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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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皇帝-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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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这是为何?”刘邦也坐直了身子。

    中国人交流就是这样——在谈正事之前,先扯一大堆没用的,等扯完淡后,才开始好好说话。

    受到的教育越深,学问越大,就越是讲究一套,刘邦用了整整三个月才被迫适应这种方式,没办法,他之前有事说事,直来直去,吃的亏太多了。

    曹蹇作为一个三朝老臣,可以说是大渝官员的典型。和霍政一样,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按照他们的规矩来。

    虽然最终,两个人之中还是要有一个人先将事情挑明,但谁先说,这里面的讲究可就大了去了。

    现在,结果已经很明显,最先沉不住气的是曹蹇,他毕竟已经是个年纪近百的垂垂老者,没了牙的老虎,再有捕食经验又如何呢?

    既然要开始谈正事,那就要有谈正事的样子,刘邦叫来内侍,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下去,随后静静等待曹蹇的下文。

    “罪臣斗胆,请陛下给曹家留一缕香火!”

    刘邦没有说话,他原以为曹蹇会利用他与自己的‘亲情关系’,来作为铺垫,似这般直接,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不过想想也是,之前从正阳门一直走到养心殿,就已经对他是个极大的考验了,又被刘邦拖着喝了半个时辰的茶,这时候的他恐怕早就已是强弩之末。

    况且,通过这几个时辰的接触,对刘邦的为人,他也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至少,知道了刘邦不是那种容易起恻隐之心的皇帝。只有最真切的利益才能决定曹家的命运,再多浪费口舌也没有多少用处。

    刘邦手指轻敲着大腿,沉吟了半晌道:“按理说,您的请求朕不能不答应,只是。。。曹禺窜通蔡,顾等逆族谋反逼宫,犯的是不赦之罪,要是答应您,朕如何向天下百姓,满朝文武交代?”

    “罪臣管教无方,生出逆子,曹蹇百年清誉毁于一旦,实难面对泉下的列祖列宗,倘若罪臣早一日入了土,看不到这等祸事倒也罢了。

    然,老天不收罪臣啊,非要罪臣眼睁睁看着祖宗苦心创下的基业土崩瓦解,罪臣不能阻止子孙自取灭亡,已是心如刀绞,悔恨万分,可罪臣又岂能让曹蹇血脉断绝?

    还望陛下看在我曹家为大渝江山披肝沥胆,尽心竭力的份上,给曹家留一份传承,一切罪孽,罪臣一人担了!”

    曹蹇说的真切,说的凄凉,可以算得上是字字血泪,看着他枯瘦如柴的身体,刘邦也不由对他产生了几分同情。

    一个德高望重,享誉四海的宗师,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天之骄子,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他打算将他最后的东西——自己打拼一辈子才积攒下来的名誉也拿出来,乞求刘邦给自家留一缕香火,可谓是倾其自己所有。

    如果真的有九泉之下,曹家的祖宗看到曹蹇这样做,想必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刘邦有些愤怒。

    他很想现在就下旨将曹禺这个王八蛋砍成肉酱,这股怒火是如此的强烈,又是如此的莫名其妙。

    沉默了许久。

    刘邦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曹蹇固然付出了很多,不过,这些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将一个老人剥夺干净,就能赎了曹禺犯下的罪,这是什么逻辑?

    “陛下真的要如此决然,不念半点旧情,将曹家赶尽杀绝吗?”曹蹇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问道。

    刘邦平静地直视着他的目光“曹家还有您为大渝做出的贡献,史书上不会漏写半条,但曹禺犯的罪也是不容更改,朕是一个直率的人,功过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曹蹇的目光更加古怪,好像在看一个怪物一般,刘邦知道,在他的心里,自己可能有那么一点不正常。

    这是一个‘家天下’的时代,家族利益高于一切,在一个家族当中,任何一个成员都有义务为这个家族付出所有,包括他的性命,名誉。

    曹蹇在大渝的影响力自然无需多说,曹蹇牺牲自己,换取曹家延续,这在谁看来,都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即便是朝臣,百姓,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偏偏到了刘邦这里就行不通了,这就好比大家都明白万有引力定律,某一天,有个人却跟你说,他能在天上走一样。

    此时在曹蹇的眼里,刘邦,无疑就扮演了这样一个角色。

    和刘邦对视良久,曹蹇终于妥协了,因为他从刘邦眼睛看到的,是另一个自己——对信仰的坚持。

    (本章完)

第174章 胯下之辱 下() 
就在这个瞬间,曹蹇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移开视线,表情有些萧索,又有些无奈。

    在很多人眼里,皇权就好比上天,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这个观点是有道理的,但并完全正确,做官的人,尤其是做了很多年的官,像曹蹇这样的老人,心里很明白,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是世俗。

