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胜扎定营寨之后,便命济南府都监郝思文前去城外挑战。黄信在青州府衙,听得济南府大军前来攻城,当即穿戴停当了,提了丧门剑,来到城门上。看到城外关胜大营绵延数里,少说也有两三千人的规模,黄信心中大感骇然,只是命人加强青州城防御设施,并不出战。
关胜看到黄信并不与他正面对战,便命郝思文撤了下来。在淄州知州安尧臣的通力配合下,只用了两天时间便将一应攻城器械置办完备,关胜立即组织军队将青州城团团围住,切断城内与外界的通信联络,实施强攻。
黄信将城内一千守军分成五队,杨林、穆弘、王俊、周兴四位都将军各带一队兵马分别负责东西南北四门城防,黄信与孔厚带领剩余人马居中策应。
关胜本是三国名将关羽嫡传子孙,使一把青龙偃月刀,故人称大刀关胜,深通武艺,有万夫不当之勇,更兼熟读兵书,谋略出众。几天下来,青州城的城防设施便被关胜破坏了七七八八,还好黄信对青州城极为熟悉,及时组织民众加强了城防,这才顶住了关胜一轮接一轮的进攻。但是城中守军折损也很严重,如今已不到半数,周兴前日不幸中了敌军冷箭当场身亡,王俊也在与敌军的城头大战中身负重伤。黄信眼看城破在即,只好一面向宋江求救,一面将攻破青州之时抓获的俘虏赶上城头,帮助守御。
且说李俊自领了宋江军令之后,即返回寿光县广陵盐务,集齐所部水军,计有大小各式战船二十余艘,水兵七百余人,在李俊等人的不断操练下,人人习得一身精熟水艺,操舟作战更是不在话下。
李俊在广陵村命令全军做好出海准备,十天后,阮氏三雄奉命返回水军基地。鉴于三人曾送大迪乌跨海返回女真,有海上行船的经验,李俊便让他们率领本部两百水兵乘坐五艘战船作为先头部队,前往登州海面打探水域情况。
阮氏三雄从广陵村扬帆启程,一路沿着莱州湾海岸线向登州进发。这一日,阮小二带领一艘战船行在前面,早望见前方一连数座海盗映入眼帘,水手中正好有一个本地人,熟悉这一带的海域及海岛分布情况,他向阮小二解释道:
“将军,再往前就是沙门岛了,沙门岛共有七八个较大的岛屿组成,沙门岛位于五座岛屿正中,其东、北、西三侧,均有岛屿分布,这些岛屿围成一个半圆形,形成了一个阔大的海上塘湾,塘湾内常常是风平浪静,沙门岛就位于这个塘湾之中。沙门岛东面是南长山岛和北长山岛,两岛之间有一坝相连,这两座岛屿宛若兄弟俩,手牵着手,形影相随。在北长山岛的西南端是一个无人居住的小岛,名唤太阳岛,两岛之间有一海峡,为南来北往船只的必经之路,号称珍珠门。北长山岛西北即是螳螂岛、犁犋把岛和小黑山岛,排成一字长蛇阵,成为沙门岛北面的屏障。与小黑山岛鸡犬之声相闻的是大黑山岛,它像一只卧虎俯伏于湛蓝海水之中,为沙门岛守卫西方。沙门岛距离登州海岸只有六十里左右,归登州管辖。”
阮小二不禁感慨道:“听你这么一说,这沙门岛倒是个天然的优良避风湾塘,正好可以用作我军的集结基地,沙门岛一向是宋朝流放犯人的地方,今天我倒要亲眼见识一下岛上是个什么情景。”
阮小二命水手减慢船速,等到阮小五和阮小七赶上来之后,这才一同向着沙门岛疾速行去。一时三刻,三人便已来到近前,只见那沙门岛兀然枯焦,并没有惹眼的景致。阮小二等人将船靠拢来到岸边,只见岛上四五十名宋兵手持武器,在一位矮胖军官的带领下直奔他们而来。
阮小二向众人打了声招呼,纷纷跳上岸去,只见他手持一杆朴刀,直奔那名军官而去,阮小五和阮小七率领众人杀向了那些宋兵。这些宋兵常年驻守在沙门岛上,久不经战阵,如何是阮氏三雄的对手,盏茶功夫便被他们拿下了,那名矮胖军官也被阮小二擒下。
阮小二向他询问了沙门岛上的情况,他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向阮小二细述了一番。这才知道此人名叫苗福林,是登州知州王师中委派的沙门岛岛主,负责看守关押在这里的朝廷重犯。
沙门岛在犯人眼中,是个令人恐怖的地方,是地狱的代名词。宋朝法律规定:犯死罪而宽免者,配隶沙门岛。刺配沙门岛,是刺配刑罚中比较严厉的一种。一旦登上该岛,就等于踏上了不归路,至者多死。二龙山上的裴宣、朱仝、雷横都曾被判刺配沙门岛。
阮小二在岛上扎下水军营寨,让阮小七回去接应李俊大军到来。阮小二和阮小五则在岛上视察地形,二人发现岛上囚犯过多,地狭难容,于是将狱中一些案情较轻的犯人释放出来帮助修建水寨,苗福林一干宋军留在岛上的三艘战船也被阮小二毫不客气的接收了。
