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漫不经心的笑道:“无妨,参与机要本乃记室之责,若无独到之见,一文书便可胜任,何须王氏中人为之?”
王氏才女,号称南园主人,谙音律,好雄辩,博学多才这是当日宇文歆所言,或有夸张,却也可见,王绮舌头必然灵活无比,肚子里也非空空如也。
而且,话题这东西,也未必需要什么答案,今天一天过的比较紧张,还请了几个难缠的家伙吃了顿饭,让李破精神趋于紧张,现在是放松的时候,如果不是王绮适时出现在他眼前,这会儿他一定去寻自家婆娘,斗斗嘴什么的,那会有趣的多。
果然不出所料,激将法对王绮的作用很明显,在李破看来,这也算是一件比较有趣的事情,一旦提起家族,这年头的人们多数都跟打了鸡血一般,国家大义什么的,在家族面前明显不够分量。
王绮的目光随之变得沉静了起来,还顺手整理了一下衣襟袖口,欠身一礼,“大王即有所命,妾身怎敢不从?”
“以臣看来,方才言语所及,皆涉大事,其他臣不敢妄言,只苏侍郎一句,千秋万世之举措,怎能以数月成之言,臣深以为然。”
小白脸果然占便宜,习惯性的在心里腹诽一句,李破抿了口酒道:“莫要顾左右而言他,直接说些有用的。”
王绮终于兴奋了起来,和当日在云内城外被李破捧的有点找不到北的李秀宁有一比,责任感爆棚。
归根到底,还是那句老话,这年头的女子出头露脸的机会真心不多,想要实现自我价值,更是无从谈起,稍稍给点阳光,那些比较杰出的女子多数就都要掉进坑里面,还忙着帮人数钱呢。
心境转换的有点快,让王绮自己都有些不适应了,腿有点软,脑袋有点晕,心跳再次高高超出智商之上。
(休假综合征正在困扰阿草,什么事都不想干,苦啊。)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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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1章书房(七)()
(五确实没了,阿草改不过来。)
“老子尝云,治大国者若烹小鲜,可见大事且需缓图今诸国林立,兵戈四起,诸人手握兵权,强干弱枝,出口成宪,不足为效,大王出主河东,并代两州,轻徭薄赋,与民休息,数载不改其政,此非明君不敢为也。”
“如此,晋地日安,士庶归心,有目共睹,今有所急,不如静心清思,戒急用忍,方能计有将来,此为臣之浅见,还望大王思量一二。”
才女还真不是白叫的,切入点找的很准,没谈什么具体政务,而是规劝汉王殿下,莫要急躁,而且言之有物,并不流于泛泛。
听着也让人舒心,不会引起人的反感,而这样的说话技巧再加上足够的学识作为支撑,就是王氏门中教育子弟得到的成果了。
温文尔雅,陈述己见,既不会出现尖锐的指责,也没有任何谄媚的色彩,平和自然,与中庸之道严丝合缝。
如果换了礼部侍郎王泽亲至,也定然会在心里赞上一声,王家有女,不辱门楣啊。
李破点着头,和很多时候一样,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根本让人无从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他才笑问了一句,“你怎么看的出来,我是心急了呢?”
王绮勇敢的抬起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大王心胸如海,意有难测,可陈中书,温尚书,苏侍郎那等人皆以为大王有所急迫,那自然就不会错的了。”
李破眉眼间终于流露出了真正的笑意,没办法,他这人就喜欢聪明人,尤其是那些不墨守成规,言谈举止中带着些狡猾的聪明人。
当然了,这就像李渊喜欢和裴寂这类人物相处一样,都是有着底线的,讲究一个适度和分寸感,谁要是敢在李渊面前,真将他视为好友,肆无忌惮,过后肯定会丢了脑袋。
李破也不例外,他喜欢聪明人不假,可太过聪明,小算盘一个接着一个,那你也就要小心了。
现在嘛,他就觉着王绮说的话挺有意思,是啊,就算他其实不急,可陈孝意等人为他心急了,那么他就是急躁了,因为这种信息会由陈孝意等人传开其他人。
“我还在这里与你饮酒说话,可见汝等错之远矣,其他人若会错了意,紧着将事情都办了,关我何事?你说对吧?”
李破的意图,王绮其实完全无法理解,别看她是汉王府记室,可作为女子,天然处于弱势,根本不可能真的被李破视为心腹,能和她就此聊一聊,也只能说是适逢其会而已。
不过她还是笑了,如今偶尔露出些狡猾模样的汉王殿下,对女子的吸引力,会成倍的放大,于是“惯会”撩拨女儿的李破,在李碧那里再加一桩罪证。
这还不算完,李破随后便道:“封爵之事你也听了,之后王侍郎再要入府,你可与他说说,听听他什么意思,报于我知。”
刚刚有点画圈的当即就没了,王绮很快便陷入纠结当中,这是被交予重任了呢,还是要被利用了呢?
