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降唐之后,伙食有所改善,可吃的最多的其实还是粟米饭,降军就是降军,和别人不能比。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能控制一下口腹之‘欲’,可等在美味的‘肉’食一入口,不到一会儿的功夫,生理本能就冲溃了他们的理智,受的苦太多了嘛。
这狠恶的吃相李破都有点不好意思表现的太斯文了,也很有一种穷亲戚上‘门’儿的既视感。
他也很怀疑,
是不是谁给这两个家伙吃上几顿饱饭,他们就能帮人去杀人放火了。
李破的心情越发好转,有趣儿是事情总是能让他会心一笑。
徐世绩吃的酣畅淋漓,可这人还真是较真儿,一点没忘了之前的话题。
李破也拿着一块骨头,顺手扔在桌子上就笑:“若果如此,又该如何?”
徐世绩当即噎了噎,很努力的才将嗓子里的‘肉’咽下去,这话刚才听到过,是吧?
若是魏公这么跟他说话,他一定心里大恐,魏公想要用一个人,从来待之如兄弟子侄,也大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气度。
可他要猜忌一个人,言语上的轻慢是最明显的征兆之一,而被魏公猜忌的人……几乎是必死无疑。
实际上徐世绩率军投唐的根本原因就是李密已经疯了,待之如子侄的越来越少,被他猜忌的人却越来越多。
这种情形从杀死翟让之后,变得越来越明显。
不听人言,刚愎自用,说出来的话也不再能让人猜到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大家一旦得罪,便会身首异处,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
再无当年聚众而起,结纳豪杰的度量和风采了。
而李破毕竟不是李密,徐世绩心里的恐惧在惯‘性’的滋生,可他还是察觉出了不同,魏公说话时,会紧紧盯着你的眼睛,如鹰搏兔。
这位……却好像在说一个无关轻重的事情,多为笑谈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到底进没进人家的耳朵。
很轻松的感觉,徐世绩锤了下‘胸’膛,脑筋转悠的很快,可他和张亮都总是习惯‘性’的拿李密在跟旁人相比,这确实显示出了李密在河南军中的威望。
“末将以为……若真是这般……或可趁胜南下,占据各处要害,再行招降于众人,许可稍解烦忧?”
说的很不确定,之前挨的那一下显然打击了他的信心。
李破不置可否的轻轻点着头,可这次说话就要实在的多了,“其实战阵争锋,摧城拔寨,要的无非就是两样东西,一个呢,土地,另外呢,就是丁口。”
“说到这里了,你该知道我烦恼的是什么了吧?”
徐世绩转着眼珠儿,下意识的啃了两口骨头,那边儿吃的很欢的张亮却已嘀咕了一句,“总管说的是粮草?”
李破轻轻拍了拍桌案,笑道:“我说的就是粮草,若是无粮,再多的疆土,再多的丁口我要来又有何用?”
“晋地少有大仓,此战过后,南边儿各郡怕是要饿肚子了吧?在‘春’天起兵二十余万,其中又多为晋地青壮,前几年河东田地荒芜就少数,如今再逢战‘乱’……”
说到这里,李破摇了摇头。
徐世绩慢慢将骨头放在了桌案上,将油腻的双手在前襟上擦了擦,才肃容拱手道:“总管深谋远虑,实是令人拜服,若真如此……以末将之见,不若驻军于雀鼠谷,静观其变……”
即便只是区区一句话,可其中狠毒的味道却扑面而来。
什么叫静观其变?一旦各郡缺粮会发生什么,没有比河南人更清楚的了,而那里如今还是李唐辖地,只要大军不再南下,李唐对待嗷嗷待哺的饥民?当此之时,还真是一个未知数儿。
若李唐不顾晋南百姓的死活,那么之后暴‘乱’蜂起就是一定的了,顺便儿李唐之名望也将受到极为严重的损害。
这样的计策……本身就透着一股血腥的味道,所以徐世绩赞的也是总管想的长远,而非是总管爱民如子之类的。
李破自然明白其中道理,甩包袱这种事儿他也不是没做过。
此时他抬手点了点徐世绩,却是摇头笑道:“你这个主意不成,晋地这些年来,经了不少战‘乱’,可元气大伤的其实只有并代边塞,南边儿也就李渊南下时和今时今日,征发了不少民夫。”
“遍观当今天下,元气未伤者,皆可称之为大好基业,若任由南边儿大‘乱’,盗贼蜂起,率兽食人,呵呵,我与李密,王世充等人又有何异?”
