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
李破望了望天空,对自己交“朋友”的本事有些自得,却又有些郁闷,因为如果交到的朋友是个女人的话,总能生出不少乱七八糟的麻烦,远不如男儿相交那般痛快干脆。
李破调转马头率人回城,在他看来,唐使南归也就象征着今年的大事小情差不多都结束了,就剩下了一点剿匪的事情。
他很想看到那个什么大盛皇帝的人头,因为这一年的后半段儿过的十分不舒坦,他心里总觉着憋了一团火焰,需要鲜血和生命来浇灭的火焰,当然,也许这也将是他杀死的第一个皇帝
长安。
龙首原上此时也是雪花飘零,北风卷着雪花从恢弘的长安城上空呼啸而过。
西城外十余里处,左武卫大将军姜宝宜顶盔掼甲,依马立于道左,在他身后,默然立着一群数十人,鸦雀无声,他们都是左武卫将军府中的将领军卒,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来接人的。
当然,能让左武卫大将军姜宝宜迎于道左的人并不多。
姜大将军名声不算太好,在晋地吃了一连串的败仗,可谓是威风尽失,但人家回来长安之后,权势却是比当初还要显赫几分呢。
大多数的王公贵戚见了他,都要给上笑脸,因为皇宫禁卫如今正归于左武卫府辖下,骠骑府和骁卫府被挤出了宫廷,只能驻扎于皇城外围。
所以说,现在宿卫宫城的只剩下了三支军旅,左武卫将军府居首,外加太子的东宫屯卫,还有就是千牛备身府。
最后这一个乃皇家近卫无疑,其中多有能人异士,职能上其实和后来的锦衣卫或是东厂西厂有点相像,但不成规模,人员也比较松散,算是世阀子弟们晋身的最佳途径。
这样说来也就知道了,从晋地一路逃回长安的姜宝宜深得皇帝信重,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那些功臣勋旧们还真没几个能比得上他的。
姜宝宜立在风雪之中,仿若雕塑般一动不动,眼睛只是盯着西边的官道,身上的气势确实和当初守介休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可见再无能的人经历了战争,又被权势熏染一番,也会磋磨成型,姜宝宜这个大将军当的有滋有味之下,终于也算有了那么点模样了。
西边马蹄声响,姜宝宜精神一振,宽敞的官道上数骑夹着风雪疾驰而来,到了姜宝宜近前滚鞍下马。
“禀报大将军,秦王殿下已至十里之外。”
姜宝宜微微点头,心中却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些自傲之感,战功赫赫的秦王殿下回京,有人说要百官迎于郊外,有的则建议让诸王相应于道左,又有人说不如告之于长安百姓百姓焚香而候
众说纷纭之下,最终呢,却是他姜宝宜率人迎在了此处
实际上,他如今也没闲着,正极力在谋取率兵军前的机会,最好是能领兵于龙门等处,他在光了一些时候,可他对千里奔还的耻辱却还记得很清楚呢。
若能领兵重回晋地,他自觉定能一雪前耻,当然,最好不要有李仲文,李神通或是裴寂那样的无能之辈压在他头上他不得施展才能。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美好,也很有雄心的想法,只是谁还敢让他这样的倒霉蛋领兵敌前就只有天知道了。
秦王李世民的大旗在风雪中烈烈舞动,马蹄声渐渐密集了起来,姜宝宜甚至感到了地面的震颤。
姜宝宜脸色白了起来,恐惧在他心中蔓延,乌云般的晋北骑兵冲锋向前时那种山崩海催的可怕景象再次浮现于姜宝宜的眼前。
这种战争创伤综合症一直在困扰着姜宝宜,实际上,光鲜的外表以及那些臆想出来的雄心壮志之下,这只是一个被残酷的战争吓破了胆的人。
数百骑兵占据了官道,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行来。
姜宝宜悄悄松了口气,顺势率人躬下身子,等骑士们再近些,他便高声道:“末将左武卫大将军姜宝宜,恭迎秦王得胜回京。”
骑士们换换勒紧马缰,他们身上黝黑的铠甲染上了些银白,勒马之间,铿锵作响,强壮的身躯,粗糙的面容,冷漠的目光,一切的一切,都在诠释着关西人的勇武,同样也散发着百战余生的肃杀之气。
这就是在西北破薛仁杲一战当中大放异彩的秦王亲军,玄甲军了,这是一支由李世民一手,以重骑为主,轻骑佐之的破阵之军,人数不多,只有几百人,却是秦王李世民麾下最先突入薛仁杲大军的军旅,并一举冲入了薛仁杲的中军,为大破薛仁杲立下了首功。
如今统领他们的秦王府左将军慕容罗睺,以及薛仁杲部降将翟长孙。
如果是其他人,这个时候一定会满心赞叹,西北强军就应该是这个模样,可经历了晋地战事的姜宝宜,除了羡慕秦王的功勋之外,对这些骑兵厌恶之余,却是满心的不屑,人家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呢,这点骑兵“唬不住”他。
骑兵波浪般分开,露出大旗之下的秦王李世民。
这位皇次子,秦王府的主人,西北道行军大元帅,蜀中行台书已在战争中迅速成长了起来。
他的面容不再那么俊朗,和部下们一样变得粗糙至极,一双眸子也不再那样灵动,而是充满了威严,他的身躯看上去瘦肖了许多,可却没有半点柔弱的感觉,像钉子一样坐在马上,看上去几乎和身后的那杆战旗融为一体。
说实话,如果这个时候李破在,一定也会嫉妒的嘟囔上几句小白脸才对。
可以说,如今的李世民正在坚定不移的向着人生巅峰攀爬,U看书。cm李渊总认为这个儿子和皇帝杨广十分相像。
可从乱世当中领兵征伐,一路杀出来的李世民,又怎么会和杨广相像呢?他们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也许,他们唯一的相同之处就在于对于功业的渴求吧?
