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伯言不假思索道:“根据本朝熙宁前和熙宁后全国矿冶产量和国家征收的课税比较来看,自认是有民间承包经营,国家才能获利最大。”
林冲道:“前些日子我军占据徐州,接管了利国监的三十六处坑冶,颜树德将军曾让我定夺利国监今后的经营模式,我对此一窍不通,只好将其事禀报主公决断。钱知府对于此事既然有自己的看法,不妨付诸书信一封,我会命人将其交予主公,以资参考。”
钱伯言的意见得到林冲的重视,不禁喜动颜色道:“我这就去办。”
待钱伯言走后,林冲对秦明道:“秦将军,莱芜监的事我就交给你了,接管莱芜监后,暂且维持原来的生产方式,等主公明示后再行定夺。莱芜县西有一县,名叫奉符县,此县位于泰山西缘,地扼袭庆府进入济南府的交通要道,西行即进入东平府地界,位置极为重要,你此去莱芜监必然要经过该地,顺便将之攻下,以威胁济南府的侧翼,接管莱芜监后即回军于此屯驻。待我攻破济州和东平府后,你我合兵一处,与主公会攻济南府,到那时,我们梁山军此次的作战任务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秦明听到又有大仗要打了,不禁兴奋道:“统领放心吧,我这就去将莱芜、奉符两县拿下,倒是统领,要快点行动才好,不然我可要在奉符县等急了。”
林冲哈哈一笑道:“你这霹雳火的绰号叫得一点不差,打了这么久的仗,还是这幅急性子。你放心吧,京东西路除了徐州和袭庆府还有些守军,其他州府都被高俅调空了兵力,济州和东平府也不例外,若是这样我还不能迅速拿下的话,我这个统领可就没脸再当下去喽。”林冲这番话不禁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林冲等到众人止住了笑声,这才接着说道:“秦将军到了莱芜监,有件事情要留意一下。我军在未起事之前,制造武器装备缺少原料,曾经通过中间商吕清良从莱芜监购买钢铁,此人给价倒是极为公道,双方合作一直比较密切。山寨有几次资金周转不开,还曾赊欠于他,为此山寨倒是欠了他不少人情。”
说起这吕清良,却是袭庆府有名的富商,此人祖上吕正臣,本是从别处迁到兖州(政和八年升兖州为袭庆府)来的,他白手起家,在兖州雇募工匠,开设了第一家农用家具作坊,由于经营管理有方,逐渐发展壮大。吕氏所制器具极为精密,在京东一代都享有盛誉,尤其是在兖州城,一州之人农工用具乃至于家羹户御,皆是吕氏制作。到了吕清良这一代,为了扩大生产经营规模,便在莱芜县广置田土,将作坊从兖州城迁到了莱芜县,一则这里靠近莱芜监这个冶铁基地,采购钢铁原料较为方便;二来莱芜监的土地价格也比州城便宜许多,便于今后进一步扩大再生产。
秦明瓮声瓮气道:“这小子不错,对得起我山寨,此事我记下了。”
林冲道:“袭庆府城距离济州城和东平府城道里远近大致相当,为了迅速夺得两州府,我决定兵分两路,公孙先生,劳烦你率领项充、李衮部两千人前往攻占东平府,我率中营兵马直插济州,居中策应你和颜将军。袭庆府仍有钱知府主持政务,吴先生与阎将军率领狼嗥山余众及投降宋兵协助守御地方。”吴角是个识大体的人,留他在袭庆府提点两位徒儿,阎光和董恺倒不至于会因为前番过节难为钱伯言。
秦明是个闲不住的人,辞别了林冲之后,当即点齐本营两千兵马沿着官道一路直奔奉符县杀去。奉符县位于泰山南麓,与府城足有一百五六十里路程,秦明一路加速行军,却也不能在一天之内赶到,只走到亭亭山下,天色已暝。秦明遍观四周,附近并无村镇,于是就在山脚下择一高阜处,命将士们搭起帐篷歇宿一晚,待天明时分再行赶路。
就在这时,官道上来了三位不速之客,却是两名公差押着一名文士迤逦而来,那两名公差无非就是董超、薛霸。
董超、薛霸一路上只顾催着文士赶路,不想却是错过了宿头,只听那董超小声嘀咕道:“不对啊,这条官道我少说也走过五七回了,记得这里有一处酒家的,这早晚如何不见了?”
