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起兵()
两军主将互通书信,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自古以来,两军交战时的勾心斗角,往往也少不了这样的手段。
主帅们想要追求怎样的效果,也不用多说。
有劝降的,有离间的,有激将的,有诈敌的,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就像之前介休一战当中,李破还曾给张伦写过信,离间唐军将帅之心,效果就很是不错,最终张伦反了,李仲文掉了脑袋,姜宝谊被擒。
李神通的来信,自然和这个也差不多。
在信里,李神通称李破为弟,言辞也颇为简洁通达。
李破看了四五遍,大致的意思也就把握的差不多了,李破当即就笑了。
先叙两家之好,再言天下大势,劝降之意昭然若揭,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浓浓的关西世阀的优越感。
也许是看李破至今也未称王,或者自封个什么官职出来,觉着李破还可以挽救一下他回归正途,所以居高临下的劝诱是这封书信的主旨。
然后笔锋一转,就自然而然的加进来了威胁,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只最后一段李破看了又看。
这里有一句,闻弟妇颇为美貌,何如挟妻入京,与汝岳丈团聚,共享天伦?
看了些时候,李破笑容就灿烂了起来,威逼利诱,还要加上激将,李神通这是急了吗?
一军主帅,出言轻佻至此,实是落于了下乘。
什么劝降,这根本就是一封战书,也是正中李破下怀的事情。
可他这人从来不吃亏,略一思索,就令人将军中书记给招了来,写就一封回书,接着轻轻摆手,“去,尽斩来使,把尸给李神通送回去。”
一日之后,介休。
府堂之上,李神通派出去的时候,都躺在在那里,一封犹自带着些血腥味儿的书信奉到了李神通手里。
李神通脸色颇为阴沉,使者被杀,自然让他很是恼火。
心中暗骂了几句,随手拆开书信观瞧。
“兄之使者尽已送归,弟本边地戍卒,历经战乱,不容轻辱,今以此略表弟决死之心……”
“兄本富贵之人,不于西京繁盛之地修身养性,反争沙场之功,累人累己,实为智者不取也,今赠良骥数匹,以做大兄南窜之用,异日弟入长安,取兄妻女之时,再做归还不迟。”
短短的几行字,看的李神通脸上肌肉直跳,顺手就将书信撕的粉碎,大骂道:“小儿欺我太甚,日后定斩其头,放休吾恨。”
好吧,这个回合两个人都挺不着调,你来我往的刺激,无非都是想寻机决战罢了。
李神通随后挥退众人,只留下了心有惴惴的裴寂,脸色变的那叫一个快,笑着便对裴寂言道:“贤弟,决战就在眼前,李破小儿困居平遥,危如累卵,尤不自知,还在大言炎炎,过后削其级必矣……”
好吧,这样的书信往来其实没什么意义,试探了一下,不过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
两日之后,唐军全军拔营而起,十余万大军,刀枪林立,旌旗昭昭,缓缓北向。
而这一次,与之前行军就不一样了,唐军上下已经做好了随时与敌决战的准备,唐军在士气上也是可圈可点。
雀鼠谷一战让唐军颇为振奋,再加上听闻敌军斩杀劝降使者,又羞辱了军中主帅,隐隐然的复仇之心作祟唐军的作战**也极为强烈。
可话说回来了,这毕竟不是李唐嫡系军旅,多为晋地各郡守军,如今凑在一处听李神通令行事,归属感参差不齐之下,士气再是高昂,又能高到哪里去呢?
