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尤其是在苏安容想起在烟花地看到的那一幕,她的心就开始不由自主的绞痛。
感情就是这么不可理喻,明知是错,却无法决然砍断。
何况在苏安容的心底,还是那么深深的爱着沈清澜,深切的想要寻求真正的答案。
“安容,别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我一时糊涂,实在推脱不开和他们去饮酒,谁料到最后他们会带我去那种地方!”
“安容,我是真心知道错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跟着我去的,我真是混蛋!”
“以后,我们都再也不去了,好吗?你明白,我的心里至始至终都只钟情于你啊!”
沈清澜断断续续的说着,双手不断捶打着窗户,到最后居然哽咽的低声悲鸣起来。
苏安容抿唇,不语,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化成一道淡淡的叹息,散在空气中。
打心底爱一个人。会爱到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哪还有功夫管爱的对与错,谁付出的多。
打心底爱一个人,希望他一切都好。
希望他不会难过,更怕他因自己伤心或是失望。甚至宁愿做错事的人是他受伤的是自己。
只是如今,苏安容迷茫了,她再也无法像原来那般闭着眼睛,捂住耳朵,听信沈清澜的所有话语和安排。
苏安容有了自己的判断,开始能够客观的分析,沈清澜话中的漏洞。
如果沈清澜真是被逼才去烟花地的,为何笑得那么开怀。
如果沈清澜是真的愧疚,为何撞见苏安容当时遇难,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先逃。
人生多半是这样,错了一步,身后一世沧海横绝。
可是,那做了多年的梦,绕床弄青梅,此生不相负,难道真的便就此湮灭了吗。
苏安容低垂的眼眸,柳眉紧锁,她缓缓道,“你且走吧。”
“安容,你不原谅我,我便死也不离开。”
“我会一直跪在这里,直到你愿意见我为止。”
第24章:出名的悍妇()
沈清澜低沉却坚定如磐石般的哀求一声声的夹杂着雨声传来,再一下下的撞进苏安容的心头,这个秋雨瑟瑟的夜注定难眠。
雨,淅淅沥沥下了整宿。
清晨,暮钟响起,苏安容的窗外也寂静下来。她犹豫的起身,纤手放在窗棂,想要打开看看沈清澜是不是还守在窗外。
吱呀一声,冰冷的窗开启,残余的雨滴落到苏安容的脸上,冷得有些心惊。
院子里,雨过,风/流云散。
狼藉一片的地上,只见最爱白的沈清澜竟然晕倒在泥泞之间。
沈郎!难道沈清澜真的跪在那冰冷的地上雨中守了整整一夜?!
苏安容呼吸一窒,有种被人掐着咽喉的痛。
是了,此刻的沈清澜还是那个潦倒落魄一无所有的书生,还是那个心中一心念着苏安容好的真心人。
往事恩爱的一点一滴如同潮水般倾泻入苏安容的脑海,令她犹豫着推门缓步走了出去。
苏安容扶起地上的沈清澜,带他回屋,为他换洗,甚至亲手烹了热茶。
此刻,沈清澜的额头滚烫如火,口中喃喃自语的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苏安容的小名,“安容,安容,沫错了,原谅沫好么……”
苏安容一震,心里如被一层厚厚的茧缠着,心如刀绞。
这声沫,令苏安容想起当年两人小小无猜闹脾气时,沈清澜总会这般道歉讨饶。
苏安容记得,沈清澜说过,他自小父母双亡,唯一记得的便是沈清澜的母亲叫他的小名是沫。
这个小名,是沈清澜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的,只有在苏安容面前的时候才会极少数说起。
苏安容抿唇,鼻尖一酸,几欲红眼。俗话不是说酒后吐真言,如今沈清澜这般在意自己,难道这还不够么。
曾经苏安容以为再不会为沈清澜,黯然神伤,也再不会为他,魂牵梦萦。
可是,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心心相念,如何能够说丢便丢。
她若对他无情,又哪来那夜夜梦魇透骨的绝望。
女子终究还是感情至上的,只是,苏安容心底深处还是有一道鸿沟。
她很想问问沈清澜,梦里的他为何不信任她,甚至不给她一个机会解释?!
付出真心,才会得到真心,但也可能伤的彻底。
苏安容很想知道这么多年自己倾心倾力,毫无怨尤的感情,是不是全部错付了。
沈清澜,眼前这个儒雅温柔的郎君,梦中的惨案,你到底参与了几分?
