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今天终于被陈瑀等到了。
几个军兵拉完之后,便随口聊了起来。
“他娘的,这次军饷又没有老子的!”
“谁不是说,老子也没有,真不晓得朝廷这军饷究竟怎么发的,老子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饷银,而虎头那厮仗着和总旗关系不错,连续三个月领到了饷银!”
陈瑀将裤子提上,笑嘻嘻的加入了几人的谈话中。
从他们这里了解到,这些人是左冲锋军一队的兵丁,饷银在昨天发了下来,虽说比上一次多了点,但还是有十之三四没有发到。
抱怨了许久,其中一位兵丁才疑惑的对陈瑀道:“你是谁?”
“哦,和你们一样,也是没有领导饷银的可怜之人。”陈瑀笑了笑,记下了这几个军队所在的队伍,便折返了回去。
回到牙帐之后,他便带着沈飞去找了陆完和桑玉,一番客气后陈瑀才开口道:“桑大人,听闻昨日发了军饷?”
桑玉叹了口气,“饷银不足啊,本官都不曾领饷银,陈大人就莫要介意这点铜黄之物了。”
他还以为陈瑀在为自己没有发饷银而介怀。
“哦,原来如此。要不要本官写封折子催催户部,长久下去,怕军队哗变啊。”陈瑀满脸担忧的道。
“不用!”桑玉急忙道,“虽然有些军兵的饷银当月可能发不到,可是隔月还是会发的,朝廷银两本就预算不够,我等便也不要添麻烦了。”
这家伙倒是有些心思,这拆东墙补西墙的本是怕是师承杨廷和吧。
“军部可有账簿?本官拿回去学习一二。”陈瑀笑道。
桑玉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陈大人这是何意?不相信本将军么?”
“倒不是,只是总兵您操劳事务过多,我怕您手下或多或少会有些不开眼的阳奉阴违,而导致这饷银分配不均,让军兵有所怨言,所以这才生了帮助桑总兵的心思,大人莫要介怀。”陈瑀依旧笑容满面的道。
“陈大人莫要操心这些了,安静的在这里待着便好,山东那边已经来了捷报,到时表功定然记陈大人一笔。”
如果是换了另一个人,或许也就这样随波逐流了,何必给自己自添麻烦树立敌人?可是桑玉偏偏遇到了嫉恶如仇的陈瑀。
想要以利益蒙混过关?国家就是因为有了太多你们这样的蛀虫,才会一步步衰亡,只要我陈瑀力所能及,就绝对要遏制这种事滋生。
有时候你会觉得桑玉这种思想荒诞无稽,一个总兵官,怎么可能贪污到层层军饷?这听起来简直有点天方夜谭。
其实不然,贪污的不是桑玉,桑玉不过只是利益链里面的一个旗子罢了,他下层和上层还会有更多的供给链。
御史言官不是不知道,只是很多官场都被收买了,有些正直一点的,或许会上报,可是等待下来的处理结果不是严惩这群贪官污吏,而是御史自己。
都说贪污可怕,其实可怕的是一整条贪污的利益链,这才是最为可怕的。
“哦,如此那还真是要谢过桑总兵了。”陈瑀又一次微笑的离开了。
等他走后,一旁张千户才笑道,“总兵大人,您是不是杞人忧天了?陈瑀好像没有传言的那么厉害么?您看,只是稍稍的给他表了一功,他便放弃了。”
桑玉也是微微一笑,“看来真是本官想多了,本官听过陈瑀,陈杀头陈愣头么,他在东南能横的起来,可是到北直隶还是等给老子老老实实的。不过我们也还是要小心,这家伙能在东南不动神色的杀了彭知府等人,说明他还是有一定的魄力的,不可放弃对他的监视。”
张千户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心道,这里可不是东南那群秀才兵能比拟的。
“你不要不以为意。”桑玉不满的道,“不过,这次陈瑀应该是被杨廷和压怕了,所以才会如此在乎功劳,看来他还是对权力比较贪恋啊!古今贪恋权力的权臣有几个会有好下场?”
等陈瑀回到牙帐之后便叫来了马昂,询问了一些军中的情况,可是马昂说他们营军饷都是按时发放,倒是没听闻有什么未发放的军饷。
“你和我的关系,这军中可有人知道?”陈瑀问道。
“这个倒是没人知道,都是从东南调过来的兵,他们哪里能知晓这么多。”
“如此甚好。”陈瑀在马昂耳边耳语几句,马昂神色突然变的愤怒起来,“果真有此事?”
“现在只是猜测,这么久了,流寇打不下来,与这些绝对有原因,你去调查一番,掌握到的证据都不动神色的先收集起来。”
“桑总兵可是杨廷和的人,这样可以么?”
