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民们呆住了,自己首领死了,就这么死了?
“跑,”面对来时汹汹的官兵,这是所有反民心中的念头。
一时间,敌军溃不成军。
“公子,反民们都被打跑了。”李军骑着马立在宁致远的身边,已经是第九遍说这句话了,可自家公子还是一言不发,这让他很担心。
其实宁致远砍倒刀疤脸的时候,李军还是很惊讶的,因为自家公子不像是杀过人的样子,第一次杀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确实有些了得的,可紧接着,他就发现有些不妙了。
他没有上前杀敌,因为他要守着公子,况且,作为一个杀惯了鞑子的关宁铁骑中的精锐,他对这些小反民也没有多大的兴趣。
“李军。”宁致远有些空洞地喊道。
“公子你没事了。”李军大喜道。
摇了摇头,宁致远的声音有些嘶哑,说道,“我没事,但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我就砍不下来他的脑袋呢。”
李军看了看那还陷在刀疤脸脖子上的刀,迟疑道,“公子的力量还不够。”
“原来如此。”宁致远依旧有些嘶哑地说道,“我在想,要是我把他的头砍了下来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害怕了吧,或者,死相会更恐怖,我会更害怕?”
“公子。。。。”李军没读过多少书,他只是干着急,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但他知道,自己公子的状况有些不太妙。
“公子什么也不会害怕。”陈彪的声音这时候在两人身前响起,“公子将什么也不会害怕,因为公子是公子,最有本事的读书人。”
“我什么也不会害怕。”宁致远抬起头来,眼神逐渐有了光彩,说道,“我确实什么也不会害怕,因为我是宁致远。”心里又加了一句,来自后世的宁致远。
“多谢你们,李军,陈彪。”宁致远露出了一丝笑脸,说道。
“公子没事就好。”李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有刚刚开始时的冷酷,“公子可不能有事。”
宁致远郑重地点了点头。
李军按照自己多年来的习惯去打扫战场了,好歹算是打了一场胜仗不是,不管是打死的是小老鼠小耗子,都得有个收获。
“陈彪,你。。。。。。。”宁致远开口道,看见陈彪骑着马杵在原地看着自己,感觉刚刚恢复心智的心灵有些毛毛的。
“公子。”陈彪低下了头,严肃的说道,“愿为公子效死。”
宁致远看着这个长满胡须的粗糙脸庞,感觉并不比被自己杀死的刀疤脸好看多少,但好像看起来要顺眼多了,就是不知道砍下去是什么感觉。
再次笑了笑,宁致远说道,“我们先是兄弟,再是战友,然后,我才是你的公子。”
陈彪点了点头,骑着马走开了。
再次看向那个丑陋的刀疤脸,宁致远上前,把自己的刀拔了出来,这是李居林那三千把刀中,最好的一把,不能丢,否则就再也不会有了,宁致远想。
最后的战果是自己一方无一人伤亡,但杀敌也只是有不到两千,还主要是陈彪的骑兵杀的,但民兵逃跑时丢下的破烂倒是不少,什么铁棍,木叉,锄头。。。。让宁致远有些无语。
对于自己一方没有阵亡,只有几个轻伤,宁致远很庆幸,也在意料之中,他前世读明史的时候时常会发现一个现象,几千精锐追着几万甚至十几万反民跑,算下来,一个人打一个排,自己怎么算也才一打十,够意思了,不应该死啊。
更重要的是,自己一方没有太过追击,对方跑了就跑了,因为在他看来,这完全是没有意义的事。
晚上一群人倒是没有露宿,而是在泽州府歇息的,要是有地方住还露宿那叫受虐狂。
泽州府属于山西,和河南接壤,在这个地方碰到这么嚣张的反民,那只是说明,这个地方的军都市实在是废物,还有,民兵已经快要窜入河南和京城了。当然宁致远知道,几乎所有的军都司都是废物,还有,这次的民变会有惊无险,然后几年后会再次掀起一股更加剧烈的民变,推翻明朝。
不管怎么说,泽州知府****可是很热烈的欢迎了这支帮他们击垮反民的军队,正规编制两百人,但好歹一往朝廷报告就是自己退敌几万,斩首数千的功劳不是,虽然他们也知道总共就那么近万人,但做人,不,做官嘛,左右不就是一个混字?
“王知府,今天晚上可是多谢您的招待了。”宁致远脸上露出一股招牌式的微笑,又随之叹了口气,“哎,早知道这儿也有这么多反民还不如听徐老师的话直接从陕西过去呢,那也快一点不是?”
