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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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变-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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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李先生已经从秦川那里知道了这个东家有染布的绝招,不能轻易让人知道,可秦川这么大手大脚地糟蹋钱,李先生还是有些心痛。

    只是秦川一再坚持,李先生也只好按照他的意思办了。

    李先生名叫李明方,是个白净的中年人,在法租界洋行做过,南洋染厂成立时辞了洋行的工作来到这里,秦川接手染厂后,见李明方不仅精明干练,人也很本份,就答应让李明方继续留任,最近几个月,李明方经常去租界里和秦川商议染厂的事,两人早就熟了。

    秦川一到厂门口,在李明方的带领下,六十几个年龄各异的工人齐齐向秦川鞠躬问好。

    “东家好!”

    这举动,让秦川这个前世从没当过领导的穿越者不由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制止。

    李明方看出秦川的窘态,笑着打着圆场。

    “东家,这些工人有大半在这里做过,染厂一停工,就都衣食无着,剩下的都是山东、河南、陕西逃荒过来的,也都急着给自己和家人找碗饭吃,东家雇佣他们,自然是大家的衣食父母,大家对东家表示敬意,这也是应该的。”

    秦川想想也是,出来做工的,都是要养家糊口。他在租界这段时间,虽然从没走出来,可外面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一些的。这两年年景不是很好,豫西、陕西、山东好多地方都遭了灾,天津卫涌来好多灾民。出来逃难的,多是拖家带口没什么财产,小买卖都做不得,只能靠力气吃饭。

    只不过,现在天津卫就是不缺人,现在就是要想在海河边上扛麻包,那都得排着队等着,他雇了他们在染厂做工,实在是救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

    秦川吸了口气定定神:“好,好!大家也好。”

    又没话找话地问:“李先生,大家对工钱还都满意吗?”

    一提到工钱,李明方的脸上笑意更浓。

    “满意、满意!”

    “以前的东家给的月薪是五到八块鹰洋不等,您给的是十到十五块,翻了一倍,大家伙都乐得不得了,都说一定要跟着东家好好干呢。”

    见秦川还是多少有些不自然,李明方赶紧招呼。

    “东家,快进厂里休息休息,然后我再领您巡视一下咱们的染厂。”

    “还有。”

    李明方对着那些还有些拘束地排着队站的规规矩矩的工人们喊道:“你们大家也都别愣着,赶紧帮着把车子推进来,手脚都麻利点。”

    “不急。”

    秦川嘴里说着,脚步并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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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就这么开张() 
秦川没理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李明方,指着车上红绸裹着的牌匾:“先把咱们染厂的牌子挂上,牌子一挂上,咱们这染厂今天也就算正式开张了。”

    有些愕然的李明方,诧异地看着秦川。

    “东家,这染厂开张可是大事,怎么也得择个吉日,请上几桌亲朋好友,再不济也要放上一挂鞭炮,热热闹闹地开张,到时候再更换牌匾也不迟啊!”

    秦川摆摆手道:“老李,咱们干染厂,一是靠技术。二是靠大家齐心协力。至于其它的,我可没有那么多说道,咱们就抓紧时间赶紧把牌匾挂上,下午咱就开工。”

    李明方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可见秦川态度坚决,也只好作罢。

    看着几个年轻工人把南洋染厂的牌子摘下,又把那块红绸裹着的黑底金字的震旦染整厂的牌子挂上,秦川才在李明方的引领下,带着他那条名叫黑豹的小狗走进工厂。

    此刻,秦川内心中早已兴奋的不得了,只想着尽快亲眼看看他自己的工厂,看看这个已经不仅仅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更是承载着他飞腾于九霄之上的那一朵“青云”。

    染厂是一个两进院落,进门就是一个宽敞的小广场,左右两侧是仓库,都是青石垒起,每座仓库都是高高大大严严实实的,只在每间仓库前面高处,门的两侧各开了一个通风的小窗。右侧的两座大仓库,主要存放坯布和染好的成品色布;左侧的五六间小些的库房,则是存放染整物料以及设备零配件及工具的仓库。

    除了仓库,左右两侧靠里还各有一排镶着玻璃的青砖瓦房。

    在李明方的介绍下,秦川得知,右侧那排红砖瓦房靠里两间有套间的,一个是账房,平素外间是两个管帐、管库伙计使用,李明方在里间办公。另一个带套间的是护厂队使用,相邻一个小些的单间是用来接待客商的会客厅;左侧的那排房屋中,稍大些是一个小食堂,另两间是工人午间休息的地方,还有两间暂时空着。

