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赵元轩会对纪宁这样不痛不痒的话嗤之以鼻,但现在纪宁说出的这圆场话,在她听来却是无比中听。赵元轩轻哼一声,瞪着自己的兄长,好似在说,还是纪公子说话中听。
三人终于落座,因为纪宁曾在赵元轩及笄宴席上出席,并且由他亲自为赵元轩插上头钗,三人之间关于身份其实也没什么可避讳的,赵元启也不会在纪宁面前自居地位,反倒是很平和在跟纪宁说一些叙旧的话。
“……永宁中了解元,实在是可喜可贺,金陵城的才子那么多,每届乡试的应考之人也不少,永宁能脱颖而出,恰说明永宁才学卓著,让人佩服!”赵元启由衷称赞道。
纪宁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种恭维话,赵元轩则在旁边搭茬道:“大哥,你这种马屁话,哄哄父王也就算了,现在跟纪公子这么说,是想让人下不来台是吧?”
“小妹,我跟人说话时,你最好别插嘴,这是作为淑女的第一条原则。”赵元启冷声道,“男人说话,妇孺不得插嘴,就算没接受宫廷礼数的教导,这些是最基本的规矩,母妃没教给你吗?”
兄妹二人,走在外面,好像有多大的仇恨一样,说白了是兄妹二人都想在纪宁面前留下好的印象,一个是对自己的朋友,而另一个则是对自己的意中人,结果对外没什么矛盾,倒是自家兄妹先争了起来。
赵元轩要说什么,纪宁一摆手道:“世子、郡主,其实在下只是一介布衣,如今到京城来应考,也不过是求得一个功名,将来可以入文庙有所作为。要说之前的乡试,能中解元更多的是因缘巧合,当时卷入到舞弊案,也险些没能从中脱离而出,说起来也都是机缘。”
赵元启也顾不上再去跟妹妹争吵,轻叹道:“永宁说的也是,那次的舞弊案,闹的不小,幸好朝廷和文庙派去的人调查彻底,没能让永宁你蒙冤。永宁,过几天就是京城诗会,你也会参加吧?”
纪宁侧目看了赵元轩一眼,但见赵元轩的眼睛里都多了几分神采,他大概猜到赵元轩也会参加这次的诗会。
他点头道:“原本不想参加,可身边有几位朋友要去,拧不过,便答应下来!”
“如此也好,正好可以领略一下永宁你的诗才,话说你不但在文章上独树一帜,在辩才上也是首屈一指的,治国经略也是人中翘楚……永宁的诗才也是极好的。永宁,你简直是个全才,让人觉得你无可挑剔!”赵元启脸上带着由衷的羡慕之色。
赵元轩听了之后闷闷不乐道:“就是人品不咋地!”
“妹妹!”赵元启一脸愤怒望着赵元轩。
“我没说错啊,他的人品就是很一般。尤其是在对于女色之上,还没成婚,就开始勾三搭四的,从开始就说自己要三妻四妾,现在跟秦楼楚馆的女人又纠缠不清,以后身边还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呢!”赵元轩愤愤然道。
赵元启冷声道:“大丈夫志在四方,有本事的男人,身边多几个女人算什么?就连父王,身边也并非只有母妃一人,女人也是男人打拼的动力!”
赵元轩还是很不满,道:“借口,凭什么我们女人就要守妇道?你们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
赵元启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跟自己的妹妹辩驳,因为这件事,本身就带着很大的不公平。
“郡主,在下有点浅见,不知您是否愿意听一听?”纪宁突然道。
“对,永宁,你的辩才很好,你就跟这丫头说说,女人为何不能三妻四妾,而男人可以?”赵元启只能求助地望着纪宁。
纪宁轻轻一叹道:“其实这是一个时代的背景吧,总的来说呢,就是社会生产力决定了社会地位,谁能创造更多的社会生产力,谁就能掌握更多的资源,那他就具有更多分配资源的权力,在大永朝当下的时代里,因为生产工具的落后,再加上主流思想中的重男轻女,生产主要仰仗于男子,使得男子占据的大量的社会资源,女子就会落于男子附庸的地位,使得男子在选择配偶上,就占据了主动权。”
“但社会始终是在进步的,一直到社会分配,核心价值观到了一个相对开明的时代,那时的女子也有了相应的社会地位,男女在社会上就会处于平等。时代在进步,社会也是在进步中,只是以当下的时代来说,男人的三妻四妾,主要源自于他们对于社会资源的掌控!”
