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一击李元吉恍惚了一下,同时,宇文歆也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理由,是啊,要是能保得家眷不失,父亲也应该能消消气儿吧?
宇文歆不用瞅,用鼻子都能闻出李元吉意动的味道来。
心里冷哼了一声,如今的情势,若换了是他宇文歆在李元吉的位置上,哪怕是将晋阳烧成一片火海,也不会留给敌人。
晋阳啊,那可是你李氏起家之所,晋阳一失,长安那边儿就得震上三震,他这个时候,其实很好奇,李渊会如何处置这个逃回去的败家子呢?
当然,他是不想亲自个答案了,李元吉受到的处罚越重,他们这些人的下场也就越惨。
李元吉终于收敛起了一身的毛刺儿,逃走的主意一出,他认为宇文歆确实是在为他这个齐王着想,也就和他同乘一条船了。
瞅了瞅左右人等都离的远远的,于是他终于感受到了宇文歆的“善意”。
所以,他也投桃报李,有了商量的模样。
“宇文将军的意思我明白……可晋阳真的守不住吗?城中数十万百姓,若上城守城的话,代州军皆为骑兵,不善攻城,也许……”
如果他开始就这么说,宇文歆还要对他另眼相,也许说出来的就是另外一番说辞了,可此时嘛,宇文歆就当耳旁风了。
有时候,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犯错,将错误都归咎于人,这样的人,谁见了都要敬而远之。
宇文歆此时说话,也变得分外的“诚恳”。
“殿下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城中王氏不稳,人心思变,一旦兵败雁门的消息传开,又有人觉得晋阳城防空虚,一旦征兵,城中必定暴民四起,敌军未至,也许我等便为他人鱼肉矣。”
“末将请殿下速下决心,拖得一日,情势便要危急一分……殿下放心,末将为至尊信重,交托重任,如今事败,末将不敢存苟安之心,待殿下一走,末将便会率人烧毁晋阳粮秣,谨守城池,以待来敌……我到要李破那贼子怎么安置晋阳这数十万百姓。”
李元吉终于心安了,动容间深施一礼,“将军忠义无双,元吉回去之后见了父皇,必定会禀明将军功绩,善为养育将军妻儿老小……”
宇文歆也是深施一礼,“有殿下一言足矣,还请殿下速离晋阳。”
两人此时惺惺作态,不远处,窦诞等人在冷冷根本不想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在担忧自己等人的安危。
…………………………………………
隋大业十四年,唐武德元年,六月中。
齐王李元吉败归晋阳,在少有人察觉之下,李元吉以及其心腹趁夜收拾行装,带着一众家眷,悄悄出了晋阳城,向南边儿逃去。
一败之下,齐王李元吉确实成了兔子,一路的逃啊,当然,这也给他积攒了宝贵的经验,他的两位兄长,可没有这样的丰富经历呢。
糊弄走了李元吉,宇文歆也松了一口气。
他和李元吉陈说的,可并不都是假话,晋阳确实没法守了,形势也一如他所言,齐王若被困晋阳,河东说不定就会迅速糜烂。
至于劝服李元吉带走李氏家眷,他存的就大部分都是私心了。
我出的主意,保全了你李氏一族亲眷,你若是过后杀了我的妻儿,还有何人愿意全心全意的为你效力?