当然,他们也同样有着一样的,独属于上位者的虚伪。
李世民看到迎在道旁的姜宝宜,眼中微不可查的露出几许厌恶,随即便翻身下马,大笑着走了过来,一把托住姜宝宜的胳膊。
“快勿多礼,多谢姜将军来迎,世民在西北也总听闻将军忠义之名,今日又再重逢,过后倒要和将军痛饮一番了。”
爽朗的笑容,真诚的话语,和云内那个显稚嫩的李氏次子比起来,完全已是另外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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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父兄()
一行数百骑鱼贯进了金光门,随即李世民便令慕容罗睺和翟长孙跟着房玄龄等人回去秦王府,自己身边只剩下了几个贴身护卫。【全文字。。】
再加上左武卫府一行,差不多五六十人一路向东,穿过几个坊间,颇为嘈杂的西市,三处渠桥,路过含光门,很快便踏上了宽敞无比的朱雀大街。
望着高大而有庄严肃穆的朱雀门,李世民笑了笑,心道,这朱雀门过了无数次,可直到如今才觉得风雪之中的它别有一番雄壮之气呢,只是不知道大哥过此门时,又会在想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李世民笑谓姜宝宜道:“太子也回京了吧?”
姜宝宜心里大跳了几下,秦王和太子之争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之前好像秦王落了些下风,刘文静被诛,秦王府也被齐王率人闯入,又有不少党羽受了牵连,许多人都说秦王可能指日便将回京了。
当然,这个回京的说法和现在可不一样。
如今再看的话,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语,都属无稽之谈。
秦王功大,属于是得胜还朝,而且皇帝下诏特许其率亲军回京,这下可就谈不上什么落不落下风的了。
这种皇子夺位的事情,当年他也只是听闻了一些,如今却是发生在了他的眼前,而宿卫宫禁的他想避都避不开。
就像前些时太子使齐王李元吉邀他共饮,拉拢之意不言自明,当日齐王亲自送他出府的时候还跟他道了一句,以将军之才,出将入相指日可待啊……
当时说的他心热了好久,
可闻听秦王大胜的消息之后,就又迅速的冷却了下来。
后来跟幕中人物商量了一下,他算是明白了,是忠于太子,还是偏向秦王,都是凶险无比,远不如尽忠于皇帝让人心里踏实。
此时姜宝宜却不敢怠慢,征尘未洗,谈笑自若的秦王他颇为折服,嗯,其实就是为李世民气势所摄罢了。
“太子殿下前日刚刚回京……”
再多一个字儿也没了,李世民细长的眼睛斜了姜宝宜一眼,笑声不绝道:“是谁迎的太子殿下?不会也是姜将军吧?”
太子回京,那自然是文武重臣迎于郊外了。
可能那么说吗?肯定不能,他就算再自大一些,也不会以为自己一个人就能跟那些文武大臣们相提并论。
讷讷半晌,姜宝宜索性摇了摇头道:“末将宿卫宫闱,不知何人迎的太子殿下。”
李世民笑的连眼睛都眯缝了起来,在这一点上他和李破其实有几分相像,真的不高兴的时候从来不会显露于外,调戏起笨蛋来更是毫不留情。
“听说将军与齐王共饮,颇为欢畅,还道将军与太子殿下亲近有加呢……哈哈,改日我要邀将军饮酒,将军可莫要厚此薄彼,推辞不就啊。”
好吧,姜宝宜确实被唬的不轻,只能连连逊谢,心里则是打定了主意,离这些皇子们远一些了。
李世民也算是知道了,真如房玄龄所言,父皇选的这个看门人实在不怎么样,怪不得在晋地败的那么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却屡得重用,焉能不败?