也许是纪宁说的东西有些复杂,赵元启那边还需要思考一下,可赵元轩的脑子,明显比她的兄长要更为聪慧。
“你还是没说,为什么男人有了社会资源后可以三妻四妾,女人不可以!”赵元轩咄咄逼人道。
“女人有了权力和地位,同样可以有多个男人,只是她们不会将事情公开。郡主,不是吗?”纪宁很悠闲地问了一句,这下赵元轩也无话可说。
(本章完)
第404章 学术之会()
“永宁,你对男女婚姻地位的论述,也算是非常精妙了,但只是这思想……是否有些超前了?在这时代中,你的想法始终不能为人所全盘接受!”赵元启在听到纪宁的论述后,带着由衷的感慨道。
纪宁道:“在下只是平心而论!”
赵元启道:“永宁,其实我这次找你来,除了要跟你说说未来几天的京城诗会,还有件重要的事跟你说,就是关于之后有个学术之会的事情,京城的几名才学大家,邀请我参加一次关于理学、心学和杂学的辩论会,允许我带一名友人同去。我想邀请你一起参加!”
如果是旁人做出的邀请,纪宁或许会马上拒绝,但赵元启是什么人,那是崇王世子,将来崇王的继位人,赵元启受邀参加的学术研讨会,那可不是什么平常人都能参加的。
就算是进士,恐怕也没资格去参加,但赵元启却给了他这样一个去接触到上层学术研究者的机会。
“永宁,你是否有兴趣参加?”赵元启问道。
纪宁叹道:“在下才疏学浅,对于理学和心学的研究,也都处于表层,不曾有任何的见地,贸然去参加这种学术之会,只怕会给世子丢人!”
赵元轩在旁边撇撇嘴道:“你也有害怕丢人的时候吗?怎么我每次见你,你好像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赵元启不理会自己妹妹的话,笑道:“永宁你这就不用太担心了,这种学术之会,受邀参加的都是一些王公贵胄,又或者是皇亲国戚,再或者是一些名儒,又或者是对学术方面有见地和研究的,这些人在京城儒学界的地位都非常高,永宁你即便能出席,当场也不用你说什么话,对你的声望增加就会很有帮助。你也不用担心表现的好坏或者怎样,因为我带你去,本来就是想让你跟我去见识一下,那些人应该也不会在意我们这些皇亲国戚的意见!”
纪宁心想,赵元启这话说的没错,就算他在这种学术研讨会中一句话不说,但只要别人知道他曾经参加过这样的学术研讨会,他的声望就会快速积累。
毕竟这种学术研讨会能参加的都是名儒级别的,普通进士都没资格,更别说是他这样应考进士的举人了。
没有赵元启的邀请,就算再给他二十年积累学问,也没机会列席会议。
“在下总不能去给世子折损面子的!”纪宁虽然也想去,但他也要考虑到现实的问题,就是不能去丢人。
赵元轩不满道:“大哥,你带纪公子去,那我呢?”
“你?你一个女流之辈,这种学术会议是没资格去的,安心在家里学习宫廷礼书就是了。永宁,这样吧,先确定下来我邀请的人就是你,时间是在四天后,其实也就是京城诗会第一天的当晚,那****跟我一起去出席,我会派马车去接你,路上我们再谈论一下列席时应该说什么,只需要说出对理学、心学和一些杂学的认识就可以了!”赵元启道。
“什么都可以?”赵元轩眼睛瞪的铮亮,“那我去也行啊!”
“你去做什么?你能对理学、心学说出一些自己的见地吗?这次可是学术的一次大碰撞,当下也算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时代,很多学术大家到京城来,就是为了这次的学术之会,他们的意见是很中肯的,我和永宁去能学习一下,你一个女流去了,也只是在旁边凑热闹,这么好的机会,还是让永宁跟我同去!”赵元启很显然对妹妹有些看不起。
这让赵元轩很是气愤,她嘀咕道:“你们男人就可以去,我一个女流之辈就不能去,你们说的东西,很了不起吗?”
纪宁道:“郡主,关于普通的诗词文章,就算是少有偏颇,也不会有什么,每个人的理解不同。但对于学术思想,可不能有丝毫懈怠,尤其是在这种百家争鸣坐而论道的场合,谁有半句不合适,就可能会成为学术界的公敌!”
“这么严重?”赵元轩也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学术论坛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赵元启点头道:“永宁没说错,这种学术之会,很多人都是认死理的,你说的不合适,他跟你拼命都不为过。这是为殉道,妹妹你还要去吗?”
赵元轩听还会有人为学术而死,登时打个寒颤道:“你们想去,自己去好了,这种疯子才会参加的学术之会,我才不会去呢!”
