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军规- 第22部分

　　　　王庆国答应了一声，开门出去了。

　　　　秦文明和众人寒暄了一会，把话题转到了萧正阳身上：“身体怎么样了？正阳。”

　　　　萧正阳答道：“领导，没好也没加重。”

　　　　秦文明道：“政治部那个意见，我也看了，我其实是不建议你这么早就离开部队的，不过，从身体的角度考虑，离开也不是件坏事，转业和病退，你打算走哪条路？”

　　　　萧正阳道：“领导，我还没考虑好呢。”

　　　　秦文明道：“恩，这事不急，一定要慎重考虑，今天在座的，都是老乡，有转业的，也有自主择业的，你好好向他们请教一下，看看那条路更适合你走。”

　　　　萧正阳看了一眼那个他不认识的四十多岁的男子，心中明白，他可能就是秦文明口中所说的自主择业的那位。

　　　　假如是转业，走的路就应该跟程建国和徐良勇类似，这两位，现在都在东港，程建国在一个国家二级部直属的事业单位，目前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徐良勇在一个街道办事处，是安全监察办公室的主任。

　　　　官都不算大，但是都还说得过去。

　　　　假如是病退，其实跟自主择业的那位差不多。

　　　　只是，萧正阳军龄没满二十年，职务没到正营，他没法选择自主择业，只能选择和自主择业待遇相似的病退。

　　　　萧正阳现在还不知道那位自主择业的男子具体在做什么工作，他也不好判断，自主择业之后，会是什么状况。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条路，看上去都还不错，但都存在着很多的不确定性的。

　　　　从程建国和徐良勇来看，转业似乎是挺好的，可萧正阳无法保证，自己转业了，就能进到跟他们差不多的单位，毕竟，转业之后的安置，是双向选择，是要通过考试面试，还要地方单位愿意接收才行的。

　　　　萧正阳不担心考试，但是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他还真的不敢保证，地方单位能够顺利地接收他。

　　　　病退嘛，和自主择业一样，离开部队之后，民政部门会按照离队时的级别和工资比例，每月发放一定数目的工资，还能按照一定的比例报销医疗费，其他方面，基本上就是自由的。

　　　　就部队目前的工资水平，和东港市公务员以及事业单位的工资相比，还是基本相当的。

　　　　也就是说，如果选择了自主或者病退，不用上班，也能拿到和自己同级人员的差不多的工资。

　　　　当然，工资只是一方面，其他方面的待遇，比如说社会地位和人际交往圈子，就大不相同了。

　　　　从上次张铭给萧正阳打过电话之后，萧正阳不是没考虑过这些问题，总体来说，他还是觉得，病退对他来说，压力更小，更适合他养好身体。

　　　　然而，病退同样也存在着一个很大的不确定性，那就是，不是每个生病的军人都能病退，这是需要上级部门审批的。

　　　　萧正阳是政工干部，相关的政策，他还是懂的。

　　　　病退审批的过程，是十分严格的。

　　　　这需要本人申请，需要联勤部门组织的十位医疗专家共同审核通过，然后还需要军区级机关审批通过，才能最终确定病退。

　　　　假如申请了病退，却没通过审核，再按照转业安置，地方单位在接收的时候，看到相关的病历材料，以及医疗鉴定情况，很有可能会有更大的阻力。

　　　　所以，不管是转业还是病退，对萧正阳来说，都是存在风险的，都没有他留在部队，更加稳妥。

　　　　既然要走，萧正阳必须要考虑到走之后所面临的情况。

　　　　不走行不行？

　　　　谁也说不准，萧正阳自己更说不准，所以，这事还是放到年底再确定吧。

　　　　不大会工夫，桌子上就上了七个菜，谢正林端起了酒杯，道：“我先领个酒。”

　　　　饭局开头，领酒不是敬酒，这是东港喝酒的规矩，意思就是，主陪带头，全桌人一起喝。

　　　　领酒就要讲话，不能不清不楚地干喝，这也是东港的规矩，这个和其他地方的规矩应该是类似的。

　　　　大家都端起了杯子，谢正林道：“首先，欢迎副政委到东港来，副政委是我们的领导，也是我们的老大哥，在工作中和生活上，都给了我们很多帮助和照顾，我们一起敬副政委一杯！副政委，祝你工作顺利，步步高升！”

　　　　众人都伸长了手臂，跟秦文明碰了一下杯子，口中说真一些感谢和客套的话。

　　　　秦文明嘴角歪了歪，笑道：“谢营长你搞得太正规了，越客气越拘束，咱们还是随意一点吧。”

　　　　众人都笑。

　　　　谢正林道：“领导你又来这一套，说话可以随意，第一杯酒必须都干了！大家说对不对？”

