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山依旧如同在家乡的小河里那样,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水里,手脚随着那向上涌动的水流轻轻滑动着,那水花翻滚着,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个汗毛孔都张开了,竟是无比舒爽。
这一刻霍小山默诵宋子君所教授念的佛号,心中竟是宁静无比。
这得益于他岁数尚小,因为不会象成人那般经常算计是非利益生死得失从而失去了平和的心态,所以虽经历了生死剧变却并无大人那般入世已久此心常为情所牵引起的波动。
孩童就象一张白纸,涂上什么颜色后就是什么颜色,而如果谁能在被涂上颜色后想再重新复归于白纸那基本就不可能了。
说看破红尘的人多是失意远离人群的人,真入红尘几人还能做到心如明镜照破所有虚妄?
这种净修的功夫贵在坚持,看似最简单愚笨却暗合道妙。
宋子君让霍小山持号念佛,世人不懂其中奥秘,却不知那持名之法极是玄妙,有以一念代万念的妙用,最能降服心中的杂念,将心带入无实无虚无爱无恨无善无恶无苦无乐的玄妙之境。
妄念如波真心如水,波水本是一体,波歇即见真心。
霍小山从此每当在湖边雪地上习武累了,便躺在那水波中默诵佛号,不光心中杂念不生,且恢复体力奇快,便如同从心灵到肉体都做了一个休息的体操一般。
冬日里每天练武,在别人看来极其恶劣的自然环境对霍小山来讲却甘之如饴,但,他却有了一个新的困扰,那就是:没衣服穿了。
山村被袭事发仓促,除了身上穿的那套衣服再无他物,他就被鬼子追杀到了这深山之中。
原来穿的衣服已经被刮烂了不能再穿,平日里穿的也就是自己做的狼皮衣裤,但那做工实在是拙劣了一些,穿着练武也不舒服,好在他已不惧寒冷,后来他干脆全部脱掉,只穿个大裤衩在雪中习练。
这大裤衩可是娘亲子君给他做的,其实他也是舍不得穿的。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在天坑中困多久,但想来总会脱困的,不能再见世人时连个裤头都没有吧,虽心疼却实在是再无衣物可穿,总不能光屁股练武吧。。
霍小山甚至有一回下了决心,还真的脱得赤精条条地在雪地上练武。
虽说待到极寒之时,山野寂静,那动物都开始猫冬,自己赤精条条地也不怕什么,但终是从人群中来,还是不习惯****,总是需要一件衣物遮羞方好。
事有凑巧,他一日天好外出,却是碰到几只狼咬死了一头梅花鹿,霍小山便将恶狼撵走,将那梅花鹿的皮剥了回来,给自己缝制了一条鹿皮裤衩穿在身上,反而将娘亲子君做的裤衩郑重收好,以备脱困时重入人群时再穿。
鹿皮和狼皮相比无疑轻便舒适了许多,自打这以后,霍小山就只穿着一条鹿皮裤衩练武。
从此,春花秋月风霜雨雪里,湖边空地上,便有了这样一个一心想回家的少年每天练武不缀。
第二十一章 武功大成()
北域之地,冬季甚是寒冷。
霍小山在湖边雪地上练拳时,呼出的哈气很快就在霍小山的眉毛衣服上结了霜花,他又练武专注,每当练完后,也不知道眉毛头发上结了多少雪霜。
最初练完武之后,那小狍子竟然不敢靠近,无他,已经认不出来霍小山了,直到霍小山进入热泉泡去雪霜之后,那小狍子才也进入水中冲他啾啾叫着,意思仿佛说,原来是你啊,吓了我一大跳。
霍小山练武耐寒本有基础,随着不断训练,霍小山身体愈发强健,在那雪中练武时间也是越练越长,而他休息时也不再只躺在那热泉的中心处,而是刻意往那冷水处躺,在这极寒之地竟又拣起了在家里所做的冷水浴。
正是在这冰与火的双重锤炼下,在这短短的两年时间里,霍小山已是寒暑不侵,身体迥异常人。
霍小山练习“贴山靠”时,他在湖边树林里选取一棵比他腰还粗的大树,按霍远所教的方法,用自己的身体不断撞击。
霍远没有给霍小山讲过经脉与内气,或许是认为霍小山还小教这个为时过早,或许八极拳里也没有关于经脉方面的内容,霍小山自然是不得而知了。
但霍小山记得老爹告诉自己,习练八极拳时,浑身就要象一个打满了气的皮球,无论哪里受到击打都会自动受到反弹。
霍小山便心存观想,将天地之气吸入体内,意到气聚,发力时伴以哼哈声,做到以气促力,气力相合。
但霍小山总觉得自己还是不得要领,虽然也有进益但并不明显。
便又观想体内之气如水。
水本无形,小却可以久滴穿石,大则如同钱塘之潮击石拍岸,势不可挡,但他没有了老爹的指点仍如行在云间,摸不到正确的路径。
霍小山无疑是个倔强的人,越搞不明白就越发勤奋,将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对气的感悟之中,如入魔一般,却终不得要领。
这一天霍小山练工完毕,在湖边漫步歇息,心中却依旧想着那不可捉摸,看不见听不着却真实存在的气。
突然身后远处小狍子的啾啾叫声响起,回头时却看见那小狍子不知何时跑到了湖的浅处,正独自耍的开心。
眼见那树林依旧笼罩在热泉所产生的水气之中,一首诗蓦然跃上心头,却是宋子君教他背诵的宋朝文天祥的《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行,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霍小山眼前一亮,提胡醍醐灌顶一般心下豁然,跳起来叫道:“我明白了!”
