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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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雄- 第3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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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岁数也不小了,曾在文帝年间任职过校书郎,这人的家世可不简单,他祖籍安定,既是前吏部尚书牛弘的族侄,也是牛弘的学生。

    只是这位和牛弘另外一个学生李靖一样倒霉,此时牛行远正在杨恭仁府中任职长史,也许是不想再在西北吃风饮沙,于是不听杨恭仁劝阻回朝任职,而当时正值杨勇杨广兄弟两个争位,情势凶险,连牛弘都是战战兢兢。

    于是,为了侄儿免受波及,牛弘荐其任校书郎一职,不久,杨勇被废,已经渐渐靠向杨广的牛弘终于安下心来,想给侄儿换个官职,其实也不费事,像牛行远这样在地方上任职过,又有家世才干的官员,很容易就能得到重用。

    可倒霉蛋就是这么倒霉,没等牛弘这边儿想好呢,文献皇后独孤伽罗殁了,一时间天下缟素,曾经任职礼部尚书的牛弘忙的脚不沾地,其他事也就顾不上了。

    回过头来,牛弘终于想起了自家侄儿,时间却已经过去了一年,更让牛弘后悔的是,这个族侄兼学生不愧是姓牛的,有着一副牛脾气,一下没照顾到,就把人给得罪光了。

    牛行远倒霉之处和李靖完全不一样,李靖那都是稀里糊涂的就进了坑,牛行远的主动性比李靖强出了十万八千里。

    因杨勇被废,晋王杨广以及其党羽自然要给其罗织罪名,大致上,这个时间已经将此事做的差不多了,而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一步就是记入史册。

    如果独孤伽罗还活着,他们要费上不少力气,毕竟杨勇是独孤伽罗的亲生儿子,就算再不满意,也不会容史官们肆无忌惮的往儿子身上泼脏水。

    可独孤伽罗一殁,也就没了障碍,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杨勇虽然被废,却还没有死,而杨广也还没当上皇帝,那么也就有着一丝翻身的可能。

    于是,作为校验宫中典籍的校书郎牛行远也就被拖入了漩涡当中。

    这位有着牛脾气的安定牛氏子当时做了一件很让人震惊的事情,他直接拿着史官们呈入宫中的书册送到了文帝面前,直言抗辩,就差明说众人有晋王授意,在史书上胡言乱语了。

    结果也没有任何意外,牛行远得罪夺职,和其他为杨勇喊冤的人一道,贬放外方,其实也就是这会儿为杨勇说话的人很多,又多为高熲故旧,很不好处置,不然的话,牛行远这颗牛头也就不用留在脖颈之上了。

    牛行远被贬放的地方是长平郡,因为没做过多大的官儿,也并没有多少名声流传在外,和温彦博,陈叔平等人不一样,他很快就被人遗忘了。

    陆浩然任长平郡太守后,征辟其为太守府长史,走了一圈好像又回到了原点,随着陆浩然被逼来晋阳谢罪,因为李破称王在即,没工夫搭理这些人,便都关入了晋阳牢狱待勘。

    好在,当李破向杨恭仁问起西北之事的时候,杨恭仁想了一圈,终于想起了这位当年故旧好像正在晋地任职,不然的话,牛行远还不定得在监牢中待到什么时候呢,因为安定牛氏也就出了个牛弘,可不是什么豪族呢……

    已经听了无数故事的李破,对牛行远的来历没什么兴趣,心里还要说上一声,瞧瞧人家云定兴讲故事讲的多精彩,你老杨可是差的远了。

    当然,这年头有故事的人太多太多,根本显不出牛行远什么。

    从西魏到北周,再到大隋,如今又迎来了隋末战乱,几十年间,天下波澜起伏,无数人将他们的名字深深刻在了历史丰碑之上。

    他们所经历的事情,任拿出一件来,都能让承平时节的人们所汗颜,群星闪耀之下,你稍稍发了点光的家伙只能说是籍籍无名之辈,又怎能让人记得你的名姓和故事?

    李破也同样如此,听到这样一个人,打听一下来历也就算了,只是觉得此人名字起的很有意思,牛行远啊,也不知道如今这位还能走多远,要是和杨恭仁一样,也五十多岁了,又怎能禁得住长途跋涉的折腾?

    没错,他在选择出使的人选。

    头一个就是宇文歆,已经启程向北出使突厥,他身上背负的使命听上去很笼统,结好突厥权贵,外加正式向突厥王庭求亲。

    实际上呢,他在李破这里得到的命令很明确,那就是促使突厥王庭向榆林的梁师都下令,命其攻打李唐。

    能不能实现这个目的,别说宇文歆,便是李破心里也没底,但并不妨碍他做出这样的试探和努力。

    和李唐打了两年,两家已成死仇,今年战事稍歇,李破很愿意趁此功夫好好喘息一下,可却不能让李唐闲着不是?

