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夕的耳中,这声音竟然犹如天籁般。她身子一机灵,险些从歪倒。
“翊坤宫……有人吗?”小太监来到门前,低声地问道。
翊坤宫肯定有人,小太监的意思,是叫人赶紧出来与他搭话,省的他自己进去万一冲撞了哪位姐姐可不是当耍子的。
“是小喜子啊,姐姐等……”月夕意识到要说漏嘴,就马上住了口。
“哎哟,吓死咱家了,”小喜子没有料到门的旁边暗影里有人搭话,月夕这一出声,可把他吓了一跳。
“吓着喜子弟弟了,姐姐抱歉了,姐姐明天专门给喜子弟弟做松子糕吃,”月夕赶忙赔罪。
“谢谢姐姐了!”小喜子嬉皮笑脸地说道,“娘娘歇息了吗?”小喜子一边说,一边朝翊坤宫内指了指。
“没有,这边一直……”
“那就好,”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就走进了翊坤宫内,“皇上有口谕,请娘娘接旨,”在院子里站定,小喜子稍微提高了声音说道。
“快,快,请娘娘接旨,”此时翊坤宫的宫女和太监们也都听到了声音,纷纷出来,一起簇拥着袁妃娘娘跪倒拜垫儿之上,行礼接旨。
“皇上口谕,”小喜子见他们都在院子里黑压压跪了一片,于是开口宣旨,“两刻钟之后,朕到翊坤宫,袁妃不用远迎,只在室内接驾即可,钦此!”
“谢皇上,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袁妃娘娘的带领下,翊坤宫众人叩谢皇恩。
这样的旨意并非第一次。皇帝陛下每每日理万机至深夜,而他又不想让依序而待的各位爱妃失望,因此就只能勉力履行自己做为一个丈夫的责任。但是,若是在半夜三更地再扰扰嚷嚷的,似乎不是多么合适。所以,不管是宣召到乾清宫还是临幸某宫,皇帝陛下都要让王承恩王公公派一个小太监提前知会一声。
这个事情看似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可若是没有小太监的提前知会,各宫的主人却是不敢荒废礼数的。
接到皇帝陛下马上就要驾临翊坤宫的口谕,袁妃终于放下了心。
皇帝陛下是否依照顺序一个一个地临幸,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其中隐含着的意思,更是涉及了荣辱兴衰。袁妃、田妃,甚至皇后娘娘所在意的,正是其中所代表的这个重大的意义。
对此更为在意的,甚至还不是每个宫的主人,而是像翊坤宫的月夕之类的大宫女。
自己的主子是不是受到了皇帝陛下的冷落,似乎并不是主子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与她们息息相关,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且不说皇帝陛下与自己的主子琴瑟和谐,皇帝陛下龙颜大悦之余,她们本人也极有可能雨露均沾那么一下下,若是万一珠胎暗结,那就更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其实,这些虽然是无上的荣耀,可毕竟还有些遥远。她们最介意的,无非就是眼前。
若是自己的主子稍微受到些冷落,似乎不用等到天亮,这种消息就会随着风儿传遍整个紫禁城。那……你看吧,不管是太监还是宫女,只要见到,无一不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似乎如此就可以将你踩到脚下。
这还是平素并无龌龊,若是曾经有过抵牾,那就更是要大加奚落甚至羞辱,否则不如此就不能一舒胸臆似的。
好在此前这样的事情,尚未发生在翊坤宫身上。可月夕却是不敢掉以轻心,因为那种滋味,即便只是做为旁观者有过那么一次经历,此后也绝对不想发生在自己身上。
第405章 宫禁微澜4()
宫中的这些在私底下涌动着的暗流,皇帝陛下自然也是心知肚明。'。。l'
但是,即便他自己就是争风吃醋的那个中心、那个主角,可也不愿意后宫中这股风气盛行。可是,他也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要想完全杜绝这种现象,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这还只是有六个女人,而且其中的三人,目前看来也并没有汇入这涌动的暗流之中。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入宫的时日尚短,而且很多时候也都是随同自己外出,因此在酱缸中浸染的还不是多么的“充分”。
另一方面,就是她们的性子使然。有些人,即便是年岁渐长之后,心智方面、或是其他的某些方面,依然无法随着渐长的年岁而成长或成熟起来。有时候这种现象令人无奈,长不大的人肯定有着不易接受的一方面,而有的时候,能够始终保持一颗童心,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儿。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尽量保持平衡,使后宫保持安静,使自己可以专注于“外辱”,而不用再去为“家务事”分心。