徐世绩愕然,张亮也抬头看了过来,这和他们所持的理念实在是大相径庭。
天‘色’已经‘蒙’‘蒙’亮,李破也感到了些困倦。
今晚倒是颇有收获,河南降人有着诸般缺点不假,可也算不上令人厌恶。
等徐世绩两人告退,李破舒舒服服的睡起了大觉,粮食的问题又在困扰他了,只是比起当年吃了上顿就要想下顿的日子,这还算不得什么。
当他被张进叫醒的时候,已是这一天的正午时分,又该吃午饭了。
张进禀报李破,徐世绩和张亮两个已经上路走了,另外……驻守雀鼠谷的裴世清给他送来了礼物。
这同时也意味着,河东裴氏降了。
裴世清让人送来的礼物很特别,左武卫大将军姜宝宜又被五‘花’大绑的送了回来,之外还有附赠的一个鹰扬郎将李定方,几千人的唐军溃败将士也随着这两位,被送到了介休。
总的来说,除了漏了一位裴寂,和那些慌不择路翻山越岭而走的家伙,其余逃到雀鼠谷的溃兵都被裴世清拿下送了回来。
至此,二十余万唐军算是全军覆没于雀鼠谷以北,逃回去的人是寥寥无几。
这是一场很难复制的战事,自隋末大‘乱’以来,真的是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大败,当然,这要除去第一次辽东之战。
李破用他超人一等的耐心,和敏锐的战争触觉,再次创造了一个奇迹。
对于裴世清的投顺,李破感到的惊讶,甚至于有些索然无味的感觉,裴氏和王氏没什么区别,或者说,他们和徐世绩等人也差不了多少。
从来都喜欢锦上添‘花’他们雪中送炭……那是根本不用去想的事情。
徐世绩等人为的是要保住自家‘性’命,而裴氏,王氏为的则是保全家族,在根本上来讲,他们都是‘乱’世中人,谁也不比谁高尚哪怕一点儿。
其实相比之下,倒霉蛋姜宝宜虽说无能,可有一点要比这些人强的多,那就是他的忠诚。
当然,很多时候,很多事也正都是坏在了这样的人手里,从这个角度来说,比起墙头草或者大‘奸’大恶的人来,实在是很难说的清谁才是应该被痛恨的人。
听到姜宝宜的名字,李破也乐了,诸葛有七擒孟获,今天他已是三擒姜宝宜。
当然,他可没有收留这人的意思,挥手便让放人,同事心里也再次想象着,如果他和李渊易地而处,该怎么对待这个连续造擒的“忠臣”呢?
下次这人还会不会出现在他所率的大军对面儿?若真是那样的话,(ww。uukansh.c)他可就真要佩服一下李渊海一般的度量和那独特的用人之道了……
嗯,好吧,这次放姜宝宜回去,纯属是恶心李渊的,说实话,他对李渊那遍传天下的仁德之名确实有点妒忌和厌恶呢。
至于李定方……
几天前他听人报说李定方守介休的时候,他还愣神了半天,才从比较遥远的记忆中将这个家伙翻出来。
和姜宝宜一样,这同样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人家姜宝宜好歹不怕死,这个人在李破眼中却是一无是处。
窝里横却很擅长,在马邑曾经使人打过他鞭子不说,还觊觎过他家媳‘妇’,在辽东恶形恶状的也没少折腾了。
这会儿听说裴世清将这人给送回来了,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之际,李破对裴世清是分外的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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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诸事()
裴世清投诚之初,就受了些无妄之灾。
让李破不满意的不是别的,李定方这人你要是给放了,或者当即斩杀,给我送上其人头颅,甚或是你悄悄的把人送过来都成,有这么多的选择摆在那里,你偏偏将人正大光明的送到了介休……
好吧,这里面的原因很简单,不管李定方这人怎么该死,却不能死在李破手里,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时节。
这些年来的经历,清楚的告诉李破,沾染上亲族的鲜血,是非常败人品的一件事,其中最为的是,李定方属于被俘将领。
单论起来,杀个亲族,或者斩杀降将,都还说的过去,可要既是俘人,又数亲族,就不太好下手了。
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私人恩怨,也放不到嘴边儿上来讲,多数人都不会去听这个,他们只会看到你心狠手辣的一面儿而已。
李破没犹豫太多时间,直接令人将姜宝宜和李定方一起给放了。
既然不太好下刀,留着也是无用,不如来个眼不见为净。
好嘛,裴世清当大礼送来一对,没让李破高兴不说,还给他添了不少恶心,也算是比较奇葩了。
