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李破想的和张伦所言目的完全不同,他也完全没有西进榆林攻灭梁师都的意思,现在他眼中的敌人,除了姓李的还是姓李的。
半晌,李破抚掌笑道:“良策难得,张将军之才果然不同一般……可我只想问你一句,从太行到西北灵州有多远?”
张伦想象了一下,脸色微变。
不过不等他说话,李破已经道:“破梁师都易尔,可之后我与突厥接壤之处绵延千里,与突厥这样的虎狼为邻,区区长城可挡不住那烈烈北风……只次一处,西进攻梁师都便乃下策矣。”
…………………………
张伦蔫溜溜的走了,李破心情却很不错,挫一挫此人的锋芒,并不是坏事儿,一般来说,在人生最得意的时候,跟着就应该是有点倒霉事了,不然的话,有些人很快就能忘乎所以起来。
他这里给张伦浇了些凉水,随后便修书一封让张进派人送回了晋阳,令陈孝意派得力之人北上去突厥牙帐一行,游说义成公主以及突厥贵族。
实际上,到了此时,他才算终于初步完成了一个带兵将领向政客的转化,开始不太熟练的用起了合纵连横之术。
但战争的脚步绝对不会因此而停止,正月方过,聚集在绛郡的大军突破十万之数,军令纷传之下,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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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城,向来有西龙门之称,与龙门渡口隔着滔滔黄河斜斜相对,在关西到晋地的主要通路之一,从这里到冯翊也只不到百里的距离,它们都在关中北部要隘之列。
这样的地方有很的一个特点,那就是逢有战乱,定为军事重镇,人烟稀疏,田地荒芜是它最主要的特征,而一旦等到清平时节到来,就又繁华了起来。
韩城如今就经历了这样的急剧转变,大业初年的时候,韩城治地人口一度有两万多户,当然,其中民役几乎占据了一半儿还多。
而在大业五年,隋帝杨广大张旗鼓北巡,韩城人口更是剧增,达到了三万余户,当然,这也是关中和晋地的民夫转运粮草之后就地待命而造成的这种局面。
可到了如今嘛,差不多十年的时间,韩城早已是物是人非了,而韩城的户籍此时已是只剩下了区区一千余户在案。
战乱和韩城的地理位置以及地形都决定了这个足以令当世之人目瞪口呆的数据是十分合情合理的,流动人口这个词儿大致可以用于韩城人口上面。
而今呢,随着战事绵延,韩城重新捡回了它那军事重镇的身份,四万唐军在韩城过冬,县城中的男女老幼,都在仁慈的秦王殿下关照之下,搬出了城池,聚居于韩城北部山脉沿麓去了。
此时也就不用废话战争对民生破坏到底有多大了,说秦王李世民仁慈,那是一点也不为过,他没有将男人都征入军中,也没将女人充为营妓,还能容这些百姓有屋居住,有一口吃的,并能让他们渡过寒冷的冬天,这无疑就是仁慈的一种最好的体现。
县城中最好的一处屋宅,如今就是唐军的中军大帐。
此时,宅中正堂之上,李世民居中端坐,十几个顶盔挂甲的将领分坐两厢。
他们大部分都是天策府下辖军将,另外几个,以通议大夫刘世让为首,和秦王殿下的关系也都不远。
从这里可以看的出来,经过一个冬天的整饬,李世民已是死死握住了这四万兵马的兵权,另外驻守冯翊的内史令唐俭部,以及驻守于永丰仓的工部尚书独孤怀恩部,也都要听秦王令行事。
也就是说,只要他那两个兄弟不来捣乱,散布于黄河沿岸的诸部唐军就都在天策府辖下。
此时厅堂之中,众人可谓是群情激奋,带着浓重的关西腔的怒骂之声此起彼伏,使得两个晋地来的将领都皱起了眉头,心中火苗也都是一窜一窜的,却也不肯轻易开口,以免犯了众怒。
是的,此时李破李定安这个名字,在众人口中完全已经成晋人的代表,粗鲁的将军们宣泄怒火的时候,绝对不会在意自己的言辞把一些同袍也兜了进去。
也不怪他们的愤怒,这个时候即便是当中而坐,向称睿智的李世民也是怒容满面。
因为慕容罗睺身死的消息终于传到了这里。
慕容罗睺可不是一般人,他有着鲜卑贵族中最显赫的姓氏,虽说已经没落,却也是关西门阀中根系较深的门阀之一。
而其人还是李世民最为倚重的心腹将领中的一个,在如今天策府诸将当中,无论家世,还是战功,甚或是职位,以及与李世民的亲近程度,能比得上慕容罗睺者,可谓是寥寥无几。
如果说慕容罗睺是战死的,也就罢了,大家毕竟都是领兵之人,知道战阵之上刀枪无眼的凶险所在,可被人捉住砍了脑袋……
好吧,大家与其说是愤怒于敌人的凶残和歹毒,不如说是生出了浓浓的兔死狐悲的感觉来的更恰当一些。
而这种心理状态的形成,对于出身都很不错的他们而言,也是再自然不过,要知道,无论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还是现实,其实都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他们这样一群人的存活率。
就像和西北薛举相持两三年了,可谓是杀伐无数,但唐军中有名有姓的将领,你听说哪个被薛氏捉住给砍了脑袋了?
