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萝莉- 第13部分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上午就过去一半了。

　　　　程灵素端着刚熬好的药，沧华端着温热的粥，一起去了翠浓的房间。

　　　　两人到的时候，翠浓已经醒了。昏迷了一日之后，她此时情绪稳定了许多，至少不要死要活的了。看到沧华和程灵素到来，不但没有怪她们之前多事，救了一心求死的自己，反倒是感激道：“多谢两位姑娘救命之恩。”

　　　　看翠浓没有之前那么歇斯底里，难以交流，程灵素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病人不能随便刺激，程灵素便先让她用了些粥暖胃，然后再用了药。这期间翠浓十分配合，大夫怎么说，她便怎么做，倒是个十分合格的病人。

　　　　不过，让程灵素烦心的不是现在这些伤势。以她的医术，无论是翠浓之前心脉受的伤，还是后来傅红雪那一刀，都是可以治好的，只是花费的时间长一点罢了。她最担心的还是情花毒这个隐患，一旦爆发出来，她现有的手段根本抑制不住。

　　　　情花毒十分特殊，若是不动情，这东西就跟不存在一样，并不怎么影响你，但是一旦动了真情，毒素便会迅速蔓延，直到从你的情到你的命全部带走为止。翠浓之前醒过来那次情绪波动，已经再次助长了情花毒的气焰，很难压下去了。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她这个大夫该想的，既然翠浓看起来好不容易想开了不打算再寻死，也没必要现在就将这些没影儿的事情抖出来，除了徒增烦恼以外，完全没有别的什么用处。程灵素性质聪慧，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沧华看了看好友列表上翠浓的心情描述，上面写着的是：“与其让红雪知道，我是他心心念念的仇人马空群的女儿，不如让他杀了我好了。至少这样，以后知道了真相，红雪也无法忘记我，更不会恨我了。”

　　　　既然知道了事情的根由所在，那么就可以对症下药了。

　　　　就当程灵素想着怎么开口的时候，沧华先说话了。

　　　　“翠浓姐姐，之前你让那位公子杀了你，是因为情花毒的关系吗？”因为没有办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翠浓寻死的真正原因的，所以沧华换了一个切入点入手。“因为中了情花毒，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一心求死？”

　　　　翠浓愣了愣，她垂下眼帘，说：“你还小，你不懂的。”

　　　　若是正常的一对恋人，一人知道自己将死，或许很大可能会希望自己的爱人在自己走后，可以另外找到一个新的恋人，开始新的幸福生活。这样，她或他才会减轻一些因为自己不能继续陪伴恋人，和对方在一起的愧疚感。

　　　　可是翠浓不一样，她在风月场上混了好多年，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姑娘了。开始接近傅红雪只是因为利用罢了，奉命在他那里刺探情报，后来真正爱上了他，愿意替他挡刀，这的确是出自内心。但是同样出自内心，原因不同，很多东西可是天差地别。

　　　　翠浓知道自己是傅红雪仇人的女儿，知道对傅红雪来说，他的生命全部都已经奉献给了复仇，她如果继续呆下去，那么结果只有两个，要不傅红雪被她的父亲杀死，要不她被知道真相的傅红雪抛弃，她夹在这一段仇恨里面，里外不是人。

　　　　这本来是绝境，但翠浓两个都不想选，所以她走出了第三条路，让傅红雪在知道一切真相之前杀死她。无论以后傅红雪会怎么样，至少现在的他是很在乎翠浓的，在乎到翠浓只要开口，他便会为她做任何事情，哪怕是亲手杀了她。

　　　　这其实也是一种自私。

　　　　翠浓很了解自己的爱人，以傅红雪的性子，要是真的杀了她，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忘了她，也不会再寻找第二个爱人了。这样过于沉重的爱背负一份便已经会让人感到窒息，绝不可能再来第二份，所以自己便可以成为他的永恒。

　　　　沧华听翠浓这么说，故意露出一丝不服气的神色，激将说：“你若不说，怎知我一定不懂？”

　　　　这样低劣的激将法只是沧华的一个试探，她完全没有想到翠浓会中，也准备了后续手段。只是问题在于，后续手段根本就没用上。或许是如今这种情况，翠浓太需要倾听者了，她终于松口，开始讲起来过去的那些故事。

　　　　翠浓很快便说完了自己傅红雪认识，相知，相爱的过程。这期间，她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即使到了现在，说起来这些回忆，她依然很开心。可是哪怕说完了，在她有保留的情况之下，程灵素还是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让傅红雪杀了她。

　　　　“有些事情，事情总是不能两全的。”翠浓只能含糊的回答。

　　　　不过沧华想要的听的话，已经被顺利套出来了。

　　　　正当程灵素感叹翠浓对傅红雪爱意之深的时候，沧华突然开口问：“翠浓姐姐，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让他杀了你，而不是你杀了他呢？爱一个人最好不过杀了他，不是吗？只有这样，才会真的在一起啊。”

