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把慕容沛搔扰的不胜其烦却又无可奈何,正当慕容沛想实在不行就得从军统别的队调来几名男队员看门的时候,这一天下午前堂之中却来了个金发碧眼的法国老男人。
那老男人身材高大,穿了身做工考究的西服,脚上蹬着油光锃亮一看就是头层好牛皮做的皮鞋,领口打着领结,站到慕容沛身前时慕容沛还闻到了一丝淡淡的男式香水味。
“请问老先生是要给夫人订做旗袍还是买旗袍呢?”慕容沛起身很有礼貌地问道,可心里却是在揣测这位仪表不凡的法国人的来历。
既然成衣铺子是在法租界内,有法国人光顾自不为奇,也会有对东方文化感兴趣的法国女人来订制旗袍的。
那老男人没吭声反而是饶有兴致地用他那中国人绝不会有的深邃如兰的眼睛看向慕容沛,或许他搞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说话如此悦耳动听的女孩为什么偏偏有这样一张黄怏怏的脸。
慕容沛并不避过他的眼神又重复问了一句,这法国老男人的眼神里有好奇有睿智还有丝倨傲但却没有迷惑,显见对方是懂中国话的。
“你怎么知道我懂汉语?”法国老男人说话了,果是很流利的汉语。
“老先生眼神里充满了智慧。”慕容沛答。
法国老男人诧异地看了慕容沛一眼,这个面色让自己疑惑的中国女孩谈吐不一般哪。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我叫穆蓉,不知老先生贵姓呢?”慕容沛答完反问。
“布鲁斯。”法国老男人答。
“布鲁斯?好奇怪的名字,蓝调布鲁斯吗?”慕容沛笑了。
慕容沛的回答顿时让这位叫布鲁斯的法国老男人又奇怪了下:“你竟然知道蓝调布鲁斯?”
时下中国羸弱,绝大多数中国人可是不识字的,可在这家做旗袍的小店里却有一个知道蓝调布鲁斯的中国女孩岂不是让人眼前一亮?
“我也只是在书上看来的,美洲黑人音乐。”慕容沛微笑着回答道。
“你喜欢音乐?”布鲁斯觉得自己还从没碰到过这样让他感到奇奇怪怪的中国女孩,尽管那脸黄怏怏的。
“不,我只是对黑人感兴趣。”慕容沛答。
“为什么?”布鲁斯问道。
“黑人,一个被贩卖奴役欺压的人种,就象我们现在也被一个叫大和却又长得极矮的民族欺压一样。”慕容沛答道。
慕容沛本想说就象我们在被列强欺压一样,话到嘴边却改成了大和民族,此时此际,不宜树敌太多啊。
可饶是如此,这个叫布鲁斯的法国老男人却也感觉到了慕容沛语气中所蕴含着的不屈的锋芒了。
他盯着慕容沛清澈的目光看了会想要说些什么却终又什么也没说,调转目光开始打量起这个不大的门面房的陈设来。
无非是两节柜台,摆放着各种或布或绸的面料,墙上挂着的是十几件已经做好等客人来取的旗袍。
自中山先生建立中华民国以来,虽说未曾改变中国长期积弱的状况,但毕竟国人不再是井底之蛙了。
穿长袍马褂的日少,男穿中山装女穿旗袍已成为主流社会的一种时尚,当然也不乏在洋办公司中工作同样穿西装打领带的国人。
“布鲁斯先生对中国文化看来是很有研究的啊。”慕容沛又开口说道。
“研究可谈不上,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你们中国人穷其一生尚且不能说全通,吾辈也只是管中窥豹的一门外汉罢了。”那布鲁斯叹道。
只是他这回话中对汉语的运用若说对中华文化只是门外汉,不说慕容沛就是任何人听了那也绝计不会信的。
“布鲁斯先生谦虚了,不知您都喜欢中华文化哪些方面呢?”慕容沛对这个谈吐优雅带着浓郁书香气的外国老头也很感兴趣,就象这外国老头对她也是很感兴趣一般。
“这就太多了,中华文化瀚若星河,这可实在是太多了啊!”布鲁斯显然是有感而发,“比如美食、比如孙子兵法、比如古玩、比如古诗词”
说到这里布鲁斯顿了一下,就随口吟出一句古诗来“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只是他把这诗吟完,不光慕容沛一楞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怎么把这首诗搬出来了呢?显然自己还是受了眼前这个中国女孩刚才那句对中国被人欺压于现状不满的情绪的影响啊。
不过话已出口自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于是布鲁斯索性问道:“不知你对这首你们中国古人的伤春之诗有何感想呢?”