当然,不管怎么个说法,她都没有选择的余地,而且聪明如她也定然会琢磨出来,她还有规劝父亲的职责在身。
而一圈转下来,她父亲再到汉王殿下面前说话的时候,定然会有所准备,不管对谁来说,这都不是小事。
现在王绮需要思索的不再是怎么把自己“嫁出去”,而是该想一想过后怎么去跟父亲说话。
这显然是李破临时起意,王绮这个女子很聪明,那就不妨用一用,而且在晋地行事,王氏总是不能忽略,王泽主掌礼部,封爵的事情也本就绕不开这位王侍郎,有王绮在身边,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吧?
而这对于王绮来说,无疑也是一种考验,做的好了,王记室之名便会渐渐名副其实,就算比不得杨续,以李破用人的习惯,也定然不会差了太多。
如果做的不好,那就不用说了,汉王府这么大,养个闲人绰绰有余。
换句话说,此事不用王绮,一样会有其他人出现在王泽面前,只不过王记室先来到了李破面前而已。
“妾身已有数载未归,十分想念阿娘,想归家探望一番,还请大王允准。”
这么干脆,李破很欣慰,微微一笑道:“倒是我疏忽了,府中又非牢笼,怎能隔了亲情孝道?回去之前,可与王妃说一声,带些礼物回去。”
“多谢大王。”
趁机要了点好处,可王绮很难高兴的起来,荣归家门之说这会也无从谈起,她也非常苦恼,见到母亲之后该怎么陈说自己在汉王府中的处境。
也许最大的好处就是,之后会自由一些吧?
此时王绮不免想了想自己少年时的生活,嗯,相比之下,竟然进了汉王府之后,过的要逍遥一些,王氏府中的规矩,礼仪,对于女子而言,才称得上牢笼一说。
不比不知道,一比王绮就吓了一跳,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不想回家了?
而李破此时已然酒足饭饱,,顺便还“逗弄”了一下王氏才女,心情大为舒畅,遂起身道:“如今风雨正急,王氏能者多劳,为我担些责任,日后必得厚报,王侍郎是个聪明人,这些道理他应该明白,你也要记得,王氏围墙外的那颗老树,虽说挡了我的路,如今不是也还枝繁叶茂,荫庇于人?”
这样似解释,又好像隐含威胁的话语出自李破口中,再正常不过,也只能说明他心情正佳,便给了王绮一个不错的说辞去和王泽说话。
说完,李破便溜溜的走出了书房,王绮不错,还知道起身恭送,只是肚子饿扁了不说,脑袋也彻底晕了。
小丫鬟候在外面,看着这么大的功夫汉王殿下就出来了,而且衣冠整齐,顿时失望不已,自家二娘太不“争气”了
晋阳这个冬天不会消停下来,正有许多政令蓄势待发,而相比之下,千里之外的姑藏就完全成了火药桶,沾上一点火星就爆了的那种。
范文进到底是住进了李伯玉的太子府,和他想象的也完全一样,太子府漏的和筛子没两样。
刚赴了太子殿下摆的接风宴,总算吃上了一顿热乎饭,回到太子给准备的宿处,本想诸事不管,先蒙头大睡一番,给自己回(防和谐)回魂,以免没被人砍了脑袋,先把自己给累死了。
只是别说床榻了,屁股还没安稳的坐下,李伯玉送的美人便已来到。
范文进那小身板,这会肯定是欲兴不能的状态,只能婉拒太子殿下的好意,可令他想不到的是,来的美人将一封书信交给了他。
当时就把范文进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娘的李伯玉,你能再无能一些吗?这要是有人在饭菜中下毒,接风宴岂不是成了招魂宴了?