薛霸抱怨道:“该不会是你记错了吧,你可害苦了我哟,我说要在前一家酒店歇宿的,你偏要贪这两个时辰的路程。这里这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哪里会有什么酒家,今晚有得受了,只能露宿野外了。”
董超被薛霸一顿抢白,很是没有面子,只能将其撒到那文士头上,在一旁挖苦道:“吕仁人,你说说你,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盛大人,盛大人那是什么人,人家可是做过开封府尹的,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人家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你跟他对着干,能有还果子吃?自己受罪不说,还连累我们跟着你一起受苦,沾上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薛霸不耐烦道:“他就是个榆木疙瘩不开窍,放着提举莱芜监这个肥差不多捞些钱财,却自命清高,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还是快找个避风的地方将就一晚才是正事。我们分头找找吧,你也别站着了,也帮着找找吧,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需要休息。”薛霸对那文士的态度比董超也好不到哪儿去。
董超骂骂咧咧的走开,自去路旁寻找适合休息的地方,心中还是放不开那个酒店,暗自嘀咕道:“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想到这里,他又不甘心地向四周张望,这一望还真教他重新看到了希望,只见不远处正有几处亮光。
董超兴奋地冲薛霸喊道:“你快来,看那里有亮光,应该有人家居住,我们不妨前去借宿一晚。”薛霸只想有个睡觉的地方,看到亮光自然欢喜,二人不虞有他,当即押着文士向那亮光处赶路。三人走得多时,看那处地方,亮光越发多了,影影绰绰怕不有几十处。
董超看到这里,心中不觉有些打鼓,对薛霸道:“前面怎会突然多出这许多亮光,我看此处地方透着诡异,我们要小心才好。”
薛霸向来胆小,被董超这么一说,不禁胆怯道:“要不,我们就在路边将近一晚,还是不要过去吧!”
薛霸话音刚落,只见路旁黑暗中窜出几名手执刀剑之人,为首一人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自闯入我们的军营!”
董超、薛霸看到这番光景,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只是站在那里打哆嗦,哪里还敢回答来人的问话。为首之人看到二人吓成这个样子,心中暗自鄙夷,再看那披枷带锁的文士,却是毫无惧色,不禁赞道:“你一个文人,竟然有此胆量,着实不错,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文士长叹一声道:“在下吕由诚,本是莱芜监的监官,这两人是押送我的公人董超、薛霸。”
为首之人听得眼前之人是莱芜监监官,心知此事干系重大,不是自己能够处理得了的,于是吩咐手下人道:“你们几个将这三人押往秦将军处,交予他处理,其他人跟着我继续巡逻。”此人话音一落,立即上来几人,押送三人前往营地。
原来此处正是秦明扎营歇息的地方,那些亮光却是营寨中点起的篝火火把,董超、薛霸不明所以之下,贸然闯了进来,正好被巡逻的士兵抓个正着。
第一百九十三章 盛章的阴谋()
秦明正在军营中处理军务,忽听得外面有人求见,秦明命守卫将他们放进来,其中一名巡兵将事情经过向秦明禀明。
秦明听罢,不觉失声道:“竟有此事!”他虽然不清楚吕由诚因何获罪,却也猜得到他多半是被冤枉的。秦明随意扫了董超、薛霸一眼,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二人道:“钥匙拿来!”
董超、薛霸小命掌握在别人手里,哪里敢不遵从?立即取出腰间的钥匙,双手奉上,秦明一把夺了过来,两步并作一步,走到吕由诚面前,亲自为他打开枷锁镣铐,躬身一礼道:“先生受苦了,快快请坐。”
秦明对他如此恭敬,吕由诚倒是有些不太适应,还礼道:“将军太客气了,在下乃是戴罪之身,怎当得起将军如此抬爱。”
秦明向帐中挥了挥手,命他们将董超、薛霸押下去仔细审问,这才向吕由诚道:“先生此言差矣,你是朝廷的罪犯,却不是我二龙山的罪犯,何来戴罪之身一说?先生还是坐下说话吧!”
吕由诚听秦明道明来历,心中不由得大感震惊,早就听人说二龙山最近在京东东路攻州占县,闹得厉害,官家御敕高俅前来征讨,想不到现在竟然已经打到了京东西路。
在吕由诚看来,派高俅这个无用之人前来平叛实在是一着臭棋,非但不能平定叛乱,徒然消耗朝廷的兵马钱粮,说不定还会激起当地百姓的反叛情绪。这不,高俅刚到京东西路,就闹得鸡犬不宁,到处抓丁运输粮草辎重不说,还沿着济水两岸拘刷水手战船,严重影响了当地百姓的正常生产和生活,一时之间,整个京东西路骚然不宁。
吕由诚对于济南的战事也有所耳闻,知道高俅正在与二龙山主力对峙,秦明于此时率领大军不声不响出现在袭庆府,看来高俅多半是被二龙山的军事部署给欺骗了。京东西路完了,吕由诚不禁在心中感叹道。高俅这厮将京东西路的兵力抽调一空,正好给了二龙山奇袭的机会。吕由诚想到这里,也不再推辞,落座后只是不言语。
秦明首先开言道:“秦某能够出现在这里,想来吕大人也猜到事情的大概了,实不相瞒,我军已经占领了徐州和袭庆府,单州、济州、东平府不日也将落入我军手中。我正是奉了林统领的军令,前去接管莱芜监,吕大人作为莱芜监的监官,怎会这般落魄?。”
吕由诚苦笑道:“让将军见笑了,吕某虽不敢自称清廉,但也不屑于与盛章之流为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心中并不后悔。”
秦明感叹道:“大人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如今天下乌鸦一般黑,吕大人想要独善其身,又如何能够见容于朝堂之中?秦某昔日也曾在青州为官,对朝廷的龌龊深有体会,不知吕大人今后有何打算?”