    大门的正面,迎面就是一座青石砌筑的二层西式小洋楼。

    一楼一进门,正对着是会客大厅,左右两侧都是客房,一架宽大结实的木质楼梯通向楼上。二楼除了起居间和三间卧房,还有一个小盥洗室和一个小浴室。

    上下两层楼的地上都镶着地板,里面家具齐全,都擦拭的一尘不染。

    秦川看得出,为了迎接他这个新东家,李明方领着工人们着实狠下了一番功夫。

    由于秦川没有家业,每天都会住在厂里,他一个看相貌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起居照顾总得有个人,李明方早就征得秦川同意,雇了一个女佣,是一个干净利落三十多岁的承德人。

    对于秦川找人愿意尽可能地找外地人,李明方多少有些不解,只是有些话他不好问。

    小楼外面两侧,有砖墙把头进院子和二进隔开,左右两侧砖墙上各开了一道很宽的门,这是进出布匹染料,以及工人们出入的地方,里面则是一座高大的砖瓦结构厂房,这就是染厂的生产车间了。

    让秦川感到奇怪的是,二进院子很大,却只有一座厂房,和一座带着高高烟筒的锅炉房,和锅炉房紧邻的是一间浴室,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建筑,后面差不多有两个足球场大小的空地上绿茵茵的长满杂草,显得空荡荡的。

    看出秦川的心思,一旁的李明方苦笑着解释起来。

    “前任东家的父亲是南洋富商,那个东家在德国留学学的就是印染,南洋那里不仅本地有很多织厂染厂,西洋货物也在市场上大行其道,印染这一行在那里竞争很激烈,而国内贩卖洋布利润丰厚,那个东家就起了心思回国内发展。”

    “见咱们天津卫现在只有一家日本人开的东亚染厂和两家咱们汉人开的规模都不是很大的纺织厂,色布销路又极好,他就把染厂设在咱们天津卫了。”

    “原本那个东家是很想大干一番的,不仅花重金从德国买来四套新式机器,这洋楼和院落也修建的极讲究,这后面的空地,那是准备日后扩大生产时预留的厂房用地。”

    “只是天算不如人算,这工厂才开了没几天,就。。。。。。谁知道那些天杀的日本人怎么就亏得起?”

    说到这,李明方无奈地摇摇头,再也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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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楚家父子() 
李明方后面没说出口的,秦川却很清楚地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南洋染厂没开起来时,天津卫机器印染厂家只有这东亚染厂一家,染制的色布质量要远比那些国内小染坊好得多,洋色布和土色布价钱相差很大,即使这样,东亚染厂的色布仍供不应求,在年关前或者换季的时候,价钱往往还要上调一些,日本人可谓赚的盆满盂盈。

    可南洋染厂开起来后,染的色布质量不仅不比日本人开的东亚染厂的差,价钱也只是跟着日本人,虽然如此,可一个月后日本人还是和他打起了价格战。

    这个时候,国内多是自家用老式织机纺织的土布,西方进来的机器织就的细布称为洋布,国内民族资本开办的织厂很少,只在上海附近,以及广州、青岛、汉口、天津等通商大埠才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偌大一个天津,也只有一家叫新华的织布厂算是有些规模。另一家福祥织布厂的规模就小得多了。所以,机器织就的坯布价值不菲,每匹能卖二十块鹰洋。

    染好的色布,根据不同染料染成的颜色不同,价钱也有些差别,不过一般都在二十七到三十块之间,色布的成本基本在二十三块到二十四块左右。

    而东亚染厂不仅出售色布,也做坯布的批发生意,因为本地的两家织厂规模不是很大,对东亚的坯布不构成什么威胁,他们在价格上还有些默契,不仅相安无事,有时东亚的坯布从国内运的不及时,甚至还从新华织厂暂时购进一些应急。

    至于原本最初大行其道的英法美商人贩售的坯布,早就被日本人的坯布挤出了中国市场,现在不要说在天津卫,就是上海广州也几乎见不到西洋的坯布,大清坯布市场,基本都被日本人所垄断。

    本地包括新华织厂在内的两家织厂的坯布,虽然批发出来和日本人一样也是二十块一匹,可成本大概在十七八块以上,要比日本人经过政府补贴的成本高一些。

    开始时,这个南洋商人还没在意,心想大不了少赚一些也就是了。哪知道,这个东亚染厂竟然一路把色布的价格降到了十七块,东亚染厂卖出的色布甚至比本地的坯布价格还便宜。近藤的价格战大获成功,各地商人趋之若鹜,纷纷涌到东亚染厂订货,东亚染厂的色布都预定到了几个月后。

    这样一来,不要说没人再买南洋染厂的色布,甚至被波及了的本地新华织厂等两家织厂也不敢再卖坯布给他。虽说青岛和上海都有本地坯布,可加上运费,到了天津就接近二十三四块了,真要是用上外埠的坯布那也是眼看着赔钱。

