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候水寨内的火焰也是愈来愈大,巨大的热浪炙烤着所有的一切,翻滚而起的浓烟呛人鼻息,不仅是水寨内的木制房屋以及牛皮帐篷,就连那些围着水寨的高大圆木也被点燃,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
而处于寨中的八千匡复军士卒逃无可逃,退无可退,如同处在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团团乱转却无法出去,陷入彻底的混乱当中。
张敬先心知不妙,嘶吼着下令军卒冲杀逃命。
四周的火焰翻滚热浪尚算其次,然那滚滚浓烟实在太厉害了,遮天盖地弥漫了整个营地,寻常人只要吸上了几口,便会窒息而死绝无生路,更别提这些处于浓烟包裹着的匡复军军卒们。
未等冲出大营,八千匡复军已是折损了大半。
而在营门外,却是以逸待劳的官军士卒,他们手持长盾,拿着长长的陌刀,面对着匡复军的困兽夺路,官军亦是表现出了极其旺盛的战斗力,组成一个紧密军阵,将匡复军锁死在了营内。
而在湖面上,扬州水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投石打得懵住了。
居中指挥的薛仲璋见扬州水师原来早有埋伏,心内不禁大恨,但他相信要不了多久张敬先所领的军卒会彻底攻破水寨,故而也甘冒投石朝着前方猛冲。
(本章完)
第1012章 陆元帅妙计破强敌()
谁料走得没多远,忽见岸上火光大起,整个水寨已是化作了一个火寨,薛仲璋这才心知此乃荆州水师早就已经预谋好的陷阱,急令撤退。
然而船只撤退可不像骑兵步卒掉头就跑那么容易,特别是如扬州水师今夜出动的这样庞大舰队,舰船与舰船之间根本没有太大的间距空间,要转向必须整体迂回调转船头。
这无异要在石炮的射程中迂回绕行一个大圈,而这一段路程,自然将舰船完全暴露在了石炮攻击之下。
战鼓雷鸣号角呜呜,荆州水师三面山头弩弓石炮一齐发动,木梆声密如急雨,漫天长箭石块呼啸着扑向不远处正在迂回撤退的扬州水师舰船,巨大的箭簇破空声与石块落水的噗通声,奏响了扬州水师的死亡乐章。
不及半个时辰,扬州水师舰船沉者甚多,沉船上的士卒逃跑无望,只得纷纷跳入了湖水当中,朝着不时经过的已方舰船不断呼救。
薛仲璋又气又急,但也不敢吩咐停船救援落水士卒,待好不容易逃离石炮射程范围之外,也不敢过多停留,朝着洞庭湖深处驶去了。
望着那密密麻麻的舰船风灯渐渐远去,高居山峰上指挥今夜大战的陆瑾不禁沉沉一叹,颇有些遗憾的感觉。
陈子昂还是首次亲历这样庞大的战事,虽然身为幕僚只能远远观望,但他还是忍不住一阵热血沸腾,真想亲自出阵,作个挺枪跃马的将军与敌人厮杀。
此刻他听到陆瑾轻轻叹息,不禁转身笑问道:“怎么?陆帅莫非还对今晚的胜利不满意么?”
陆瑾微微颔首,无不遗憾的言道:“只可惜事先为怕打草惊蛇,我军水师只能停留在水寨岸边不能出港,今夜若能事先埋伏一支舰队在外,此刻拦住薛仲璋的去路,必定能够痛歼对手。”
陈子昂恍然点了点头,他不懂军事,有心询问道:“陆帅,这次你为了诓骗扬州水师上当中伏,不惜烧了整个水寨,那明日若扬州水师再次攻来,可怎么办才好?”
陆瑾微笑解释道:“今夜所烧毁的几乎都是水寨中附属设施,位于三面山头的防御设施没有丝毫的损伤,这些防御工事才是水寨抵御攻击的利器,至于烧毁的那些设施,一个月之内就能够重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子昂明白了过来,无不叹息的言道:“还是陆帅你深谋远虑,经此一役,只怕扬州水师已经不堪一击了。”
“怎会不堪一击!”陆瑾收敛笑容,轻叹道,“今夜薛仲璋大概只折损了一半的舰船,以及偷袭水寨的这八千军卒,势力尚与我军基本持平,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还会有一场大战啊。”
陈子昂自信满满的言道:“即便双方还有战事,下官相信荆州水师在陆帅你的带领下,依旧能够取胜。”
陆瑾笑了笑,对于他这句话却是不置可否。
正在这是,一员传令军卒飞奔而至,拱手禀告道:“陆帅,陷于水寨中敌军自知逃跑无路,想要投降,泉司马请示是否留俘?”
朝廷历来对于叛军都不会手软,是否允许叛军投降乃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若是允许,只怕朝中别有用心之人会说统军将领对待叛乱心存仁慈,意志不坚定,说不定会引起君主猜忌。
若是不允许,那可是许许多多活生生的性命,难道要行那战国白起杀俘之事么?