慕容沛见布鲁斯问她,却是喃喃自语了一句:“国破山河在,好一个国破啊……”但随即她眼神一亮陡然说道:“国破是事实,但我不喜欢这种悲伤,我更喜欢另外一首写国破的诗”
“哦?还有吗?这个我真不知,还请请小姐指点一二。”布鲁斯忙道。
布鲁斯喜欢中华文化不假,于中华古诗词犹甚,因为他喜欢上中华文化本就是小时其父教其背诵中国古诗词开始的。
在布鲁斯的注视之下,慕容沛轻启双唇却是说道:“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
慕容沛语音并不高,但那不高的音声里体现出来的却是一种视死如归的绝决。
布鲁斯原本只是好奇的眼睛已是因为震惊而霍然亮了,慕容沛一双秀目却也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一老一少一中一外一男一女的两个人却都读懂了彼此目光中所蕴含的深意。
慕容沛引用的这首诗中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信息啊。
“布鲁斯先生您觉得我这首国破诗如何呢?”慕容沛浑若无事地问道。
震惊之后布鲁斯眼神之中出现了贊许之意,他不再选择目光上的对抗,却道:“小丫头你骗我这个外国老头子吗?作者虽已作古却不是古人哦。”
这首诗别人不知布鲁斯却是知道的,因为该诗作者吉鸿昌正是前几年在天津法租界被捕的,后被某人枪杀于北平。
至于罪名不说也罢,其本质原因却是该人拒绝进攻中共苏区一心抗日并且是一名共产党人。
据说当时该人于行刑前以树枝划地写下此诗并云“我为抗日而死光明正大岂能跪下从背后挨枪?我死了也不能倒下,给我搬把椅子来!”
行刑枪响之时,该人仰坐椅上而毙,时年39岁。
慕容沛正要再说话的时候,门外却是响起来极不和谐的声音“我那娇滴滴肉乎乎的小妹妹呀,你情哥哥来了。”
慕容沛闻听这话却是宛如吃了个苍蝇般的恶心,不用问也知道,是那几个捣乱的小混混又来了。
那几个小混混的声音是如此的油腔滑调,以至于看上去修养极好的布鲁斯脸色都变了,原本优雅的气质突然变成了一种上位者才有的狠厉。
这时的慕容沛反而不着急了,因为她知道,管这些小混混的正主已经来了。
果然,外面又开始说话了“好狗不挡道,你特么敢——哎哟,这不是王头儿嘛,您老人家怎么有功夫到这儿来了?看我这双狗眼竟然,竟然,小的自己掌嘴!”
紧接着就是两声清脆响亮的“啪啪”!显然是自掌耳光下手也绝不轻,从他这打自己嘴巴的下手力度而言,肯定是一句“好狗不挡道”惹了绝不敢惹的人!
慕容沛此时心中已是一片雪亮,偏偏就拿眼睛看向脸色已是十分不好的布鲁斯。
布鲁斯何尝不知道慕容沛这个中国小丫头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含有戏谑的成份?老脸不红却也发烧了,于是他喊道:“王三,你进来!”
外面应声进来一人,这人慕容沛自然是识得的,人称王三爷,法租界里负责这一片治安的巡捕房的华人警长。
“把这几个不开眼的家伙关起来好好归拢一下,告诉他们再敢有到此捣乱的先打断腿再收押!”
“是,厅长!”那王三“啪”的来了个法式军礼转身就出去了,须臾间外面就传来一阵渐渐远去的狼哭鬼嚎之声。
“我是该谢谢布鲁斯先生呢,还是该谢谢布鲁斯厅长呢?”慕容沛开心地笑了,说着话却是双手合什于胸前冲着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老头鞠了一躬,行的却是种中国人表示感谢的古礼。
布鲁斯哈哈大笑说道:“谢什么谢,你不骂我这个外国老头便好!”
因为,布鲁斯?史蒂夫,正是这武汉法租界巡捕厅的厅长!
第四七一章 别动队在行动()
张如桐没想到自己在国民政府中没有得到的现在却在日本人手中得到了。
此时他正稳坐在自家的沙发上,面带红光。
面带红光自是因为喜事登门,他认识的一个叫柳纪夫的原国民政府官员已经和他通完电话了,马上来给他送礼来。
原来当上大官竟是这么爽啊,昨晚自己已经趴在被窝里数钱真的数到手抽筋了,今天就又有人给送礼来了,怎一个爽字了得!