“只要证据确凿,杨廷和不会顾忌这颗棋子的,放心吧,在剿匪这个目的上,我和杨廷和是一致的。”陈瑀道,“你就放心去吧,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别提什么剿匪的事了。”
马昂点点头道:“好!”
…………
京师豹房内,朱厚照召集了杨廷和等六部九卿。
“河北剿匪结果如何了?杨阁老?”朱厚照漫不经心的问道。
“回皇上,明年开春,匪寇必除,如若不然,我杨廷和头上乌沙愿卸!”
杨廷和最近压力也不小,实在是河北这群流寇真的太过猖狂,你在河北转转就算了,可是你他娘的攻打到京畿附近,你这不是在打天子的脸?嫌命长是么?
朱厚照把玩着手中陈瑀送他的望远镜,转而问杨一清道:“陈瑀去了也有一个月了,可有什么进展?”
杨一清还没开口,杨廷和便道:“倒是没听闻他有什么动静,只是好像很是关心饷银。”
他这话说的很是有歧义,陈瑀关心饷银?这是什么概念?
“哦,他们家在钱塘商会赚了不少,这不,天天都能看到奏折说他家利用职务之便走私出海贸易,他在乎饷银干什么?难倒家里的钱财还不够他花?”
“这个老臣便不得而知了。”
“今天是最后一次朝会,尔等私下里将明年的工作和今年束尾的工作安排安排,尤其是尔户部。今年为何税收连二百六十万都不到?”
“这个……”
“你也别说了,写一份折子给朕看看!”朱厚照摆摆手,今日朝会便在豹房结束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卧牛山盗贼()
马昂在中军的动作很快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就在马昂证据收集的七七八八的时候,张千户冷汗直流的找到了桑玉。
“桑总兵,陈瑀那厮果真是在查我们!”
桑玉见张千户气喘吁吁的样子,心中有一丝不祥的预感,让他坐下慢慢说。
听完张千户所言之后,桑玉眼中划过一丝寒芒,“给脸不要脸,既如此,莫要怪我桑某人心狠手辣了!”
“大人这是要?”
“除掉陈瑀,不然你我都要完蛋。”
“可是,如何对朝廷交待?”
“打仗死几个人不是正常?前面几个监军能死,他陈廷玉为什么不能?你找个由头,支开他身旁的校尉沈飞,单独带着他去河北绕一圈。”
张千户脸色阴晴不定,看样子还是不敢冒险,不过想想自己的命运早已经和桑玉挂钩,如果真被陈瑀查出来,那可是杀头大罪,冒险还有一丝机会,如若不然,只能慢慢的等死。
他领命走出了牙帐,帐外阴云弥补,寒风呼啸,这样的天,看来不久会有一场暴风雪。
他踱着沉重的步子,一点点的靠近了陈瑀的牙帐。
牙帐内,陈瑀正在烤着火炉,安心的看着手中兵书,见到张千户前来,心中也是好奇,不过面子上还是笑呵呵的寒暄道:“张千户来了,快快请做。”
“不了,陈大人,斥候来报告,说在附近见小骨流贼,桑大人让我带着三旗军兵前去巡查一番,特来告诉陈大人,这便穿上盔甲,我们一同前去吧。”
“哦?流贼竟活动到了这附近?”陈瑀心中倒是觉得奇怪,流寇此举想要做什么?探一探官军的虚实?
不过他也没有其他多虑的疑心,换了一副盔甲,便随着张千户出了营帐。
等沈飞回来后,见到牙帐内空无一人,便以为陈瑀又去中军牙帐询问军情去了,到也没当回事,可是直到几个时辰过去了,他才觉得不对劲,军营内问了问,可几乎所有人都不晓得陈瑀去了哪里。
终于在他一番拳脚相加之后,守陈瑀的几个卫士才开口说了陈瑀去向,可是具体的地点他们便不得而知。
沈飞直觉感到一丝不对,急忙找到了马昂,马昂也是万分疑惑,“没听说这附近有什么贼寇啊?是不是搞错了?”
沈飞略微一想便觉不妙,“是不是你被发现了?陈大人有危险,快随我出去找陈大人!”
马昂现在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还是不肯相信,“他们敢动陈大人?”
“兔子急了还咬人,没有什么不敢的,快出去找人!”
二人着急火燎的出了中军大帐,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一股自责之感涌上沈飞的心头,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咬了咬牙,骑着马匹便一骑绝尘而去。
…………
快马行了将近二十公里,然后又徒步走了三公里,陈瑀一行三十几人便在一处深山老林中停了下来。
这时候陈瑀隐隐约约警惕起来,这里荒无人烟,四周偶尔能听到几声鸟叫,张千户等人脸色也逐渐冷峻起来。
“张大人,这里不像有流寇的样子啊?”