然而,陆瑾没有半分犹豫,已是断然开口道:“这些匡复军的士卒也只是受到徐敬业等人的蛊惑而已,罪不至死,你转告泉献诚,只要匡复军愿意投降,一律不得继续攻杀。”
传令军卒点点头,转身而去。
黎明到来,一轮红艳艳的旭日跃出了水天交接之处,散发出了绚丽夺目的光芒,映得整个天地一片血红。
历经了一个时辰的大战终于停息了。
陆瑾站在山头望去,可见前面的湖面上飘荡着无数的木块木板,十来艘犹如巨大怪兽般的楼船正倾斜下沉,许许多多如同蝼蚁似的匡复军军卒正在水中挣扎求生,场面一片凄然。
而在岸边,原本整肃坚固的水寨已是荡然无存,化作了一片焦土,缕缕黑烟正从断垣残壁从冒出,直上南天。
大战一起,人命就贱如草芥,光看着遍地的死尸,就让人由不住生出凄凄然然之感,饶是多经战阵的陆瑾,也不禁有些感叹。
其实说起来,这些伤亡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如果太后愿意还政给圣人,那么就不会发生徐敬业主导的这场匡复兵变,更不会有这么多军卒葬身沙场,百姓流离失所了。
半个中原的狼火烽烟,几十万人的性命,只为了满足太后不肯让权的野心,实乃太过残忍了。
轻轻一叹,陆瑾将心头这些杂念抛出脑海之外,缓步下山进入了临时搭建的中军幕府当中,开始处理军情。
昨夜荆州水师伤亡甚微,唯一可惜的是整座水师大寨荡然无存化作焦土。
而取得的战绩也非常可观,不仅前来偷袭水寨的八千匡复军步卒或死或降,薛仲璋所领的扬州舰船也是沉船泰半,可谓一场不折不扣的大胜。
陆瑾也相信凭借此战,能够暂时消除太后对他产生的怀疑之心,安稳掌控荆州兵权。
待到忙碌完毕,已是快到正午,李多祚入帐前来请示陆瑾:目前我军大胜之后士气高涨,是否继续乘胜追击?
陆瑾思忖半响,立即就点头同意了下来,找来众都尉计议了一番,决定明日全军开出水寨,找扬州水师进行最终对决。
虽然目前两军实力看似已经旗鼓相当,但扬州水师刚遭遇两次大败,士气正值低迷当中,陆瑾相信以他的用兵之能,理应更够取得胜利。
而此时此刻,薛仲璋带领麾下船只刚刚返回水寨。
瞧见意气风发的无敌舰队此刻狼狈不堪,船破桅折的模样,薛仲璋喉头哽了哽,脸色灰白难看,几乎已是欲哭无泪了。
(本章完)
第1013章 匡复军再出昏招()
昨日一场大战,几乎已经将薛仲璋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消弭得干干净净。
损兵折将先不说了,光是突遇险境时的手足无措只知逃跑的那种窘迫心境,就令薛仲璋无地自容。
但他将来可是要出将入相,为徐敬业的霸业开疆拓土之人,岂能会被一场小小的失败吓到?
昨夜之战,也是吃一堑长一智的教训而已。
薛仲璋相信过几日再次与陆瑾对战,绝对不会再如昨夜一般狼狈了。
吩咐手下清点伤亡,待得知主力楼船损坏了七十来艘,其余船只两百余艘的时候,薛仲璋不禁暗暗送了一口气。
如此说来,现在扬州水师折损还未过半,面对陆瑾依旧是占据着舰船兵员上的优势,他日再战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安知他薛仲璋不能取得胜利?
心念及此,薛仲璋又生出了几分信心,吩咐劳累了一夜的士卒们休憩,而他则未合眼,连忙召来属下们商议军情。
然还未待他商量完毕,但闻帐外马蹄声响,一个红衣骑士已疾步掀帘而入,鞠声禀报道:“薛司马,英国公紧急军令。”
薛仲璋点头间,一名军吏已是从红衣骑士手中接过了信件,转身行至帅案前递给了薛仲璋。
薛仲璋接过展开一看,原本已经恢复了几分血色的脸膛霎那间又变成了雪白,身子竟是不可遏止的轻轻颤抖了起来。
帐内众将见到他如此模样,心知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一时间面面相觑,心内大是忐忑。
在这般沉默而又紧张的气氛中,薛仲璋恍然回过神来,轻轻叹息一声,神情似愁苦又似无奈,更多的却是愤懑。
稍事沉吟,他猛然一拍帅案,沉声下令道:“诸位,扬州情况有变,英国公让我们速速返回扬州,两个时辰之后收拾妥当起航离去。”
话音落点,帐内所有人全都一惊,显然被着突如其来的命令弄得不知所措了。
※※※
正在荆州水师全军踌躇满志,枕戈待旦,准备与扬州水师对决的时候,斥候传来的消息让陆瑾止不住惊讶。
“你说什么?薛仲璋率领扬州水师已是离开洞庭湖,返回扬州了?”