为尽可能地维持目前的这种现状,皇帝陛下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持平衡,不要因为自己的一些有意无意的行为,成为引起某些是非、甚至相互倾轧的导火索。
皇宫大内之中,所争最激烈的,无非就是恩宠。那么将这种恩宠,按照固有的模式,尽可能地做到雨露均沾,是目前皇帝陛下正在刻意去做的。
因此,即便是已过子时,皇帝陛下还是临幸翊坤宫,还是来慰藉美人儿那脆弱的心灵。
实际上,美人儿的心灵是非常容易慰藉的。自从那个小太监前来传了皇帝陛下的口谕之后,笼罩在翊坤宫之上的阴霾,就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皇帝陛下也确实有些疲倦,因此,在一众宫女太监侍候着进了些茶点之后,就与袁妃娘娘相携豋床入帐,准备歇息。
皇帝陛下双手轻轻将袁妃拥在怀里,嗅着美人儿的体香……若是在平日,他早已上下其手了,可今天,只要稍微静下来,头脑中就会回想起那份作战计划中的某几个细节……
“皇上,臣妾……臣妾,”本来安详地依偎在皇帝陛下怀中的袁妃,似乎欲语还休。
“爱妃,何事?”皇帝陛下半眯着眼睛,低声询问道。
“臣妾……臣妾今天身子有些不方便,要不……要不就让月夕来侍候皇上吧?!”袁妃小心翼翼地说道。
其实,当小太监小喜子来传皇帝陛下的口谕,袁妃的面子就保住了。因此胸中愁闷一去之后,她本来是感到心情轻松无比的。但是,皇帝陛下与自己相携入帐之后,却迟迟未曾“动作”,又让她隐隐有些担心。
“是不是自己的魅力已逝,皇帝陛下对自己再也没有了兴趣……”袁妃一想到这里,就禁不住心中大起恐慌。因为这可不是一般的问题,往小里说,这是关系到整个翊坤宫的荣辱兴衰,往大里说,这还关系到自己娘家众多亲朋故旧的荣辱兴衰。这绝非危言耸听,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实,前朝多少故事都曾予以证明。
若是皇帝陛下不再对自己感兴趣,那即便是每次都能按照顺序临幸翊坤宫,可若是根本一点儿实际的“效果”都达不到的话,那岂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吗!
袁妃觉得自己必须要做出某个决断了。
大宫女月夕,是有资格床前侍候的,因此也就决定了她肯定会在某个日子侍候到床上。即便是自己再不愿意,恐怕也是无济于事,于事无补。
只要是皇帝陛下还愿意到翊坤宫来,翊坤宫还对皇帝陛下有着吸引力,那对袁妃娘娘来说,就是保全了面子,往大里说,是保全了整个翊坤宫的面子。
“哦,”听了袁妃如此说,皇帝陛下不由心中一动,同时也不由自主地向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那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也随即出现脑海中。
那里,就在那里,那张小床,是大宫女月夕歇息的地方,也便于她随时侍候床前,一声轻唤就可应召而至……
“皇上,要不……让她马上过来侍候,”袁妃见皇帝陛下只是轻“哦”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因此就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而不是不想。况且这种事情,也就只有自己才有这个权利和……义务,来维护翊坤宫的整体利益。
“怎么今天……这么舍得?”皇帝陛下见袁妃很是郑重其事,因此就想缓和一下气氛,所以话中就有些调笑的意味。
不管是翊坤宫的袁妃,还是永宁宫的田妃,甚至皇后娘娘的身边,都是至少有着一名大宫女存在的。而每名大宫女都既是主子的得力助手,也是随时可以上位的替身。
而主子与大宫女之间的关系,是既要时刻提防又要随时联合、并借助的力量。没办法,形势随时在变,人们的应对也要与时俱进不是。
“嗯嗯,臣妾那里不舍得了……”袁妃一边撒着娇说着,一边又往皇帝陛下的怀里钻了一下。
“哈哈哈,爱妃,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朕要歇息了,”皇帝陛下不知是真的累了,还是提不起兴致。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紧了紧,将袁妃的娇躯向自己的怀里抱紧了些,下面的一条腿也趁隙送进了美人儿的股间,大脚在两只柔嫩的小脚丫间来回搓动了几下之后,就停在那里再也不动了。不一会儿,鼻息之中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皇帝陛下拒绝了自己的“好意”,袁妃不知道应该感到高兴,还是应该感到不高兴……反正随着皇帝陛下发出轻微的鼾声,她的心里也抛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逐渐安静下来了。