即便是残暴如薛仁杲,也没下那个死手,只是将一些捉住的人关在了秦州大牢而已。
而现在,晋地的那个家伙,竟然敢拿关西子弟开刀了,慕容罗睺的脑袋轻轻松松掉了下来,这产生的效果嘛……
其实和李破想的差不多,李仲文分量不太够用,慕容罗睺嘛,看看如今唐军将领的反应就知道,分量非是李仲文可比啊。
在嘈杂当中,李世民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他心中的愤怒和对李定安的痛恨,和诸将一般无二,只是其中还夹杂了一丝一缕的忌惮他非常的不舒服。
慕容罗睺的死讯隐隐在告诉他,战事上若再有失利,恐怕下次被人传头示众的人就该姓李了。
而之前在他看来,U看书(ww.ukanhu.co)李定安还算是一个知道克制的对手,不像王世充和薛举之流,更像是南边儿的萧铣……
可现在嘛,鲜血凝成的仇恨,恐怕只有用双方的鲜血去洗刷了。
这本来是符合他之前所定战略的,可他却产生了极大的不安,然后这种不安夹杂在愤怒的情绪当中他感觉越发焦躁了起来。
他觉着心跳的越来越快,周围嘈杂的声音更是让他烦躁,咳了几声,刚刚恢复过来的身体又感觉到了不适。
他用力的挥了挥手众人安静下来,努力振奋了一下精神,才道:“慕容将军不幸被俘,虽死犹荣,异日我必以李定安的人头,来祭奠慕容将军在天之灵……”
“元钦,近日敌军屡有异动,你来说说探得的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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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军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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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敌军即欲一战,岂不正入吾等算中?可末将……观殿下却心存疑虑,此正临战之时……殿下不妨与我等说说,末将等也好为殿下分忧啊……”
说话的是通议大夫刘世让。
这是个标准的关西世阀子弟,京兆人氏,当初以扶风通守投顺李渊,后来初拒薛举的时候被薛举所俘,李世民率兵破薛仁杲,他才被人从秦州大牢里放了出来,并劝服翟长孙以秦州城降唐。
他不算是秦王府嫡系,却颇为敬佩秦王李世民的功绩以及秦王在朝中对他的赞赏之言。
而若非李世民举荐,他也不会随之便受到如此重用。
此时众将多已散去,只有段志玄,翟长孙,侯君集等寥寥数人被李世民留了下来。
其实是人都能看得出来,李世民对即将到来的战事有点信心不足。
这也挺好理解的,秦王率亲军渡河袭龙门渡口,有所失利之下,起些畏敌怯战之心也不奇怪。
而如何劝解,才是他们这些人必须要做的事情。
实际上,李世民一直深锁的额间,顺便也锁住了众人的斗志,久经战阵的众人自然也都知道,这样的情形在战事即将来临之际有多可怕。
规劝之言众人都已经到了嘴边儿,只是刘世让天策府任职,
少了些顾忌,所以能率先开口罢了。
实际上,刘世让很想说,小败一场而已,殿下何以忧虑至此?可话说出来之后,却要委婉的多了。
李世民听了,微微摇头,终于展颜一笑道:“吾所虑者,非是敌军兵甲坚强,士气高涨,将士骁勇……唉,张伦何人也?雁门小卒,投我之后屡立功勋,然却临阵投敌……之前故事你等皆已知晓,不必多说。”
说到这里,李世民起身负手踱了几步,才又幽幽道:“如今天下诸侯并立,各家聚拢贤才,相互攻伐……当今大势于我而言首在用人,当日我等破薛仁杲,非我一人之能,若无诸位相助,何来大胜?”