    在坚持了一个月,赔了几万块鹰洋后,那个南洋商人找到东亚染厂的老板近藤谈判,回来后就变得心灰意冷,张罗着出卖染厂不干了。

    虽然南洋商人开出的价格极低,天津的商人也很有一些人对染厂感兴趣,可通过这场价格战,哪里还有人敢接手他的染厂,倒是东亚染厂的近藤找上门来表示愿意出高价收购,可那个南洋商人也是犯了犟脾气,就是不卖给近藤,宁愿把价值几十万的染厂赔钱出兑也不答应,这也才让秦川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至于李明方不明白,东亚染厂的日本人怎么就亏得起?这个原因秦川可是清楚的。

    日本政府不仅是这个时候,甚至早在明治维新之初,因为国土狭小贫瘠,就大力扶持本土工业,每年都会拿出大笔费用,特别是能生产出口产品的企业,更会以类似后世出口退税的方法返还给本土企业大笔金钱,极力支持本土工业发展,鼓励他们为政府换回大把白花花银子这样的硬通货,其它国家的洋布,就是这么被日商挤出市场的。

    秦川虽然不知道东亚染厂从日本国内运到天津的坯布成本的准确数字,可一定在十七块鹰洋以下,也就是说,即使在这样的价格,东亚染厂的近藤依然在赚钱。不要说一个月,就是再有半年,只要他愿意,东亚染厂也坚持的下去。

    秦川估计,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近藤坚持不肯让步的情况下,那个南洋商人才忍恨知难而退。

    而且,近藤的目的就是搞垮南洋染厂,一家独大。这不是,南洋染厂一停工,近藤不仅马上又把色布的价格涨了回去,而且还比原先高了一块,现在不只是大半个直隶,还有山西、蒙古草原、关外,以及陕西的部分地区的大布商都来天津东亚进货,东亚的色布现在是供不应求,许多客商都是先交了定金就等在天津。

    据瑞记洋行买办叶紫其说,近藤已经从英国定制了新机器,只等着机器一到就还要扩大生产呢。

    秦川并没有先去车间,而是首先去看了锅炉和那个小浴室。

    锅炉房里有两座两吨锅炉,也是德国产,印染过程中使用的加温蒸汽就是靠它提供。

    秦川之所以先来看锅炉,是因为有过前世经历的他很担心这个时代的人安全意识淡薄,在设计理念上忽视安全。万一这两个“炸弹”要是爆炸了,那可不仅仅是影响生产那么简单的,那是要付出人命代价的。

    秦川看过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这两座锅炉虽然和后世的产品相比还显得有些粗糙,可安全阀等安全装置都有,整个系统跟后世几乎没有区别。

    那个小浴室其实是左右各两个套间,左面的稍大些,供男工人使用,右面的给女工使用,都是安装了大水箱设置的淋浴头,没有浴池,这也是按照秦川的要求刚刚建好的。

    车间很大很宽敞,地上都铺着青石板,两条都是这个时候没有的双轧机的染整设备生产线并排安置在厂房里。这个时候的轧机都是单机,厂房里原来也是有四个轧机线。这是秦川还在租界里时就画好了图纸,由小威廉介绍来的一个德国工程师帮助改进的。对于秦川把四台轧机合在一起变成两套的用意,小威廉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几次询问,秦川都含糊其辞没有告诉他。

    轧机另一侧还有很大的空地,足够再安置两套设备。

    几个工人正在仔细地擦拭机器。见到秦川进来,几个工人都停下手有些拘谨地站在一旁。

    李明方抢前一步,指着秦川面前的一个三十五六岁的憨厚汉子,给秦川介绍。

    “东家,他叫楚大柱,汉口人,是我的表兄,原在汉阳铁厂做工,对机器还有电气都很在行,南洋染厂当时没有懂机器的技工,我就写信把他叫过来,这些机器德国人安装时他就一直跟着,德国人都夸奖他呢,现在咱们染厂里负责这些机器的维修。

    李明方介绍时,楚大柱只是憨厚地笑了笑,没作声。

    这年头,在中国人里找一个懂这些洋机器的人可不好找,秦川想要说些鼓励夸赞的话,可没等他开口,李明方又指着楚大柱身后的三个年轻人介绍起来。

    “这两个一个叫吴铭仁,一个叫郭安,做工之余,都在跟着我表兄学些手艺。最后,李明方指着第三个十七八岁面相清秀的小伙子。

    “这是我表兄的大儿子,叫楚云涛,读过书,刚来天津时在法租界紫竹林法国人开的启昌洋行做事,这孩子脾气有些犟,受不得洋人气,这次你让我招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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