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封听闻逃回的官军禀报,前去攻打定风庄的三百官兵只有防御使阮其祥五十余人逃了回来,沂州都监黄魁和先锋官万夫雄阵亡,顿时被这个消息唬得怔怔无语。因为阮招儿不断在他耳边吹风,他也不好那阮其祥治罪,只得四处撒出人手,打探李飞豹一行去向以及救援李飞豹的人马来历。
不久,打探之人回来禀报说定风庄已经烧成一片白地,至于定风庄一干人等下落以及救援李飞豹之人的来历,却是丝毫音讯也无。高封吃了偌大一个败仗,怎能咽下这口气,当即处死了几个办事不利的探子,责令限期打探得实情来报,且按下不提。
第七十九章 战略规划()
却说宋江探得官府通缉孔厚,倒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孔厚在二龙山上,安全自不必说,除非官军能够打破二龙山,但他没有想到孔厚这件事竟惹出定风庄这场大祸。
宋江在桃花山待了几天,探听明白青州除了孔厚这件事情外,倒没有其他异常,也就放下心来,与武松等人返回二龙山。
孔太公经历了这件事情,也明白他老孔家已与官方结上了梁子,如今想要做个安善良民已是万万不能,于是就遣散了一众家丁,随同宋江一块儿上了二龙山。孔明孔亮本就是不安分的主儿,存此念久矣,只因孔太公多方劝阻一直未能如愿;至于孔宾经此一场牢狱之灾,虽然得武松等人援手,但天下之大再无容身之处,唯有上山一途。
宋江等人一到二龙山,就见大队人马已在山下迎接他们,宋江同前来之人一一答礼,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二龙山的议事大殿(原本这里是聚义厅,如今名分已定,自然不能再叫聚义堂)。
宋江在众人中再次看到杨再兴,此时已是神完气足,满面欢喜道:“杨兄弟病体痊愈,如今生龙活虎,真是可喜可贺啊!”
杨再兴答礼道:“君臣名分已定,主公今后休得再以兄弟相称,此次末将能够保全性命,多亏了戴院长和安神医,还要感谢二位援手之恩。”
宋江也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环顾了一下在场众人,只见其中又多出了杨再兴、罗延庆、孔厚、邝金龙、沙摩海、孔宾、孔明和孔亮八人。于是向军师朱武询问道:“如今山寨又添得八位新人,军师认为该为他们分配何职?”
朱武显然早已考虑好这个问题,不假思索道:“孔厚精通医术,分配在医务司总管安神医手下最为合适;杨再兴、罗延庆精通骑战,手段高明,暂且跟随花将军训练骑兵,以便随时听候调用;邝金龙、沙摩海二人勇猛善战,仍旧带领王俊所率的二百人马,以备战时充做预备兵力之用。孔宾在青州城中一向以经商为业,熟稔商务,不如就由他负责山寨的商务往来,孔氏昆仲从旁协助。”
朱武的这番部署分工合理,宋江不由得点头同意道:“军师此言甚合我意,就以军师之言安排新到众人职务,今晚让我们为各位新到的将士庆贺一番。”宋江的最后一句话立即引起了殿中众人的共鸣,大家轰然应和。
宋江自从东京探得朝廷的伐辽意向以及方腊、王庆、田虎等人的战略倾向之后,对当前的形势愈发感到迫切,尤其是金人似乎也在蠢蠢欲动,这个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的部族绝对不容小视,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将手伸到了汴京,谁知道除了陈希真外,汴京城内还有没有他们撒出的暗探。
对陈希真身份的意外发现给了宋江一记当头棒喝,看来自己当初的想法还是太幼稚了,赵宋、辽国、金国、西夏甚至大理、唃厮啰这些政权绝不是外表上看上去那么简单,他们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否则早就被历史所遗弃而不可能一直顽强地生存到现在。尤其是金国这个新生政权,自建国起就表现出极为旺盛的生命力以及无尽的活力和潜力,那些金国的贵族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当世名将。宋江原本就对它心存忌惮,不敢掉以轻心,但如今看来好是小看了它的能量。
当宋江将这些事情告诉朱武的时候,朱武心下也是大为震惊,他虽然经由各种途径也曾听说过这个新生的东北政权的一些事情,却也没将其放在心上,一个落后文明建立起来的政权能有多大能量。这不仅是朱武一个人的真实想法,恐怕也是整个赵宋王朝的共识,他们依然认为宋朝最大的政敌是西夏和辽国。
这种想法早已经根深蒂固在当时人们的心中,想要让他们改变这种偏见却是千难万难,只是他们却不肯想想当初建立辽国的契丹人不是同样的落后、同样的野蛮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今日的金人更甚。
宋江从深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向朱武询问道:“如今有了金人这个变数,山寨未来的战略发展还要有所变动才好。”
朱武沉吟良久道:“刚刚听闻主公对于金人势力的评估,此事恐怕还要从长计议。但京东山河形胜所在,十二之地,更兼南北水陆交通要冲,并且是我军的肇始之地,无论是军事地位还是政治地位都极为重要,断断不可言弃!”