“啊?”****一惊,“徐老师。。。。可是徐次辅?”
宁致远故作无奈地点了点头,“他老人家还真是料事如神啊,我得写信和他好好认认错,要不然就不知道他还认不认我这个关门弟子。”
****脸上直冒汗,作为一个知府,首先他是一个文人,而作为一个文人,他知道这位少年知府的光荣事迹,不是说好的没有靠山吗?怎么扯出这么大一尊佛来?自己的功劳在白天都已经报上朝廷去了,要是这小子这么一说,那还不得穿帮?
看着****这副摸样,宁致远心里暗自不忿,这点城府都没有的废物都能当上知府,这大明朝啊。。。。
“那个,宁知府。。。。”****有些结巴的说道。
“叫我致远就好。”宁致远笑着说道,“您好歹是长辈啊。”
“不不不,我还是叫你宁知府好了,”****急忙说道,“那个,为什么徐大人他还要你出任宁夏知府啊,岂不知那儿有点乱?”
宁致远暗笑,这是在打听自己的虚实啊,于是又叹了口气说道,指了指自己“王大人,我是不是很年少?”
****连连点了点头,心想,十五六岁的知府,从未有过。
“所以啊,恩师说我要是不外放的话,就不能往上提的太快了,然后。。。。。”
****有些傻了,这好像是有理有据啊,自己要不要相信呢?
“公子,”这是一个汉子从外面有些急促的跑了进来,宁致远故作不喜地说道,“怎么回事,没看见我在和王知府说话吗?”
汉子喘着气递上一封信,说道,“公子,徐大人的信啊,徐大人的信啊。”
信上认识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致远亲启’。
“什么?”****和宁致远同时喊了一声,当然,****是吓得,而宁致远是装的。
有些无奈的把那封信收了起来,宁致远说道,“王大人,今天的宴会就到这儿啦,要不我先回去?”
****有些愣愣地点点头,很快又反应了过来,飞快地摇了摇头,高声喊道,“宁大人稍等。”
那封信上的自己自己还是有点熟悉的,还真像是徐大人的字,虚报功劳自己不一定会有什么大事,因为全大明的官员都在做,可是抢功劳抢到徐光启的关门弟子身上了,这不是找死吗?
第二十五章 敲诈知府()
“王知府你这是干什么?”宁致远被吓了一跳,弱弱地问道,心说,这次你是真的吓到我了,喊的太大声了。
“宁大人。”王志林脸上一笑,跟朵菊花似的,“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好说好说,”宁致远仿佛刚刚从惊吓中反应过来,说道,“只要不是让我欺瞒恩师,什么都没问题。”
“额。。。。”王志林一愣,这下自己该说什么?话被堵死了。好歹不愧是拍马屁起家的,很快又说道,“不会不会,我怎么会想让你欺瞒徐大人呢。我只是想让宁大人你不要提遇见反民的事。”
“不不不,”宁致远连连摇头,说道,“这个我还是要说的,不过王知府放宽心,我会和恩师说是在河南边界,这样就不关你的事啦,好歹这也算事我的一个功劳啊,是吧?”
“这个。。。。”王志林快感觉自己快要哭了,心想,本来你要这么说是不关我的事,可是我捷报都已经上表朝廷了啊,啊,啊,啊。
“要不,宁大人你把这个功劳让给我可好?”王志林豁出去了,问道。
“恩?”宁致远皱着眉头,敲着案板,“这个。。。。。?”
作为一个官场的老油条,王志林一看,这似乎有戏,又露出了菊花般的笑脸,“宁大人你看十万两如何。”
宁致远愣了愣,轻轻地掐了自己一下,有微微的痛感,看来不是做梦,也不像是再次穿越了,那为什么,钱,这么不值钱了?
自己抄袭后代的诗词外加研发玻璃几个月,这可是开挂加开挂,好几月才挣得十几万两。就被你这老官僚轻易的说了出来?
不忿的看了看王志林,正准备答应,可转念一想,肯定还可以有更多的钱,这个死贪官。
果然,见宁致远不说话,王志林又说道,“那十五万两如何?”
语气还是很轻松嘛,不行,不答应,想着宁致远轻飘飘地喝了杯茶,感觉没有自己沏的好喝。
“二十万两。”
“二十五万,真的不能再多了,宁大人。”王志林有些悲愤地说道。心里悲痛欲绝,自己绝对不是为了这份功劳,而是为了防止事情露馅。就是这样。
听出老官僚的声音已经很勉强了,宁致远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准备答应的时候。。。。。。
“三十万两要是宁大人你还不答应的话那就请便吧。”王志林有些无力地说道。
宁致远看了一眼王志林那哀求的眼神,感觉有些心软。。。。。。不不不,是恶心,于是说道,“那就。。。。。。。。这样了吧,在下答应了。”
“宁知府轻便。”王志林意识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说道,然后用才缓缓抬起头,看到宁致远那真诚的眼神,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宁知府答应了?”
