、腿上也似乎带了伤的护卫首领劳飞,跌跌撞撞地过来找曹掌柜。
“劳飞,怎么样?”
“不能这样……得突围了,”
“那……”曹掌柜看了看那些忙乱的车把式和伙计,眼中充满了悲哀。一旦毫无遮拦地暴露在对方面前,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但是,死守也不是办法,车辆都是木质,车上装的也都是用于包装之物,也都是非常容易燃烧的东西,用不了多大工夫,这些东西就会燃烧殆尽,不说在此过程中会有多少人葬身火海,若是不想坐以待毙的话,到最后也是面临同样要突围的选择,“好,能出去多少算多少吧,”
“行,我去召集人手,”不仅要召集人手,还要选择突围的方向,然后还要搬开连接在一起的车辆,劳飞要忙的事情肯定会有很多。
“慢点儿,”见劳飞要离开,曹掌柜将他叫住,“你打算如何突围?”
“从北边突围,然后返回山阳,”
“不,我先带一些人打开北边车辆,然后你们骑马的再从南边突出去,绕道回山阳……”
“掌柜的,使不得,”劳飞听明白了曹掌柜的意思,可他却不会接受,“咱俩换个个儿,我先去北边,”
“不,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也不太会骑马,不如你们快,”
“不行,掌柜的……”
“别耽误时间了,记住……出去之后,想法去找曹柱和小妹他们,一定要善待他们的家眷,”后面的这个“他们”显然与前者不同,指的是要丧身此处的这些人。
“那……好,”掌柜的意思是要他去找小妹之后,从那里取些钱,抚恤此次伤亡的人等。劳飞对此自然明白,“可是,掌柜的,你还是和我们一起……”
“别耽误时间了,快去准备吧,”曹掌柜说完,马上转过身去,高声喊道:“大家跟我去北面,打开车辆,我们一起冲出去,”
第1卷 第一一三章 绥德州事了()
绥德州事了,皇帝陛下一行就再次从视野中消失了。
但是,“朝廷派出皇亲国戚巡视陕甘地区赈灾事宜”的各种版本的传说,已经传遍西北地区。在榆林卫在宁夏卫,在庆阳府在平凉府,在整个陕甘地区,人们似乎都曾看到过轻车简从的一行人、或声势高大的整支队伍、或独来独往的独行侠一样的人,都曾出现在人们的传说中。他们或他,深入田间地头,深入聚拢起来开垦荒田的流民百姓中间,给人们带去温暖和食粮,并且惩治贪官污吏,魑魅魍魉随即也在陕甘大地一扫而空。
其实,这只是体现了人们的一种渴望,一种企盼,并以此做为在无比艰难困苦的日子中,慰藉心灵的宝贵的精神食粮。
其实,刚刚离开绥德州的时候,皇帝陛下一行的确是真的消失了一段时间,至少没有再次出现在什么田间地头与开荒的老农唠嗑、在路途之上与整修道路的民壮聊天等等的事情发生。
这一切,都是随行的八人一起跪在地上恳求而来的结果。
尽管民间的传说千奇百怪无奇不有,其中更不乏近乎匪夷所思的桥段,肯定不会尽信其有。可风声已经传了出去,这却是不争的事实。若是万一有那么一些、甚至几个穷凶极恶之徒跳将出来、甚或只是完全的误会出现冲撞圣驾的事情发生……别说是真的带来实际的风险,就是想一想那种危机四伏的情状,八人都要战战兢兢、不寒而栗了。
皇帝陛下总算是从善如流,返回途中不再抛头露面了。但是,他却另外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八人随扈,只要不是大队来袭,有四人在身边足可保证安全。因此,皇帝陛下要求他们中,每天都要有二到四人在途中深入民间,探查赈灾过程中的真实情况。若是发现有弄虚作假中饱私囊的情状,马上就责成地方官府或各地卫所立即纠正,情节严重的更是要当场给予严惩。