　　　　翠浓：“……”

　　　　程灵素：“……”

　　　　说完这一句，沧华犹嫌不够，继续发表高见道：“如果你们两人只能活下来一个，肯定是活着的人背负的更沉重呀。你如果真的爱他，难道不应该亲手杀了他，然后替他背负起这些沉重的担子吗？这样的话，他就永远活在你心中，永远不会劳累，永远属于你了，不是吗？”

　　　　“你抛下他一个人走了，让他带着对你的爱，对你的愧疚活在这个世界上生不如死，你这样真的是爱他吗？恐怕只有仇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吧？死了之后就一了百了了，如果你真的爱他，翠浓姐姐你不能这么做的。”

　　　　程灵素露出了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震惊之色，问：“苍妹妹，这些……是……是谁教你的？”

　　　　翠浓神色也十分震惊，不过她震惊之余，稍稍思考，竟然觉得沧华说的很有道理。之前她想着自己死在红雪手上，便可以脱出这无解的死局，现在看来倒不如亲手杀了红雪，然后再和他一起走。于是附和沧华道：“……你说得对，是我想差了。”

第19章　揍个人（）　
傅红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之前程灵素本想喊他一起用早饭，遍寻庄内不见人，可是这时候他又自己出现了。

　　　　简直可以说无巧不成书。

　　　　翠浓就好像有着傅红雪探测雷达一般，在他出现的那一刻，蓦然便转过头去，双目对视。

　　　　程灵素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来了这么一出，她顿时什么都说不出了，也不用说了。

　　　　实际上，要不是沧华的胡说八道吸引走了她们两人全部的注意力，她们早该发现傅红雪来了。

　　　　傅红雪一只手提着刀，肩上扛着一只鹿，身上沾了不少鹿血，显得颇为狼狈。可是即使这副模样，看着他第一眼，依然会看到他那双死寂的，仿佛一切终结的眼睛。这双眼睛落到了翠浓身上，傅红雪平静地说：“先前去猎了只鹿。”

　　　　翠浓心脉受创，又失血过多，傅红雪并不知道翠浓失去的血都被沧华给补回来了，他对医药并不懂什么，为了能让自己的爱人早点好起来，干脆便去打猎了。这一片地方都是平原，没有森林，只有些低矮灌木和小片林地，找野味的时间倒是比猎捕花的还多些。

　　　　这太过平静的神色，好像沧华之前说的话，他根本没有听到。

　　　　程灵素不觉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无法想象，要是傅红雪听到了沧华的胡说八道会做出什么来。

　　　　翠浓开口道：“红雪，给我烤些肉好吗？我想吃烤肉。”

　　　　现在翠浓这个身体，鹿肉这种东西，还是熬成粥一点点吸收比较好，但是程灵素并没有打断她。好不容易这两个人愿意好好说话了，烤肉不烤肉这些等会再说吧，只要把话说开了，其他都不是问题。

　　　　傅红雪点了点头，他转身出去了。

　　　　转头看向程灵素，翠浓说：“程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等一会，能请你不要插手吗？这是我和红雪之间的事情，我会与他解决的。”

　　　　翠浓很感激程灵素救她，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当事人，很少能明白当事人的心情，更别说选择了。尽管被沧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翠浓对于之前的做法也不后悔，只不过现在想法改变，她不这么做了而已。而新的做法，显然也不会被程灵素这一位三观很正的姑娘理解。

　　　　程灵素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毕竟是他们的私事，只要不打起来，自己确实不应该管的。

　　　　沧华也想将程灵素支开，不然一会刀剑无眼，说不得就会出现什么情况。她心念一转，便冲程灵素使了个眼色，传音说：“程姐姐，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事关翠浓姑娘所中的情花毒，我觉得必须跟你说一下。”

　　　　程灵素脸色微变，她看了一眼翠浓，打了一声招呼，便拉着沧华出了门去。

　　　　去了僻静的侧屋，程灵素才问：“苍妹妹，你想到了什么？”

　　　　沧华说：“程姐姐，你乃是用毒的行家，自然知道凡是毒物必有相生相克之物，情花毒虽然厉害，可也脱不出这个桎梏，附近必然可有解毒之物。”

　　　　程灵素点了点头，觉得沧华说得有理。

　　　　“我想起来，我师门之中曾有前辈中过情花毒，后来便是以断肠草解开的。当时身处绝境，他实在无法，疾病乱投医之下，见情花丛中寸草不生，唯独长着另一剧毒之物，便吞了下来。”沧华总不能说出神雕侠侣剧情，她并不知道这段剧情是否发生了，只能含糊的以师门带过。

