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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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阁臣- 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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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当陈瑀听到那举子说的这番话,心中五味陈杂,不是因为他们记仇不记仇,主要是他说的不错,大名选才选官都是这么成规条框,这个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以这种封建弊端的方式来选拨人才,这选出来的到底是人才还是什么就很难说了。

    可是当下时政就是这样,陈瑀根本没办法改变,即便他一直嚷嚷着改革之类的,可是科举制度是大明的底线,无论他如何折腾,都不能动这个制度的分毫。

    他见过很多老学究,见过很多那种满口之乎者也的县官府官,那些人你根本不能指望他们做什么事,关键是还就那样的吃着国家的粮饷,非但如此,他们还想着办法贪墨受贿,面对这样的大明弊制,陈瑀也只能望而生叹。

    他是穿越来的没错,可是他的能力也很有限,他不是那种想日天就能日天的超人,那么多疾病他没有办法改变,他能做的只有在问心无愧的基础下,尽量的让大明,让中华不会重蹈后世那个历史悲剧。

    渐渐的他知道了,其实他的改革作用根本不大,他制定了那么多的政策,可是终究还是要靠内阁去执行,现在内阁杨廷和把持朝政,渐渐的他快要到了权力的顶峰,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他逐渐的有一丝无力感了,东南布的局,杨廷和也已经渐渐的参与进来了,他也知道杨廷和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可是有些招都是眼睁睁的阳谋,他只是一个礼部左侍郎,他能招架的住嘛?

    那些举子见陈瑀发呆,还以为他怕了,杨应奎不屑的道:“若是此刻你和他一样跪地求饶一番,本老爷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陈瑀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失望,他摇了摇头,来到房小梅身旁坐了下去。

    杨应奎见这个商人这般无礼,适才他说的那些话顿时感觉像是对牛弹琴,非但如此,满船的人都在看着他,他的脸都快要臊红了。

    “你这杀才小子,本老爷说的话听到没有?你叫什么名字?”那杨应奎并没有想让陈瑀就那么安静的坐着,今日之事,必须要给个解决。

    陈瑀不耐烦的看了看他,然后淡淡的看了一眼沈飞,便闭起了眼睛。

    杨应奎还要再说,沈飞缓缓的站了起来,“老爷,这是我们家公子的一点儿心意,您就别追究了。”

    在这个船上,陈瑀是不想暴漏身份的,所以沈飞才会拿这百两银子作为解决的方法。

    那杨应奎何尝见过这么多钱,虽然很想收下,可是满船舱那么多人,他又怎么有脸拿。

    “贫贱不能淫,富贵不能移,尔等将我杨文焕当成何人?”他洋装愤怒道,“以为这些铜臭便能解决一个读书人名声的问题了么?”

    沈飞不想听他啰嗦,将银子塞入了他的手中,他手一使劲,那杨文焕整个脸都红了起来。

    “放……放手!”杨应奎疼的眼泪都快要掉了下来,“我……我见尔心诚,便饶了尔等。”

    只是这般无理取闹一番,便能得到一百两银子,船舱内有些举子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慢慢的开始故意的找陈瑀的茬子。

    陈瑀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人所想,叹了口气,便走出了船舱,眼不见心不烦。

    房小梅也跟着他出了船舱,来到了船头,艄公在掌着舵,见陈瑀出来后,对他一阵感激。

    四周宽阔如野,一马平川,陈瑀问了下艄公,大概还有两日便能抵达京师。

    “这么冷的天,怎么出来了?”陈瑀见房小梅站在一旁,将身上披风解了下来为其披上。

    “人心都是贪婪的。”房小梅淡淡的道,“这些日子跟你见惯了官场黑暗,可是不知道,这些举人还没有入官场,心思便已经开始活络起来了。”

    “额,当真何事都躲不开你的眼睛。”陈瑀笑道,“其实我觉得,大明最可爱的还是寻常务农的小民,他们要求简单,心地淳朴,可是自正德开朝来,那些小民们却争先造反作乱,究其原因,只是吃不饱罢了,不然谁会干这些事。”

    “官僚主义严重,这也是正常之事,你不是一直在努力么?”房小梅安慰道。

    “最近感觉我越来越脆弱了,甚至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自信,是不是为官久了,见多了各种魑魅魍魉,真的可以将自己志向一点点磨灭了?”陈瑀问道。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陈瑀望着房小梅,良久后肯定的点了点头,将她搂入怀中,任凭寒风呼啸,心中却也不那么冷了。