    他觉着西北的李轨和榆林的梁师都两个有点不思进取,坐观薛举败亡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想瞧着他李定安跟李唐打生打死不成?

    他可不去管那两位的苦衷,李唐不灭,他这里是寝食难安,如果不能趁着李唐声势稍弱的时候再接再厉,等人家缓过神儿来,李破觉着头一个遭殃的肯定是他和萧铣中的一位才对。

    萧铣的可能性要大一些,他李破只不过占了李渊起家的地方而已,萧铣呢,却要抢人家的粮仓,孰轻孰重可谓一览无余,当然,他把李渊打的很疼,人家率先拿他开刀也在情理之间。

    而隐隐约约的,李破也觉得气运这个东西也不是那么虚无缥缈,你看看,李唐刚在晋地大败一场,那边李世民就把薛举给灭了,不然的话,有薛仁杲在西北牵制李世民,他这边儿率兵一举冲过黄河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可时间掐的就是那么准,薛仁杲一败涂地,李唐立马从西北抽调兵马,稳住了蜀中不说,还和他在黄河沿岸你来我往的较量了一番。

    你说这样的运气,是不是可以用气运之说来描述一下呢?

    于是乎,牛行远这人便也走到了他的面前,曾经在甘州任职,老家也在那边儿的牛氏子勉强算是出使凉州的合适人选吧。

    当然,在李破看来,这年头的使者都差了几分味道,远远不能和已经神化了的苏秦张仪相比,所以李破对杨恭仁举荐的这位也没寄予太大的期望。

    退而求其次的说法就是,让这人去李轨那里走上一遭,最少最少也要看看李轨那厮在做什么呢?这两年怎么没听到多少动静?181

第596章任用(五)() 
牛行远年近五十,不能说有多年轻,可和李破的想象也有一定的差距。

    人家姓牛的能吃能睡,身体很棒,精神也很亢奋,从狱中被提出来的时候还很不乐意,说什么也要跟前长平郡守陆浩然共患难。

    这是比较有趣的一件事,很多时候,尤其是这个乱纷纷的年头,人们视忠诚如粪土,可偶尔的,有些人却将之视为生命。

    孔子曾经说过,对朋友要讲义气,这个义气当然和后来人的解读是不一样的,涵盖的范畴比较广。

    孔子说的义气,是指在日常生活中要对朋友进行规劝,以免他做下错事,在困难的时候,要对朋友进行帮助,在礼义行止上要相互学习等等等等,很好的阐述了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句名言的内涵。

    当然了,对朋友是这样,对君王,对长辈上官,对士庶百姓,同样要讲一个义字,所以,想要理解儒家的义,并非易事,想要做到,更是难如登天。

    实际上,牛行远是李破见到的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儒家门徒,讲究的是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处江湖之远,而忧其君。

    在门阀大行其道的时日里,像他这样以儒家经义来严格要求自己,并规范自己行为的人实属稀有动物。

    当然,这也并不奇怪,他的伯父牛弘本就是文坛大儒,是前隋施行儒家教化的先行官,地位上和汉时董仲舒相仿。

    作为牛弘的学生,必然是唾弃林下遗风,反感门阀制度,追求天下一统,君臣相敬,百姓知礼的一种理想状态。

    只是观其为官经历就会明白,他的才干学识皆远逊于牛弘,很多行径也就流于书生意气的范畴了,于人于己并无多少益处。

    李破招其人见了一面,其实就知道,这人可不是出使的恰当人选,到了西北,说不定就像是苏武一般,给人放羊去了,这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达不到出使的目的啊。

    说起来,李破对牛行远这样的人也有所不喜,因为儒家门下大多都有一个务虚的毛病,喜欢占据道德高点上去谴责别人,在平日里听听也就罢了,可世道一乱,他们的缺点顿时被放大了许多。

    注定也就不会得到从代州边塞起家的李破的赞赏,还是后来礼部侍郎王泽再次举荐牛行远,这人才算在李破这里找到了一个位置。

    而现在嘛,反而是一同来见李破的陆浩然引起了李破的兴趣。

    这人比较狡猾那就不用说了,此人在长平郡匪患最为严重的时候登上了太守之位,续领长平通守之职。

    这人躲在上党郡后面,连续剿平匪患,控制住了长平郡的局面,李渊来了,跟严宗打了一仗,他见势不妙立马投靠了李渊。

    等到李破挥兵南下,跟李唐大动干戈,他又跟在严宗后面,向李破讨这儿讨那,大有听封不听令的架势。

    再到李破恼怒之下派兵东进,严宗直接肝脑涂地,这位也没怎么犹豫,立即请降,并带着家人来到晋阳请罪。

    能取敢弃,标准的乱世军阀做派,上党郡太守严宗和他比起来,蠢的就和脑子不转弯儿一样。

    所以,现在严宗的人头正在上党郡城的城头飘荡,而这位长平郡太守却还活蹦乱跳,还能忽悠的府中长史跟他同生共死,实在算是一个人物儿。

    见了李破之后大礼参拜,李破一瞧就乐了,这人虽说是上党土著,可参见时行下的礼节却一丝不苟,正是参见王者时的礼仪。

    说的话也挺有意思,“主公在上,罪臣多谢主公不杀之恩。”