阮小二一边派人前去打探登州水军以及登州城的情况,一边讯问苗福林等一干宋兵,苗福林这厮是个软骨头,被阮小二一番恐吓,也顾不得许多,将自己知道的以及道听途说而来的统统向阮小二交待了。阮小二根据他们的口供以及水手打探的结果,将登州水军和登州城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却说这登州城坐落在胶东半岛最北端,三面濒海,与辽东半岛隔海相望,是隶属于京东东路的一座海防军事重镇,可以称得上是极边了。自宋朝建国以来,便在此屯驻重兵,练习水战,以防契丹从海上入侵。
早在秦汉时,登州即已开辟了去往辽东半岛,然后登陆朝鲜半岛;或者沿着朝鲜半岛南端行进,穿过对马海峡,到达日本的国际航线,这条航线史称“登州海道”。唐朝时,日本多次派出遣唐使来中国,都是沿着这条海路航行,在登州登陆,回航也从这里出发。直到北宋中期以前,高丽到中国朝贡的使节大多数也由此入境和出境。
到了宋神宗熙宁年间,由于国防需要,北宋朝廷将登州港关闭,取消了从登州去往辽东半岛、朝鲜半岛和日本的航线,实行“登莱海禁”政策,禁止一切船只进入这一海域。作为对外贸易口岸的港口功能,被胶州湾畔的密州港所代替,登州港则变成了一座军港。
在登州城西北,丹崖山东麓,有一个水军基地,乃是宋仁宗庆历年间建造的一个水寨式港口,依山傍海,隐蔽性很高,有马蹄形的沙堤防卫栅栏。停泊在港内的战船船型瘦长,外形酷似刀鱼,速度很快,适用于海上作战,所以人称这个军港为“刀鱼寨。”这是北宋京东地区唯一的水军基地,被看做是捍卫京东地区海上安全的一道屏障,水军都指挥使杜友忠率领登州澄海弩手和登州水军驻扎在这里。
北宋禁军虽多,但大多以马步军为主,水军占的比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所有禁军中,只有殿前司虎翼水军、侍卫步兵司神卫水军、侍卫步兵司虎翼水军、登州澄海弩手和登州水军这五个番号,侍卫步兵司神卫水军在宋神宗时已经废止,殿前司虎翼水军和侍卫步兵司虎翼水军这两支水军各辖一指挥屯驻汴京,习战于金明池。登州澄海弩手和登州水军各辖两指挥,驻扎于登州水军基地刀鱼寨,登州水军本属厢军,只是后来朝廷考虑到登州海域临近夷地,有必要增强此地的水军力量,这才将之升为禁军的。
这样一来,登州水军反倒成了北宋最强的水军力量,至于驻守汴京的水军已经成为笑柄。据说每年端午节,汴京都要举行龙舟赛,每每到这个时候,汴京的这两支水军就要粉墨登场,派出船队参与赛会,成为人们**押注的标的。既然龙舟赛成了一项**活动,自然就少不了暗箱操作,这样一来,民间的龙舟参赛队谁还敢去力拔头筹,每届龙舟魁首也就在两支虎翼水军之中辗转变幻,至于花落谁家,自然要看那些下注的大庄家的意思。
汴京的老百姓又不是傻子,到得最后,再无一支民间龙舟队伍参赛,只剩下两支虎翼水军在那里玩得不亦乐乎。如此一来,龙舟赛会吸引力大降,庄家就筹不到高额的赌资,而这些大庄家都是汴京城中有权有势的人物,他们如何肯放过任何一个搜刮民脂民膏的机会,索性强行摊派民间龙舟队伍出赛,一时间搞得汴京城内人心惶惶,本来是民间自发的娱乐活动如今反倒成了百姓的一项沉重负担,更可叹的是,堂堂帝国水师,竟然沦落为达官贵人的玩物,只能在龙舟赛会上显示自己的最后一点价值,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戏谑谈资。
与禁军相比,厢军中的水军倒是多了不少,只不过这些水军平时只是供职杂役,并不作为水上作战力量,战斗力更是低下。
李俊接到阮氏兄弟的信报,率领船队来到沙门岛,将一众水军扎住在湾内。虽然听了苗福林的交待,对登州水军和近海海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但要想查明个中详情,还是要亲自走上一遭才行。
李俊留下童威童猛在此看守战船并监视岛上的宋军,自己则带上其他水军棹了一只快船,驶往湾外海面察看。那沙门岛距离登州府城不过六十里水路,加上船速极快,不到一个时辰,登州军港刀鱼寨便已在望。李俊生怕引起宋军警觉,不敢过分靠近,只是远远地观望周遭地形。
只见那丹崖山并不甚高,海拔仅有十七八丈,矗立在山巅之上的那座蓬莱阁很是有名。此阁始建于北宋嘉佑年间,殿阁宏伟,凌空高达近五丈。站在蓬莱阁上,当海浪平静时,北眺辽东半岛隐约可见。王师中为了水寨的安全,在蓬莱阁上建有炮台、烽火台等军事设施,驻扎着一队巡海水军,负责瞭望监视登州水面的情况。