总之,那些标准的私人恩怨在此时此刻对于李破而言都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裴世清即降,李破立即便命尉迟恭,步群两人率兵北上,与薛万彻,王智辩一道,汇合裴世清部降军过雀鼠谷,临汾,绛州两郡。
有了裴世清这样的带路党,五日之后,大军不费一兵一卒,进据绛州。
这其实已经算是了河东腹地,而自李神通率兵北上之后,河东诸郡空虚的是一塌糊涂。
尉迟恭,步群两人率兵到达绛州郡城之后,不几日,竟是收到了不少降书,估计日子再长些,等李神通二十余万大军战败的消息再传开些,一些县令郡守之类的人物,便会亲自出现在绛州郡城当中了。
如果此时大军四出的话,用望风而降来形容现在的河东郡县也不为过。
而晋地两个最大的族群,晋阳王氏,和闻喜裴氏,现在已是皆归于李破治下,这无疑也给李破增添了诸多的光环和筹码。
当初李破制定的战略,在此时看来也再是英明不过。
当然,这样的故事只属于胜利者……
李破率兵姗姗而来,等他来到绛州的时候,起兵晋阳之后聚集起来的十余万大军,也只剩下了五万众,加上裴世清部的唐军降军,也只五万八千余人。
尉迟谐晋临汾郡尉,投诚的临汾刺史吴伯远任临汾郡太守。
剩下的兵马,除了驻守介休以外,李破令众军皆屯于西河郡,看管唐军降卒之外,又令各部就此开垦田地,以待明年耕种。
西河郡太守张智云则在率领6续到达任上的西河郡官吏,丈量田亩,以做分田地的准备。
至于给谁来耕种,那就不用问了,唐军降卒众多,李破没有大肆扩军的意图,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实在是养活不起啊。
只能在其中挑选精壮成军,之外的大部分人,以后就都会是西河郡的农夫了。
而晋阳人口颇多,晋阳大族也有意进西河郡扩展家业,毕竟西河郡有着并州最为肥沃的田土,水源也比北边儿充沛的多。
这样的良田因战乱的缘故一直荒废至今,也有了重新分配的契机,头一个动心的自然就是这些晋阳族群。
而且,西河郡同样有着并州最为充裕的山林,而山林不比田土,一般来说,山林才是大族们最传世家业。
如果说谁家拥有了一片不小的山林,那么他家必定是当地大族无疑,这其实就和戴在身上的珠宝一样,实际价值倒在其次,彰显的是地位和身份。
所以历来田土易手者多,山林一旦转手,也就说明一个家族正在走向没落。
当然,除了这些人之外,祖籍西河郡的流民也正在纷纷回归,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当初荒废的村落,也开始渐渐有了人烟。
接着另外的就是因为西河郡田土颇多,赏赐有功将士也是不错的选择,在加上驻扎于西河郡的大军开始腾出手来持续的进剿吕梁匪,也为西河郡在增添着额外的人口……
有着肥沃的土地,中原王朝的百姓们,其实就是在这样一个个轮回中繁衍生息,从未断绝。
所以说此时的西河郡和当初的雁门也差不多,百废待兴。
这一年是不用想了,对于西河郡来说必定又是一个荒年无疑,只是人口问题解决的还算不错,而西河郡归于李破治下之初,这里的人们几乎清一色都是府兵人家。
也为日后西河兵著名于北地种下了因果。
李破到达绛州时候,时间已经了这一年的六月中旬,秋风渐起,离着北地的秋收不算远了。
之前李破已经接到陈孝意,宇文歆等人的来函,各人的激越之情可谓是跃然纸上,这样的大胜对于并代两州的官民来说,都是一件顶了天的大事。
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这场胜利让并代官民的民心士气都有了巨大的提升。
最为直接的体现就是,前方大胜的消息传开之后,并代两州一直没有平复下来,在这几个月间又有所抬头的粮价是应声而落。
这是民心依附最好的证明,很多人已经开始相信,将来的日子会日趋安定,而一些地方族类也在为表明自家的忠心而做着诸般努力。
几位太守最后说的则都是一件事,今年天公作美,整年都风调雨顺,并代两州丰收在望,因免除赋税的缘故,官府还见不到赋税的影子,各个粮仓的补充需要拿钱出来购买。
几个太守都不是糊涂之人,没有抱怨的意思,照现在这样走下去,才是个基业的模样,涸泽而渔的事情只有败家子才会去做。
而且,用苏亶正在会同何稠等人一道,铸造银两,最终一种独特的晋银也就面世了。
之后的事情大家也都明白,钱币对于官府来说,很,向民间购买诸多物什,都需要钱币,这是官府和百姓最正常的一种关系。
像隋末乱世以来,各处强征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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