他疾跑到一棵海碗般粗的树旁,作势,敛息吐息,哈!发力,一肩撞在那树上,大树轰然而倒,砸起一片雪雾!吓得正在湖里玩耍的小狍子一个踉跄。
文天祥此首正气歌之意是说气为万物之根本,气聚成万物,而所有正直之人则秉承天地正气,行事人间,因此才能让这世间浩然正气长存。
而霍小山悟到的正是气无处不在。
他自幼在娘亲子君的指导下,会背诵佛家的《心经》《金刚经》,还会背道家老子著的《道德经》等等经典之作,文化底蕴既深,明白事理触类旁通的能力就远超别人。
人的万物之灵是自封的,老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若息了妄念也就是那自诩的所谓天地之灵的想法,那便能与天地万物沟通。
佛家讲光悟到不行还须证到,是谓证悟,他在撞树的刹那,再无聚集天地之气的念头,心思宁静平和,反而他感受到了天地之气浩然于胸,骤然发出,树的应声而倒,这也是他从此武功大成的明证。
霍小山并不知道,虽然他现在依然用的八极拳的架子,但他所用的心法却是自己悟到的,已与八极拳有了很大不同。
只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天坑绝地之中,没有别的八极拳高手与他切磋,却也无从验证自己摸索出来的小山八极拳的效果。
天地人三才合一的思想在中华民族的文化史上占有着绝对的权威,中国人的阴阳辩证学说内涵的博大精深也远非西方黑格尔辩证法可比。
这种独特的思想惯穿在整个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史之中,在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都有其运用,帝王之术、军事战争、商场博弈、乃至中国人所修习的武学,都必有其高深的心法在里面。
所以中国人纵有很多缺点,比如有奴性比如喜欢内哄之类的,但中国人与西方相比,智商肯定是要比那些喜欢直来直去的外国人有优势。
而霍小山所悟的心法又已超出了辩证的范畴,习武之时那天地之气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战斗时动若脱兔,闲静时却不露一丝火气与常人无异,心中没有芥蒂,出手便混若天成。
这种境界却已到了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述的层次,只可意会却不可言传,武功境界如何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其中又有一个道理又有几人懂得?修行在个人一个固然说修行要勤奋刻苦,另外还要靠个人体悟,因为师傅虽懂在言语上却也讲不清楚,就象佛主释迦在座上拈花微笑,众人不懂,唯有摩诃迦叶微微一笑,独得禅宗的正法眼藏,涅槃妙心。
在霍小山的刻苦练功中,北国一个漫长寒冷的冬天就这样过去,眼看天气日暖,积雪还未及融化,空气中却多了一丝水汽。
这一天霍小山仍旧只穿着那鹿皮裤衩在湖边雪地上练武,表现又是不同。
武林又有谚语云“太极十年方入门,八极一年打死人”,可见八极拳的刚猛霸道。
原来霍小山习练八极拳时也如其他八极高手一样,拳脚劲力内蕴,爆发时砰然有声,跺地地颤,击树树摇,但现在练得却是动作没变速度没变,偏偏拳脚就是不再生风。
这几天气温暴长,天空却是阴郁,不知不觉间开始飘起了雪花,初还细小,转眼就大如鹅羽,从那苍穹之颠浩浩而下。
霍小山恍若未觉,依旧练得投入专注。
雪花如羽悠然飘下,按理说拳脚有风,那雪花轻盈自会被风带偏飞舞,但此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雪花未丝毫改变那悠悠的下落的轨迹,视正在运动的霍小山如无物,直接就落在了他****的肌肤上,仿佛霍小山挥拳踢腿是在另一个空间一样。
起初那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还会融化,奈何雪大,融化总没落的快,不久功夫,霍小山身上已经是落满了雪花,雪越来越厚,慢慢地霍小山就变成了一个雪人。
霍小山挥拳踢腿不止,那雪并不震落,反而越聚越多,转眼雪人又变成了雪熊。
偏偏霍小山打拳踢腿的速度并不慢,他这样就仿佛顶着一件越来越厚的雪衣练武。
这种情形就象在雪地上滚雪球,滚的越来越快越来越远,雪球就越来越大。
同时,原来他在过膝的雪中练武走趟子就如耕牛犁地,要想在松软的雪地中站稳,动作不荒腔走板,那是得用极大力气的,每趟套路打完,那雪地上就被趟出一溜深沟,可见霍小山腿力之强健。
但这回他却如晴蜓点水草上飞,动作虽然依旧很大,整个人却不再深陷雪中,雪只没过脚面,踏雪却不入,整个人就象浮在了雪地上一般
雪越来越大,霍小山变得越发臃肿起来,那雪花堆积得终是到了极致。
这时但听得霍小山哈哈一笑,混身内力外放,天地间仿佛打了个闷雷,脚又踏入了雪地之中,雪复没膝,同时雪花齐刷刷震落,露出了那冰火锤炼炼的肌肤,还是那个英气逼人的青春少年!