皇帝陛下声明这是自己的底线,如果他们还不接受,那就没的谈了。
“这还是不是我大明的疆域?难道在我大明的疆域之内,朕还要躲躲藏藏?况且还有尔等随行。如果连尔等自己都没有信心保护了一个人的安全,那……不知是朕有愧上天的托付,还是尔等有亏职守……”明知道这是皇帝陛下强词夺理般的谬论,可竟然也很难反驳。
八人愕立当场,心中无不甚悔当初真该好好多读些书,要不然遇到如此场面也不会合八人之力,都被皇帝陛下一张嘴说的哑口无言。
既然说不过,那就遵照执行,反正皇帝陛下好歹是答应了,他自己不再抛头露面那也算是省却了好些心惊胆战的时刻。
可是,还不算完。
他们本想做做样子,有四到六人贴身保护,余者只要不让他看到,就算是去深入民间了。
但是没想到的是,每日晚间歇息的时候,皇帝陛下还要把白天没有见到的人找到面前,亲自问询一下他们白天的所见所闻,有何值得称道之处、有何必须改正之处都要他们一一道来。
在皇帝陛下的咄咄逼问之下,跪着的人只得以不停的叩首做为回答。他们根本就是像平时一样,在做外围的保护,因此虽然没有在皇帝陛下面前出现,可也未曾到过民间。
他们知道,皇帝陛下对手下是比较宽容的,也允许他们有失误,只要不是故意,大多都可以得到原谅。
可是,欺骗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何种目的的欺骗都是要绝对禁止的,如若发现,也是绝对不能原谅的。所以,他们不敢欺君,就只能闭口不言了。
看着下跪之人词穷,皇帝陛下马上也要大发雷霆,其余人等也就一同跪倒在地。没办法,这是八人的共同主意,也得八人共同承担,皇帝陛下要责罚的话,那就一起责罚吧。
“张玉,”皇帝陛下沉吟良久,方才开口说道。
“微臣在,”
“这可是你们八人的意思?”
“不,是臣自己的主意,”张玉知道皇帝陛下要大发雷霆,因此就想自己承担下来。
“不,是微臣等共同……”
“微臣也是……”其余众人如何能够让他独受责罚,纷纷开口应承,要分担一些责任。
“好,既然尔等要一体承担,朕就成全你们……张玉,你记着,回京之后,自己到上直卫去报备,张玉、王嵪等八人,因在御前当差出现谬误,没人降级一等,罚俸半年,”锦衣卫虽然是天子亲将,可中间还有上直卫这个衙门,而且锦衣卫也仅是上直卫之下二十六卫之一。因此,说起来,上直卫才是锦衣卫的直接上司衙门,一切奖惩处罚也都要经过上直卫才算是合理合法。
“是,微臣遵旨,”在御前当差出现谬误,这可是可当可小的事情,往大里说,可以杀头,甚至满门抄斩,往小里说,皇帝陛下嬉笑怒骂一番,也能就此揭过。降级一等,罚俸半年,算是不大不小的处罚,只要……
“还有,从明日开始,尔等若是仍然不思改过,那……尔等就自行辞官回家,朕宁可独身一人返回……下去吧,”皇帝陛下说完,扭头进了里间。
“王爷……皇……微臣,”听到皇帝陛下的话,八人一阵忙乱,不知如何才好。
降级一等,罚俸半年都不可怕,只要能够在皇帝陛下身边,这些都不足为虑。本来张玉等人就是如此打算,没想到皇帝陛下似乎看透了他们的小心思,直接要来个整体切割。
皇帝陛下虽然并没有大声咆哮,但显然已经是接近怒不可遏的程度了,因此才不惜以“驱逐”做为要挟。
————
次日晚间歇息的时候,负责访查的李庚和韩邹就都皇帝陛下面前,将白天遇到的一些事情如实地向皇帝陛下禀报,其中有悖于赈灾大局的事情,也都向官府或卫所通告,限期要他们进行整改,并将整改的结果直接向陕西布政使司衙门汇报。