吕由诚默然良久道:“盛章无中生有,捏造罪名加害于我,到了京城,终有澄清之日。”
秦明劝阻道:“大人为何这般糊涂,到了今天竟然还对朝廷抱有希望。盛章那厮曾是开封府尹,在汴京经营多年,与一众朝中大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大人若是到了京城,哪里还有辩白的机会,盛章敢将大人押往京城,暗中只怕早已做足了准备,更何况,大人能不能一路平安地到达京城还未可知。”
秦明话音刚落,只听帐外有人禀报道:“将军,方才小的在审问董超、薛霸时,他们说有件事情与吕大人有关,要将军答应饶了他们的性命,他们才肯说。”
秦明不由来了兴致,道:“哦,还有这样的事情?吕大人,你都听到了,这件事情与你有关啊,可有兴趣随我一同前去看看。”
吕由诚道:“自然要去,我倒要看看这两个人究竟知道些什么,竟然拿我来当护身符。”
秦明和吕由诚随那名士兵来到审问董超、薛霸的营帐,只见两人蹲在角落里,缩着身子瑟瑟发抖,显然吓得不轻。秦明走到两人跟前,威棱四射的眼眸从他们身上扫过,一脸威严道:“本将军来了,你们知道些什么,说吧!”
董超、薛霸为秦明的气势所慑,哪里还敢讨价还价,老老实实地道:“回将军的话,小的出发之前,盛大人将我们叫了去,让我们此行经过济州麟山。他还说,麟山现在被一伙儿强盗占住,寨主名叫刘信民,我们到了麟山后,就就结果了吕大人的性命,他会替我们暗中安排,将事情推在强盗身上。小的们本不想答应他,怎奈他以家人性命相要挟,我们才不得不应承了下来,将军,求求你发发善心,就饶过我们这一回吧!”
秦明皱眉道:“少废话,你们说的这件事,可有证据?”
董超忙不迭地答道:“有,小人有证据,盛大人看我们应下了此事,为了安我们的心,就给了我们每人一锭银子,那银子被小人藏在莱芜县家中,将军若是不信,可前去查验。”
秦明道:“好,本将军这一次正好要到莱芜县去办事,顺便验证尔等所言虚实,如果真有其事,本将军不会食言,就饶了你们的性命。”董超、薛霸连连叩谢不已。
吕由诚在一旁将二人的话听在耳中,依他对盛章的了解,心中早已信了七八分,咬牙切齿道:“好个盛章,竟然欲置我于死地。”
吕由诚说到这里,向秦明躬身施礼道:“此次若非阴差阳错,被将军解救,吕某只怕难逃劫数。将军的再造之恩,吕某愿肝脑涂地以报。”
秦明摆摆手道:“吕大人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辈本分,休提什么报不报答的话,大人若是愿意加入我军,一展雄才,秦某已经心满意足了。”
吕由诚一脸认真道:“将军既然这么说,那吕某就如将军所愿,加入贵军。贵军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就占据了京东东路全境,如今又将高俅引入彀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了京东西路大部,我对你们的那位宋头领可是感兴趣得紧啊。”
秦明一脸敬佩道:“说起咱们这位主公,那可真是志气恢宏,雄才大略,绝非池中之物,总之见了之后就会明白。吕仁人这些天受了不少苦楚,如今天也不早了,今天晚上就好生将息一宿,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呢。”
吕由诚道:“那就麻烦秦将军了。现在我已不是朝廷的官员,秦将军今后就不要大人大人地叫了,叫我子明(吕由诚字)即可。”
秦明爽朗一笑道:“好,子明果然是个快人,今后你我便是一家人了。”说完,秦明命人为吕由诚安排了床帐,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秦明就命令全军开拔,火速向奉符县进军,吕由诚既然答应加入二龙山,自然随军前行,秦明特意安排了几名亲兵,保护他的安全。
那奉符县距离亭亭山并不甚远,午时不到,秦明便已率领大军进入了奉符县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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