宋江击节赞叹道:“军师果然慧眼如炬,一语道尽京东地利,但军师可曾想过,京东东面临海,自有李俊统领熟谙水战,尚可不必过虑,最堪虑者还是另外三面,局促于河北、江南、中原三面围困之中,很难施展手脚。倘这三处处于分裂时还好,我们尚可拉此打彼,各个击破,一旦三地统一在一个政权之下,连成一片,则我军危矣!”宋江对朱武虽能认清京东的地理优势大为满意,但是也提出了自己的隐忧。
朱武默然良久,忽然眼前一亮道:“主公思虑宏远,非微臣所能及,只怕主公心中早已有取江淮以作为我军后方根据地的想法,只是碍于方腊、王庆与我军乃是同盟关系,故此心怀犹豫。”
能从微言中琢磨出大义,宋江对朱武不由得又高了几分,向他耐心解释道:“军师此言正是我心中所想,江淮鱼米之乡,天下财赋汇聚之地,若能以此为根据地,我军粮草无虞矣。河北之地虽有地利之便,但他日宋辽金夏一旦启衅,必成交兵之所,兵连祸结之下,残破不堪,虽能占据此地,亦已元气大伤。兵法讲究批亢捣虚,赵宋朝廷为了对抗西夏、契丹,将兵力尽列河北、陕西边境,江淮之地防御空虚,正暗合了这个‘虚’字。我敢保证,一旦方腊、王庆举事,必成摧枯拉朽之势,凭江淮地区宋军的兵力根本挡不住二人初期的凌厉攻势。”
“若是这样被二人占了江淮地区,我军却不好办了。”朱武作为军师,考虑问题自然以己军的利益为第一位。
宋江却不这么认为,满不在意道:“方腊、王庆虽能得逞一时,只怕难以长久,赵宋王朝能历一百五十余年而不倒自有其道理,别的不说,只说由老种经略相公统帅的西军,常年与西夏军厮杀疆场,那可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强将。听说年前赵宋与西夏已缔结停战协定,西军也就可以用作机动兵力,一旦江淮告急,赵佶必定会调此军前去平叛,到时候鹿死谁手殊难逆料。我军第一阶段的战略目标是拿下京东地区,并且要能坚守得住;江淮地区是第二阶段的战略目标。第一阶段战略目标的实现又要步步为营,分开来执行,目前我军的当务之急是操演军马、打造兵器、积聚粮秣,一旦形势对我有利,当以迅雷之势攻占青州、淄州、济南府和袭庆府,打通与梁山晁头领的联络通道以为呼应。”
朱武听了宋江的这番高谈阔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宋江对于当前形势的把握、对于全局战略的剖析、对于军事地缘优劣的阐述无不体现出极高的军事素养。朱武今天似乎才真正认清了宋江,但似乎又永远看不透他,他不明白一个没有接受过正规军事教育的刀笔吏出身的人怎么会有如此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与战略头脑。有些人天生就是军事天才,像汉初的大将韩信就是这类人,大概主公也是这类人吧!朱武心中怪怪地想道。
宋江不知道自己的形象一下子在朱武的心中高大了起来,他又向朱武询问了近来山寨的发展状况和青州城里的动静。朱武对于与山寨有关的诸项事宜的处理可谓是不遗余力,每当宋江提起一个问题,他总是对答如流,可以看出这些事情都是经过他亲手处理的,不然他不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商讨完了山寨的发展战略问题,宋江觉得轻松了不少,这些天来他一直在为这个事情吃不香睡不安,这可关系到几千人的身家性命,以后也许会有更多,不容他不谨慎。宋江结合自己后世的经验,再加上夜以继日的思考完善,总算是为山寨制定出了一个他认为操作性较强的发展方向。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就交给老天来决定吧,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战争本就是人类历史上最复杂最难解的一桩事情,有人自认为掌握了战争的规律,但战争的规律究竟是什么,恐怕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它充满了许多的偶然与变数,正因为这种不确定性,愈增其刺激性。
宋江站在二龙山的后山上,最后看了一眼徐徐落到山后去的斜阳,一股豪情充塞胸臆,因为他将在不久的将来挑战这项充满刺激和凶险的竞赛——战争。
第八十章 朱仝雷横()
现在的二龙山俨然成了一架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到处可以看到山上的人进进出出,不停的忙碌着,进行战前的准备,随时可以听到校场上传来阵阵喊杀之声,那是士兵在进行操练,兵器库与粮仓里储满了兵器甲仗和草料粮秣。这就是宋江这些天巡视二龙山后得来的直观印象,宋江对这样的结果还算比较满意。
这一日,宋江正与朱武计议与袭庆府首富吕家的钢铁交易问题,忽然一名传令兵进来报道:“启禀主公、军师,杨统领发现离山十余里有一伙四人正朝我山寨而来,其中两个押差、两个戴枷囚犯,特命小的前来报告主公示下。”
宋江听罢,心中暗感奇怪,以前朝廷发配的犯人大多是到沧州这些边境地区服役劳教,到沧州理应走大名府,怎么反而到了青州二龙山,再看朱武,同样是一脸的不解,宋江摆摆手,让传令兵退下,对朱武道:“这倒是奇事一件,军师可有兴趣同我一齐去看个究竟?”