当然,这也是他权衡了几天的无奈选择。
他只要不想回去面对丢失晋阳的罪责,为李氏赔上身家性命的心思也早被李元吉给打消了个干净,于是,他的选择也就显而易见了。
李元吉一走,宇文歆可没去烧什么粮草,他只是亲自带着兵卒,守住了晋阳的大仓,又命幼子带着自己的书信,秘密出城北去。
李破这下惬意了。
在汾阳的时候,接到了晋阳王氏的投诚书信,等他带兵出汾阳不久,就又接到了唐右卫将军,晋阳守将宇文歆的密信。
信上说的什么,那就不用问了。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他狐疑更甚,可文歆的书信,又问了他的侄儿,此事却又好像顺理成章的样子。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代州军还未兵临晋阳城下,晋阳城已经成了李破的囊中之物了。
这一年六月十八,代州行军总管李破率军至晋阳。
晋阳守将宇文歆率晋阳官吏将领,拜于道左,以城降。
晋阳王氏反应比较缓慢,落后了一步,却也派了百余子弟迎于晋阳城门处。
李破入主晋阳,简直是受到了晋阳军民的夹道欢迎。
当李破派人镇守四门,又带了许多护卫在身边,晋阳的时候,瞅着晋阳高大的城墙,一群一群拜倒在路旁的晋阳土著,他都有些惊奇,之前也只是听人说起,现亲眼见到,才相信齐王李元吉在这里简直就是搞的是天怒人怨啊。
兵不血刃拿下晋阳坚城,这对于代州而言,太了。
并代二州,唇齿相依,代州为并州北方门户,并州则为代州南边咽喉,自古以来,两州便分据南北,有并存同亡之势。
李破南下汾阳,便让晋阳守军寝食难安,而同样的,当李破据有代州三郡后,晋阳守军对代州三郡的威胁也无时无刻困扰着李破。
而晋阳一下,并代二州立呈自成一体之势,南下可略河东诸郡,有了晋阳依托之后,北面对突厥也已是进可攻退可守了。
东去可攻河北,西面则有黄河天险。
战略环境空前的优越了起来。
而对于新生的大唐来说就太糟糕了,晋阳一失,河东诸郡便全部暴露在了敌人兵锋之下,当初李渊率军席卷河东就是明证。
当然,宇文歆这样的晋阳重将一降,加上晋阳王氏的依附,惊喜还在后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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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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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的时间很紧。¥℉,
实际上,按照他的时间表儿,此次攻下榆次,平遥,介休等地,先将太原郡,西河郡掀个底朝天,随之,若唐军反应迅速的话,还能打上一仗。
最终,务求在七月初,率军北上。
那样一来,随他南下的士卒会非常疲惫,只能在行军路途中休整了。
和突厥人在草原上厮杀,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所以,北上的策略,他定的很保守,不想跟突厥人进行太过频繁的厮杀较量。
可现在,晋阳一下,形势立即大变。
李破在率军晋阳城之前,就已命人去召陈孝意到晋阳,令苏亶回楼烦,步群率兵直接奔马邑,又传信给李碧她坐镇雁门。
随后又令温彦博和陈孝意一同来晋阳。
至于尉迟恭等,则立即令他们回返马邑,做好出征草原的诸般准备。
在晋阳城的第二天,他又传下军令,令代州三郡征兵六千,来晋阳驻守。
这些事情不用跟人商量,占据了晋阳坚城,人事上的变动在所难免。
陈孝意一到,便升任太原郡守,由温彦博兼任晋阳令。
之后没过两天,就在李破想跟晋阳降人们好好谈谈的时候,宇文歆已是给他送上了一份儿厚礼。
榆次守将宇文镬杀榆次县令等人,率军归降。
这么多年过去,李破算是头一次享受别人纷纷降顺的乐趣。
这个时候,他的身份终于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之前很多人都说他出身微贱,以妻族而贵,现在呢,兵锋大利之下,有着敌意的人自然不必说,可有些左右旁顾的人就会想到。
这人也算是关西阀门中的一员了,而且在云内自成一族,嗯,简单的说吧,家世上虽还不怎么入眼,可确实是有家世了。
不要小看了这一点,这不是个自己称王称霸,就能让人信服的年头儿,你得有根底,再由自己和旁人添砖加瓦,才能得人认同。
宇文镬乃宇文歆族弟,得宇文歆书信劝说,又有代州军大军压境,遂投效于李破,可这中间,定然也有着门阀之见的缘故在里面。
关西阀门中人,天然就让出身宇文氏的他有着亲近的感觉。
若李破只如刘武周一般,出身山东富户,和庶族沾些边儿,门阀的门槛都摸不到,那一切就可能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很可能宇文家的兄弟两个会掉头就跑。
宇文镬即降,李破令其仍驻榆次,又将晋阳守军派给了他两千人,这是晋阳南边儿最近的一道门户,要看重一些。
这么任用降将,李破自然不很放心,可现在的情势就是,必须安抚晋阳人心,而且在他北上之后,兵力会非常吃紧,他信用的人不能分散把守要隘。