他在电话中可是暗示对方了,纸币就不要了,所谓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自己虽然只是提了一嘴,相信同样是久经官场的柳纪夫自然会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这时他听到了楼下门铃声响了,该来的终是来了,他仿佛看到那黄灿灿的金条了。
他听到了楼下大铁门吱嘎一声响,然后隐约听到佣人一句“柳先生我家老爷正在等您呢”。
来了,财神爷来了!
张如桐脸上瞬间就出现了笑意,可很快就又矜持了起来,官亦有道,要稳住,对稳住!
张如桐是如此的心醉于此时身居高位的感觉,甚至当那“登登登”的杂乱的上楼梯的脚步声都走了上二楼楼梯的一半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
不对啊,这柳纪夫带了多少人来,听这上楼梯的声音可是够乱的。
天哪,他们这得带了多少黄金才会有这扑腾扑腾的动静?
他站起身来正诧异间,从敞开的房间门看到敲门送礼的人已经从楼梯口露出脸来。
不对啊,这个人不是那个柳纪夫啊,后面的也不是,来者竟然是三个他从没有见过的人。
那三个人无疑也已经看到了自己从楼梯处飞快跑来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其中两个同时掏出了手枪,他愕然,他惊讶,甚至他都没有感觉到应当害怕时,那指向他的手枪便响了起来!
张如桐是幸福的,因为他至死还没有从他的发财美梦中清醒过来,先后六发子弹射进了他的体内。
张如桐当上了一生里最大的官,湖北省政府委员兼财政部长。
然后他就死在了他的任上,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
原因却极其简单,这个官不是国民政府任命的,却是日本人封的。
……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汉口花园街的街口上,因为前路被阻了。
前方一辆推车翻倒在了街道上,地上是一片散落的还在满地骨碌着的黄梨,一个明显是卖水果的年轻女子正手忙脚乱地一个一个地往回捡着。
不待坐在后座上的高官说话,副驾上的保镖便推门下车了。
保镖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推开这个正好挡住去路的女子。
黄梨压成浆汁那是无所谓的,可压人总是不可以的,不能知法犯法啊,毕竟现在车里面坐的可是湖北高等法院院长。
保镖弯腰伸手去推那女子的肩膀,可这时那女子却未卜先知般地冲他一仰脸笑了。
这是一张这个保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妩媚最漂亮的少女的脸,然后他就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
他生命的最后一瞬间定格在了少女的美丽与死神的残酷之间,这是一件多么矛盾的事情啊。
与此同时,路边两个女子已是靠近了那停着的轿车。
后座的高官在枪响的刹那已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嘴里说着“快,快”。
他想说的无疑是快开车,但由于他内心的急迫,连后面的开车两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司机已经将脚触到了离合器上但却不敢再抬起了,因为车窗外一支手枪正指向了他的脑门。
然后枪响了,却是他身后的高官在枪声里软软地倒在了后座上,一颗子弹正从他的太阳穴中穿过。
一枪足以致命,太阳穴被击穿,纵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
武汉维持会汉口分会内,会长易汉臣正在桌前面色凶狠地坐着。
他的面前是一个被两名手下按跪在地的汉子。
易汉臣冷笑道:“你胆子不小啊,竟敢去烧皇军的汽油,那皇军都快把大半个中国的下来了,你想当英雄你当得起吗?
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想不受罪就抓紧交待,你要是现在交待了可以少受罪不说,我还可以保你升官发财。
怎么?还不说,我劝你快点说吧,否则老子把你交到日本特高课那里去,你想说人家也未必就听,别特么地敬酒不吃吃罚酒!”
下面那汉子闻言抬起头来讥笑道:“你个狗汉奸还敢跟我充老子?
呸,你算什么东西?连自己中国人的爹和娘都不认了,中国人的儿子不去做却非要给日本人当狗?!
你爹娘瞎了眼才把你揍出来!”
“给我往死抽他!”易汉臣被那汉子骂得恼羞怒了。
可没等他那两个手下动手呢,审讯室却已经被人用脚踹开了,几只手枪已是瞬间对准了易汉臣和他的两名手下。
“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易汉臣马上意识到了对方是什么人了,这里可是维持会啊,门口可是有四个带枪的守卫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象你一样铁了心当汉奸。”举枪之人中有一个人冷声说道,只是这声音分明是个女人的。
然后,枪就响了,易汉臣倒地。事实证明,人作为一个生命体,无论他在人世间的地位有多么显赫多么富有却终究抵不住一颗子弹。
一颗足以致命的子弹揭示了生命在复仇的子弹面前是多么的脆弱。
……
武汉三镇,在日军占领的最初阶段时,很多人疯狂地成为了汉奸。
而同时,军统的制裁行动又击毙了不少这些敢于为了苟且而出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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