　　　　“以毒攻毒？”程灵素一听到沧华的话，并未怀疑，便思索道：“似乎有些道理。”作为一位用毒大师，程灵素见猎心喜，便想去试试沧华所说可否正确。虽然信任沧华，但是若是没有亲手实践，她也是不会随便让翠浓尝试的。

　　　　断肠草剧毒之物，随便服用，肯定是不行的。

　　　　如此一来，程灵素一刻也不愿耽搁，这便去试药了。之前翠浓昏迷之时，她为了研究情花毒，也取了血，此时还未用完。相比在这里看戏，还是研究更让她觉得有趣。再加上沧华拍了拍胸脯保证会替她看着，决不让人出事，程灵素也就放心了。

　　　　这下，院子内就剩下沧华一个人了。

　　　　沧华进了屋去，翠浓听到门响，抬头看了她一眼。

　　　　“程姐姐已经去试药了。”沧华知道翠浓想听什么，对她说。

　　　　翠浓点了点头，笑道：“苍姑娘现在可以说出你的来意了。”她呆在风月场上，对人心的把握远在程灵素之上。程灵素以为之前沧华是胡说八道，翠浓却不这么认为。她虽然还没有想通沧华为什么这么做，却知道沧华肯定是有目的的。

　　　　沧华看着翠浓，继续胡说八道：“翠浓姐姐，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最讨厌欺负女人的男人，无论是什么原因。那位公子竟然狠心到这么伤你，他也别想好过。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有哪里值得人爱？”

　　　　翠浓：“……”

　　　　尽管做了心理准备，翠浓却没有想到竟然得到了这么一个回答。

　　　　翠浓顿感哭笑不得，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无论如何，沧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费尽心思救她也是事实，她却怀疑沧华别有打算，确实算得上是忘恩负义了。只不过，程灵素性子简单，一眼便可以望到底，相比之下，沧华的确神秘许多，也不怪她心有怀疑。

　　　　沧华继续道：“翠浓姐姐，我有一种师门所传秘药，只要服用之后，无论多么重的伤势，都可以坚持三十个呼吸，不过三十个呼吸之后，伤势将会再次发作。这么多时间，足够你捅死他一万次了。无论如何，伤害女子的男人都不值得原谅！”

　　　　翠浓：“……”

　　　　沧华可不管翠浓怎么想，当即便将药丸塞到了翠浓手中，一脸义愤填膺的说：“翠浓姐姐，拿着吧，好好教训他。”当然真正建功的当然是沧华的杯水留影神技，之前拿来坑了东方柏一笔的，那个药丸不过是从程灵素那里坑来的糖丸罢了。

　　　　翠浓下意识接过药丸。

　　　　“翠浓姐姐，我不打扰你了，记得可别妇人之仁啊。”

　　　　说罢，沧华便出了屋子。

　　　　当然，此时一百点还没有到手，沧华肯定不会离开。她想了想，干脆跳到了屋顶上听墙脚，她身形娇小，刻意隐藏气息，很难被发现。

　　　　又过了半刻，傅红雪终于到了。他在院中架了一个柴火堆，认真的给翠浓烤肉。他烤肉的技术并不好，只会简单的在火上翻来覆去，而且并没有加任何调味料。不过一会之后，也飘出了本来的肉香。

　　　　傅红雪将肉烤好，这才提着进入了翠浓的房间。

　　　　此时翠浓正躺着，她浑身无力，却拿最大的力气握着手中的糖丸，汗水都快将它融化了。

　　　　傅红雪坐到她的床前，摸出了一把匕首，开始给她削肉，原本一大块的鹿肉，变成了一片片的薄片。然后等到肉片不烫口了，才一片一片的喂到翠浓的口中。翠浓很配合的张口，脸上带着足可以称幸福的笑容。

　　　　这个时候，翠浓将手中的糖丸放到了口中，吞咽了下去。

　　　　沧华配合的对她使用了杯水留影技能。

　　　　翠浓一瞬间便感觉到自己周身充满了力气，好像伤势都不翼而飞了。

　　　　“红雪，让我来吧。”翠浓从傅红雪的手中夺过了匕首。

　　　　她脸上带着微笑，满足的看着傅红雪，然后下一秒，狠狠的将匕首捅进了傅红雪的心口。

　　　　傅红雪受了这一刀，神色竟然丝毫未变，仍是一副冷漠的模样。鲜血哗哗的从伤口中流了出来，染红了傅红雪本来就因为鹿血显得脏乱的衣服，翠浓身上也沾了血，他们两人，此刻就好像在血泊中打了个滚一样，成了两个“血人”。

　　　　翠浓放开了匕首，抱住了傅红雪身子，说：“红雪，我错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我马上就来陪你。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这一刀显然不能致命，傅红雪手臂拥住了翠浓，他说：“你不想死了，那就好。”

　　　　沧华很惊奇的发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傅红雪对她的好感度竟然一下子涨了二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