其实,他也在等雁门的幽州军成军,这些降人在晋地,就不会让他太多担心背叛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他们的妻儿老小,皆在代州安居呢。
晋阳王氏这回步伐跟紧了一些,而他们闹出来的声势可就要比宇文歆这个外来户大的多了。
李元吉种下的恶果,在这个时候猛然便爆发了出来。
平遥内乱,辞官归家的前平遥县尉王悉,趁平遥兵卒被李元吉抽调一空的机会,以族人家丁数十人,冲入平遥县衙之内,杀平遥县令等人归降。
介休随之大乱,而乱象正在随着王氏叛唐的消息,迅速蔓延到更远的地方。
即便没有反意的王氏族人,也在各处唐军的杀戮和猜疑之下,纷纷叛唐,有的举家北逃,有的直接接连友朋亲族煽动民变,趁乱举事,有的则逃亡山野,结寨自守。
西河,龙泉,临汾,长平,乃至于上党,太原郡周遭诸郡,乱事迭起唐军应接不暇。
晋阳王氏,果然名不虚传。
当然,这是晋阳王氏在向新的主人在证明自己的实力,同样,他们也在宣泄着自己的仇恨和怒火。
可以说,晋阳王氏立足晋地千多年,历经变故,却很少有这样破釜沉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决绝时刻。
可以说,这是李渊父子主政晋阳之后,对晋阳王氏欺压太甚造成的结果。
当然,乱纷纷的世道,也给了他们这样的一个机会。
最为的一点是,王氏感受到了威胁,代州军南下,李渊父子的猜忌,以及李元吉的肆无忌惮,都让他们感受到了恐惧。
而晋末以来,王氏也经历过一些这样的时节了,中间或有损伤,可他们也总能应付自如,最终护得家族平安。
可他们真的从没有经历过隋末战乱这样的大场面。
山东豪族被一扫而空,河北大族死伤狼藉,河南大阀苦苦挣扎,江南诸阀哀鸿遍野,就算是关西世家也是朝不保夕。
这是一场对门阀氏族**裸的清洗,如今还能矗立不倒的大族豪门,各个都是战战兢兢。
就在这样一个时候,李元吉的所作所为,无疑触动了已经感觉到根基动摇的晋阳王氏最为敏感的那条神经。
王氏内宅之中,在那会儿不住回荡着一个声音,关西人要对晋地大族动手了。
于是,当兵威赫赫的代州军崛起于北地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这个以往他们肯定不屑一顾的外姓子阿草按,说的是和门阀联姻的庶族,和王世充的称呼有些类似。。
所以,他们才会去信于李破,也才会恭恭敬敬的迎代州军入晋阳,之后更是表明了自己的诚意。
李破颇为震惊的听着各处陆续传来的消息,这个时候,他头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顶级门阀大族的影响力。
这和当年杨玄感叛反时的一呼百应,和李渊南下长安,众人归附其实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晋阳王氏此时没有太过出色的人才,他们的底蕴却也深厚的令人发指。
当晋阳王氏投顺李渊的时候,晋地战火迅速平息,当王氏主支关闭宅门的时候,就能让河东诸郡人心惶惶,当他们叛唐的时候,同样能让诸郡大乱,烽火遍地。
本来,李破对晋阳王氏很是看不顺眼,更对他们蛇鼠两端的行为,颇为鄙夷,所以晋阳城之后,也没怎么搭理王氏的那些族人,表现的不冷不热。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郑重的审视一番,这个晋地的千年大族了。
而另外一个降人,相比之下,应对起来,却要轻松的多。
唐军今年应该不会来收复晋阳了,这是李破此时最为欣慰的一件事。
感受到时间慢慢流逝,他也有所急迫。
晋阳这座城池拿下来的时候很轻松,可想要把他变成自己的,却还要费很多的功夫。
陈孝意还没来到晋阳,李破只能耐心的等着。
当然,他也没闲着,嗯,根本也闲不下来。
最为要紧的就是城防。
李破先就带人围着晋阳转了一圈儿,好像在巡视自己新得的领地一般。
由宇文歆陪同,薛万彻带人护卫。
当得知这个关西大汉是大将军薛世雄的儿子的时候,宇文歆还诧异了一下,可和那些无知之人不同,他只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过来。
大将军薛世雄曾为涿郡留守,他的儿子自然是在幽州任职,薛世雄一殁,李破出兵幽州,斩杀幽州总管罗艺,薛家子怕就是那会儿投在其人麾下的了。
此时宇文歆对李破的家世,以及他的年纪都已是视而不见。
这是一个狡诈如狐的领兵上将,而能驱使陈孝意之辈,略定代州三郡,治世的手段也不会缺了。
和李元吉相比,这才是一个真正让人感到惧怕的乱世英杰。
陪同在李破身边,绕着晋阳城时不时的给李破指点一番,他不太明白李破的用意,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当然,借着这个机会,他到是可以稍稍近距离的审视甚至是适应一下对方的行事,这个过程很,为官多年的他自然不会轻忽视之。
李破没怎么给他这个机会,出来转这一圈,他就当是散心了,他肩膀上压力之沉重他有了些焦躁,所以便选择出来走走。
巡视完了城防,再去看了看粮仓。
晋阳大仓本是文帝年间所建,是大仓制度的产物儿。
旧仓在晋阳城北,用意也不用多说了,为防突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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