这样不知所谓的人就算拉拢过来,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李世民对姜宝宜迅速的失去了兴趣,此时广阳门已然在望,过了这里就是太极宫了。
已有黄门迎在此处,两人将护卫都留在外面,下马步行入宫。
绕过恢弘的太极正殿,来到西堂所在,这是李渊的宿处。
不出李世民预料之外,殿中人很少,只有三个人在等着他。
李世民心里的愤怒此时几乎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大胜之后奉诏回京,等在路旁的就一个废物也就罢了,瞧这里的样子,是要审一审我这个秦王怎的?
太子位尊,不出门迎一迎,只等着我来拜见还算有着道理,齐王在那里坐的如此安稳,是何道理?
殿中,皇帝李渊居中而坐,左边是太子李建成,右边则坐着齐王李元吉,李元吉上首的位子空了出来,看来是留给李世民的了。
李世民入殿,先拜见父皇,再给太子见礼,旁边的李元吉在他进殿的时候便已肃立于座,等李世民行礼过后,再给兄长见礼。
父子兄弟脸上都带着久别重逢之后的笑容,儿子问着父亲身体是否安康,父亲跟儿子说着劳苦功高,兄弟间也是问好不断,一圈下来,看上去真个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酒菜流水般摆了上来,等到宫人退去,没等李渊举杯,齐王李元吉先就嬉笑着起身,恭敬的端起酒杯道:“儿臣恭贺父皇,西北大捷,群丑俯首,有此一胜,除一心腹之患,父皇德被四海之日不远矣。”
太子李建成浑厚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四弟所言极是,薛氏即灭,天下侧目,父皇再要下诏招抚众人,定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如此的迫不及待吗?百战之功就凭这几句话就弄想给我没了?李世民笑笑,心中满是不屑,李建成话音未落,他便顺势举杯笑道:“父皇英明神武,众人同心同德,方能建此功勋,可惜,未能擒了薛举父子来京献于父皇,儿臣也敬父皇一杯,还请父皇恕罪。”
李元吉哑然,李建成瞅了瞅李世民,笑而不语。
李渊的笑容和儿子们很像,只是多了几分沧桑和温煦,少了几分倔强和凌厉,要不怎么说李建成和李渊最像呢,因为他们的笑容确实非常接近,少的只是岁月的沉淀而已。
李渊缓缓举起酒杯,“世民劳苦功高,何罪之有,来,你们陪朕饮了这一杯,世民所言不错,所谓同心同德,方能成就大业,只要你们兄弟和睦相处,又有何事能难得住朕?”
一杯酒饮下去,各自滋味儿不同。
李渊饮在嘴里,绵软悠长,确实不愧是蜀中佳酿,李建成饮在口中,觉着有些烈,就像对面那个兄弟一样,很难合适的咽下肚中。
李元吉呢,一口饮下,腹中如火。
而这酒喝在李世民口中,却是涩的人难以下咽。
两个兄弟想在父皇面前掩盖他的功绩,意思嘛也很清楚他不要太过得意。
父皇那些话说的是什么呢?同心同德?哈哈,是不想他再追究之前诸事吧?
刘文静死的那么冤枉也就算了,此人孤芳自赏,桀骜不驯,早晚都会是如此下场,没什么可惜之处。
可齐王强闯秦王府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不成?
那我要是带兵冲进了太子府,是不是也能轻描淡写的放过去?
房玄龄等人被逼外逃,杜如晦在人家门口挨了棍棒,现在还趟在床上呢,那是他秦王府的长史,这些时日京师中有多少秦王旧部入狱,有多少人被调任他方,又有多少人遇刺?
我才刚回京师,没怎么跟那些鼠辈算账呢,您就先来一句一切都算了?
李世民咬着牙将一杯苦酒咽了下去,那爽朗的让人一见心折的笑容渐渐在他年轻的脸上淡去。
同时这殿中的父亲和兄弟,在他眼中也淡的快看不到什么影子了。
不管这酒喝在各人嘴里滋味儿如何,殿中父子四人推杯换盏,着实是喝了不少,正事没怎么谈论,今日这场酒宴,只能算是给李世民接风洗尘。
歌舞声声之中,微醺的李世民拒绝了父亲要他留宿宫中的挽留,辞出宫廷。
虽说宫中一场宴饮他感受到了比这冬天还要冷上几分的寒意,可他毕竟回来了长安,他的功绩也不是什么人想抹除就抹除的了的。
之后必定有着诸般赏赐加身,只是积攒下来的一口恶气该怎么出,下一步又该怎么迈出去,都需要他静下来好好思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