    之前见了牛行远,李破颇为失望,那人谙熟西北各部人情风俗不假,可却难当重任,杨恭仁其实很合适,可年岁老大,除了怕他死在途中之外,还有新降之人,难得信任的原因在里面。

    出使千里之外的凉州,使者却不好寻找,这个事情还真就难产了。

    到了这会儿,李破却是觉得,与其派些不知所谓的人出使,不如当即作罢,没了张屠户,咱还真要吃带毛猪怎的?

    尤其是在见了其他几方的使者之后,李破在选择出使人选的时候,更多了些郑重,甚至觉得之前派刘景,李鸦等人去大利城,那事儿办的太过草率,和开玩笑一样。

    也就是当时情势急迫,突厥众人都在不错眼儿的盯着汗王之位无暇他顾,不然的话,说不定那几个人就把事情给办砸了呢。

    事情多数要半途而废,少了凉州的李轨,梁师都他娘的还敢南进关西腹地?李轨要是在他身后插上一刀呢?

    其实西北这些人当初都是沾了大贼白瑜娑的光儿,如今一个个儿的心怀鬼胎,在西北贫瘠之地转悠,看上去就不成气候。

    总的来说,李破心情不太好,他如今的眼光可不比从前,他所考量的其实是突厥内乱不止,南边儿的众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可以安心往来博弈。

    这样一个局面如果稍微目光短浅些,就会觉得很美好,少了强大的突厥的掺和,也就少了许多掣肘。

    可李破却觉得形势有点不妙,一旦让大家都安稳下来,拖延时日之下,等突厥缓过这口气来,他娘的,他这里肯定又是首当其冲,就算是现在,他可也要时刻防备着北边云中的突厥部落南下侵扰呢。

    这种利刃悬于头顶的感觉时刻伴随着他,所以他想在短时间内打破僵局,至于是谁能从中受益,就看大家各自手段了。

    长远的战略考量,在蒲坂之战后,便在李破脑海中形成,实际上,内安黎庶,外结盟好,引众人与李唐相据,持续削弱李唐的实力,然后趁隙击之,这已经是一种成型的大略了。

    可以说,当今天下群雄,能有这样一种紧迫感的人其实不在少数,可能清晰的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又能为之付出十成十的努力的人,唯有李破一人而已……56181

第597章任用(六)() 
“行了,坐下说话,来人,看茶。”

    一句话的功夫,陆浩然就得到了牛行远不曾得到的待遇,可见,李破还是比较喜欢这种识时务的人的。

    曾几何时,他自己也很识时务,只不过时过境迁,如今又能有谁能让他笑脸相迎,说上几讨好的话呢?

    反而是一见面,纳头便拜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根本不用他虎躯一震,一方诸侯的名望便足以让多数人望而生畏了。

    “多谢主公。”

    从地上爬起来的陆浩然又是深躬一礼,这才小心翼翼的在榻上坐了下来,这才稍稍抬头,打量了一下新鲜出炉的汉王殿下,和对方目光一对,立即就有低头垂首,那个恭敬啊,连李破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当然,这只是在开玩笑,奴颜婢膝的人李破已经见过不少,陆浩然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他们拜伏于地的时候,想到的东西没什么不同,都是在为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只是行为各有异处罢了。

    愚蠢的家伙只会连连祈命,聪明的却会不断给自己找到筹码,努力让自己的性命显得更贵重一些。

    “这些日子陆郡守过的可还好吗?既然自称罪臣,那我便要问上一声,陆郡守何罪之有?”

    李破淡淡的询问着,威严的气息却在厅中缓缓流淌,直到将陆浩然整个包裹进去。

    过的好吗?陆浩然嘴里的苦涩好像浓的化不开,被扔进晋阳牢狱,无人问津的经历让他刻骨铭心。

    在牢狱之中,他都见到了些什么人?晋地名望,关西豪强,河南大匪,甚至还有突厥贵戚,几乎各个都有着来历,一些人好像已经被关了不少日子了,吃喝不愁,没无人前来刑问之下,大家却都消瘦的如行尸走肉一般。

    那种寂寞如死的氛围,别说是曾经富贵过的人了,便是寻常人到了那里久了,也一定会发疯的。

    最让人备受折磨的是,偶尔还能有人被带走,就再也不会回转,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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