自此,霍小山武功踏入一流高手的行列!
第二十二章 海东青()
霍小山清晰记得这是自己来到天坑之后的第二个夏天了。
此时已是初夏,那皑皑白雪只已消融得不见踪影,山野披上了绿装,已经能看到草地上有无名的红黄色的小花。
这一天,他正在湖边的树林外捉野兔。
天坑之内植被茂盛,故而那野兔等食草动物也是极多,本来霍小山如果用飞翼弩的话,就是一天猎一只野兔那也是手到擒来的事,可是他反正也没有事,却偏偏玩起来徒手捉兔。
他原来听老把头讲过,这野兔刚跑时快,但耐力不好,也并不是徒手抓不到,一般都是几个人分工合作,掌握了那兔子一受惊必想法回窝的规律,将那兔子撵得累了,自然便捉到了。
他仗着自己身手敏捷就试着一个人捉,他在这里住的久了,自然知道哪里有野兔,还别说,在一翻穿草地钻灌木的追逐后,终于心想事成,将一只雪兔按在了即将进窝之前。
这东北的雪兔的毛皮虽说不出貂皮值钱,但那也是大大的有名,霍小山却不知道这点,只知道在这深山老林之中,不吃它们自己就得饿死。
他拎着那兔子耳朵正自喘气,就在这时,霍小山听到了小狍子急促惊恐叫声,伴之而来的是“吼”的一声,霍小山不由得想起一事来,定是那该死的长毛怪又来了!
原来那雪猿被霍小山用飞翼弩伤了以后,便从湖边远遁而去。
那类人猿的智商本就最近于人,它竟在山林中找了一个僻静之处自己拔下了那铁棘藜荆条,凭着本能在天坑之中找到了疗伤之药,自己嚼碎了糊在了伤处上,待那伤好了之后,却在夏天打上门来寻霍小山相斗。
而这时的霍小山武功已近大成,却也不再惧它,一翻恶斗后被霍小山用雁翎刀削去了两根爪尖,那雪猿只好再次逃遁。
这回肯定是又来寻仇,论实力霍小山相信自己这回就是不用无极刀也能把它打个半死,只不过这次雪猿来恰赶上霍小山在外抓兔子,只留下了那小狍子在湖边。
那小狍子却早已经长大,头上长着不长不短的两支鹿角,就连象叫声原来幽幽的象鸟叫现在也变得有些憨憨的了,只是霍小山喊它小狍子却已经成了习惯并不改口。
“这该死的长毛怪,你这回要是敢伤了小狍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霍小山恨恨地道。
在第二次把那雪猿打伤之后,霍小山本可以用飞翼弩射杀它,却觉得它在天地间也是一灵物异种终是没有忍心下手,没想这畜生不长记性,又来寻仇!
霍小山穿过树林时,但听得小狍子叫得一声比一声急切,而那雪猿也是吼声连天,中间竟还夹杂着一两声鹰唳,心中又急又是诧异,风一般地穿过树林,湖畔就已在面前。
看到的情形却是大出意料之中,那小狍子虽然叫得急切却还安然无恙,反是那只雪猿身上鲜血斑班,竟然是受伤不轻的样子,此刻正挥舞着利爪向天空中怒吼。
霍小山顺着那雪猿的目光望去,见天空中竟盘旋着一只黑鹰,那鹰一身墨黑之色,双翼摊开,正在天空中围着雪猿打转。
眼见山鹰在空中越转圈子越小,如同走马灯一般越转却是越快,而雪猿头上的血依旧在流,在雪猿的转身之下,那血便流进了它的眼睛,雪猿收回锋利的爪尖,便去抹那挡住视线的血。
就在这时,那鹰已转到雪猿的后方,突然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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