不怪范文进如此惊恐,那个明显有着西域胡人特征的美人是武安王李仲琰派来的,也就是说,太子殿下送来给使者陪侍的女人竟然是敌人的坐探,任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和范文进一样,被唬上一跳,然后便会李伯玉失去任何的信心。
其实到了这会儿,范文进也没弄清楚,姑藏城中的大人物们,为何如此看重他这个外来的使者。
他在宴席上倒是试探了太子李伯玉一番,得出的结论很让人无奈,李轨确实是个厉害人物,厉害到什么程度呢,一个人生生顶起了局面,亲族当中没什么杰出的人物相帮不说,将两个儿子也养成了废物。
太子李伯玉已经和他的弟弟武安王李仲琰陷入到了,你赞成我就反对,你反对我就赞成的无聊而又缺乏智慧的争斗当中。
很多人在拿他们当枪使,梁硕估计就是其中之一,拥戴太子顶住安修仁等人,估计武安王那边也差不多,安修仁兄弟在接势用力。
在姑藏城中握有实权的人物,应该不会有太子李伯玉和武安王李仲琰名列之中,他们表现出来的城府,根本不足以领袖梁硕,或是安氏兄弟那样的家伙。
就像是这个送来的美人,不定就是昭武九姓后裔的安氏兄弟的手段。
而让他百思不解的问题,在太子李伯玉这里没有得到答案,因为李伯玉之所以自请出城迎接使者,是出于武安王想要如此的缘故。
轻松的在李伯玉口中得到了这些消息,李伯玉其实已经在范文进心目中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草包,等到美人送上书函的时候,则再次印证了这一点。
武安王李仲琰想要密会于他,说是密会,其实和强抢没分别,李仲琰在信中很嚣张的表示,使者只要寻个由头,避开太子离开太子府,他就能把人都接到武安王府去。
这让范文进一下想到了家乡抢亲的戏码,他家的妹子就被人抢过,可谓是“深受其害”,他本人可不想当一回被抢之人。
尤其是安氏兄弟的来历,更让他早早便将李仲琰当成了敌人看待。
第702章鬼怪()
姑藏太子府,汉王李破使者宿处。
惊魂未定的范文进不顾太子府护卫劝阻,大晚上的便执意将扈从聚在了一处,吩咐他们不得离开自己身周左右。
此时太子李伯玉正拥着自己宠爱的侍妾,打算快乐一下,精神上挺亢奋,没忘了正事,还在想着将李定安和梁师都的使者都引来府中,自己那个该死的弟弟又会如何的暴跳如雷。
得到禀报时,已经箭在弦上的他不耐烦的将下人打发走了,随口还吩咐,只要他们不离开府中,使者要怎样便怎样。
这会其实他还在暗骂,汉王李定安派来的人半死不活的,远不如梁师都的使者看着顺眼,一旦父皇等他登上帝位,那么倒是可以和梁师都好好说说,结为盟好,尽可雄踞西北,还怕什么李渊之辈?
说起来太子府并非没有幕僚,在凉国朝中也不是没有友好,可梁硕暴毙让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
梁硕不但的吏部尚书,虽因李轨忌惮,未曾晋为尚书令或者尚书左仆射,可实际上,他就是尚书省中一言九鼎的人物。
和中书侍郎关谨等一道,把持朝政,又兼太子师,为储君宝座之下最牢固的一根支柱,作用更像是当年的高熲,高熲一去,杨勇随之被废。
这样的故事好像正在西凉重演,梁硕自然远不如名臣高熲那么强大,为人处世上和高熲也是截然不同。
梁硕这个人为人端肃,却又足智多谋,无疑是这年头极为宝贵的那种人才,可性情上确实偏于激烈尖锐,敬佩他的人很多,可他的敌人同样遍布朝野内外。
而不论敌友,几乎所有人都怕他,换句话说,梁硕是乱世用重典这个说法的坚定支持者,要是被他看不顺眼了,你倒霉会非常的快。
这样一个人如果能得到李轨的全力支持,放手施为,完全可以让众人俯首听令,不敢有丝毫妄动。
可事实上则是,李轨对梁硕越来越是不满,并对他的才能有所忌惮。
据说梁硕为官清廉,家中用度很是简朴,出行的时候,从人不出十数,仪仗弊旧,内宅之中,妻妾各一,奴仆也少,很有开皇年间的臣下们的风范。
可李轨之前就是大富翁,当了皇帝之后不能说穷奢极欲吧,也不会过于节省,给自己修建宫宇,制作皇帝仪仗,服饰等等,比较铺张。
这位凉国皇帝在和以梁硕为首的旧人们饮酒的时候就常常劝梁硕,咱们都来到这个地步了,坐卧出行,都要有脸面,不能让人说咱们寒酸吧?
于是梁硕就反过来劝皇帝务求节俭,毕竟现在西北吃不上饭的人还有很多,要是皇帝能将这些不必要的铺张浪费节省下来,多少人会因此而活,您的名声也会更上层楼。
一次两次是这样还成,时间长了,结果那还用问吗?玉女台的建造只是个引子,让君臣的矛盾进一步激化而已。
所以便看得出来,以梁硕之性情,不能得到李轨的支持,便无法在朝中做到力压众人,领袖群臣。
而李轨还以当初凉王府长史曹珍任了尚书左仆射,压了梁硕一头,在他两个最得用的旧人心中,扎了一根刺进去。
不得不说,这样的心术,也难怪会是李轨来当皇帝,而不是其他什么人。
话题再转回来,梁硕为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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