流年如刺,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沈清澜这一病便是四五日,苏安容将他安置在侧室里,亲自照料着。
这些日子倒十分清静,睚眦必报的二姨娘居然没有再来寻苏安容的不是,可是巧云却也不见了踪影。
苏安容忧心巧云,便差人去问,最后得知巧云告了假,说家里有急事晚些才能够回府。
苏安容总觉得有些不安,可沈清澜的高烧不退,令苏安容暂时难以脱身。
忽然,苏府的门上多了不少来客,大多是点了红痣的婆子。
第25章:退无可退()
苏安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立即回想起来,这恐怕是二姨娘要给自己定亲了。
果不其然,晌午刚过,夫人便急匆匆的找来,驱退了下人,惊慌失措赶紧将苏安容拉到了一旁。
“安容,大事不好了!柳氏怂恿了老爷,给你定下一桩亲事,令你嫁与李尚书做那第十二房小妾!”
苏夫人肝肠寸断,心急如焚的抱着苏安容哭诉,全然没了主意。
“娘,别着急,慢慢说。”苏安容温婉平静的安慰道,扶着娘亲先行坐下。
“安容,这可是万万了不得的!你可知道那李尚书可是年近古稀之人,夫人又是出名的悍妇,前面十一房的小妾,死的死,病得病,没有一个最后是好下场的——”
苏夫人想到女儿以后悲惨的日子便哭得伤心欲绝,柳氏这般做,是要把自己母女逼上绝路啊!
苏夫人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能够让柳氏念着点,以后不要为难苏安容,可谁料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苏夫人心口宛如被人挖了一块,又咳出点滴鲜血,头也跟着阵阵巨痛。
她恨不得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是梦一场,只是梦一场……
“娘!你可还好?”苏安容赶紧上前扶住娘亲,看着娟帕上鲜红的血迹,心疼至极。
“安容,都怪娘没用,没用啊!”苏夫人心如刀绞的默默流泪。
女儿那句面子是自己挣来的,不是求来的话,在苏夫人的脑海中如洪钟般一遍遍敲响。
此刻她忽然有些后悔,如果从开始争一争,现在会不会有些不一样。
“娘,别难过,女儿不会嫁过去的,相信我,女儿自有法子应对。”苏安容眸光认真温柔的安慰道,眉梢间有着属于苏安容特有的聪慧和沉稳。
苏夫人见到苏安容这般镇定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稍许平静了些,拭干眼角的泪痕问道,“安容,你有何办法?”
“娘亲尽管放心,安容有分寸。”苏安容淡淡一笑,眉宇间净是聪颖。
苏夫人还想再问什么,忽然听见侧屋传来几声男人压低的咳嗽,便心下了然。
沈清澜和苏安容自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苏夫人是知道的。
苏夫人思及沈清澜那孩子温文儒雅,富有才华,纵然苏安容真动了心随他去,以后便也不会受太大的委屈。
至少,不会同自己一样,虽然苏家富贵起来,却受尽二姨娘柳氏的欺辱,过的备受煎熬。
半响,苏夫人幽幽叹了一口气,拉着苏安容的手叮嘱道,“安容,不管你做怎样的抉择,娘都支持你,只是千万别太委屈了自己。”
“那娘就不怕我再去寻那柳氏的麻烦?”苏安容调皮的问道。
苏夫人见到苏安容挤眉弄眼的模样,不由得破涕为笑,抬手便敲了苏安容一个爆栗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般玩笑?!”
“娘,你可曾想过,我们母女本是苏家的嫡妻长女,可过的却是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难道你真的没有后悔过吗?”苏安容认真的问道。
第26章:罢了,你还是离开吧()
苏夫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许久许久没有说话。女儿如今真的是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可是她却做不到苏安容那般改变。
“安容,人这一生,不争,元气不伤,不求,不卑不亢。求的多了,便是佛祖也容不得的。”苏夫人缓缓道。
“娘,正如二姨娘这次逼亲一般,有时候,并不是你退让了,便能够保全。”苏安容的眼神变得复杂而伤痛,“你可曾想过,当退无可退时,又该怎么样?”
退无可退?!
苏夫人如遭棒喝,背脊窜上刺骨的冷冽,那种涌动的寒意和冰冷,极为骇人。
“娘,是安容多言了,你放心,这桩所谓的亲事,安容定然会处理妥当,不过娘要应下安容一件事才行。”苏安容缓缓道。
“你说便是,娘都依你。”苏夫人认真的道,眼前的苏安容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儿。
如今的苏安容变成了苏夫人的依靠,令她觉得真正心安。
“下月初五,娘去峨眉山为安容求个平安符,可好?”