众人静静听着,都察觉出秦王的话语中渐渐带上了怒气,他们都算是秦王心腹,除了刘世让之外,都跟随李世民多时,心中多少便都有了些猜测。
果然,李世民接下来便道:“当日太原起兵之初,晋地豪杰争相归附,南下十数战,直有势如破竹之势,可现在再来瞧瞧,李定安竟是瞬息收拢并州三郡,轻取晋阳坚城,再战破我大军,立令裴氏俯首……”
“几年间,人心向背竟至于斯,实是可叹可恨可恼。”
此时,众人心中已是惴惴,这说的和当前战事可没什么关系了,矛头直指……好吧,这事同样不算奇怪,刘文静谋反被诛事后,身为秦王部属的他们,对朝中一些人早已有了不满。
所以说,李世民说的就算再激烈一些,他们最多也就是有些忐忑罢了。
侯君集眨巴着他那特有的小眼睛,终于趁着话缝说话了,“殿下所言极是,欲得天下,必先得天下人心,今日之事也就罢了,有殿下在,定能率我等重夺晋地,砍下那李定安的狗头。”
“可用人不明,赏罚不公之下,长此以往,就算打再多的胜仗又有什么用呢?”
话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此时的效果却如火上浇油,刘世让当即皱了皱眉头,段志玄恶狠狠的瞪了侯君集一眼,至于翟长孙嘛,顺势便低下脑袋去喝茶了。
侯君集这人怎么说呢,本来只是个关西无赖儿,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的事情没少干了,后来进了秦王府,随军征战西北,终于表现出了他那令人艳羡的领兵才干。
于是也就逐渐才完成了无赖儿到领兵大将的转变。
这人家中世代官宦,不能说没有根基,可从军以来,却也能说上一声用刀枪硬生生拼出来的功劳地位,所以此人在军中很得部将士卒拥戴,可在天策府众将里面,他却是个标准的异类。
这人说起来其实和杨素年轻时差不多,做起事来很有章法,可诸般手段却总给人一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感觉。
上位者以及他麾下的众人看到的是都是他的才能,可身为同僚嘛,就很难喜欢这样的人物儿了。
就像这会儿插嘴进来,就完全是在顺着李世民的意思说话。
好在李世民并不糊涂,摆了摆手道:“好了,今日说这些,不过是有感而发,也想让诸人记得,我等削平天下,只为还天下人一个安宁,顺势造福于子孙后代,而非是让那些愚鲁之辈凭着家世占据高位,享受荣华富贵的。”
“所以,日后若有贤才,不论出身贵贱,尽可举荐于我……”
“殿下英明……”几个人纷纷拱手应着,当然,这个马屁他们拍的也是心甘情愿,秦王的心胸气度向来为他们所敬仰,如今不过是再次被证实而已。
李世民顺势坐下,脸色终于也缓了过来,拍了拍桌案笑道:“说了许多,眼前这一仗却还得打啊。”
“之前众人所言你们也都听了,有何良策不妨直言。”
厅中一下安静了下来,几个人都是低头思索。
最终还是段志玄当仁不让的率先开口道:“此正冬末,天气还冷,若敌军此时来攻,天时在我,我军沿河而守,地利已然占尽,又有殿下亲自坐镇领兵,慕容将军……死难,众军愤慨,矢志复仇,如此众志成城,士气可用之下,人和也在于我。”
“此时李定安若渡河来攻,破之易尔……”
刘世让颔首附和,“段将军说的是,我看敌军颇有急迫,应是连战连胜之下,起了骄敌之心,再有怕就是想趁着河水冰封之际渡河来战,只要紧守要隘之处,胜之不难。”
侯君集听了他们所说,心里先就嗤笑了一声,无论是段志玄,还是刘世让他都有几分瞧不起。
段志玄是太原旧臣,在侯君集看来除了资历老一些之外,没什么可取之处。
刘世让更好笑,当初是因献扶风郡而得功,之后就被薛举擒了压在秦州大牢里面,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才干?
而现在瞧他们说话也就知道,空空大言,把自己当诸葛孔明了吗?
于是,他锤了锤胸膛就唱起了反调。
“殿下,李定安若想渡河,只在两处,一处是龙门,一处则为蒲坂,选在冬末进兵,多出一处能容大军顺利渡河的地方,看来应是有渡河一战之心。”
“可选在何处渡河,却还难下定论,如今我军两部分驻于冯翊和韩城,军力难免分散,若敌军全力渡河争胜,一旦渡口失守,便有被分而破之之忧啊……”
侯君集说到这里,用他那闪烁着精光的小眼睛看着段志玄道:“段将军所谓天时,嘿嘿,此正冬末,还有多少时候便要入春了?我看啊,敌军用兵之机在我看来,选的很不错呢。”
“再说地利,若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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