李俊看到这番情形,不禁暗感头疼,向众将道:“这登州水军的水寨防守得这般严密,若要从海上强攻可是难上加难,没有两三千水军休想攻下。主公这次命我们击溃登州水军,配合陆军进攻登州城,我们一定要在杨统领攻打登州城之前拿下宋军水寨,你们有什么破敌之策都说说吧。”
张顺道:“统领,我水军兵力虽说不如宋军,但赵宋的水军自从成军以来,便不曾经历过战阵,毫无水上作战经验,在加上近百年来,宋朝与契丹缔结盟好,两国和平相处,当初建立水军以防契丹从海上进攻的宗旨荡然无存,水军也只能充充门面罢了,水上作战能力远不如我军,唯一可虑的就是宋军的水寨极为坚固,只要能够将它们调出水寨,我们就可稳操胜券了。”
李俊点头赞同道:“不错,只是如何才能将宋军调出水寨,这却是不好办。”
众人一时间沉默不语,李俊看到阮氏兄弟麾下一个水军头目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当即向阮小二询问此人姓名。
第一百四十五章 沙门岛海战()
原来这名水军头目名唤李宝,乃是兴仁府乘氏(即今之山东菏泽)人,出身农家,因家中遭了灾荒,不得已投奔梁山泊。李宝深通水性,晁盖便将他拨在阮氏三雄麾下效命,后来林冲率领梁山群雄投奔二龙山,李宝依旧在阮氏三雄麾下任职,与李俊并不熟识。
李俊知道他碍于自己职位较低,不敢随便开口,当即鼓励他道:“李宝,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大家共同参详。”
李宝这才开口说道:“禀告统领,属下有一计可将登州水军引出水寨。”李俊急忙询问计将安出,李宝不慌不忙将胸中计划和盘托出,李俊听后心中大喜,命令张顺等人依计而行。
且说登州水军都指挥使杜友忠没有什么大的本事,只是靠着身在禁军,苦熬资历方才做到如今这个职位。他接掌登州水军之后,只是因循前例,并没有对登州水军进行整治,也不派出水军巡查海域,每日里只是躲在水寨之中,饮酒作乐,他的部下也是有样学样,把个登州水军搞得乌烟瘴气。
王师中上任之后,逐个岛屿走访巡视,了解海岛驻防情况。杜友忠看到王师中不好糊弄,这才收敛了一些,每周向附近水域派出巡海水军,虚应故事。王师中心中明白,但想到宋朝积弊已久,非是一两人所能改变,再加上杜友忠是禁军将领,他也无权管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日,杜友忠巡海归来,正在水寨之中喝得醉醺醺的,忽听手下来报,沙门岛岛主苗福林有事求见。杜友忠与苗福林也算是老相识了,他们在一起共事多年,两人又都爱杯中之物,可说是臭味相投,沆瀣一气,杜友忠有事没事就到沙门岛上转转。
听得苗福林求见,杜友忠当即命人请进厅来,苗福林进得大厅,杜友忠只见他鼻青脸肿,平日里总是眯缝着的一双虾皮子眼此时几乎都张不开了,不由得惊问道:“苗老弟,你这是怎么啦?”
苗福林捂着脸,一脸恐慌道:“杜指挥,这回大事不好了,沙门岛上犯人作乱,他们冲出监牢,看到岛上官军就杀,我好不容易带了两个随从从岛上逃回,脸上这伤就是被那群暴民所伤,你可得帮帮小弟啊!”
沙门岛在神宗年间就曾发生过暴动,只因当时岛主李庆下令将超编的囚犯装进口袋直接扔进大海,导致岛上囚犯冲出监牢,杀死岛主李庆及守军。后来朝廷派出登州水军将沙门岛水域团团围住,然后命官军登岛才将叛乱镇压下去。经此一事,神宗大怒,李庆已死也就罢了,登州知州和登州水军将领以办事不力为由削去官职,贬到岭南。
杜友忠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得酒也醒了,冲苗福林怒气冲冲地:“你可害苦我了。”丢下这句话后,杜友忠当即跑出了水军大寨,来到蓬莱阁上,只见沙门岛上火光浓烟一时俱起。
杜友忠立即命令水军集结待命,同时命人向登州知州王师中传讯,沙门岛上关押的可都是重犯,走失了可是担待不起。苗福林在两名随从的陪同下,一脸煞白地跟在杜友忠后面,杜友忠等人浑没注意到苗福林的一举一动正是按照两名随从的授意进行的。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张横、张顺兄弟。
杜友忠看到全局集结完毕,当即下令出发,苗福林与张横、张顺一同上了杜友忠的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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