……
……
纪宁跟赵元启兄妹,在醉仙居停留了有半个多时辰,纪宁跟赵元启对酌几杯之后,才下楼来,三人就此分别。
赵元轩原本有些话想对纪宁说,但因自己的事情被兄长碰上,她已经没机会跟纪宁一叙别情,只能是跟着兄长回家,因为崇王府可不容许自家的郡主在外面有危险。
等纪宁送走了赵氏兄妹,才叹口气,想到要去参加京城的学术研讨会,他还是带着些许期待的。
他倒不是想去表现什么,他是想听听这时代最负盛名的才学大家,对于理学、心学以及其他流派学问的一种见地和看法,以将自己脑海中的学问,在这时代中定位,确定将来在文庙中发展的方向。
纪宁在学术上所继承的,是理学的思想,但又不同于程朱理学,因为他的太师傅沈康所继承的是张载的学说。
纪宁作为沈康的徒孙,虽然从道理上来说,不必要一定要继承沈康的学问体系,但他又不能在自己有所建树之前欺师灭祖,所以他也只能先根据张载的学说,编写出自己的一份关于学术上的研究课题,如果能在这种学术研讨会上发表自己见地的话,不能超出这个框架。
就在他想着事情时,天香楼也重新出现在他眼前,这次他过来,目的不再是为了见什么朋友,而直接是来见柳如是。
关于怎么面对柳如是的问题,纪宁自己都没想明白,让他跟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人发生关系,他心中始终是有介怀的。
但若说让自己头天两万两银子白花,他也觉得不值得。
(本章完)
第405章 玩赖()
时间已经过了晌午,这会天香楼里的人差不多也都睡醒了,稍微收拾一下,就准备要进行晚上的营业。
因为尚未开张,纪宁让林义先去敲门,很快有伙计从里面探头出来,见到是纪宁,那伙计脸上换上堆笑,一副很客气的模样对纪宁行礼。
在风月场所,遵循的最高标准是“有钱的是大爷”,即便天香楼在昨天的问题上有什么阴谋,但下面的人始终是要巴结像纪宁这样一掷千金的大主顾的,因为这涉及到他们自己的赏银问题。
“纪老爷,您来接柳小姐?小的这就进去给您通报!”那伙计说是要进去通报,但其实根本没动腿的意思。
在天香楼里,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给银子,也休想让人帮忙做事。
纪宁拿出二钱银子,丢过去,那人才兴高采烈去了,纪宁进到门里等候。
昨日里还热闹非凡的天香楼,此时还冷冷清清,很显然这里大部分的人都还没睡醒,或者是睡醒的也留在房间或者后院里收拾,不到营业时间,前厅这边是不会对外开放的。
偶尔从二楼哪个房间里会走出一两名女子,当见到楼下立着个人,还是昨日里花了两万两银子的纪宁,她们会投以热切的目光,那小眼神就好像会说话,在勾引纪宁香楼跟她们一叙情义的意思。
当然她们看中的不是纪宁的人品和才学,或者说人品和才学并不是决定因素,决定因素是纪宁身上的银钱。
昨日里纪宁一次拿出两万两银子,身上明明还有银子的兑票,意思就是说,纪宁的身家远不止两万两银子,那些女子就会想,是否可以通过以身相许,或者是让纪宁欣赏的方式,让纪宁出足够多的银子,买她们的初夜,或者是帮她们来赎身。
秦楼楚馆里的女人大多数也不是自甘堕落的,她们也希望能得到别人的认同,能走出苦海,赎籍为良,从此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即便将来做妾侍,她们也会觉得很满足,因为至少她们可以拥有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权力,只是她们很难为自己的子嗣争取到相应的继承权。
在这时代中,庶子的地位还是非常低的,甚至在一个大家族中,庶子的地位跟奴仆不相上下,甚至还不如奴仆。
“哎呦,这不是纪公子吗?”
纪宁没等来柳如是,倒先把茹娘给等了来。
很显然,要接走柳如是必须要先过茹娘这一关,这就好像是来上门提亲,就算把彩礼钱都花了,可一旦茹娘这位“丈母娘”不同意,照样可以让亲事告吹。
此时的茹娘,就好像个花枝招展的喇叭花一样,一身大红的棉袄,从楼上莲步款款走下来,可这位茹娘的走路姿势,在纪宁看来很像是唐老鸭,走路不是摇风摆柳,而是左上右下,简直是在屁颠屁颠的。
“茹娘!”纪宁只是称呼了一声,根本没有行礼的打算。
到秦楼楚馆这种地方,纪宁的地位可说是非常高的,他没必要跟一个下九流的老鸨子行礼。
茹娘倒是要先上来行礼,以万福礼行礼,道了三声万福,这才道:“纪公子,您来的可真是晚哪,我们如是姑娘原本在房间内等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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