“对。”斥候肯定的点了点头,继续禀告道:“根据我们在敌军中的细作传来的消息,似乎是匡复军内部发生了什么大事,徐敬业急招薛仲璋回去,薛仲璋无奈之下,这才领军折回。”
陆瑾愣了愣,半响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带来的震撼,苦笑道:“可惜,这次却是让薛仲璋跑了。”
陈子昂深有同感的点头道:“匡复军这样不明不白就撤军而去,的确也是奇怪,陆帅,咱们是否应该前去追击?”
陆瑾想了想,断然摇手道:“不可,扬州可是匡复军的地盘,目前荆州水师势单力薄,孤军前去一定占不到什么便宜,还是等黑齿常之所领的安西军到来,再作计较。”
“陆帅说得不错。”李多祚同意点头道,“当务之急,还是应休整士卒,修葺破损战船为妥。”
陆瑾轻轻颔首,忽地出言道:“薛仲璋这样突然离去终归是有着原因,立即吩咐细作,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匡复军内部究竟出现了什么事。”
“遵命。”斥候点了点头,连忙离帐而去。
然还未等斥候们所探查的消息传来,朝廷已是送来了紧急军报,让一直不清楚薛仲璋为何突然离去的陆瑾,登时就豁然开朗。
具体经过还得从徐敬业领军攻打润州说起。
上月徐敬业亲率匡复军主力军队渡江攻打润州,他本以为润州刺史李思文乃是他的叔父,到时候只需要一纸书信,就能让叔父归降。
然而徐敬业万般没有料到的,是李思文毫无投降的意思,不仅如此,还发动军民将整个润州都防备得严严实实,以抗匡复军。
徐敬业见状大怒,亲自率领大军攻打润州,耗费了几近一月,才攻破润州全境,而润州刺史李思文也被匡复军所俘虏,并抓获到徐敬业的中军大帐。
军师魏思温请斩李思文,以示匡复决心。
然而没料到徐敬业却根本不为所动,舍不得杀死自己的亲叔父,只是轻飘飘开玩笑似的对李思文说了一句“你这么效忠武后,不如改姓为武算了”,然后就将李思文收押到天牢。
魏思温劝无可劝,不禁当着众将长叹道:“英国公如此不顾大义,专徇私图,恐败亡即在目前,我辈无死所了。”
没想到这句话却惹恼了徐敬业,当场就要斩杀魏思温,众将苦苦哀求方才作罢。
经过此事之后,徐敬业再也不信任魏思温之言,转而相信他人之话。
便在徐敬业攻克润州没几天,朝廷扬州道行军大总管李孝逸,终于率领三十万大军赶到了。
徐敬业心知此战关系到匡复军的存亡,亲率大军从润州返回扬州,目前双方正对持在临淮至高邮一线,大战一触即发。
不意在这个时候,徐敬业又干了一件令天下为之侧目的事情。
也不知是谁给他出了一个馊主意,他竟忽然声称早已死去的章怀太子李贤并没有被赐死,李贤目前正在匡复军军中主持大局,指挥匡复大业。
消息传出,整个天下为之哗然了。
看罢这片军报,陆瑾俊朗的面庞在灯烛照耀下忽明忽暗,神色也是几近多变,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愤愤一圈砸在了案几上面。
武后令人送给他这封战报意义非凡,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也透露出了一个很明确的意思,徐敬业乃是不折不扣的乱臣贼子。
章怀太子李贤今岁被丘神勣逼死在巴州,那可是传遍了天下的事情,以武后为了确保新帝皇位的心狠手辣,以及丘神勣执行武后密令的一丝不苟,那是绝对不可能有假的。
武后也完全没有必要编制出一个随时有可能被拆穿的谎言欺骗整个天下。
故而,李贤一定是死了,据说棺椁都还停放在巴州,也不怕有人心查探。
如今徐敬业突然声称李贤复活再世,那可谓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本章完)
第1014章 醒来不知何地()
其他人尚且不知,作为陆瑾心内来讲,他现在已经看轻了整个匡复军,更看轻了徐敬业。
高坐在神都殿堂上的圣人你徐敬业不去拥护,身在房州的庐陵王你徐敬业也不去拥护,眼下居然拥护起了一个早就已经死掉的李贤。
即便徐敬业能够瞒得过那些不知朝中大事的无知百姓,但岂能瞒得过对一切心知肚明的朝中大臣们?
如此一来,这与叛逆作乱又有什么区别?
徐敬业之举,等同于已是断绝了忠于皇室的臣子们的支持。
实乃自掘坟墓!
想到这里,陆瑾怅然一叹,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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