————
在翊坤宫的这一觉,是最近皇帝陛下睡的最瓷实的两个时辰。
次日散朝之后,皇帝陛下又让王承恩去将卢象升和何腾蛟宣进宫来,他自己则在乾清宫东暖阁等着。
卢象升和何腾蛟了解皇帝陛下的性子,知道头一天作战计划递进去之后,他肯定是要有很多问题相商的,因此就没有安排外出的事情,而是一边处理着手边的事情,一边等待着王承恩的到来。
第406章 利器1()
像这样传宣某人的事情,本来是不用王承恩王公公亲自跑腿的,随便一个太监或者锦衣卫都可以胜任。'。。l'
但是,身为宫内太监二号人物的、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王承恩,却一点架子也没有,只要是皇帝陛下亲自交待的事情,只要是涉及到皇帝陛下的机密事宜,哪怕只是传个话儿、送个信儿之类的小事儿,他都是亲自跑腿儿。
对于王承恩王公公的这番表现,皇帝陛下虽然嘴上始终未曾提及一句,可在心里却是暗暗赞许,“但愿表里如一!”因为有着前世的“阅历”,皇帝陛下对于这一点点的疑问,也只是略微在心中一闪而过。
“两位大人,皇上正在乾清宫东暖阁候着呢,快请吧,”来到承天门外兵部旁边的参军总部衙门,本来王承恩王公公是满可以趾高气扬地昂然直入的……宣示皇帝陛下的口谕,那就是天子的信使,简称“天使”的。可他就是低调,一点儿“天使”的样子都没有。
“王公公辛苦了,”卢象升与何腾蛟两人也是见多不怪,只是道了一声辛苦,就随着他向乾清宫走去。
三人来到乾清宫门口,两人止步,王承恩一人进内通报。
很快,里面就传出“宣卢象升、何腾蛟觐见”的声音。两人彼此相互谦让了一番,就相携进入乾清宫,并在一名小太监的引领之下,拐了两个弯儿,来到了东暖阁。
行过了礼,皇帝陛下也赐过了座儿,两人谢过,侧歪着身子坐下。。l''王承恩挥退了宫女和太监,他自己倒退着身子出去,并且把门也带上。然后君臣之间开始就作战计划中的一些问题,展开了讨论。
也就是刚刚起了个头,门外的王承恩就报说,孙元化孙大人蒙皇帝陛下召见,此刻在外静候觐见。皇帝陛下说了一句“宣他进来”,孙大人也就进来,先给皇帝陛下行过大礼,然后又与卢象升和何腾蛟彼此见礼。
孙元化也是皇帝陛下派人去宣来的,而目的,显然是惦记着他耗尽了无数心血,刚刚小有所成的火炮,以及刚刚组建起的那两个炮营。
因为冶炼技术和车床技术所限,这个时代的火炮就有两个最主要的缺陷始终无法彻底克服。
一个缺陷是不能连续发射,几发炮弹出膛之后,炮管就快速升温,若是勉强继续发射的话,不仅射程和准头都大打折扣,而且还很有可能出现炸膛现象。
再有一个,就是射程――因为炮管内径尺寸不能保持恒定,内壁也不是多么的光滑,因此火药爆燃产生的力,就有泄露的现象,因此对炮弹的推力就很是不足,射程自然也不会多么的远。
非常遗憾的是,虽然皇帝陛下知道后世的冶炼技术要比这个时代先进的多,可他自己却从未接触过那些方面的资料,更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些方面的事情,只是耳闻过一些“转炉”、“吹氧”等等极其简单的词汇,至于如何将这些简单的词汇转化为实际的操作,他可就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了。
好在还有孙元化,好在还有徐光启,好在还有那几位从泰西高薪聘请来的技师,他们绞尽脑汁,集思广益,群策群力,经过反反复复无数次的试验,终于将皇帝陛下梦中得来(为了避免被他们刨根问底,皇帝陛下只得以此做为托词)的几个词汇,逐渐逐渐、一点儿一点儿地变为了看得见、摸得着的具体物事。
冶炼技术取得突破之后,铸造等方面因为有着制造火铳的经验,因此很快就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突破。随着技术难关的一个个的攻破,火炮的整体制造技术也是日臻成熟和完善。
可是,囿于苛刻的条件,产量始终无法取得突破。这是没办法的事儿,按照目前的条件,也只能一边总结,一边完善,一边继续不停地摸索下去了。
与此同时,火药的配方也在不断地进行着反复的试验和改良,而且也将火铳内壁的膛线技术嫁接过来,在火炮炮膛内壁也尝试着加上了一些膛线。
此外,一位泰西来的、对光学和几何颇有研究的技师,经过反复试验,对瞄准装置也进行了改良,使炮击的准确性得到了大大提高。
因此,与以前的火炮相比,这些最新式的火炮,不管是射程、命中率和连续发射的能力,都有了成倍的增长和提高。
如今算来,已经制造出的、比较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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