　　　　“干了干了……”

　　　　又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谁不了解谁呢。

　　　　该客套客套，该喝的酒也得喝。

　　　　萧正阳也没法说什么，只能跟大家一起，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第44章　水平不同（）　
出院病历上，医嘱写着：戒烟限酒。

　　　　萧正阳把烟戒了，酒没有戒，但是他一直在控制饮酒的量。

　　　　在今天这个场合，他可以不喝酒吗？

　　　　如果他拿自己的病说事，相信大家也不会强迫他喝酒。

　　　　可萧正阳自己没说出口。

　　　　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是无法想象到一个病者的心态的。

　　　　萧正阳其实不希望别人把他当成一个病人看待，他甚至有一点幻觉，觉得自己根本就没生病，还是个健康人。

　　　　在座的几位，有人已经离开了部队，这是事实，但是人家是主动要求转业的，而萧正阳，他不想离开部队，却不得不离开部队。

　　　　这个局面，都是因为他的病引起的。

　　　　事到如今，他依然还抱着一点希望，希望他的身体能够痊愈，一切重新回到正轨。

　　　　酒过三巡，大家就聊得比较开了。

　　　　谢正林接连领了三个酒，把他要表达的意思基本上都表达到了。

　　　　这其中，有对秦文明的欢迎，有对萧正阳调到一营的欢迎，也有对程建国、徐良勇，和在座各位的祝福。

　　　　这个时候，萧正阳才知道，那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叫做姜志高，他不是萧正阳的同省老乡，但他是谢正林当战士时的指导员，他选择了自主择业，留在了东港，现在赋闲在家。

　　　　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萧正阳也大致了解到，姜志高之所以是这个状况，和他的家庭有很大的关系。

　　　　姜志高的老婆，七八年前就患上了尿毒症，现在已经基本丧失了劳动能力，常年需要透析，姜志高的丈母娘，四五年前也因为患病，已经卧床不起，也需要人长期照顾，所以，姜志高的大部分精力，基本上都用在了照顾家庭上。

　　　　萧正阳打心底里开始敬佩姜志高这个人，虽然他是第一次见到姜志高。

　　　　坦白讲，他不认为每个男人都能做到这样，同样，如果是女人遇到这种状况，也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到这个程度。

　　　　更让萧正阳佩服的是，姜志高从语言到态度，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委屈和烦躁，并且，他也没有刻意标榜自己的伟大和付出。

　　　　萧正阳郑重地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淳朴憨厚的好人！这也是一个值得敬佩的老大哥。

　　　　转业还是病退？

　　　　萧正阳在内心里又问了自己一次，但是还是没有确切的答案。

　　　　王庆国端起酒杯说道：“营长你领完了吧？我也来领个酒？”

　　　　谢正林说好，众人也都说可以。

　　　　秦文明道：“要想喝好，主陪要先把副陪喝倒！”

　　　　众人哈哈一笑，王庆国只好把矛头指向了谢正林，道：“来，营长，咱们俩干了吧。”

　　　　谢正林嘴上说着不能这么搞，手里却端起了酒杯，冲王庆国举了一下，道：“来，干了！萧正阳，你半天不说话了，也陪一杯。”

　　　　萧正阳咧了咧嘴，道：“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嘴上说着和他没关系，心里却却感到一丝温暖，被人惦记着，不管是在什么场合，都是温暖的。

　　　　程建国插嘴道：“你身体能行吗？不能喝不强求啊。”

　　　　萧正阳明明知道这是关心他的话，但是他心里却有一点点不舒服。

　　　　被人质疑自己的能力，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在酒桌上，都是不舒服的，即便别人是好心。

　　　　他端起杯子，笑道：“没问题，我身体没问题！”

　　　　萧正阳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不太喜欢别人当着自己的面说自己的病，他更愿意别人把他当成一个正常人看待。

　　　　你说这个病对他的身体有没有影响？

　　　　有，当然有！

　　　　不过，他除了跑起步来腿会发酸发疼之外，其他地方一点毛病都没有，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在酒桌上，他更是和别人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病，对他来说，影响不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是前途上的，是对未知生活的恐惧。

　　　　年底要不要走，别人会怎么看自己，病情会不会加重，加重了会不会真的截肢，真正离开部队了，以后的生活状况会是什么样子，是像程建国和徐良勇这样，十分轻松，还是像姜志高这样，负重前行，这些方面，才是真正给他造成压力的原因。

　　　　谢正林道：“他身体哪有什么问题，不就是崴了一下脚嘛！来，干了！”

　　　　王庆国拿起杯子跟萧正阳碰了一下，道：“来，干了！”