“恩。”宁致远点点头道,敲诈一下贪官对他来说也是为民除害了吧,是吧?
在王志林殷勤的目光下,宁致远缓缓走出了会客厅,来到了驿站,陈彪一脸敬佩地说道,“公子真乃。。。。。神人。”
李军在一旁不住的点点头,转眼弄到三十万,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宁致远笑笑,说道,“这还多亏了你们拿住了那个上京报喜的小厮啊,要不我也不能想出这么一个圈钱的方法啊。”
李军和陈彪两人听了,也开心的笑了起来,“公子,你那封徐大人的信件,是真的吗?”
望着头顶这片漫长而又漆黑的夜色,宁致远看不见月亮和半点星光,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是他收到徐光启的第二封信。
“致远,媚香楼一首精忠报国,老夫可听到了,你那‘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外五十州’的誓言也略有耳闻,当今圣上虽圣明,无奈朝纲却**,将多少似你等青年才俊逼上梁山,这份因果,老夫为你报了,记得,后年的会试需来参加,朝廷需要你等。”
李居林果然是瞒得好啊,宁致远叹了口气。
。。。。。。。。。。。。。。
“殿下,老臣有本启奏。”北京城中,御书房内,徐光启拖着孱弱的身躯对座上一名二十来岁的男子说道。
男子身穿黄袍,面色威严,确实有那么一点上位者的风范。
灯火摇曳,崇祯有些好奇面前的这位三朝老臣有什么事,要知道,老人虽然已是当朝次辅,可已经是好久没有主动上奏了,除非自己主动去问。
如果面前的老人说他要当首辅,崇祯会毫不犹豫的让现任首辅温体仁挪挪位置,原因无他,在这个朝廷里面,他是自己能唯一完全信任的人。
“徐老师有何事啊。”崇祯看着疑惑徐光启和他身后的两个随从,一边问道,一边示意旁边的内侍搬了一把椅子过去。
“老臣想先请皇上听一首歌?”
“歌?就是小曲吗?”崇祯微微皱眉,再次问道。
“呵呵,”徐光启看着崇祯皇帝的神情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这个皇上虽说疑心重了点,但从不贪图玩乐,这也是他年近七十还愿意站在朝堂之上的原因,接着说道,“这不是曲,就是歌,至少,唱出这首词来的后辈是这么说的。”
“那老师请便。”崇祯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下,已是戌时,自己却还有一大堆的政事要处理,陕西民变人数又翻了一遍。。。哎。
徐光启摆摆手,示意让身后的随从开始唱,为了学会这曲,自己也费了不少功夫了,让几十个幕僚跟着学,学了十来天,才有一个学的半像不像的,但也能凑着吧,他想。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思卷马长嘶剑气如霜我愿守土复开疆。。。。。。。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心似黄河水茫茫。。。。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没有伴奏,只有清唱,但崇祯还是听得愣住了。
许久之后,眼眶微红,有些激动的说道,“老师,我大明朝,还有这样志向远大的将军吗?”说着目光殷切地看着徐光启。
“有没有这样的将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这样的解元。”徐光启慢慢说道,老迈的身体已容不得他快速地说出话来。
“宁致远,十五岁,应天府乡试解元,现任宁夏知府,临行前说过一句‘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外五十州’的誓言,并作下此词,在泽州府一带,以几百家兵击退了万余反民。。。。在此之前。。。。。。”徐光启如数家珍般的将宁致远的经历细细道来。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好诗,真是好诗。”崇祯叹道,要是朝廷官员都有如此品性,哪有许多结党**,欺上瞒下,西北局势又何以弄得如此严重?
“还有前面那首‘落红不是无情物’也。。。。。老师今日所来是何意?”崇祯感慨了半天,终于问道。
“为朝廷举贤,为殿下除奸。”
崇祯双手放到身后,神色复杂,透过窗户,想看着外面的夜色,却只看见了一幢高高大大宫殿,“这是养心殿,但围墙太高,遮住了我的视线,所以我什么也看不见。”崇祯想。
宁致远离开泽州的时候,队伍已经大大变了样,兜底多了三十万两不说,连一干人等都配上了精致的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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