    所谓世俗便是普世价值观,这是一条等同于天道的法则,谁也无法跳出,即便是皇帝,也不能。

    曹蹇一直谨记着这条世俗法则,即便他有再大的本事,再高明的手段,也不敢逾越,因为他知道,谁要是想挑战这条法则,谁就是与全天下作对,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宰相党,太后党,你死我活,世族,寒族,矛盾日渐尖锐,臣子与皇帝之间的博弈,也从来没有停止过,朝野之中,暗流涌动,为了名与利,大家无所不用其极,为了家族荣光,甚至可以铤而走险,举兵造反。

    成功者,荣光加身,万人敬仰,失败者,身死族灭,坠入深渊,永世不得翻身,成功者在成功后,洋洋得意一会后又有下一个目标,失败者,虽然不甘,虽然悔恨,即便已经于事无补,但也要自寻出路,求得一线生机。

    朝登金銮殿,夕入苦牢泉,盛衰荣辱,变幻莫测,纵观之,可悲可叹,回过头看,又有些滑稽荒诞。虽道命运无常,可这些无一不都在世俗划定的圈子之中,大家都遵守着游戏规则。

    然而,就在刚才,曹蹇从刘邦的眼睛里,却看到了一种桀骜不驯的野心,他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或者说,他想主宰世俗!

    古往今来,纵观史书,从无一人做到!

    曹蹇有些疲倦地抬了抬眼皮,低声道:“陛下可知夏启否?”刘邦对他问的这个问题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照实说“自然知道,国公何意?”

    “陛下既知启,想必也知道太康失国吧?”

    刘邦点点头,他来这里后,看的最多的就是历朝历代的史书,太康失国这样的大事记,他又怎会不知。

    据说,舜临死前,在部落中找了一个有才能的人继承他的王位——伯益,舜的儿子夏启不满,在舜死后,没多久,就发动政变,杀了伯益,自此开始了‘家天下’的历史。

    夏启虽然夺位成功,但在王位上只待了短短九年时间,就一命呜呼,夏启的死因,虽对外说是病逝,但事实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扑朔迷离。

    启死后,他的儿子太康继位,因为太康荒淫无道,执政权又被有穷氏的首领后羿夺去。

    这个故事一直被历朝历代的皇帝作为反面案例,警示继承人,曹蹇说这事是什么意思?和他今天来的目的有关系?刘邦心中微微一沉,思索道。

    曹蹇仰头长出了一口气,一脸沧桑道:“三皇治世,五帝并伦,黄帝、颛顼、帝喾、尧、舜,均是禅让,他们在位时,无一不是太平盛世,夏启冒天下之大不韪,兵变称王,结果呢,后羿起兵,太康失国,社稷沦丧,生灵涂炭啊。”

    刘邦不置可否,‘家天下’的出现,本就是大势所趋,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必然,奴隶制取代了原始部落制,明确了社会分工,就整个历史而言,有着不可磨灭的功绩。

    但在这个时代,在人们的心里,夏启绝对是一个反面人物。

    “这个时候提夏启,不会是在暗示我,不要学夏启,落得那样一个下场?”刘邦心道,心思斗转之间,他决定假装听不懂。

    看着刘邦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有些迷茫的表情,曹蹇又问:“陛下以为始皇帝如何?”

    “千古一帝,君之楷模。”

    “是啊,横扫六合,统一天下,自言皇帝,开千古之先河,千古一帝,君之楷模,倒也中肯,只是,陛下,您知道,始皇帝在统一六国后,为什么再没有半点作为呢?”

    刘邦没有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曹蹇自嘲一笑“因为他不敢啊。”刘邦乐了“还有他不敢的?”曹蹇郑重地点头“有!”

    “天下初定,人心不稳,秦多年征战,即便有无敌之师,民生也早已凋敝,遑论,六国虽灭,然六国之人尚在,试问,如此之时,始皇帝还一意孤行,推行秦之理念,后果将如何?”