　　　　谢正林仰头把酒干了，转头对秦文明道：“对了，政委，我正好有个事得跟你汇报一下，我们营里，干事办那边，屁事没有，却安排了三个干事，我这边助理办，一堆活要干，却一个干部都不给安排，要不就把萧正阳调过来吧？”

　　　　秦文明笑道：“营部的干部，从这个房间换到那个房间，多大点事啊？你们自己调配就行了，还需要上会研究吗？回头我跟主任说一声，你们也给干部科报一下就行了。”

　　　　“行，政委，这事就这么定了啊。”谢正林说完，又倒了一杯酒，“我再干一杯，感谢领导！”

　　　　这下子，终于轮到王庆国领酒了。

　　　　他把杯中酒倒满，举了起来，道：“各位领导，欢迎的话，祝福的话，营长都说完了，我就不说了，不过，我要接着营长刚才说的话多说一句，营里干事办，正事确实没多少，但屁事挺多的……”

　　　　谢正林插嘴道：“行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说点别的。”

　　　　王庆国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行，千言万语都在酒里头，我先干为敬！”

　　　　营长就是营长，干事就是干事。

　　　　同样是喝酒，喝酒跟喝酒不同。

　　　　谢正林喝酒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就把自己想表达的意思表达出来了，把自己想办的事办成了，王庆国一不小心，差一点成了背后告状的人。

　　　　秦文明再是老乡，和在座几位的关系再好，他毕竟是旅首长，王庆国说干事办屁事挺多的，要么是想说干事办内部有问题，要么是想说胡星宇有问题，不管是哪个方面的问题，都是一营的问题。

　　　　谢正林拦住他的话头，是有道理的。

第45章　酒不醉人（）　
酒足饭饱，谢正林和程建国陪秦文明走了，徐良勇和姜志高结伴走了，萧正阳和王庆国顺道一起回家了。

　　　　在回去的路上，萧正阳才知道，今天这个局是怎么碰巧凑起来的。

　　　　昨天是八一，今天是八月二号。

　　　　萧正阳是今天刚到的东港，但是，一营昨天过八一的时候，秦文明就过来了，他除了过来参加一营的八一活动之外，在东港还有一些其他的事要做，所以，今天就没走。

　　　　王庆国打算给萧正阳接风，顺便喊了一下其他几个比较熟悉的老乡，然后也叫了谢正林。

　　　　他叫谢正林的时候，谢正林说，胡星宇要下连，他就得留在营里值班，晚上不一定有空。

　　　　王庆国刚开始跟萧正阳说，晚上要给萧正阳接风的时候，是觉得谢正林参加不了的，但是，下午下班之后，在他六点多回到家的那个时间里，谢正林给他打电话了，说胡星宇回来了，他不用值班了，晚上可以过来，然后还有秦文明一起。

　　　　王庆国说自己要请这顿饭，谢正林说不用王庆国管了，他来安排，然后，就凑成了这个局。

　　　　姜志高是谢正林喊来的。

　　　　王庆国说，谢正林请客吃饭，只有姜志高有空，他基本上都喊着一起参加。

　　　　王庆国还说，谢正林之所以这么做，除了因为姜志高是谢正林的老领导之外，还因为姜志高是谢正林打心眼里敬重的人。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聊，也就四五分钟的时间，说的内容不是太全面，但是基本上能点到的都点到了。

　　　　萧正阳相信，王庆国说的都是真话。

　　　　今天这个客，本来是王庆国请的，付账也应该是他来付的，没有秦文明参加，他应该付，有秦文明参加，他更应该付，但是，最后谢正林抢着付了。

　　　　谢正林还是萧正阳几年前认识的谢正林，作风没变。

　　　　到了路口，萧正阳和王庆国告了别，往自己家走去。

　　　　今天晚上，酒喝得不少，有些晕乎，但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酒桌上见的人，吃的菜，喝的酒，说的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到了楼下，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家的窗户，一丝光亮也没有，他感到有些奇怪。

　　　　晚上八点半，不早不晚，方丽不应该还没下班，也不应该这么早就睡了，为什么家里的灯都没打开呢？

　　　　老房子，楼道里连灯都没有，萧正阳摸索着上了三楼，掏出钥匙，开了房门，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客厅没人，卧室没人。

　　　　酒劲有些上涌，他往沙发上一歪，斜倚着沙发，眼神朦胧地打量着自己的这个所谓的家，房子不大，他却觉得空荡荡、冷冰冰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突然响起了欧阳青以前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正阳，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呵呵，真是滑稽！

　　　　萧正阳甩了甩头，把欧阳青从头脑里甩了出去。

　　　　热恋中男女说的话，跟酒桌上喝多了说的话，有点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