唐军这次以裴寂殿后,左右两翼皆为李神通心腹领兵。
临行之时,徐世勣再次请令镇守介休而不得,只能随军北上,隶于大军右翼永安王李孝基麾下。
李神通这次也是存了一战而定晋地的决心,只留五千兵于介休,又以绛州刺使裴世清守雀鼠谷,并督促民夫运送粮草,其余十余万大军几乎是全军北上。
而在平遥,听闻唐军北来的消息,李破也振奋了起来,这一战对于他有着怎样的意义,他非常的清楚。
而几个月以来的殚精竭虑,实际上都是在为这一战做着准备。
唐军求战之心颇切,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几乎就是决定晋地归属的一战……他努力不去想象,此战胜后会是怎样一个美好的景象,他更不会去想一旦败了会如何。
他的眼前,已经是只有这十数万的李唐大军。
已经不用再召集众将议论军事了,该做的准备早已做好,战术上的考量也已成熟,只待一战罢了。
李破当即传令给尉迟恭,步群,刘敬升,罗士信,王智辩,薛万彻等人,令他们领兵南下。
没有什么依计行事的约束,大队骑兵该做什么,其实非常的清楚,在沿途趁机重创唐军,就算无机可乘,也要截断唐军后路,动摇唐军军心。
近百里的路程,不算短,也绝对不算长,急行军的话说是朝夕至也不为过。
而李破给唐军定下的行军日期是三到四天,因为他在辽东是见过大军行进的过程的,粮草辎重会拖慢大军的脚步,尤其是想要与敌决战的步军,他们要留出充足的体力来进行厮杀。
一天下来,走三四十里是正常的行军节奏,如果沿途还有敌人持续骚扰的话,这个度会更慢。
所以,三到四天之后,唐军应该才会李破预设的战场,平遥南边十余里处,一个颇为开阔的地带。
到了那个时候,形势已经算是完全反转了过来,并代大军背靠平遥,战有不利的话还可以退守营寨,唐军却已经没什么后路可言了。
在数万骑兵面前,一旦失败,就算有些幸运儿能拼了命的跑回介休去,也过不了雀鼠谷了。
之所以未曾选在平遥城下,这不算是李破的意思,众将都以为,平遥城小,外设营寨的话,兵力分散之下反而对人数众多的唐军有利。
尤其还限制了骑兵的战力,而等唐军一旦站稳脚跟,并立下营寨与并代大军相持,用骑兵冲阵的损失就会大的让人难以忍受。
所以不如选在开阔之地,跟唐军决一生死。
其实,不管步军将领们愿不愿意承认,骑兵都是并代大军最锋利的刀刃,也是此战胜败之关键所在。
三四天的时间,李破不会预先战场,他要看看唐军在骑兵骚扰之下的表现。
三万多骑兵在野外对行进中的十余万步军会造成怎样的伤害呢?
李破也想象不出来,因为那画面太美了,没见过的人根本想象不到,就算是李破也不成,他跟突厥人纠缠了多年,对步军该怎样在行军中防范骑兵突袭也没多少确定的概念。
如果换做是他率领唐军的话,就绝对不会轻易北来,在行军途中遇到大规模的骑兵突袭?算了吧,若是真倒霉到了那种地步,除了怨自己太过愚蠢之外,他估计和一些人的做法差不多,令大军就地死守,自己寻机逃窜才是正理。
所以,他并未给尉迟恭,步群等人太明确的命令,而是选择了让他们自己寻找战机,便宜行事。
当然,在之前他就严令各部骑兵将领,不得存争功之心,重创唐军的战机一旦出现,几人必须配合默契。
而在什么时候攻击,选在何处,这样的分寸就不用他多说了,必定是在唐军行程过半的时候。
如果是一年前,这样的战事一定是李破亲自领兵,可这会儿李破则要坐镇平遥,不会再去跟骑兵冒险了。
而随着李破将令一到,早已枕戈待旦的骑军立即便是迫不及待的6续拔营南向。
数万骑兵在低沉的角声催促下,策马向东南而去。
众将分工也早已明确,由薛万彻率陈二,史大史二,黄友等人骚扰唐军后路,并为大军探查唐军虚弱之处。
骑兵大军主力则会驻于平遥西南三十余里处,静待战机。
按照习惯,并代骑军的斥候几乎是蜂拥而出,像一群群苍蝇一样,围着行进中的唐军往来探查,角声此起彼伏。
如果不是唐军中少有人见过突厥精骑,不然他们一定会认为他们碰到了突厥人。
唐军不是死的,也做出了诸般努力,设伏,追逐,驱赶,种种手段用了个遍,可战场上的主动权,甚或是战争的节奏,此时却已完全落入了并代大军的手中。
铺开来的唐军,黑压压遮蔽了十数里方圆的地界,缓缓向前蔓延,在离开介休的那一刻起,唐军就完全了战时的状态,顺便将庞大的身躯舒展开来,像一头巨兽一般,坚定的沿着汾水沿岸,向北前行。
它挥舞着一些粗壮的触角,驱赶着大军周围那些烦人的苍蝇,也努力的想将触角伸的更远一些。
可触角毕竟没有身躯看上去那么健壮而不可摧毁,在并代大军的骑兵看来,斩下这些触角很容易,尤其是那些妄想探查到大军主力的愚蠢家伙,更像是摆在并代骑兵面前的一块块烤肉,散着诱人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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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斥候()
五月末的并州南部,早已草木丰盈。
若是平常时节,西依汾水的这里有着大片的良田,正应该是秧苗初长,生机勃勃的时候。