苏安容温柔的道,“安容听说,那里的观音最为灵验了。”
“好是好,不过这峨眉山路途遥远,娘这一去可能要半月才能够回来。”苏夫人有些担心的说道。
“无妨,娘此去一为苏家求福,二为女儿许愿,这半月行程也可当做游历散心,安容在家里会好好照顾自己和爹的。”苏安容劝说道。
“好吧,那娘这便去和你爹说说去。”苏夫人下了决心,答应道。
“娘可要记得,定要下月初五,听说佛祖会在那日显灵!”苏安容叮嘱道。
苏夫人离去不久,便从侧屋走出一脸菜色的沈清澜,他大病初愈,身体还十分虚弱,可是眼中却满是焦灼和坚定。
“安容,你决计不能够嫁给那个李尚书,你,你跟我走吧!”沈清澜万分激动上前紧握住苏安容的手,异常坚定郑重的说道。
“我们若这般离开,你的功名该怎么办?”
苏安容沉静地问,女子清纯的五官蒙上一层淡淡的思虑,还有,探究,不避不闪地对着沈清澜清润的眸光。
沈郎,你真的能够抛却光宗耀祖,功成名就的诱/惑,同安容一道远离纷争么?
苏安容的心,期盼着,又忐忑不安的等候沈清澜的回答。
沈清澜手微微颤抖几下,他若无其事地把手,颤抖的松开了苏安容的纤手,放在膝盖上,避开苏安容灼人的眼光。
“我……我……”沈清澜一脸痛苦,顿时说不出话来。功名该怎么办?
这话在他脑海里不停地回放,沈清澜的脸在阳光下,有着透明般的苍白。
冷风轻拂,吹乱苏安容耳际飘逸的长发,在风中凌乱飞舞。
她整个人如融入黑色中,笼着一层淡淡的哀伤。
所谓情深,到底如此,不过如此。
这样也好,彻底了却苏安容心底那最后的奢望。
苏安容淡淡一笑,心尖悲苦化作绕舌尖甘露,释然的说道,“十年寒窗苦读,哪个男子不想皇榜高中?!罢了,你还是离开吧。”
第27章:污浊的血迹()
“安容,你听我解释,我并不是舍不得那功名利禄,眼看考期将至,若我高中,必定求圣上指婚!”
“安容,你可明白,我不愿意你跟着我过那颠簸流离的苦日子,我许你的是一世无忧!”沈清澜动情的说道。
苏安容这才领悟眼前这个风度翩翩,儒雅温润的沈清澜,原来是这般会说话。
若不是苏安容犹记沈清澜为了功名,曾经逼自己去宰相府陪酒,或许苏安容便真的信了。
苏安容轻叹一口气,“沈郎,你的病已然好了多半,孤男寡女本已不便,你还是走吧。”
“安容,你到底怎么了?!这些日子像是变了一个人,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难道你变心了!”沈清澜愠怒的质问道。
若是换了当初,苏安容定然会被沈清澜这句吓住,不管谁对谁错,都会置之脑后,自己先认错。
可是如今,苏安容并不怕沈清澜的质问。
提出私奔的那个人是沈清澜,舍不得功名利禄不敢私奔的那个人也是沈清澜,这个男子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此刻还将责任推给苏安容。
这是多么可笑的道理啊。
“你走罢,我们还是冷静一下的好。”苏安容索性先离开,将恼怒不已的沈清澜一人留在屋中。
沈清澜不明白苏安容为何对自己忽冷忽热,这些日子在病重精心照料沈清澜的时候,苏安容都还是好好的啊。
为何此时却又翻脸不认人,仿佛沈清澜做了滔天错事一般!
明明就是苏安容有错在先,若不是她去惹怒柳姨娘,怎么会有今日的逼婚!
沈清澜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丝声音,似有一根尖细的银针,时不时在他心脏上一刺,痛入骨髓。
苏安容离开苏府,便径直坐了马车去陆家庄寻巧云。
这些日子,苏安容的心里总是觉得不安慰,巧云不是个没有交代的人,忽然离开这么久,家里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可是苏安容怎么想,也回忆不起这段时间里巧云这边有什么难处,她揉了揉有些疼痛的眉心,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最近,苏安容已经不再做那相似的梦魇了,可是苏安容的记忆似乎也越来越差。
她渐渐只记得发生的一些大事,许多细小的琐事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苏安容本想着拿笔记下,又担心会被旁人瞧见,于是便只能够反复回忆,努力让自己记得更牢固点。
一个时辰后,苏安容终于到了巧云家,这是个再简陋不过的农家院,门前还有一群垂髫孩童正在喂鸡。
“请问,陆巧云家可是在此?”苏安容下了车,温柔的问道。
垂髫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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