    刘邦眼神骤冷,他现在有点明白,这老家伙说这么多的用意了。

    曹蹇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一字一顿道:“身死,社稷分!”他的声音虽然小,但听在刘邦耳中,无异于惊雷一般。

    这个世界的历史和前世有点不同,转折点就在秦始皇,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中,秦始皇灭掉六国后,便采取了‘消极’的政策。

    不但没有对六国余孽赶尽杀绝,反而尽力招安,安抚六国百姓,与此同时,刻意削弱法家的力量,抬高儒家的影响力,对于一些浩大的工程也在尽量控制,恢复经济生产。

    这样做的结果便是,社会矛盾逐渐缓和,秦帝国也一步步走上正轨,开始了她从新生到壮大,再到衰败的道路。

    所以,在这个世界,基本上不存在‘暴秦’这么一说,也很少有人去想,假如始皇帝没有采取这种温和的手段,结果会怎样。

    曹蹇想到了,而且还给出了结果。

    这个结果和刘邦熟知的历史何其相似,简直一模一样,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统一度量衡,用暴力摧毁旧的文化,建立新的文明。

    万里长城,秦直道,始皇陵,一项项伟大的工程开始进行,同样是使用暴力,最后,始皇死而地分,伟大的秦帝国二世而亡,华夏大地又进入了乱世。

    看着曹蹇那双仿佛可以透察人心最深处秘密的眼神,刘邦就好像一直被踩到了尾巴的猫。

    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个老东西,是不是成精了?都说马老精,人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抓,曹蹇活了这么长时间,该不会真的有预卜先知的能力吧?

    随后,他就将自己脑海中这个着实荒诞的念头扔掉了,不过还是心有余悸,即使不成精,但这份见识,实在是可怕。

    幸亏他已经老了,快死了,不然,要是站到刘邦的对立面,不知又会给他带来多大麻烦。

    那场与太后之间的夺权战争,谁胜谁负,还真不一定,要知道,他也姓曹。

    曹蹇胡须微动,他从刘邦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机,但转瞬间,那抹杀机就消失于无形,刘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曹蹇扰动了心神,让他有机可乘。

    与人沟通,特别是谈判,用的方法也无非四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迫之以威。

    新手通常会一个一个试,这个不行用下个,而高手早已炉火纯青,不拘泥于一种形式。

    就像曹蹇,一句话说出来,往往既能让人觉得有理,又能在无形之中给人一种压迫感——只要方法用对,力度拿捏准确,皇帝也不是不能胁迫,因为皇帝也有弱点。

    和这样的人交锋,着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这还是在他占据绝对优势,曹蹇年老体衰,又被拖了好久的情况下,被曹蹇几句话给整的如临大敌。

    刘邦不敢再有一丝一毫的分神,他坐直了身子,微笑道:“国公说了这么多,朕都听得有些迷糊了,到底何意,还请您直说吧。”

    “陛下何故对世族勋贵,视如敌寇?”

    “朕。。。”曹蹇的眼神真挚,看得出,他的确很好奇这个问题,刘邦刚想说‘朕有吗?’第一个字刚蹦出来,就被他咽回了肚子。

    常言道,兵不厌诈,但有时候,高手之间过招,讲究的就是一个‘真’字,那些掩饰真实目的虚招,在他们眼里,其实就跟没有一样。

    更何况,在谈判一道上,刘邦还算不上高手,他的伪装瞒不过曹蹇这样的老狐狸,既然无效,也就没必要去伪装了。

    还是那句话,老子是皇帝,老子是天下第一,我就这么说了,就这么做了,怎地吧?地位,才是刘邦最大的优势。

    “朕只视那些无视法度,包藏祸心的世族勋贵如敌寇。”

    曹蹇反问:“可如果没有这些世族勋贵,又何来大渝的江山?”

    刘邦为之一滞,这话说的着实有点诛心,通俗点来讲,曹蹇的意思就是‘你刘家的江山就是靠我们这些世族勋贵打下来的,我们稍微放肆一点,又什么错?’

    要是别人说这话,早就被抓起来,砍头了,但曹蹇这么说,刘邦对他还真是无可奈何。

    曹蹇又问:“陛下可知,您要走的是一条怎样的路?”他的神态似乎有些激动“您。。。您打算和整个天下为敌吗?”

    “天下?”刘邦嗤笑一声“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是朕的天下,区区尔等又什么资格代表整个天下?难不成。。。朕杀一个曹家,就会让天下世族都揭竿而起不成?”

    曹蹇沉默了,过了许久,他颤巍巍地站起来,躬身向刘邦致辞“罪臣告退!”

    “国公慢走!”刘邦起身,将曹蹇送至门口,站在大殿门前,刘邦指着笼罩在黑夜中的皇宫,又指了指远处金陵城亮起的点点灯光道:“朕月前就下旨,明令宫中用度,一律减半,想必您来的时候,就有人告诉您了吧?”

    曹蹇点头,侧身拱手道:“陛下如此节俭,实为百姓之福。”

    刘邦哈哈一笑,露出一排森白的牙“是啊,节俭是一种美德,倘若人人都节俭一分,这世间不知会少多少流离失所的可怜人,您不是说,朕走的路不好走吗?要不就从节俭开始?”

    曹蹇闻言,身体一震,差点摔倒在地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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