可如今,不用说什么田垄了,就是农夫都不见一个了。
大军征战,早已让这里成一片荒野,草木丛生,掩盖了当年人迹。
当然,此时此刻,唐军十余万人马挥军北向,这里可谓是人迹大盛,新长出来的草木也就都遭了秧,大军践踏而过,自是一地狼藉。
唐军西北七八里处,面目粗豪的寻相停下战马,身子一窜,便立在了马上,手上搭了个凉棚,向远处张望着。
这里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唐军的旌旗,以及一队队向前行进的唐军士卒了。
作战经验他,其实正停在了一个对于骑兵而言,似危实安的线上,方向上也选择的恰到好处,不会被什么人围在这里。
寻相是马邑人,身上有着马邑人很多特征,面目粗糙,身体强壮而又高大,一身的彪悍之气总能令寻常人等退避三舍。
当年李破在马邑转悠的时候,他是马邑马快中的一员,还曾经奉令追查过马邑人市血案,算是和李破勉强有点交集。
而他当时和尉迟恭有些交情,他没尉迟恭那么精明,尉迟恭去了恒安镇军,他却留在了马邑。
后来刘武周,黄子英等作乱,作为马邑城中一位还算有名有姓的好汉,自然也是掺和其中,
还是刘武周比较重用的一个。
等李破率军平马邑叛乱,直接砍了刘武周,黄子英等人的脑袋,寻相本来也应在被诛之列,还是尉迟恭救了他一命,悄悄的把他给留了下来。
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寻相自此便跟随在了尉迟恭身边,成了他的亲兵卫士,随着尉迟恭官位渐高,他也水涨船高,成了左卫府监门校尉,出征的时候,可领一营兵卫护在尉迟恭身边,差不多就是尉迟恭的中军官儿了。
这次他率人出来,探查唐军动静,身边可不止这看得见的十几个人,周遭一队队的斥候,合起来怕不由数百之众。
他们散开在很广阔的一个区域内,占据有利地势,几乎是对唐军前军进行着全方位的窥探。
巴望了一会儿,寻相已经瞧的差不多了。
其实他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斥候,那些贼头贼脑的家伙,在他看来……好吧,就算他背靠大树,也绝对不愿轻易招惹。
那都是恒安镇军的老底子组建起来的,大军征战的时候,会归各部将领辖制,平日里其实算是单独成军。
那些家伙可都不好惹,各军中但凡有闯出点名声的家伙,很快就会被挑入进去,日久之下,无疑他们便也成了骑军中精锐中的精锐。
当年的斥候营现在在军中则被称为飞骑军,大概有三千人上下,军制也是截然不同,而他们那里的三个领兵校尉,和那些军中大将比起来,丝毫不差。
这支飞骑军的统兵之人,是已经消失已久的李武,自这位不知去了哪里之后,就再没谁能走上那个位置了。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个位置可能是将主给心腹旧将留着呢。
寻相重又坐回马上,笑道:“这些贼人走的比龟儿还慢,排的倒是颇为齐整……”
其他人听了都吭吭哧哧的笑了起来,十余万大军加上民夫,差不多二十多万人行于野外的时候,赫赫声威自然不必多提。
可在这些边军精锐眼中,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又不是骑兵,人数再多也奈何他们不得。
寻相大手一挥,“走,咱们再往南边儿瞧瞧。”
唐军走的确实很慢,此时也不过走到介休北二三十里处,估计尾巴还在介休城下呢,而且天色已经不早,眼瞅着唐军就要扎营了。
身为尉迟恭心腹的寻相很明白,这会儿的探查用处不大,明天才是稍微见真章的时候,南面的薛将军,会率军进行袭扰,差不多也就是后天,才是让唐军真正吃些苦头的时候。
往南行二三里,寻相身后的骑兵多了一队出来,像他们这样的斥候,在唐军庞大的身躯周围,几乎数也数不过来,就像狼群一样窥伺着猎物儿。
只要唐军不想将自己摆好的军阵扩散开来,他们拿这些苍蝇几乎就是无可奈何,唐军的骑兵太宝贵了……
当然,探查敌情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唐军中一些作战经验比较将领已经渐生恐惧。
大军征战,前方敌情一概不明,斥候放出去,就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回,连方圆十里都出不去。
这样的情形,他们从没有见过,危险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在人们心中抬头。
一天走下来,已经有人开始向李神通进言,派几队骑兵出去探清敌情,并在大军周围设伏,绞杀敌军斥候。
李神通倒还镇定,他认为,敌军主力就应该在前方不远处。
大军周围出现的敌军斥候越多,越说明敌军有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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