自从徐光启衔天命至陕西赈灾以来,锦衣卫的身影就几乎遍布了整个陕西的官场和民间,况且他们两人也都是以锦衣卫的身份办理这些事情的,因此当时也并没有引起多么的震动。
第1卷 第一一四章 延安府事发()
绥德州事情刚刚了结,延安府却又出事儿了。
而且,弄到后来,这件事儿还真有些大发了,竟然将陕西数一数二的名宦望族也都拖入泥潭。
事情开始本来是件小事儿,可是在有心人的撺弄下,小事儿最终演变成了大事儿。
延安府在绥德州的西南方向,府衙驻地叫做肤施。
肤施一名一听就有些汉人的传统有别。不错,这的确不是土生土长的叫法。
说起这个名字,还有个令人感动的传说。
相传佛祖释迦牟尼的曾孙尸毗,选中延安城东北的太和山上为修炼地。有一天,尸毗见一只大鹰正在追捕一只小白鸽。
小白鸽那样的小身板如何是大鹰的对手,尽管它拼命地煽动翅膀,可飞行的距离也实在有限。而大鹰就不同了,它只要挓挲着宽阔的双翅,就能够滑行很远很远的距离。
因此,只是追逐了没有多长时间,小白鸽就被大鹰追上了。
尸毗正巧看到这一幕,他眼急手快,一伸手就把小白鸽抓住了,并且迅速地揣进了袈裟底下。
饿鹰见到嘴的小白鸽被一个和尚截了和,很是气恼,因此就不甘心地在尸毗头上盘旋,并且发出凄厉的叫声。那意思是说:你一个和尚,本来规定是不能吃肉的,小白鸽本来也没有多少肉,可那得算是肉啊!难道你就不怕被举报吗?
尸毗见那大鹰在自己头顶盘旋了好久,都舍不得离去,觉得它是实在饿得慌才不愿放弃。所以他的恻隐之心大发,一狠心,就在自己的腿肚子上割下了一块肉,并且拿手举着喂食了饿鹰。
然后,尸毗跑到山间的一眼泉水那儿,洗濯伤口。没想到的是,用那泉水洗过之后,腿上的伤口立时就止了血,并且很快也结了痂。
原来这两只鸟,是两只非常有背景的鸟,同时也是两只非常无聊的鸟,可究竟是不是好鸟……各位大大有兴趣的话,可以在留言的地方众说纷纭一番,反正也不收费,而且还能获得某人的感谢,何乐而不为!
总之,这两只鸟不是普通的鸟,原来……它们是两位仙人的化身。他们为尸毗的善良和虔诚所感动,不久就让尸毗在山中的一个岩上坐化成佛。
为了纪念尸毗割肤饲鹰的自我牺性精神,人们便把山下的这座城市命名为肤施(很纳闷为何不称为“腿施”),太和山也改名为清凉山。太和山之所以改名为清凉山,是因为应验了佛教要求从世俗轮回中解脱,才可到清凉安住的理想境界中去的主张。
而山中那眼神奇的泉水,被叫做定痂泉。清凉山仙人洞下、延惠渠东边石崖下的泉水据传即为那个定痂之泉。
传说定痂泉的泉水对于医治皮外伤以及跌打损伤有着神奇的疗效。很多伤重不治的人,用定痂泉的泉水洗过之后,竟然神奇地痊愈,很快就能下地行走。
若是能够在泉水中泡个澡,身体状况肯定比以前要好上许多,“腰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嘿,一口气儿上个五楼七楼的,根本不是个事儿了……”
定痂之泉水虽然治疗跌打损伤有着奇效,可也是有条件的,你想一洗了之……哦,不,是一洗好之,也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的。
要想让这定痂之泉水发挥出奇效,其实只要满足两个条件就可以了。条件一就是要在泉水边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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