朱武回道:“我心中也觉奇怪,正想去查看个究竟。”
当下两人出得议事大殿,一径到杨志营地找到了他,向他询问了详细情况,杨志也是摸不着头脑,只听手下士兵报得此事,不敢自作主张,便着人通知了宋江和朱武二人。宋江便邀上杨志,带了四五名士兵随从,一路下山去查看端的。
宋江一路上对二人说道:“如今官家昏暗,奸臣当道,尸位素餐之辈窃据庙堂,天下英雄报国无门,每遭奸人陷害,这囚犯之中多有忠良贤能、志士豪杰,今后若有流放之人从我地界经过,军师、统领要多加留意,勿要错失了天下英雄;若果是十恶不赦之辈,何用流放,即行杀了则可,也不枉了我们替天行道的本色。今天我们且去看看,这两个囚犯是何等样人?”
朱武、杨志深有同感,齐声应承,三人一路上针砭时弊,为天下英雄惋惜,不知不觉已经离山十里。宋江驻马观望,果见前面来了一行四人,由于离得较远看不真切,待四人渐渐走近,宋江忽然大声叫道:“啊呀!前面来的莫不是我朱仝、雷横两位恩公?”
朱武、杨志听得宋江此言,心中暗感吃惊,不觉抬眼打量起两人,只见其中一人面如重枣,目若朗星,髯长一尺五寸,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另一人身长七尺五寸,紫棠色面皮,颔下一副扇圈胡须。两人虽然披枷带锁,仍然不失英雄气概。
看了二人这幅气概,朱武、杨志不由得暗暗赞叹道:“果是两条好汉子!”
却说朱仝、雷横二人听得前头有人叫破他们的姓名,又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当即仔细辨认一番,不是宋江还有何人?二人当即异口同声道:“来人可是宋公明哥哥?”
经他们这么一喊,宋江哪里还有怀疑,当即带领众人疾趋上前。那两个押差猛可里见到这许多人冲到跟前,骇了一跳,丢下哨棒就要逃跑,早将押解犯人这件公差丢到九霄云外去了,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他们快有人比他们更快,杨志早在他们转身逃命之前就一把薅住一个将他们提了起来,像摔破麻袋一般将两人狠狠掼在地上,杨志力道何等之大,这一掼直掼得两人眼冒金星,差点没晕过去。
“你们这两个不开眼的奴才,在洒家面前还想逃跑,还不快把枷锁打开。”杨志看到朱雷二人囚衣之上血迹斑斑,脸上还带着血痕,分明是这一路上受到这二人虐待所致,对他们自然不会客气。
两个押差哪里受过这等苦楚,但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只得强忍疼痛爬起身来分别为朱仝、雷横打开了枷锁,杨志待二人手脚恢复自由之后,当即吩咐带来的几名士兵上前将两幅枷锁给那两个押差戴上,并将钥匙丢到山下去讫。
“杨统领这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真是高明,也让这两个腌臜泼才尝尝披枷带锁的滋味。”宋江不禁佩服起杨志来,竟能够想出这样招数来整治这两个恶人。
宋江转身对着朱仝、雷横便拜,诚恳道:“宋某先前多蒙两位都头出手相助,方才躲过张文远那厮的毒手,只因当日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感谢两位恩公的活命之恩。”
朱雷二人赶紧上前扶起宋江道:“公明哥哥使不得,当日职务之便,区区微劳何足挂齿。只是听县里人说,后来张文远又起歹心,趁哥哥归家之际,派人围了宋家庄,害了宋老太公一家,县里都在为哥哥被那张文远害死而愤愤不平,走在街上到处可以听到有人咒骂那张文远,让我们县里少了一个赈穷济困的及时雨。当日都怪我们不曾在县衙里,否则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保得哥哥一家周全,现如今哥哥如何到得此间,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两位恩公的心意宋江铭感五内,只是此事说来话长,两位恩公在这里多有不便,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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