张千户点点头,“确实不像。”
“你此举是何意?”陈瑀逐渐于张千户拉开了距离。
“陈瑀,贪污之事查的如何了?”张千户示意三十多个军兵,将陈瑀牢牢的围在了中央。
原来这些人都知道了,妈的,这次算是大意了,听到张千户说有流贼,便也没有多想就跟过来了,实在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意图。
“张千户在说什么?本官不是太清楚。”
张千户冷笑一番,然后脸色变换成狠辣,“陈瑀,你莫要装蒜了,马昂在军队里做什么,你以为老子不晓得?不怕实话告诉你,军饷之事,我等确实中饱私囊了,可那又如何?前面所有的监军官都有参与,只要他们不开口,大家平安无事。
桑总兵给过你机会,许诺你安心在此,迟早会升官,可是你却偏不安稳,这也怪不得我等了。”
他娘的,通常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先拉拢拉拢一番么?只要你开口,老子也会服软同意的,可你这上来就要玩命的样子,这太尼玛的卧槽了!
“是桑玉的意思吧?”陈瑀不慌不忙,他经历过太多这种生死之局面,早已经波澜不惊了。
“说实话陈瑀,本千户还是挺佩服你的,以往那些不听话的镇守官到了这个时候都会下跪求饶,你算是最有骨气的一个了。”张千户道,“是不是桑总兵的意思已经不重要了,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是也不是,桑总兵只是其一,我们背后的力量,不是你陈瑀能搬动的,在东南你或许可以横行,可是到了北直隶一带,你还是老实点,可惜……”
“背后的力量?”陈瑀饶有兴致的道,“让我猜猜,山西平阳府知府张忠?山西巡盐史萧选?晋王妃父廖怙?右副都御史石玠?参政常麟、夏景?”
陈瑀每说出一个名字,张千户都是惊讶的望着陈瑀,脸色阴晴不定。
“你……你怎么知道?”
“以前调查过晋商的势力,现在就是随便瞎猜猜,之前还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你们背后一群害群之马果真是晋商那群老匹夫。”陈瑀心中有一股无名之火。
这些人都是几十年科举考入的官身,竟然沦落到被晋商控制的地步,这说出来多么令人的可笑。
“陈瑀,没用了,即便你知道又怎么样?这些话你就去地府和阎王爷说吧,你莫要想着耽搁时间了,这条道路没人能找来的,受死吧!”
这条道路虽然偏僻,但是马蹄印却摆在那里,只要沈飞他们沿着路途的马蹄印便能找到。
正想着,天上突然飘起了大雪。
这个时候陈瑀才开始不淡定起来,大雪若是掩盖了沿途的马蹄印,那个时候沈飞在想要找到自己,可几乎就真的不可能了。
“陈瑀,你看到了么?天都在帮我们,适才我还在想,若是有心人沿着马蹄印,说不得便能找到我等,这一场雪来的如同及时雨啊!”
“如果今日你放了我,日后我可以不追究你。”陈瑀想了想,像是做出巨大的决定一般。
“哈哈!”张千户狂笑了起来,“陈瑀,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你还有以后么?你凭什么有恃无恐?”
“如果我没看错,这个山是不是叫卧牛山?”陈瑀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
“你可知道我适才为何白日放烟花?”
“烟花?你什么时候放的?哦,难怪适才你去小解的时候我听到了砰的一声。”
“你真可爱,那你知道为什么我还能如此淡定的和你谈天说地?”
四周树林中树叶已经开始作响,陈瑀诡异的笑了笑。
这次轮到张千户不淡定了,他也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疑惑的看着陈瑀。
“没错,我是在拖延时间,现在不用了。”
“什么……什么意思?”
张千户说完,就听到树林中一女声响起,女子的声音有些粗犷,本以为会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可是当她出现在众人视线的时候,却大相径庭。
这个女子披着火辣的红色披风,全身也是着红色长袍,头发干练的扎了起来,英姿飒爽。她面容极好,和那粗犷的声音形成强烈的反差,冲击着张千户等人的视线,尤其是胸前那呼之欲出的双峰,让这些长久未开荤的军兵们鼻孔都充血了。
“哈哈,来这个娘们干嘛?想用美色迷惑兄弟们?”张千户哈哈大笑,“我可以先杀了你陈瑀,在奸了这女子,你能耐我何?”
只是片刻后,他彻底呆了,那女子身后突然窜出上百个汉子,一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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