    他一生以于少保为偶像,房小梅那一句诗就是对他最好的慰藉。

    陈瑀是幸运的,最起码有人理解他,可以在他迷茫时,可以在他梦想被击碎时,可以在他无助时,有个人不顾一切的安慰他,这些就够了。

    在船头吹了一会风,感觉心情不那么烦躁后,陈瑀便进了船舱,翌日一早,阳光洒在脸上,陈瑀赖洋洋的起了床。

    一旁房小梅便开始为其梳洗。

    房小梅长相算是十分倾国的那种,那些举子见到陈瑀竟然这般享受,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嫉妒,这女子怕说不得是哪家青楼的头牌,倒是便宜了这小子。

    常言道,书生风流,这些举子们更是其中佼佼者,他们常年混迹情场,有几个胆子大点的,便悄悄的靠近了陈瑀。

    先前陈瑀对杨应奎的态度,他们都一一看在眼中,他们也对陈瑀的身份有了计较,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这位姑娘,如何却跟了这下贱商人?”有举人问道。

    房小梅看了他一眼,眼中划过一抹凌厉,不过陈瑀不想暴露身份,所以她也不好发作,倒是一旁沈飞看不下去了,本想做点什么不文明的事,不过却被陈瑀阻拦住了。

    陈瑀这举动,更是让那些举子心中笃定起来,而房小梅适才那眼神却被他们理解成了无奈。

    几个举子若有所悟,便悄然离开了。

    第三天,大约还有两炷香的时辰便可以到了京师码头,其中有几个举子便故意的走到陈瑀身前,“狗腿子挪开。”

    那举子指着陈瑀的脚,言语不善的道,“好狗不当道!”

    沈飞要发怒,还是被陈瑀制止住了,快要到京师了,陈瑀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事,只好无奈的笑了笑,将腿伸了回去。

    “果然是属狗的,之前不是叫的厉害的紧么?怎生得现在学会忍了?”有举子道。

    “哎呀,什一之人,莫不都是下贱的货,能有得什么骨气?怕是娘胎出来便没了好的教养,不然为何不读书?”

    “倒是可惜了他身旁这么水灵的姐姐,不晓得是哪家青楼的,也不晓得这厮用了多少钱?”

    “姑娘,他给你多少钱,我双倍给你,跟了本老爷,做了本老爷的小妾,也不枉一桩美事。”

    房小梅淡淡的瞥了说话人一眼,“滚!”

    “我说你个下贱的婊、子,跟了这下贱的狗商人,倒成了母、狗了?会叫了?”

    陈瑀虽然是要忍耐,可是他也是有个限度的,他知道这些人的目的,不外乎和那杨应奎一样罢了,他们看到杨应奎尝了甜头,自己也想尝一尝,可是什么事都有个度。

    “还有一炷香就到京师了,你们不应该好好温习功课,倒是这里横上了?这就是读书人?我看也好不到哪里去。”

    “嘿……嘿嘿,桂兄,你看看这厮是不是很好笑?”一路下来,他们和桂萼也混熟了,那说话之人正是对着桂萼说的。

    不过桂萼却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

    “今日我就不与你计较了,还有一炷香,大家安心的到京师吧。”这已经是陈瑀忍耐最大的限度了。

    “呵……呵呵,笑话,是本老爷不与你这个臭下贱和那臭婊、子计……”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陈瑀反手抓了起来,走到船边,直接给扔了下去,这可是寒冬的天,那人虽然会水性,可是也呛了几口水。

    事情变化实在太快,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陈瑀竟然会做这种事。

    船上的举子都看傻了,船老大也看傻了,一时间也不晓得该做什么,等反应过来要去救人的时候,却被陈瑀阻拦住了,“让他冷静冷静吧。”

    那举子在水中拼命的追着船只,嘴中破口大骂,“下贱货,停船,不然老子到了京师弄死你,快停船!”

    一船人不为所动,有几个想要说话,可是看到陈瑀那凌厉的气势,顿时就焉了。

    秀才最怕遇到兵,他们现在恐怕就是这种感受。

    “四柳兄的事,我们到了京师一定要找他讨个说法!”

    “某在京师有认识的老爷,礼部有些亲戚在,看不让这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人确实被陈瑀吓坏了,虽然不敢当着陈瑀的面说,可是背后却同仇敌忾起来,那狰狞的表情,恨不得将陈瑀生撕了。

    这剩下的一炷香时间,那些人确实老实了不少,片刻后,商船抵达了京师码头。

    刚下了船,便见到一群官兵将码头围住。

    “出什么事了?”

    “不晓得啊,是不是那贱厮在船上的所为被老爷们知道了,兴师问罪来了?”

    “有这个可能。”

    “不对啊,这来人是礼部的人,看,那就是我邻居表兄的亲舅舅!礼部主事!”

    “礼部?来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迎接我们?”

    “让让,都让开!”一群官兵粗鲁的拨开了那些举子,为首的是礼部仪制、祠祭、主客、精膳清吏司郎中,其后是礼部员外郎,然后是主事,还有各司司务。

    “陈大人,您可来了,费大人等您议事等了好久,先别去府上了,快些去衙门一趟!”

    清吏司郎中走到陈瑀身旁焦急的道。

    “出什么事了?”

    “去礼部再说吧!”

    望着陈瑀跟着那几个礼部大人离开后,有胆大一点的举子悄然问一旁官兵,声音伴着颤抖的道:“那……那陈大人是……是谁?”

    “礼部左侍郎陈瑀陈大人!”

第二百五十九章 劝谏之议() 
“看吧,某就说陈大人气宇轩昂,颇有一股子傲气,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德行!”

    “在船上某就觉得陈大人非同凡响,说话间隐隐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势!”

    适才还满腔怒火的学生们,顿时变了态度,他们同情的看着那在礼部有亲戚的举子。

    “孟长兄,身为读书人,您竟然在船上做出那种有辱斯文的事,从今后,我等不是同窗!”

    “确实,还有那陶四柳和杨文焕,有辱斯文!我等不认识他们!”

    且不论这些举子,单看陈瑀,他快速的随着礼部的人到了正角门北边不远的礼部衙门。

    礼部紧靠户部,东边便是太医院,位于皇城外郭的最南边。

    这是个四进的四合院,以正中央为对角,两边呈对称状,四周四方四正,寓意明朝礼制,做人方方正正,正中央放着足有三米的孔子雕像,正堂内有太祖皇帝提字“重礼训制”。

    此刻费宏正坐在正堂主位,看样子是在等陈瑀。

    陈瑀也深感奇怪,他刚一下船,礼部的人便全来迎接,一路上也问了他们究竟所谓何事。

    从有司了解到,原来春闱还有十几天便要开始,作为礼部阅卷管,陈瑀即将要被隔离,所以要有一阵子见不到陈瑀。

    他们为了抢在陈瑀被隔离之前,所以才动了这么大阵仗,以费宏的意思,被隔离前,需要交待陈瑀几件事,具体什么事,费宏也没有说,只是等到礼部全都到齐之后再行商议。

    见人都到齐后,费宏便示意兵丁出去,他正了正官袍,坐正后扫了一眼众人,便开口道:“春二月春闱即始,我等以祖宗礼法取试,当廉洁奉公,正大明白,切记不可徇私舞弊,当不偏不倚,为国家取士,以为社稷。”

    费宏乃成化年状元,到如今以五十有二,胡须上已经有几根泛白,平日里他是个老学究,说话字正腔圆,做事也是规规矩矩条条框框,这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费宏给陈瑀最大的感觉。

    不过陈瑀也知道这家伙不是那么简单,对于陈瑀和杨廷和之争,他虽为礼部上官,按理说应该归于陈瑀一派,可是不然,他和杨廷和的关系走的也非常亲近。

    而今天紧急着急这些人来,决计不是为了喊几句口号,这些事没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众人听罢后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他欣慰的看着礼部这些人,继续道:“后日尔等便不得与外人相见,以防舞弊,诸位也莫要心生他想,此乃祖制。”

    作为礼部的人,这些事自然不消得他说,不过虽然知晓,但面子还是要给费宏,众人继续点头。

    费宏喝了一口茶,然后慢吞吞的道:“今日本官聚集诸位,想必尔等也甚是奇怪,本官便也不卖关子了,春闱之后,内阁教给了我礼部一件事,此事甚是棘手,所以才聚集尔等,共为谋划。”

    “大人且说,我等当尽心尽责,竭尽全力。”

    “陛下洞启圣心,励精新政,大奸已去,群弊渐消,孝理方隆,仁恩诞布,天下之人欣欣相告,皆以为太平之治指日可致也,昔太祖皇帝栉风沐雨十余年而后得,早作夜思三十余年而后定,何其劳也?太宗文皇帝南征北伐定鼎贻谋,亦二十余年而后成,何其难也?列圣相传,大明之火不断,先帝早立储君,陛下如今登大宝五年有余,而储嗣未定!”

    重点来了,当听到储嗣未定的时候,陈瑀心中已经明白起来了,杨廷和玩的一首好棋,难怪费宏要找人商量。

    要知道储嗣这两个字对正德的敏感程度有多么大,当初两个部老级的老大,就是这样被干掉的,虽然大家不说,但是谁不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内阁以此乃礼部分内之事,将这烫手山芋,也可以说是定时炸弹交给了礼部,怎么不让费宏焦急心乱。

    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劝谏立储本就是礼部之事,虽说这种劝谏大明上下之官皆有责任,可是人家做了,那说明是诤臣,不做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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